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结婚半年后她就回了美国,他也从不回这里。
想到遂心刚才的样子,白靳衍眼神暗了暗,修长的腿迈出书房几步。又折了回来,将地上的信件一一都捡了起来,整理好放进纸箱里。
眼角不经意地撇到地上那块碎裂了的翡翠。
一个金属样的东西嵌在了那里。
………
☆、第13章 各自分飞〔12章 有荡漾小剧场)
关遂心觉得浑身都在发烫,自己好像被人抱起了,是谁?又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好吵,有人在说话,听不清。
有人开始剥她的衣服,她下意识地抗拒,浑身却是一点劲都使不上,喃喃呜咽。很快,柔软温暖的被子盖到了她身上。
她好热,难受。
有凉凉的东西覆盖在了她额头。然后被子被掀开了,朦朦胧胧睁开眼,好像在梦里,他垂着眸子,神色静静的,修长的手拿着毛巾轻轻擦试她的胸口,酒精的味道浓重。
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温度烫得像是燃烧了起来。
她这是发烧了?
他的手继续在往下,她还是意识到了他在做什么。几乎使上了吃奶的力气伸手阻止,干涸的嘴唇张了又张,始终发不出声音来。
他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小手,“听话。”声音低沉温暖,有些暗哑,好看嘴角地微微扬起,语气和动作都那么温柔,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她迷迷糊糊地望着他浅色的瞳眸,像是受了蛊惑,又缓缓合上了眼。
……………
终于再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喉咙发干,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她下意识地往床头柜上摸手机看时间,哗啦一声,碰到了什么,杯子瓶子都掉在了地毯上。
宿醉的后遗症来了,她胃里翻腾,关遂心挣扎着下了床,沿着灯光走了进去,趴在马桶边就想吐,却只是干呕。
她撑着自己沉重得跟铁块似的脑袋,抬手按了按太阳丨穴,开始回想自己昨夜发生的事情,却有些断片。只记得是喝了很多酒,好像撞了电线杆,还碰到了老狐狸,哦,不对,秦靖扬…对,秦靖扬!再然后呢?
她慌忙转头正好对上浴室中的落地镜子,里面清楚地映照出一个苍白的身影,一件宽大的男士衬衫罩在了她身上,头发乱糟糟,跟个鬼似的。
蓦得想到下午还要去民政局拿离婚证。她踉踉跄跄站起来走进淋浴,快速地冲了个澡,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关遂心,你是怎么了,干出这种蠢事,借酒浇愁,够丢人啊…她迎着花洒,让水不停冲刷自己地脸,嘴角划过一丝的苦痛。
回到房间找自己的衣服,发现已经都干洗好,整齐地叠放在床尾椅上。还是上次得那个房间,真得是秦靖扬。房间里一股浓郁的酒精味,关遂心寻着味道走到床头,发现刚才打翻的瓶子是一瓶医用酒精。
噢…她懊恼地捂住脸,刚才的衬衫下空无一物,身上的酒精味…想到他昨晚应该是用酒精给她擦过身体物理降温,她猛得感觉头皮都发麻了,这太惊悚了!
遂心迅速换上衣服,逃命似地离开。走过大厅的时候,她恨不得拿包挡住自己的脸,短短几天连续两次出入这里,昨晚还是醉得不省人事,到底怎么被抬进来的也不得而知。
打电话给苏若让她请了个假,招了辆计程车飞速赶回家,急忙拿了两人的结婚证再赶往民政局。打开那小本,那时候她刚满20周岁,一脸的青涩,腼腆地微笑,而身边的男人一如平常的冷然,只有那双眼睛黑得发亮。
这四年,彷徨地等待,独自地流泪,无数次地心冷。反倒是今天,出奇得冷静淡然。 她手指轻轻抚上那本子,慢慢合上。
许是她额头上显眼的一块胶布,出租车司机频频从后视镜里偷瞄。她感觉很不自在,从包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
离婚比想象中简单太多,10分钟,两人默默无声,签名,盖章。本子还是紫红色的,只不过是从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他们之前的离婚协议也很简单,两人没有什么财产纠葛,谁也没要谁的,落得一身轻松。或许,他们两人,从来不是谁欠了谁。
终于,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额头和墨镜,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女士,如果有家庭暴力发生,请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她透过墨镜,看见了白靳衍的脸臭到了极点。
她笑了,梨窝深陷,露出了小白牙。
她,二十四岁,对于女人,不大不小,或许还会有新的人生。曾经以为在这场婚姻里,自己会守到油尽灯枯,结果,就这样,与那个纠缠了自己几年的男人再无关联。她竟然突然感觉一种久违的轻松。
这个女人,她似乎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这么张扬,她是感觉到了解脱?白靳衍蹙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身上的衣服好像还是昨天的,看着她额头上的胶布,想开口问,又觉得多余。插在长裤口袋里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收紧,他的声音里却听不出喜怒,“你看起来很开心。”
一个醉酒又发了一晚上烧的人,顶着受伤的额头和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怎么都不算是离婚时候打扮花枝招展好让对方后悔的成功模样。算了,在这场爱情和婚姻的拉锯战里,她从来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又何必争那一刻的逞强。
关遂心轻抿嘴唇,清亮的翦瞳一弯,“保重。照顾好自己。”
白靳衍一愣,刚想开口,越过她望见了斜靠在车边等着的季漠北。他眼神忽闪地一凌,迅速恢复往日的冰冷,薄唇紧抿,迈出长腿就离开了。
关遂心转头就看见季漠北了,小跑了过去,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她张望了一下,狐疑到,“还开我的车”
“不知道是谁昨天把它扔在街边不管不顾了,被警察给拖走了。今天苏若去取车正好碰到她,就直接开过来接你了。怎么,感觉怎么样?”
关遂心摘下墨镜,轻松地坐上车,“什么怎么样,你怎么还笑啊,怎么都该准备好一大盒子纸巾来安慰我才是。”关遂心将车椅子往后调了调,深呼了一口气,“我以前想过如果我跟他离婚了,说不定我会死。结果现在,说不出的感觉,身体明明很累,但是说不出的解脱。”
季漠北桃花眼一挑,轻笑,“那就好,苏若说今天一定要给你庆祝。”
关遂心眨了眨眼睛,没有妆容的清素小脸带了些青涩,“先把我送回家,然后我准备大扫除一次,扔掉好多东西,然后再给你们做几个菜。恩我想吃火锅,晚上你和苏若去买火锅材料”
“好,小五想吃什么都行,上天下海都给你弄来。”季漠北单手开车,腾出一只手往她头上抓了一把。
关遂心笑着躲开,娇嗔,“才火锅而已,你小心开车啦!”蓦得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碎片,她一僵,好像也有人这样摸过她的头发,只是感觉有些不同。
一路平缓,她没有睡意,带着点莫名兴奋。
“季三,你们跟秦家关系能说说么”她一边看着手机一边似是无意地开口。
“你怎么问起这个?”季漠北瞥了她一眼,“秦家也算大家族。秦老将军,就是我外公,他的事迹我就不多说了,三次婚姻,一共6个子女。我小舅最小,我妈排老二。家族里估计就四舅跟老爷子关系不好,这些年几乎不回来。最近调回桐城,你应该看过报道,就是现在的市长顾靖捷。”
“诶?市长是你四舅?”
“恩,有十年没见了。知道我们关系的人不多。他和三舅当时都跟着他们母亲姓,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京城,跟我们没什么联系。后来三舅回来过桐城,只是,十年前车祸去世了。”
“抱歉”
“你道什么歉。三舅的死,我小舅应该是最难过的。他俩关系非常好,小舅看三舅就跟爸似的,你知道那个时候老爷子天天在外面。秦家几乎都在军政两界,小舅读军校的,后来一直在军区弄科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弃军从商了。”
“这样…”遂心沉默了一会,似乎对于秦靖扬有了点新的认识。看来每个家族都有不同的故事。
“说到十年前,你准备好听结果了么?”
“查到了?”她赶紧坐直了身体,有些紧张。
“恩。”
“说吧。”
“你给我的钻石是真的,和当时拍卖会的那条蓝钻是一模一样的。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白靳衍的父亲,当年跳楼死后没收了所有财产,却唯独找不到那张名单上的那条蓝钻项链。”
“那条项链是白家的?”如果是白家的,那就可以解释那天白靳衍拍卖会的怪异的行为了。
“可是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条项链算是当时贿赂的一个证物。还有一条,在另一家。你可能不知道,桐城十年前的市长年怀远也被牵涉进了那次案件。只不过在案发之前,年家全家六口人就全部死于管道煤气泄露之后的爆炸。”
“姓年?好少的姓。爆炸”遂心眉头微蹙。
“当时的案件都很快被上头压了下来,到底是人为和意外,时间太久也没法子追查。两条项链当时都没有找到,但是现在全部出现了。”季漠北轻点为止。
“白家的贿赂案,到底是什么?现在几乎是查不到消息了。我妈妈当年是死于意外还是”
“我想当年的事情应该是被人为地更改过很多”
“可是她跟那条项链又有什么关系”关遂心蓦得抬眸,“难道是原本应该在白家的项链被我爸拿走了,然后送给了我妈妈?”
“很大的可能性是。那条项链价值连城,你父亲当时极宠爱你母亲,可以猜得到。”
“停车,你先停车。”关遂心急忙下车,小跑去了路边的报亭,买了一堆报纸,急忙地翻找。没有一丝拍卖会和项链的报道了。是他们收手了?难道只是一个警告?
“没有一点报道。”她转头望向季漠北,眼眸沉重。
“遂心,你要不要回美国呆段日子,散心啊,休假都可以。”季漠北的神情严肃。
“你怕我出事,对不对?”
☆、第14章 若有丝无内涵荡漾小剧场2
“遂心,你要不要回美国呆段日子,散心啊,休假都可以。”季漠北的神情严肃。
“你怕我出事,对不对?”
“是。”季漠北一向是温润内敛的,平日里清淡宁静的桃花眸,此刻深沉如潭。 也许事情比她想象的远远复杂得多。
车又重新驶入街道。关遂心垂下长睫,落下的阴影掩去了她眼底的情绪,低低地回应,“我考虑一下。”
…………………
她住的复式小洋楼是两年前回桐城之后买的。原房主有个连着的画廊,也一并买下请人打理了。这里环境清幽,她又将旁边的一小块空间弄成了一个花房。
回家之后,关遂心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换了衣服就开始清理“旧物”。
这些年几本旧旧厚厚的日记、几百张他的画像。还有每年他生日、结婚纪念日、那些花俏的情人节圣诞节新年帮他买的礼物,通通都还堆放在她的柜子了,从未拆封,或者说,她都没有机会可以交给他。不过,给了他,估计也只有被扔进垃圾筒的悲惨下场,还不如堆在她这里。
她轻轻闭上眼,关遂心,忘掉吧,开始新的生活,都过去了。
最后将一件定制精工的西装扔进纸箱子,属于他的跟他有关的“旧物”都被清了出来,柜子里居然空出了一大片空间。
季漠北和苏若进门的时候,已经闻到了扑鼻的煲汤香味。关遂心穿着一套淡粉色的家居运动装,衬得皮肤胜雪,头发随意地扎起,神清气爽。
“要不要这样!“苏若急忙换了了拖鞋,小奔了过去,满眼都冒心了,“我的口水都出来了!女神,你是我的女神,你别这样刺激我这个女汉子好不好嗷嗷,还有大闸蟹!土豪!我好久没有吃饭了,你让我跟你过吧”
遂心淡笑,“我就会做几样菜,一个月就做个一两次,你也要跟我过?”
“那总比我一个星期吃五天泡面的好啊我厨房上个月差点被我给炸了,室友不让我再靠近了嘤嘤嘤嘤”
“那你现在也赶紧离远点,别下手!再焖一会就好了,你先去帮季三弄一下火锅的料。”
“表嘛单独跟帅哥在一起,我会紧张,然后我怕我忍不住我的色女本性,万一有个万一,人家不想负责任啦”苏若扭捏了一会,又依依不舍地用眼睛偷瞄了锅里的螃蟹。
“那我一定及时向你的钟鸣哥哥打报告。”
“你敢!不够义气!季三就留给你,我只要我的钟鸣!”
听见有人敲门,苏若和遂心疑惑地对望了一眼,还有谁?
“小舅?”季漠北开门看到秦靖扬的时候明显也惊讶了。
关遂心端着几个盘子和碗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的秦靖扬一身暗灰色大衣,身姿挺拔,优雅矜贵,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放下东西,她快步走去了门边。
“你的戒指,你今天起来走得太急,落下了” 秦靖扬浅笑着看着她,淡淡地叙述了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点到为止,没有再多余的话。
话音轻落,言辞却太过让人浮想联翩,周围的四只眼睛刷地都扫向了她,苏若的眼神里的八卦因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她微微一怔,马上恢复镇定,无视周围询问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客气伸手接过。垂眸看了一眼那只婚戒,她抬头淡然地回视,“谢谢你,还特地送来。它也没什么用了。那个,要不要进来坐坐?”
“好。”回答的够简短。
遂心又一愣,她真的只是客套一下。
她接受到了一旁季漠北的眼神,他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遂心无奈又递回去一个表情:拜托,那是你小舅,你赶紧招待啊!
回头又撞见秦靖扬眸含深意地看了她几眼。
原本清净的家里倒是有些拥挤了,一下又多了三个人。可是,这秦靖扬总有太强的存在感和压迫感,他一进门遂心就注意到了,爱闹的苏若变得安静,乖巧地跟对着老师似的。季漠北也是有些沉默,不是自家小舅嘛。
气氛有些尴尬啊…
遂心低头开始分盘子碗筷和酱料,突然有点紧张。
不出五分钟,锅已经煮开,蒸腾的热气便在桌子上蔓延。
应该是有些热了,秦靖扬脱下外套随意的搭在身后的椅背上,穿着一件v领的灰色羊毛衫,肩很宽,胸膛很…
遂心收回目光,起身将他的大衣大衣轻轻拿起,“我去放客厅的沙发上。火锅容易沾味儿。”
“谢谢。”
其他两人开始往锅子里夹菜,不一会,一面红一面白的鸳鸯锅里被放满了食物。
终于苏若憋不住了,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干嘛呀!干嘛呀!这是吃火锅还是看火锅是如何炼成的?来来来,今天是庆祝我们遂心终于脱离那个面瘫扑克脸,奔向美男如花的美好新世界!来干杯干杯!”
遂心轻笑了出来,“哪有那么夸张。我不喝,昨天宿醉,还难受着呢。”
“真是扫兴!你看脱离苦海,美男到处是,要是想要,姐明天带你去好地方放松一下,保准你这辈子再也不会惦记以前!”
“我不去,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要告诉钟鸣,你居然背着他…”
“别提那个没良心的,自从高升之后,一个星期才通了一个电话,两分钟不到…有那么忙嘛…连爱爱时间都没有,我不满意啦…嗷嗷!”
关遂心正准备抿一口小酒助兴一下,差点呛到,这苏若一沾酒就乱说话的毛病又来了。
“[宝雅]现在都有他管,当然忙,薛念走了,好多事情需要接手。”
“大学的时候他一个星期打五天工都照样有时间来哄我…哎,我觉得他现在爱工作比较多,今天薛念这个…明天薛念那个…”
“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他也是为了你们以后可以生活得更好。”
“我又不要那么好的以后,我想要好好的现在。哼,我要报复,我这个星期就去酒吧玩通宵,结识帅哥!要他紧张我!”
季漠北和遂心都无奈地摇摇头,看来钟鸣得可怜了,这女人要作起来是无人可阻挡的。
只有秦靖扬在一旁不语,默默听着,眼里的笑意有些高深莫测。
之后的气氛开始好起来,两个男人之间开始谈商场上的事情,两个女人闷头吃。关遂心爱吃辣,越辣越好。苏若分析说,大抵像她这样的人,平时压抑的太多,找不到什么方式可以发泄,就找极端的方式,比如,她上次去尝试了5%的人类可以吃的变态辣,辣得哭了一场后,换了一身衣服就赶去了别的城市出差。所以在场的,就她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吃着辣汤里面的食物。
几轮之后,遂心去厨房把几只大闸蟹抬了上来,开始给每人盛汤。
这个汤她她熬了一下午,将猪骨敲碎之后,加上了鸡丝和冬菇,加了几味药膳,是她最擅长的。她盛汤的样子很专注,长睫微微垂下,缓缓地舀汤,一个一个用小碗盛好。她和季漠北算是青梅竹马,大学时候又一直颇受他照顾,多年情谊早已不用言说;苏若长她两岁,算是一起共事开始建立起的革命友情。跟他们在一起,她可以做自己,很惬意,她很珍惜。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知道我爱吃大闸蟹!你比钟鸣那个混蛋好,让我化身做男人来娶你吧,嗷嗷!”某人兴奋地开吃。
遂心浅笑着开始喝汤,她心里真的很羡慕苏若,那是一种很多人无法理解的感觉。
她眸光偷偷看向了旁边那位。秦靖扬将袖子卷起,微微垂眸,正专注地剥着一只蟹,姿势都是极其优雅的,一副清雅淡然的姿态,掩去了强势的气息,多了点居家。
很快一叠蟹肉沾着酱料的装满了小碗,挪到了遂心面前。
她微微惊讶。
“我螃蟹过敏。” 他若有若无的弯了弯唇角,用手沾了沾水,擦干净后,若无其事地开始地喝汤。
“噢,谢谢。” 遂心浅浅笑开,露出两颗梨涡,又蓦得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
苏若看了季漠北,他的眼神眸色讳莫如深,手中剥蟹的动作停了下来。
饭后苏若和季漠北主动请缨要负责打扫洗碗,关遂心想起放在车里的水果,便走去车库。
明亮的火光突然跳跃起来,秦靖扬站在小院子里,轻点了一支烟。他眸光淡然,眼睛微眯着望着那间亮灯的花房,缓缓吐出了一口烟雾。
“昨晚,谢谢你。” 在院子里看见他,想到昨晚的醉酒,虽然窘迫,还是客气地道谢。
他转过身子,院子里的灯光不亮,清冷的月光下成熟英俊的线条被勾勒得无比清晰,狭长的凤眸也望向她。
他眉峰微微一挑,一手夹着点燃的烟却没有再去抽,凤眸轻眯,嘴角勾了抹弧度,“你喝醉了可爱点。”声音很低,又带着些慵懒的玩味。
遂心微怔,脸微红,“我喝多了,就会胡说话。你别放在心上。”
秦靖扬低低地笑了,将烟掐灭,缓缓开口,“会比较诚实。”
她咬紧了唇,脑子快速思索昨晚自己是不是犯蠢说了什么胡话。但愿不要做什么丢脸的事情,可是脑里都是断片的。
他看她低头纠结的样子,沉思了几秒:“你是不是看见我害怕?”
“啊,我没有…”像是被抓住心事的小孩子,她立马抬头对上他的眼,像是在证明自己并非他口中所说。
那眼神清澈得发亮,微微睁大,倔强又固执。
他嘴角笑意渐浓,向她走近了一步。
关遂心发现他似乎正在慢慢靠近她,而且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他高挺的鼻梁几乎擦到了她的鼻尖,烟草味很浓,她脑子有些晕眩。
身体一颤,心脏乱跳,手上的水果落了地,脸瞬间胀得通红。
秦靖扬悠悠地直起身体,低醇的笑声从他喉间逸出,“就想知道螃蟹的味道好不好。”
“你…不是过敏嘛!”遂心突然意识到他话中的话,还有自己情急的回答,被上了一套!有些羞恼,赶忙把地上的水果捡了起来,瞪了他一眼,转身便想要走开。最近怎么老被这个男人任意摆布的感觉!
手腕上却是忽然一紧,秦靖扬直接拽住她的手,轻轻松松的就将她拽了回去,“我大衣的口袋里有盒子药,你一会自己拿吧。”
“啊…我,早就好了,没事了。”她有些尴尬想抽回手。
“我们可以像朋友那样说话,不要怕我。”
手被牢牢地包裹,她抬眼,他的眼眸清浅点温和。
☆、第15章 再不相见
“我们可以像朋友那样说话,不要怕我。”
“我们可以像朋友那样说话,不要怕我。”
手被牢牢地包裹,她抬眼,他的眼眸清浅点温和。
……………
冬至那晚,遂心还是回了关宅。宅子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疏离,大家只是安静地吃了顿饭,各自客套地问候,然后各自散去。期间收到了关子洛敌意的眼神,她选择忽略。
看到关子洛,她想到了秦靖扬。自那晚之后,确实有几天没有再看到他了。
对于这个男人,她居然偶尔会想起。
男人温热的手,低沉的嗓音,那晚的话仿佛还在耳边,缭绕着魅惑,他让她不要怕她。
那个男人在商场上十年,现在可谓是一等一的商人,又怎么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呢。
而她,又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可以被利用呢。
她眼神蓦得暗了暗。
关鹏山对她和白靳衍离婚的事情没有再谈起,只是微微暗示了一下了可以和乔家的孙子多接触接触。不意外,她看到坐在对面的乔清瞳拿着勺子的手轻微的晃了一下。遂心浅笑着应了声,这个圈子里的婚事大多没有太自由,离婚了,也许又会是一场新的联姻的开始。不过如果对象突然是乔均宏,她倒是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结果。
走的时候她去北苑房间拿了点东西,经过西苑,漆黑一片。看到冯妈欲言又止,原来白哲哲在他们离婚之后,也已经搬出了宅子,对于已经玩厌的女人,她父亲显然没有多作挽留。也好,她也才三十多岁,如今白靳衍已经重新拥有了财富,她再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在这里浪费一辈子了。
“遂心小姐,拿点饺子回去吧,我还做了一些你爱吃的菜,都带回去。你看这些日子你都瘦了。”冯妈心疼地望着她,一脸担忧。她知道冯妈是在担心她离婚的事情。她笑着接过,宅子里就李管家和冯妈都真心待她好。嘱咐他们注意身体,与他们道了别,便开车回市区。
想起简心彤,小姑娘自那次九云阁那次之后就一直在家休息。想着她一个人在桐城也孤单,想去送点饺子,到公寓楼下给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许是跟其他朋友出去了。
生活像是又突然回到了最初的轨道,离婚后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每天忙碌工作,之前的几起事件就像是一场幻觉。她不禁开始怀疑,所有的这一切是否曾经发生过。
……………………
正在擦干滴水的发丝,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时看见他,她居然并不意外。他笑得很和煦,温文沉稳,像冬日里的暖阳。
秦靖扬穿着深灰色的羊毛衫,下面还是西裤,大衣很随意地挂在臂弯里。他提了提手里的保温桶,嘴里呼出一团白气,“想着冬至,不知道你有没有饺子吃。”
头一次,她没有再感到紧张和害怕,嘴角绽放了一抹浅笑,“你忘了,我也是有家的。”
“你回关家了。”是陈述句,而非疑问。
“恩,关家规定每个月月末和一些传统节日是必须要回去的。”
他看她的眼神专注。
“你有时间么?”
“恩?”
“陪我去一个地方。”
………………
车最后停在一幢空无一人的洋房前。
遂心打开陈旧的铁栏,院子里的老槐树此刻黄叶凋零,萧瑟不已。她记得小时候夏天,总是满树的雪白,纷纷扬扬地飘落。
打开房子里的灯,一室敞亮,像是走进了一个从前的世界,所有的布置仍和十年前一样,复古典雅,没有改动过。除了有关母亲的东西,都被关鹏山毁掉了。自从母亲死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住过人,即使有人来定期清洁,空气里仍然充斥着淡淡的发霉和陈旧的味道。
“自我出生,就一直在这里生活。我母亲去世之后,这幢房子就到了我名下。但是你一定猜不到,十年来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遂心抚摸着楼梯的扶手,眼神黯淡,“之前一次是我跟白靳衍结婚的时候,为了赎回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差点要把这个房子给卖了。被我父亲拦截了下来,大发雷霆,她说我是个不孝女。我想我父亲应该是很爱我母亲的,烧毁了有关她的所有东西,却仍是留下了这幢房子。所以那个时候,我向父亲要了一大笔钱,足以去支撑我当时本就摇摇欲坠的婚姻。”
“其实我对我的母亲印象真的不深,记忆里就是,她每天都在跳舞、喝酒,依附着比她大三十多岁的男人,享受纸醉金迷的生活,最后死去。”遂心停在一处,“她就死在了我现在所站的地方。其实那天我是看见了,她从楼梯滚落,然后好多血,好多血。可是我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什么都记不得了,母亲也被火化了。骨灰撒进了大海,连个墓碑都没有。我之后有段时间一直很抑郁,也不爱说话。”
他只是站在她旁边,静静地听着。
眼前的女子模样素雅,淡淡地叙述着自己的故事,“我第一次见到白靳衍的时候,我像是看到了第二个我自己。我追逐他的影子,以为相像的两个人可以互相温暖…可是我错了,他想要的那抹绚烂的阳光,可以将人生照亮的美好,而不是我这样,像是阴暗的沼泽。”
遂心顿了顿,蓦得轻轻笑开,“我生长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又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没有[关盛]的任何股份,在关家也说不上话。我想你那么成功一个商人,也不会做亏本的生意。所以,无论你和那些人在策划什么,要做什么,要对付谁,我都不想、也不会做你们任何计划里的棋子。”
秦靖扬一愣,眼角微扬,“这是你今天带我来这里想要说的话?”
她抿了抿嘴,翦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恩。”
“你很聪明。”他走近了一步,抬手,带有薄茧的指腹轻触了上她柔软的嘴唇,沿着优美的弧度缓缓描绘,狭长的凤眸目光灼灼,毫不避讳,“但是不该妄自菲薄。”
遂心别开脸,轻轻开口,“还有,你和我侄女的事情,我不想再有过多的误会。所以,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秦靖扬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她。眼前的女子一直是极为隐忍和克制的,似乎只有在喝醉时,才会表现心中真实的所想。
良久,他缓缓开口,“如果这是你所想要的,那么,如你所愿,遂心。”
遂心心口一窒,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竟是带着别样的温柔和宠溺。
她仰头看他,水晶灯打下来的光线太亮,她突然有些看不清他的眉眼。
这个男人无疑是危险的,如今的她,实在不该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
白靳衍靠坐在沙发上,抽出一根烟点上,白色的烟雾缭绕在精致的脸庞,绝美的眼眸无神地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一旁的手机不停震动,他毫不在意。
今天是冬至,他与姐姐两人静静地吃了顿饺子,又给父母上了香之后,便来到了这里。往年的冬至他都是在关家,望着一群人热闹,心里再憎恨,似乎也能在那份热闹中让自己的觉得自己依旧活着。
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赤luo着白皙的足,只着了一件宽大的男士白衬衫,从后面轻搂住他,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怎么睡不着?”
白靳衍闭上眼,又突然睁开眼,将烟捻在烟灰缸里,一手拨开她环绕在他腰身的手,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看,眼底一片漠然。
“怎么这么看我?”女人红唇娇艳,妩媚性感,突然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冰冷的话语,下了一道判决。
女人微怔,仿佛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为什么?你不是和你老婆离婚了么?”
“从来就与她无关。” 白靳衍掐灭烟,寒冷若冰的眼眸并不看她,起身换了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
女人咬牙切齿,美艳的脸庞此刻闪过狠戾,手一拂,茶几上的红酒瓶滚落在了地毯上,染红了一片,勾勒出了一朵妖异的花朵。
握成拳头的十指泛着青白,“白靳衍,你以为我宋青潭是你睡过了,想踢走就踢走的么?”
……………
白靳衍将油门踩到极限,在街上飞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发现车停在了[日暮苑]。看着一片黑暗的别墅,想起根本没有人住在这里。划开手机,几十通未接电话和信息,都是关子洛的。他选择忽略,又翻到了前几日秘书给的地址,便调转车头。
这里算是老城区,地处的位置偏静,道路两边都是梧桐树。车子开过一个拐弯处,迎面而来一辆暗灰色的aston martin。
白靳衍瞥了一眼,一愣。只是一眼,他就认出了副驾驶座上正在望着窗外的是关遂心,而旁边的人是…
很显然秦靖扬也看到了他,那男人看向了他一眼,竟是朝着他嘴角上扬的一笑。
一瞬间,两车交错而过。
白靳衍猛得得刹车,尖锐的刹车声响彻了宁静的夜晚。
一种被背叛的屈辱感像是一盆凉水当头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