里面,除了断了气的人,七个人不约而同老鼠似的溜之大吉。
树枝比暗器似乎更为坚硬,把两个凌空猛外的老凶魔打得在空中哇啦哇啦叫,飞过断垣,已经晚了。
前面的树影中,神箫客与怡平向前急窜。
神箫客口中缺德已极:“鬼母,行行好,不要追来,你丑死了,我这位小朋友不喜欢你。
他说得对,我老不死年老入花丛,不找一个漂亮美丽的女人,死在棺材里也难以瞑目,找你这丑鬼母真的会倒胃口。”
离魂鬼母几乎气得咽气,快疯啦!
不要命的狂追,大概不追上她是不会甘心的。
人魔也气昏了头,穷追不舍。
说快真快,一追一逃,片刻间便远出三四里外。
神箫客有如助生双翅,速度有如御风飞行。
怡平也不让老前辈,去势如电火流光。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一条五六丈宽的溪流,水色碧绿深不见底。
溪的这一面有一段干的沙砾河岸,草木不生,宽约三四十步。
怡平奔近河岸,叫道:“够了,再逼他们跑,他们就会变成快断气的老牛。没有把戏好看啦!”
神箭客止步,用手揩拭满面的汗水,苦笑道“你这小子可恶,轻功的造旨委实了不起,我明白了你对那天仙化人似的丫头……”
“老前辈别胡说。”他用袖擦汗。
他的汗比神箫客少得多,呼吸也稳定得多。
“胡说?哼,你的鬼心眼和眼神,能逃得过老夫的神目?你算了吧。如果不是那丫头出斗,你会迫不及待要求我老不死现身?”
两个凶魔疾冲而来。
这三四里地的奔逐,两者凶魔足足落后了百步以上。
怡平已调和了呼吸,向冲来的两凶魔叫:“慢来慢来!喘口气调息养力。等会儿在下与梁老前辈,陪你们玩玩……”
暴怒的离魂母先一步冲到,顾不了浑身大汗淋漓。
顾不了急剧的喘息,顾不了自己脚下已经不稳,一声鬼叫,蛇头杖一伸,身杖合一抢攻,劈面便点。
怡平手一抄,剑已不可思议地出鞘。
铮一声架住了蛇头杖,沉下脸冷叱:“给我住手!别给脸不要脸,想死也不必急在一时,你这鬼样子还禁得起一击吗?”
离魂鬼母被震得飘退丈外,着地便多退三步。
这一剑急封,劲道骇人听闻,把狂怒的鬼母震得神智一清,浑身热腾腾居然打冷战,惊骇地死瞪着仗剑屹立,神定气闲的怡平发怔。
后到一步的人魔,几乎被飘退的鬼母撞上,百忙中扭身斜冲,总算没撞上。
止住冲势,本想扑向毗牙咧嘴怪笑的神箫客,却被鬼母的惊怖神情吓了一大跳,忘了冲向神箫客,惊极骇极。
“老太婆,你怎么啦?”
神箭客哈哈大笑,说:“小意思,我这位小友封了她一剑,锋尖以米厘之差,几乎划破她的老鸡脖子,如此而已。”
离魂鬼母回头啐一口,咬牙切齿挺杖再进。
怡平的剑向前一拂,脸色一冷,锋尖轻轻划动,似笑非笑地说:“这一次照面,在下要割破你的鸡脖子,你永远也休想再出江湖为恶了。”
离魂鬼母打一冷战,止步鬼眼一转。
“不要用你那离魂魔咒献宝。”怡平冷然说,“如果在下克制不了你,就不会引你来决战,在下摆脱你太容易了,一里之内,保证可以领先你两百步。你老了,不要自取其辱。”
神箫客慢吞吞地取出囊中的斑竹箫说道:“小友,你的剑术太幻大玄,出必伤人毫无看头,还是让我老人家陪他们玩玩,松松筋骨乃是健康之道。”
手一挥,八音齐鸣,风雷隐隐,似乎另有一种奇异的。可撕裂心肌的声音从八音中透出,令人心中一紧。
人魔看到了箫,听到了箫音,突然打一冷战,悚然后退叫道:“神箫客梁彬!你……你还没死?”
“呸!你咒我吗?”神箫客沉下脸说。
人魔扭头便跑,一面大叫着:“老太婆,再不走不会有好处的。”
离魂鬼母的确害怕怡平的剑,打一冷战扭头飞奔。
怡平收了剑,向神箫客苦笑道:“老前辈,你这大菩萨名头太过吓人,跟着你无趣之至,晚辈不跟你了,走也!”
说走便走,一跃三丈宛若劲矢离弦。
神箫客知道追之不及,也懒得追。
冲他的背影哈哈大笑,笑完说:“你如果摆脱得了我,我老不死还配称成了精的老江湖吗?哈哈!咱们前途见,好走。”
怡平被神箫客说中他的心事,所以扔下神箫客独自走了。他关心高嫣兰的安全,知摘星换斗那些人不会善了,怎能放心?由地势猜测高嫣兰四人的去向,大概错不了。
不久,便被他找到了她们的踪迹。
侍女小菊毕竟年轻,虽然心细如发,却不知用心计。
她在慌乱中仍想起拾回兵刃,只顾抓起高忠的山藤杖,和公孙云长与她的剑,却没想到把摘星换斗那些人的兵刃也带上。
对方有兵刃,岂肯放过继续追踪的机会?
所以当他们逃出两三里外时,便发觉后面有人追来了。
公孙云长右肋背受伤,虽不算严重,也够他受的了,走动起来便牵动伤口,怎能长期急急逃命?
远出三里外,他便有点不支了,只好由高忠扶着他走。这一来速度便逐渐的慢下来了。
四人都人生地不熟,仅能按方向乱走,反正往西走,必可到达湖滨的,便可知道身在何处了。
幸而日影西斜,时光不早,西天已可看到晚霞的光芒,天一黑,就不怕追踪的人,除非追踪的人毫无顾忌地穷追。
丘陵已尽,眼前平野在望。
站地高岗向下看,重楼高阁在烟岚映掩中呈现眼下,在晚霞中宛如一幅美丽的图画,景色极为醉人,那就是岳州城。
在前面的高嫣兰心中一宽,喃喃地说:“谢谢大!我们没迷失方向。”
小菊瞥了红日一眼,指指红日沉落的方向说:“我们已到了城东北角。距红日投入水际约半个时辰,尽可赶在城门闭前入城了。”
公孙云长拭脸上冷汗,止步说:“西面那几座小山便是雷轰山和七星山,雷轰山有条大路经过枫桥湖,是至武昌的大道。
我们可以绕湖而走,从东面走大路入城,不过,我有点脱力,不如歇息片刻再走,这七八里地要不了半个时辰。”
“不行,不能歇息。”高嫣兰断然地说。
“云长,我知道你不良于行,但我总担心后面追来的人,他们已摸清我们的方向,脚程定会加快。小菊,你在前面探道。我和忠伯扶你走。”
高忠摇摇头,苦笑着说:“公孙少堡主,你必须咬紧牙关支撑下去,进城恰好万家灯火,恶贼们便无奈我何了,歇息就赶不上啦!”
高嫣兰将公孙云长的左手搭上自己的肩膀,与高忠一左一右架起了公孙云长,柔声说:“忍着点,云长,生死关头,真不能担搁,走吧。”
小菊赶到前面,扭头回顾,眉锁得紧紧地,用心地注视在两人扶持下,仍然一脸苦像的公孙云长。
她真有点不明白,公孙云长的伤,是她帮助高忠一同上药裹伤的,创口并不大,皮肉之伤未损肋骨。
难道说,一个勇敢坚强的人,受了一些伤便如此不济事了?
当然,她不曾受过伤,当然不知受伤后,勉强行走的痛苦是怎样难以忍受。
下面总算找到小路了,这一来反而更糟,路仅可容两人行走,三人并列就太费力气啦!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
前面出现一农舍,不远处有一座小村,农舍旁竟然有一座小小的神祠。小村的北面,便是枫桥湖的东北角。
接近农舍,公孙云长向扶持他的高嫣兰说:“嫣兰,讨杯水喝,问问动静好不好?”
高嫣兰本想拒绝,但看了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不忍,点头同意说:“好吧!问问附近的动静也是好的。”
一直就在山林里奔窜,饥渴在所难受。
不说倒好,这一说,嫣兰自己也感到渴得难受。
农舍的主人是个中年村汉,一家五口种菜园为生。接到这些带剑的狼狈男女,十分热诚地替他们准备茶水。
一坐下来,就不想走啦!
这是劳累过度的人的通病,不但要解渴,还得想找食物充饥。
农舍主人好客而和气,热心地替他们准备些糕饼充饥。
四个人又饥又渴,忘了危机仍在。
孙云长由于有人扶持,精神转好了些,不时向门外注视,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云长,你担心有人追来?”高嫣兰问,已发现他脸上余悸犹在。
“我担心的是人魔和鬼母。”公孙云长不胜忧虑地说,如果再落在他们手中,我们恐怕得互相残杀了。
“我已经决定了。”
高媚兰郑重地说:“他们真要是追来了,咱们四人联手一拚。上次不幸落在他们手中,那是我们被他们的名头所震慑,心中恐慌过甚,斗志丧失无法发挥潜力,而且章法大乱,一个一个独自为战互不兼顾,被他们轻易地一击便垮。哼!这次四人抱必死之心联手相搏,他们占不了多少便宜。”
“老朽担心的不是人魔鬼母。”
高忠摇头苦笑说:那两个老魔既然在此地隐世,即使不被两位高手引走,也不会追到村落来自暴形迹。”
“忠伯,你是说……”嫣兰悚然地说。
“追踪的人恐,怕是那些恶贼。”
高忠说:“如果是艺臻化境盛怒之下追踪的老魔,恐怕早就追上来了。但迄今仍不见他们接近,定然是恶贼们正在有耐心地计算我们。”
我们在此地停留,可能已被他们在前面安好天罗地网了,等会儿动身,得采取迷踪术与他们周旋,不可以直接向府城方向走,必须迂回绕走避开他们的网罗。”
“咱们赶快进食,及早动身。”公孙云长收回目光,匆匆进食。
正在吃得津津有昧,门外出现天都羽士的身影,背着手当门而立,呵呵一笑说:“你们居然还在此地,很好,很好,出来说话。”
高嫣兰大吃一惊,暗叫大势去矣!
高忠抓住身旁的山藤杖,悄声低语:“我先出去,你们由后门脱身。”
老人家从容举步,戒备着向外走。
天都羽士徐徐后退,泰然微笑。
屋前的院子里,四名老道并肩而立,脸上有得意的神色,等天都羽士退到,分向两侧让出中间位置。
高忠一脚踏出门外,游目四顾,左右不见有人,只有五个老道。
“天都羽士,你总算追来了。”老人家步入院子说:“道长不可欺人大甚……”
“忠伯小心身后……”嫣兰尖叫,急掠而出。
已叫晚了一刹那,屋顶上传出摘星换斗得意的狂笑。
高忠浑身一震,背心出现一星金属的光芒,身形一晃,吃力地转身叫道:“小姐快走……”
话未完,向前一栽。
“忠伯……”嫣兰狂叫。奔近蹲下察看。
那是一枚可怕的五虎断魂钉,六寸钉入体五寸左右了。
即使钉不淬毒,也活不成了。
她知道忠伯完了,扭头回望。瓦面上,共有六个人,摘星换斗抱肘而立,得意地不住狞笑。
她怨毒地扫了屋上六个人一眼。缓缓站起了。
深潭似的钻石明眸中,爆出了怨毒的火花。
一声剑吟,她拔剑出鞘。
小菊出来了,公孙云长也到了她身旁,忍痛撤剑。
对面的天都羽士得意地嘿嘿大笑说:“高姑娘,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要做愚蠢的事。”
她的神色冷静下来了,庄严地举剑齐眉,晚霞洒满她一身,她像是沐浴在霞光中的仙子。
在庄严肃穆中,焕发出无与伦比的高贵风华。
她这时的美是超脱、迫人的、令人屏息不敢亵渎的,光华熠熠极为眩目的。
不远处伏在神祠暗影中的庄怡平,只感到目眩神移。
心潮汹涌情难自己,情不自禁在心底惊呼:“老天!她美得像是不属于凡世的人。”
高嫣兰的语音橡是从云天深处传来:“你们不该向一位老仆下毒手,从背后偷袭。万花山庄高家不过问外界恩怨是非,你们这样做,为什么?”
天都羽士哼了一声,脸色一沉,阴森森的道:“你在五湖钓叟的村子里,杀了贫道两个人,是贫道的人惹了你吗?你这是不过问外界恩怨是非?”
公孙云长踏进了一步,冷冷的说道:“那是在下杀的,与高姑娘无关,你冲着在下来好了!”
天都羽士冷冷一笑,不屑地道:“你不配。”
“自卫杀人,本姑娘理字站得稳。”
嫣兰一字一吐地说:“这件事本姑娘要公诸天下……”
“哈哈哈哈!好一个自卫杀人。”
天都羽士狂笑:“用不着我公诸天下,贫道擒住你解往万花山庄,请令尊天马行空高骏公诸天下,在鄢大人面前供述你的理由。但如果你反抗,后果你自己去想好了。”
“你吓不倒我的……”
“那就走着瞧好了。”天都羽士举起右手:“天贞护法,拿下她。”
天香正教四护法的排名是元、亨、利、贞,同属天字辈,都是道术通玄、艺业出类拔萃的高手中的高手。
天贞老道应喏一声,迈步而出。
公孙云长拉住了嫣兰,低声说道:“左右没有围堵的人,我接斗掩护你脱身。”
“不,我已别无抉择。”
嫣兰庄严地说。
“嫣兰,何苦一同葬送在此地?”
“我如果不死,万花山庄就完了,我罪孽深重。”
“你即使死在此地,他们也不会放过令尊的,你能脱身,他们反而有所顾忌。嫣兰,求你,你得走。”公孙云长急促地哀求。
“云长……”
“不要管我了,也许我可用游斗术脱身,不难制造脱身的机会。如果我不死,我会去找你,结伴邀游天下名山盛迹,不再过问江湖事。
你走吧,我的心永远伴着你,不管我在天堂或者在人间。愿佛祖慈悲!这一刻我唯一的心愿,是让你平安脱身,别无他求,我走了。”
他一挺胸膛,迈着坚毅的步伐,向缓步而来的天贞迎去,脸上有悲壮豪迈的神情流露。
嫣兰举步跟进,到了他的右首,语气出奇地温柔:“我不能走,云长。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能丢下你苟且偷生,让我们死在一起吧,在泉下结伴我亦心甜。
“嫣兰……”他g情地低唤。
“云长……”
嫣兰伸左手提住了他握剑的手,感情地、辛酸地颤声低语。
“就让我们在泉下相聚吧,我心爱的人。”他露骨地拍拍嫣兰的掌背,最后沉喝:“双剑合壁!天都羽士,你也多叫一个人上。
天都羽士冷冷一笑,举手一挥。
第二名护法天亨老道轻咳一声,冷然举步。
神祠是土地庙,庙旁有三株大树。
一些矮灌木杂草高与齐腰,距农舍仅二三十步。
怡平伏在庙右的灌木丛中,院子里的情景—一入目。
他的耳力极为锐敏,连公孙云长与嫣兰之间的诀别性绵绵情话,也听了个一字不漏,只觉心潮剧涌,也心中一凉。
不由喃喃自语:“这狂小子配得上她,我是没有希望了。”
他正待有所行动,突然扭头回顾。
一个人影正在他后面五六步,以无声无息的匍匐蛇行术,向他的藏身处慢慢接近。
“你也来了?”他用传音入密之术叫。
来人是神箫客,不再慢爬,将草拨开迅速接近说:“你能来,我就来不得?你小子耳力不错,居然发现了我。”
“你不怕发出声息……”
“见鬼!附近根本没有人,我只想吓你一跳而已。小子,你看出古怪吗?”
“什么古怪?”
“屋上那六位仁兄是干什么的?站在上面喝西北风吗?”神箫客问。
“用不着他们动手,乐得居高临下隔岸观火嘛!”
“狗屁!再愚蠢的人,也该布下重围以防万一。”
“这个……”
还有,左右根本没有其他的人堵截防守。”
“五妖道足以擒住二个可怜虫。”
“我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唔!小子,你的心冷了吗?”
“冷什么?”
“人家是一双同命鸳鸯,你是枉抛一片情。”
“胡说八道。”他骂,脸一红。
“有种你可以横刀夺爱呀!”
“废话!”
“我助你一臂之力,该亮相了,那一双爱侣吃紧啦!再晚就迟了。你瞧,我带来一些宝贝对付妖道。”
斗场中,两老道正发挥威力,把一双爱侣迫得只能采守势。
因为公孙云长运剑不易,真力用不上七成,无法发挥双剑合壁应有的威力,防守不住两老道凶猛狂野的快攻,险象横生阵势将解。
剑鸣像连珠花炮爆炸,把在旁干着急的小菊急得花容变色,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功力与剑术,比小姐相去远甚,即使上去也插不上手,甚至可影响合壁剑阵的灵活,而且妖道必定会加上一个人。
“铮铮”两声大震。
公孙云长哎一声惊叫,被元贞震飘八尺,剑阵瓦解。
高嫣兰不为所动,沉着地应付。
她的剑术并不比公孙云长差,要不是公孙云长受了伤,两老道休想占得丝毫上风。她一声娇叱,一剑封出元亨一剑急袭,身形电转,及时截住追袭的元贞,一连两剑直追元贞的左胁,迫元贞退步自保,挡在公孙云长身前叫:“用反两仪……”
“你做梦!”跟到反击的元亨叫,剑发如雷霆,攻她的右肋背。
她必须接招,旋身封架,双剑一接触,元贞的剑已重新光临她的左胸。
是拼命的时候了,她走险解厄,上体斜沉,让元贞的剑贴胸侧擦过,全力抢攻一招走空的元亨。
眼看要两败俱伤。
公孙云长大喝一声,及时挥剑架住了变招下毒手的元贞。
“铮铮铮铮……”
令人眼花缭乱的凶险接触,似乎同时有百十支剑纠缠不休。
终于,人影乍分。
公孙云长被震得斜退丈外,屈右膝挫倒。
嫣兰与两道分处三方,三人的右上臂外侧皆有血沁出,谁也没占便宜。
“再给她一记上下交征!”元贞怒叫,进步递剑。
这瞬间,人影来势如电。
天都羽士急迎而上,拔剑沉叱:“什么人?站住……”
天利、天元两护法也不慢,双剑随之。
飞掠来的人是神箫客与怡平,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冲到,狂笑声震天,声势之雄令人咋舌。
而高嫣兰这一面,二剑接触罡风似殷雷。
天都三老道看来人的冲势快得骇人听闻,知道碰上了可怕的高手,因此掏出了真才实学,剑上发出了武林罕见的剑气。龙吟声惊心动魄。
三老道三支剑同时递出,森森剑影挡住了冲来的人影,手下绝情。
人影似电火流光,接近。
“哈哈哈哈……”狂笑声惊心动魄。
刹那间,白雾滚滚,黑雨漫天,奇臭扑鼻,向已递出剑的三老道罩去。
“屏息……”天都羽士厉叫,向下一扑。
“该死的……”及时伏下的天元护法含糊地咒骂。
两人影飞跃而过,贯穿嫣兰与两妖道纠缠的剑阵,剑鸣急骤,火星飞溅,剑影翻腾着呼啸而飞。
“快走!”怡平的叱喝声,惊醒了真力将竭的嫣兰。
而两妖道却被震倒在地,滚出两丈外。
屋顶上,居高临下看热闹的摘星换斗六个人看得真切。
摘星换斗,骇然惊叫:“又是他们……”
六人纷纷往下跳,但已无能为力了。
人影向东北冉冉而去:二五起落便消失在林野中。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只是眨眼间的事,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从人影暴起至带着人逸走消失,令人几疑置身幻境,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没有一件事是真实的,变化太突然太快了。
唯一真实的是,地下遗留的尸体,和掩住双目发疯般向外逃避的三妖道。
先前夹攻高嫣兰的两妖道,也正脸无人色狼狈地爬起,他们的两支剑,抛落在四五支外,每支剑的一个缺口比鸽卵差不多大小,剑已成了废物。
没有人敢追,摘星换斗唯一可做的事是奔向天都羽士,惑然的急急大叫:“道长怎么样了……”
天都羽士不敢睁眼,站住大叫:“提几桶水来。天杀的!那两个下三滥的混帐东西,查出他们的下落来,我要活剥了他们。”
摘星换斗的恐惧消失了,掩鼻忍笑急退,向五名手下挥手叫:“快!去打水,要大桶的水。水……”
三妖道站在那儿,丢掉剑闭着眼状极可笑。
身上一头一脸全是石灰,半干半湿的堆肥。这些玩意,全是附近种菜的人家,堆放在菜园角的必用物。
地下,有几张破裂散碎的青荷叶,是被剑气震碎的,最大的破片大仅如钱。
剑气固然霸道,但最大的缺点是对付不了粉状物。
石灰包一破,像雾般飞散,剑气随剑向前迸发,石灰粉末便先迎头反涌,但前飞的粉末,却因剑气前进的作用所吸引,反而向剑气后面的人汇聚,流动更快。
灰头土脸算不了什么,令人恶心的是,他们那一身斑斑点点的人畜粪便,不但奇臭刺鼻,而且色泽令人作呕。
要不是三妖道机警,石灰渗入双目,有他们快活的了,不瞎也得痛上好几天。
洗清了一身,天都羽士激怒得像疯狗,拍着余香犹在,湿漉漉的衣袍,咬牙切齿向众人怒吼:“谁看清那两个蒙面下三滥贱贼?说!
他们的身手骇人听闻,定非无名小卒,你们该能从他们的身材衣着中,分辨出他们的身份来,谁知道?说!说呀?”
摘星换斗苦着脸,真不敢得罪这几个鄢大人面前的红人,苦笑道:“恐怕是丹阳四豪碰上的两个人,一老一少……”
“他们是谁?”天都羽士简直在吼叫了。
“也是从人魔鬼母手中,救了在下……”
“我问你他们是谁!”
“老的是神箫客梁彬,小的……小的就不知是何来路了。丹阳四豪受伤沉重,语焉不详。反正是个英俊魁梧的年青人,剑术玄之又玄,一照面便重创了丹阳四豪。”
“神箫客梁老匹夫?”天都羽士吃了一惊又道:“能证实是他?”
“大概错不了。在下脱险后方得到讯息。”
“这,给我查!”天都羽士怒叫:“贫道与他们势不两立,此仇不报,何以为人?给我查!”
“一有消息,在下即派人知会道长一声。道长手下有不少人,一同侦察该无困难。”摘星换斗提出建议。
“梁老匹夫是有名的难缠,在上一代的高手名宿中,也佼佼出群,老而不死多管闲事,能克制他的人,即使目下仍然健在,恐怕也数不出几个。问题是就算能查出他的下落,谁能对付得了他?”
摘星换斗的意思虽然不甚明显,但弦外之音一听就了然,讽刺老道不知自量。
“你说我们两批人手对付不了他?”天都羽士怒声问。
“怎样对付?”摘星换斗手一摊:“那老鬼精灵古怪,神出鬼没,二三十个人近不了身,在郊外围他不住,在城里更是免谈。
他从不与人订约,不接受任何人挑战。他如果存心整你,就如同被冤鬼缠身,不死也得脱层皮。
除非大总管能带人亲自赶来,不然免谈,何况大总管根本不可能离开鄢大人,鄢大人的命比天王老子还重要得多。”
“那你的意思是……”
“避开他远一点。”摘星换斗坦率地说:“惹火了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万一他一怒之下与咱们作对,对咱们这些希望多弄些金银,为名利而赴汤蹈火的人来说,将是最不幸的可怕消息。”
“你怕他,贫道可不在乎他这个快进棺材的名宿。”天都羽士恨恨地说:“哼!我会找人埋葬他的。”
在枫桥湖的北岸一家农舍中,嫣兰细心地替公孙云长换伤巾,她的一双手,传递出她对公孙云长的绵绵情意。
小菊与怡平坐在屋旁的大树下,监视着四周。
晚霞余阵渐渐消逝,天快黑了。
“你们真不打算走?”怡平问。
“小姐坚持要回去收葬忠伯的灵骸,她是不易改变主意的。”
小菊叹息一声:“忠伯这一死,小姐负疚难安,如不好好收殓他的灵骸,小姐怎能安心?天快黑了,梁老前辈怎么还不回来?”
第八章 自投罗网
“他要监视恶贼们的动静,没有结果他是不会回来的。小菊姑娘,你问过你小姐今后的打算吗?”
“小姐甚是灰心,也急于返家传警,因此此地的事一了。便尽快赶回万花山庄。”
“也好,恶贼们是不会罢手的,沿途你们得小心了。”
“庄爷,介意我问你一些问题吗?”
“你有事?”
“你真的不是恶贼们的人?”
“如果是,我会三番两次援救你们吗?你家小姐以为我是摘星换斗的人?”
“这……这是公孙少堡主的猜测,他说你三番两次的出现绝不是巧合,可能另有用意。”小菊无邪地注视着他:“小组并未表示意见。我却相信你绝不是他们的人。”
“哦!公孙少堡主凭什么证据如此猜测?”
“你在五湖钓叟的村子里,与他们平安相处。在人魔鬼母手中救我们,是不希望两老魔捷足先登。
这次的相救,是他们擒我们的时机未至,要从我们身上,追出其他的人来,甚至希望把老庄主引出以便一网打尽。”
“公孙少堡主的猜测和证据,可说经不起一驳。”他毫不激动地说:“只要把你家小姐抓住,那怕高老庄主不出来善后?用不着费事迫出其他的人。奇-书-网我想,公孙少堡主这样估猜,原因不在我是不是他们的人。”
“庄爷,你的意思是……”
“他爱上你家小姐,不择任何手段阻止高姑娘接近任何人,情有可原,我不怪他,所以毫不介意。”
“唔!这是合情合理的推断。”小菊不住点头:“公孙少堡主的气度不够恢宏,也太多疑了些。
至少,他该明自我家小姐对他的情意,没有顾虑我家小姐移情的必要。庄爷,你是不是也爱上了我家小姐?”
天真无邪心直口快的小菊,最后一个问题可把怡平问住了。
怡平的脸上一红,过了许久,他才神情肃穆地反问着道:“小菊姑娘,你很聪明,你一定要知道吗?”
“是呀!”小菊不假思索地说:“从前曾经有不少人,在我家小姐左右,不远千里追随不去。
我想,这就是爱吧。但你一直不和我家小姐相处交谈,又不毛遂自荐设法搭讪,我就捉摸不定你的心意了。”
“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不错,我的确是爱上了你家小姐,但我总不能冒冒失失地,毛遂自荐厚颜请求结交。”他终于毫无困难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这个…”
“我不在意你们如何想法。”
他无意识地注视着正逐渐沉落水线的红日:“一家有女百家求;我有权爱上你家小姐。我是很有耐心的。”
“我家小姐从未对追求她的人假以辞色,但这次她对公孙少堡主,已经动了真情。庄爷,我看,你……”
“我说过我是很有耐心的。”他抢着说。
“庄爷,你知道高家和公孙家,上一代的尊长小有交情吗?小姐与公孙少堡主自小便认识。”
“我知道,他们是门当户对,两小无猜。”
“所以……”
“公孙少堡主的条件比我优厚,但我并末绝望。”
“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小菊黛眉深锁:“我总觉得公孙少堡主配不上我家小姐。”
“为什么?公孙少堡主号称武林一公子,人如芝兰玉树,声誉鹊起,是武林后起之秀中有口皆碑的少年侠义英雄……”
“不瞒你说。”小菊说:“最近四五年来,老庄主几乎与公孙家断绝了往来,而且一再叮咛庄中的子弟,尽量少接触公孙家的人。”
“为什么?”
“好象是说,公孙家的人名利心太重,名气太大,少接近免生是非。”
“哪一个武林世家不重视名气?高庄主过虑了。”他为公孙家辩护:“你家小姐,似乎不在意她爹的叮咛。”
“这可能是缘吧!其实,公孙少堡主是很有才华的人,也的确有点自负骄傲。”
“哪一个年青人不自负?过几年就会老成了。”
“你呢?”小菊用肘碰碰他的手臂笑问:“你是不是也很自负骄傲?”
“有一点。”他也笑了:“我还年青,不是吗?”
小菊脸一红,突然站起往农舍走,走了几步,转臻首飞快地说道:“庄爷,我喜欢你甚于公孙少堡主,但并不是为了你曾经救过我。我只听到你推祟他,而他低毁你的话我听得太多了。”
小丫头匆匆走了,留下他在原地发呆。
天终于黑了,神箫客在暮色重重中返回,告诉众人说,恶贼们皆已失望地返城了。
他们在农舍里借宿一宵。
次日,由庄怡平出面,热心地替高嫣兰打点,请来村民收殓高忠的遗骸,寄灵在白鹤山东南楞伽北峰的圣安寺内,以便日后能移灵回万花山庄。
忙了一整天,总算一切停当。
公孙云长在原住的农舍养伤,无法帮忙高姑娘远走十余里外寄灵。
这期间,高嫣兰甚少与怡平说话,她因高忠的死心情欠佳,因此怡平并不介意。
神箭客也没有参子寄灵的事,他老人家一早便进城去了,在城中打听着消息。
薄暮时分,怡平伴着高嫣兰主婢,踏着落日余晖,回到了湖畔昨日借住的农舍。
高嫣兰第一件事,便是匆匆到客房替公孙云长换药。
厅堂点起了灯,农舍的主人为怡平小菊砌了一壶茶,向怡平说:“公子爷,老太爷午后不久,曾经回来过,留下一封手书,着小可面交公子爷。”
接过主人递来的手书,就灯下展阅。
“公子爷,晚饭已备,要不要开饭?”主人接着问。
“请稍候。”怡平说,焚了书信:“等高姑娘出厅再一并用膳。”
小菊忍不住插嘴问道:“庄爷,梁老前辈信上说些什么?”
他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恶贼们并未惊动官府,我们可以自由活动。再就是客店有人监视,一切要小心在意,从下游来了不少神秘人物,分乘客船和自备座舟抵步,来意不明。”
“会不会是为我家小姐而来?”小菊忧心忡忡极感不安。
“不可能的,除非他们早就知道你家小姐的行踪。”怡平说,“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是为公孙少堡主而来。
只要制住了公孙少堡主,拔山举鼎便可逼老堡主乾坤一剑就范,今后便高枕无忧了,剩下一个屡败屡战,碰钉子碰得头破血流的万家生佛吴仕明,孤掌难鸣成不了事。”
“今晚这里安全吗?”
“按理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