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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此时再后悔哪里还来得及,宋家恺一见她诚惶诚恐如见上帝般的表情,不由得也皱了眉,正待从地面上把电话拾起来,章沫沫却兔子般抢在了前面。于是,这才发现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宋家恺还在身边!偏偏在她跟宋家恺见面时项左给她来电话,他还真是会挑时候!

    一念及至,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说什么内容’的问题,而是‘该不该不接’的问题了。‘叮咚’脆响中心乱如麻,章沫沫惨白着一张脸,一下看看手机、一下又瞧瞧面色愈加不善的宋家恺,来来回回无数遍,在她的百般犹豫中宋家恺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正常、正准备劈手抢过手机看看是谁打来的这么一个空当里,忽听得这冰天冻地清冷寂静的石板路上,清晰地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黑暗中,项左疾步走来。风尘仆仆的男人,从这孤寂而冰冻的天气里挟带来一身寒意;他的脸,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等待,隐隐透出苍白。宋家恺依着她呆滞的视线望了过去,脸上春色未褪,项左已是近到了跟前。

    章沫沫只觉胳膊上一紧,再一睁眼人已是被生生从椅子长拉了起来。项左一言未发,扯着章沫沫就把她塞进了自己车里,门‘呯’的一声关上,宋家恺追了过来。一句‘姓项的’没说完,项左一拳就砸到了他脸上。不知是憋了多久的怒意,全部蕴藏在了这拳脚里,章沫沫险些高呼出声,项左也不与宋家恺多纠缠,返身闪到驾驶位坐了进来。

    章沫沫这边车门开了半扇正想下车,车子却是箭一般就冲了出去。这一惊不小,刚准备下车的女人悬悬直接就张到车外。亏得项左百忙之中偷出一只手攥住她胳膊,“关门!”

    车后,宋家恺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上了自己的车;车内,章沫沫却是直想夺他的方向盘。

    “项左,你这是要做什么?”

    章沫沫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就再没敢睁开眼睛。她不知道这么一个沉稳镇定的人,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发了什么疯,便是f1的赛车场上也不带这么开车的。连系安全带的工夫也不容她,一切景物全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后退,一年前那场巨大而沉重的灾难再一次飞回了记忆。此时,章沫沫哪里还敢提什么抗议,满心想说的就只有一句话,“你慢点开、不赶时间啊!”

    直到车尾再望不见宋家恺的车影,项左仍旧不肯放慢车速,倒似在这博命般的驾驶中抒缓心中的躁意。发着狠,车子再停下来时,已是到了湖庭的一橦别墅前面。此时的沫沫,脸上一片惨无血色,手都在抖。

    “你不觉得该对我说点什么?!”恍忽中,她听见项左说了这么一句。

    强压着腹中排山倒海的翻腾感,章沫沫捂着嘴摇了摇手,“开锁,要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章鱼兄扔的地雷啊!

    章鱼兄下次空手来行了啊,你的地雷快把我家炸平了!兄弟感脚汗颜外加亚力无比山大哇。

    ☆、第四十四章

    最终,她也没吐。蹲在车子旁边半晌,终于将胸中的沉闷感压了下去,这才撑着车子站了起来。“你疯了么?!”既然不晕了,人也就瞬间恢复了战斗力;此时的怒气,早已自项左身上转移到了她体内,项左,却平静了。

    “我就是疯了。”他淡淡的说,可是动作却一点不含糊;攥着女人的手就拖进了那橦别墅里。章沫沫此时才恍然发现这场景如此眼熟,头轰的一下瞬间炸了,方才伶俐的嘴巴也不好使起来,支支吾吾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就想往外逃,只是她的挣扎徒然无效,没两秒钟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项左拉进了那气派豪华的客厅里。

    “这房子,等它的女主人很久了;你伤了腿的时候,我把它布置好了。我一直没搬进来,也在等今天。沫沫,从前我对你的承诺,一句也没有变……”

    项左直到耐下性子来说了这么一句,他有力而温热的大手,才放松了她的手腕,握在她的肩上将她扳向自己。他深深望着她,早先飞车时的狂态全被淡然平和所代替,倒似那马路上的极速事件是场梦幻,跟这沉稳的男人丝毫挂不上边一样,章沫沫迷惑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被他这样提到的房子,也勾起了章沫沫心底最深处的好奇。她不自觉地移了视线,这屋子里的一切,一样一样将她记忆中零散的碎片组合了起来。她记得,原来住在江南城的时候,她曾经说过一次陶瓷的地板显得太冷了,于是在这湖庭的别墅里,瓷砖换成了紫檀色的地板;她记得江南城那房子里宽大硬朗的皮质沙发曾经被她抱怨说太古板了,于是在这里,换成了她所钟爱的欧式布艺沙发;她记得,原来客厅里厚重的棕咖色窗帘被她嫌弃过太暗淡了,于是这里又换成了她喜欢的淡紫色罩布加翠黄丨色纱帘……

    章沫沫不敢再多看,眼睛也不好使了;心头一股掺杂了酸酸甜甜的液体冲向了脑门。这屋子里的装修,她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留意,只是现在这样一端详起来,处处要着人的命!

    于是在这样视觉与记忆的赛跑中,就连支支吾吾都发不出来,腿更是不听使唤,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客厅中间。直到项左终于在她不知是哭是笑的、傻乎乎的表情下叹了口气,投了降。

    “沫沫,我跟念晴,已经离婚了。”

    这一句,才将章沫沫从一坛不知所谓的复杂情绪中拉回了现实。她抬头望着他,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他的唇边,勾起一抹无奈却璀璨的风情,直让人绝望的缭乱;“这怎么不可能?” 他抵在她的额边,沉哑的声音带了如偿所愿后放松的颤意,“沫沫,这几个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每一天,都想、想见你,可是我怕,怕你煎熬在念晴的执念里难过……沫沫,你怎么能就这么狠心……”

    他叹了气,轻轻的拢在她的脸庞,细腻的摩挲中辗转着眷恋;“以后,再别跟我说什么‘是个错误’,从现在开始,哪怕回到原点让我重新追求你一次也可以,沫沫,你的未来,是我的……”

    话音未落,他的吻已是固执地压了上来;章沫沫决计料想不到这人怎么说变就变,头顶轰的一声焦透了半边,在他强势的入侵里手忙脚乱推拒在他的胸膛。他却浑然不觉一般,只是纠缠在她的唇舌间,一切的抗拒都显得如此无力,带着怨念的吻将两颗心都烧成了灰烬;直到二人相接的亲吻中落入了一滴滚烫的泪,他才放缓了力道,细雨缠绵里贪恋着她的温暖,一下下终是硬不下心肠的、温存的慰歉。

    意乱情迷中,章沫沫但觉身上一轻,再一睁眼自己已是被他打横抱在了胸前,二话没说就往楼梯上走去。那楼梯上面的景物更加熟稔无比,章沫沫耳边听着男人并不平稳的呼吸,心里警铃大做。

    “项左,你要做什么?”

    她高喊,他停了下来。眼角却勾起两抹灿然笑意,“做什么?”说着,他将嘴唇凑到了她的耳边,沉声细语中哑然吐出两个字,“做……爱”章沫沫的头皮瞬间麻了。身上无数根小刺尖尖扎着身体,就连说话的力量都施不出来的酥/软无力。

    “那天晚上我意识不清楚,弄痛你没有?嗯?”

    带着鼻音的一个‘嗯’字,又让章沫沫身子多垮了几分;根本不知道怎样回答的空当里,只听得上一句还和风细雨的男人,瞬间又换了语气,“我们再来回味一遍,这几天忙着处理离婚的事没时间找你,想你想得不行了……”

    直到被抱上了五级台阶,章沫沫这才从仅存不多的理智中抓回了一丝头绪。仰着脖子呐喊出声,“等……等一下!你放我下来!我……你给我点时间考虑清楚……”

    她需要时间考虑清楚现在的状况,这被她搞成一团乱麻似的生活;项左倒也乖觉,当直放下她,直到把她送回了家。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章沫沫冥思苦想了一晚上。满脑子都是项左说的那一句‘跟念晴离婚了’。

    渐渐平静下来,才又被宋家恺的身影跳进了意识里。所以说,她真的可以这么干么?甩了患难中给她温暖的男朋友、重新投入项左的怀抱?投入已经恢复单身了的项左的怀抱?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在他怀里撒娇、不讲理?听凭他冰冷外表下的柔情蜜意从此过上快活惬意的生活?现在的她,是否还有这样的权利?

    章沫沫对着房间里暗淡的壁灯,晕黄丨色的光彩照得人心也暖洋洋起来。

    卑鄙、自私、无耻……可是只要她能再度得到拥有他的权利,这所有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黑的夜里,人的贪念也无比膨胀起来,章沫沫从床头拿起电话,这才发现那手机不知是什么时候被谁关了机。待到重新开通了电源,看到里面数十个宋家恺的来电信息,章沫沫心里一闷,身上的罪孽更深重了。

    正犹豫,铃声又响了起来。“沫沫,你在哪里?项左对你做了些什么?!”

    宋家恺焦急而愤怒的声音传来,章沫沫蔫了。

    “没……没做什么。”今晚,确实没做什么;该做的,前几天的那个晚上已经做过了。做过了,也就意识着她再不可能用一张无辜的脸面对宋家恺,恍然间悟出这个道理,她倒似放下了一口巨碑,做好了迎接卑鄙无下限的人格的挑战,“宋家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明天晚上,我们见个面吧?”

    她得跟他说清楚。宋家恺,拥有得知这一切真相的权利。

    可是放下电话,忽然之间,又一个奇异的问题钻进了她的脑海——念晴,是怎么同意跟项左离的婚?这件事,项左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这样重要的问题,她竟然忘了问。

    第二天一整天,章沫沫都在遣词造句。究竟要怎样跟宋家恺提分手?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棘手的问题,她对着电脑,一整天浑浑噩噩,始终没有头绪。忽然之间,一个随手点开的不知名的网站上面、一个无比熟悉的照片落入了她的视线。

    一张洁白的床上,躺着一个赤/裸/裸的女人。重点部位都被马赛克打住了,可是她睡蒙蒙的脸却是清晰异常!章沫沫揉着眼睛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后啊的一声惨叫起来,这个女人,不是念晴么?!

    ☆、第四十五章

    章沫沫没想到,念晴离婚之后,姐妹俩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会是这般!车子停在江南城的楼下。章沫沫坐在里面,迟迟没开门下车;她的眼睛,红成了桃子,便是在此时似乎还在湿润着。

    “沫沫,别哭了,上去吧。你是来安慰你姐的,还是等你姐安慰你的?要不,我陪你一起上去?”宋家恺虽是刻意把话说得轻松,此时的眉间却也是凝满了沉重。

    章沫沫望着那张一贯轻松畅意的俊脸,此时也露出了鲜见的严肃,不由心下更沉。本来她约了宋家恺是要提分手,可是当下哪里还有谈这些事的时间?自从在网上见到念晴的裸/照,她飞速就想往江南城赶。下楼的时候,看到宋家恺也正来到她楼下。原来,他也看到了网上那些照片。于是,两个人虽都是一肚子话,却谁都没说出来。沉默了一路,这才来到了江南城。

    分手、不分手、被项左强行带走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这些事情,在扑天盖地的、章念晴的裸/体照片被散布到网上面前,显得都那样微不足道了。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有外人在场不好。”章沫沫下了车,苍白着脸。

    “等下,沫沫,”他从背后叫住她,“叫你姐姐出国住一段时间;这种事,过个三年两载的自然大家就忘了。”

    章沫沫点了点头,可纵是心里想得清清楚楚要怎么说、怎么做,临到敲门的时候,还是犹豫了。脑子里盘旋不去的,全部都是网上的那些照片;她姐姐的照片、躺在床上的照片、□的照片!她不知道这些照片是被谁登到网上的、从哪个论坛流出来的、甚至是什么时候上载的,这些她全部不清楚,唯一一件她清楚的,便是那些报道里面虽是没点名道姓、可是照片里模糊的女人,真的是她姐姐!她和她生活了二十几年、自小一处长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不是什么移花接木,那真是念晴!

    扑天盖地的、有关疑似某集团董事长夫人的、挂了图的新闻,充斥在网上的角角落落——‘豪门媳妇红杏出墙’‘一夜情艳照外流’……便是她看了,都直想让自己变成瞎子才好,念晴呢?她又会怎么样?

    此时,这几天来反复纠缠在她心里的‘念晴会不会不高兴见到她’‘她离了婚还有没有再怨她’,诸如此类的问题全都不值一提了,在这些堪比啃咬在人心上的蟑螂更能摧毁人心的照片下,一切都不重要了。

    开门的,是汤昊。昔日俊朗的男人,此时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阳光的影子?他回头望了望卧室的门,满目忧急;“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多了,饭也不肯吃。”

    “汤昊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姐她,怎么可能有这种照片?”

    憔悴的男人无力地坐回了沙发,两只手插进了凌乱的头发,痛苦地闭了眼;“两个月前,念晴有一次一个人到酒吧喝酒,醉了,被人带到了一个酒店……我找到她的时候,已经被……”

    “汤昊哥!”震惊之下章沫沫半晌讲不出话来,胸膛剧烈的起伏,呼吸也成了困难。“怎么不报警?为什么不报警?!”

    汤昊满面自责中面容也有些扭曲,“念晴她……她不同意。沫沫,你知道你姐姐,她自尊心那样强、这种事你让她去警察局重申细节、去法庭上当着众人的面再亲口承认,她承受不了的!”

    “汤昊哥!你……”章沫沫此时只是不知是要气他还是怪他,急到在地上直跺脚,恨恨间地板也最好要踢碎的不甘心,舍了汤昊一个人来到了紧闭着的卧室门口。

    “章念晴!你出来!出来啊!”

    人,急得要哭;门,在她纤细的手掌下却仍是纹丝不动;手红了,章沫沫兀自不觉疼,接着又用脚;咚咚咚的便是邻居都要吵出来的架势下,那屋子里传出的还是只有隐约而低哑的哭声。

    “章念晴!你出来!不然我打110叫他们来开锁!你不想再被登上报纸头条,就继续窝在里面!”说罢,真的拿出电话,“喂,我要开锁,家里门锁……”

    卧室门忽的一下打开,章沫沫只看了一眼,眼圈便红了。念晴,便如那冬日里枯萎的鲜花,再望不见一线生机;她的脸上不是苍白、而是完全的灰暗,只有嘴唇,在巨大的恐惧与愤怒之下瑟瑟发抖。

    “姐!”所有的恩恩怨怨,在血脉相连的亲缘面前都化作了尘烟,章沫沫来不及多说一句,便上前抱住了憔悴到枯萎的、她的姐姐。她在哭、她也在哭;分不清哪滴是谁的眼泪、分不清哪颗是谁疼痛的心脏。“你怎么这么傻……”

    当姐妹二人独处一室,依旧沉默了很久,谁都没说话。章念晴抱着膝盖,紧紧倚在沙发里,似是在盯着地面、目光却没有焦距。沫沫望着她心疼,想说点什么,心下却只是繁乱不堪。那个晚上,酒店的监控录像里,是一个高大甚至很英俊的男人;登记的客人信息,是假的!这是汤昊查到的结果,茫茫人海中,去哪里找到那张模糊的脸?线索,就断在了这里。

    “沫沫,”轻的没有重量的声音,甫一说出来,沫沫忽的抬了头,近乎感恩一般抬了头。念晴却仍旧望着地面上的某个角落;似梦呓、更似自言自语;“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你别乱想。”章沫沫只说了这么一句,眼泪便又淌了出来。原来,想要安慰别人,也是件这么难的事情。望着念晴那双断无生机的眼睛,她便是一个‘宽’字也说不出来。“这不是你的错,姐,这是有预谋的,事情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念晴却在毫无意识中缓缓摇了摇头,轻、却坚定。“这就是报应!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如果,不是我执意留恋着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就不会得到这样的下场。”一句话,又把沫沫的心狠狠扎了一下。不自觉得,就想起项左的脸;那张,她再也摸不到的脸。直到此时,扪心自问,章沫沫才不得不承认,她不是没怨过念晴!明明知道那份幸福本来就是自己窃取她的,可是因为太诱人、太吸引,久了便也就觉得成了自己的。当念晴执意要取回那份幸福,她怨过、也恨过……也许,并不比念晴怨她、恨她的少。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当项左把她带到湖庭的房子时,当她彻底拒绝了项左的时候,她还在怨;怨这份爱的权利来得太迟、怨命运只会捉弄人……只是此刻,面对着念晴所承受的这天塌了一般的灾难,所有的怨,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原来,治愈一项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尝试更大的痛苦!

    就算得不到那个男人也好,至少她知道他也会过得很好、活得风光无限……总好过,念晴带死不活说着什么‘宁可当初的车祸里没有醒来有多好……’让人的心,都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疼。

    然而,此时盘踞在章沫沫心里的一个更大的疑问,却是呼之欲出。这件事,是谁干的?如果单纯是一个想占人便宜的、寻找一夜情的混蛋,那他为什么要把照片放到网上来?

    念晴到底得罪了谁?是谁非要用这样的方法置她于死地?究竟,是谁……

    ☆、第四十六章

    章沫沫下楼的时候,很意外,宋家恺的车还停在外面。天色,已经入了夜,他是在这里等了多久……忽然间,心下竟生出一股夹带着歉意的感激,章沫沫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欠了这个男人太多、太多。

    副驾的车门打开,宋家恺探了头出来;“快上车,很冷!”

    “你说,那个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章沫沫直直望着车子行进的前方,明亮的路灯却照不出这漆黑世界的轮廓。

    宋家恺开着车,半晌没说话;直到沫沫扭头望着他寻找答案,他才叹了口气。“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就是专门来找章念晴麻烦的;二是……说实在的,到酒吧里卖醉的单身女人,遇到这种事不稀奇。只不过章念晴比较倒霉,还被人拍了照;而且,再加上她也算是个名人……所以,通过这件事要告诉女孩子们一个道理……”宋家恺正了正身子,表情也跟着无比严肃起来;“珍爱生命、远离酒吧;想要浇愁、也得在家!”

    他说得离谱、偏又用着极其一本正经的语气,章沫沫不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可是随即想到这是拿她姐姐的痛苦在打趣,一巴掌照着宋家恺的头上拍了去。“你说谁呢?!”

    挨打得人呲牙咧嘴,“我不是见你一脸苦大仇深的怕你急坏了么……咱们该想辙想辙、该寻仇寻仇,你可别真往心里去,我心疼……”

    章沫沫的心里,又是一阵掺杂了自厌的疼。

    第二天一大早,章沫沫就出了门。她得去航空公司柜台订机票,汤昊哥会带着念晴到国外住一段时间,这是前一天三个人共同的决定。而且,她还得继续去劝念晴同意报案。事情演变到了这个地步,那个卑鄙的男人,一定要把他揪出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件事,绝对就不能这样不了了之。这次,就算是把念晴的身份证偷出来,也要让警察介入调查。

    刚出楼门,又见宋家恺的车;章沫沫揉了揉眼睛,这人,怎么还在楼下?难道他一夜没回家?正揉着,车上的人迈了下来。

    “昨天晚上,我又想了想,”宋家恺这一次倒是一点闲话没有,直接就站到了沫沫面前,“你姐姐要是实在不愿意到警察局去,还有个办法。我有个朋友,他战友现在是市局的副局,我约了他们中午出来吃个饭,到时候跟他说一下;先查查那个男的是什么人。你看,是我全权代劳了,还是你也跟着我一起去,把情况说详细点?”

    宋家恺说这话时,正背对着早起东升的旭日;金黄丨色的太阳光披散在他的背上,映着他脸上生动的轮廓。章沫沫只是觉得美,美得让人不忍端视;她低了头,却说了一句,“宋家恺,其实,你用不着为我做这么多。”

    她没敢抬头瞧他,于是那一瞬间宋家恺脸上的黯淡就那样匆匆而逝。那黯淡或许只维持了一秒钟的光景,宋家恺随即换上了一抹势在必得的斗志昂扬,又似了然,又似完全没注意到她讲这话时的吞吐语气,轻松一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了?就算是普通朋友帮这点小忙也没什么……”说着,他闪出点点璀璨眸光,嬉皮笑脸嘴开了嘴,“更何况是我女人的事……”

    章沫沫只是心下愈加苦涩,她冲口想出‘我刚想跟你分手呢!’可是话到嘴边,望着他一脸畅快无辜的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这样正鼓足勇气想把这话说出口的瞬间、一愣神的工夫,宋家恺已是“哎哟”一声叫了一起。

    她顺着他的目光一瞧,也‘噗’一声笑了。宋家恺一身西装,可是脚上,穿着的却是两只拖鞋!他连忙就蹦上了车,“早上起来光顾着打电话约他们了,鞋都忘了换。”他带着一抹尴尬,朝沫沫摆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人我都约好了。我中午去你公司接你。”

    章沫沫望了他很久,待要顺势嘲笑他两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在哪个饭店,我自己过去。”

    “乾汇,十二点;我争取早到,你要是先到了就给我打电话。”说着,宋家恺开动了车子;正要走,却听到章沫沫急急唤了他一声。唤了一声,却不说话;只是笔直望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下了车窗。

    “谢谢你。”她低了头,不知是对自己的脚说、还是对着那水泥地面。宋家恺却听清了,随即反应过来,脸上嫣然一笑;“要谢我?以身相许就成……”招来一记白眼,这才朗笑着将车开出了小区。

    直到他的车影也消失在视线里再看不见,章沫沫却一直停伫在原地没动一下。虽然冬天还没过去,可这冬末的朝阳,照在人身上,实在暖的可以……

    朝阳里静静伫立的人影没捞到几分钟空闲的工夫,包包里的手机却又叮咚咚唱起歌来。一见到那来电号码,章沫沫的心跳也不规律起来。颤巍巍接了电话,半晌,没说出那个‘喂’字。

    “起床了?”项左的声音很轻、却沉,背景里有敲门声,估计已经是坐在了办公室里。章沫沫心里莫名其妙就勾勒出一他那熟悉的眉眼,浅浅应了句“嗯”。

    “中午一起吃饭?我来接你。”他边说着,边从秘书手里接过文件,有些漫不经心地看了两眼,复又投在了桌面上,换了一只手握电话。

    一提到中午,章沫沫心里又是一阵尴尬,“中午……不行;我……”她咬了咬嘴唇,“项左,念晴出事了,你知道么?”

    电话那边停了两秒,“知道,我看到了。”这句话之后,很反常地,却是两个人都沉默了。项左看到网上的那些照片了,即便他不是个闲到可以经常在网上乱逛的人,但是这类爆炸性的新闻,但分家里、公司有条网线的人,就不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真的提不起什么热情出来。他也实在不想再涉入其中。

    跟念晴的关系,很不容易解脱了,这费了多少精神、经历了多少折磨,没有经过的人哪里体会得到。从一件缠到你焦头烂额的事情里解脱出来,唯一的感想就是再不想跟那粘人的巨网巨再扯上一点关系才好;最好是双方隔在一平方公里的范围之外才安全。

    念晴的艳照,不关他什么事;他原来就不是爱管闲事的男人。可是此刻,当章沫沫提出这件事情来,项左也不禁又皱了眉头。他想置身世外,恐怕是办不到了!

    念晴虽不关他什么事;但她永远是沫沫的亲姐姐。就算再不情愿,他是逃不开了。

    只是短暂的沉默,章沫沫却似陷入了迷雾。她发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确确实实就是字体表面上那样简单的一个意思、一个疑问。可是话说出口,忽然之间,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起来。

    于是前两天那个被她遗忘了的问题又回到了眼前,“项左,念晴是为什么忽然同意跟你离的婚?”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内‘碰巧’发生的事件所引发的两个前后看似并不搭调的问题,却在被章沫沫问出口的那一瞬间,顿时让两个人都久久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章沫沫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转折得这么快,其实,从内心里,她究竟想问他的是什么问题?

    而项左,却似一团刚刚燃起的火焰又惨遭了一盆冰冷凉水的浇灌。彻骨的凉……

    ☆、第四十七章

    一直到放下电话,章沫沫才哀嚎出声。她究竟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项左,如果肯用这样下作的手法逼念晴离婚,又哪里等得到现在?回想片刻之前,她刚刚意识到这个刺人的问题,连忙就要打岔。

    可项左哪里是容人打岔就会分神的人?一句“我还要开会,下次再说。”便就匆匆挂了她的电话。此时,她再想解释,却又哪有机会了?举着手机,在小区门口硬是蹉跎了一上午,估量着‘他开完会没有’‘也许开会只是个借口’的时光里,蓦得发现竟然快到中午了。

    电话,当然是没办法再打过去了。章沫沫赶到乾汇酒楼的时候,刚刚好时钟指向十二点;可是宋家恺一通电话,却让她为了难。路上刚巧遇着塞车的人,一时半会估计还到不了,让她到包厢里去等,可是章沫沫站在‘河清厅’外面半晌,还是觉得不进去为好。那包厢里传来的一阵笑声,明显人数远远大于两个!

    “我说不让你们跟来,宋二有正经事,人多了反而不好说话。”

    “不是想瞧瞧他媳妇么?等会儿见一面我们就走,你们该说啥说啥。”

    章沫沫一尴尬,又是对自己一阵鄙夷和乱骂。想沾别人的光,是那么好沾的么?念晴的事情,她急,想是要托宋家恺的关系,虽说他扬眉潇洒地说了一句‘是朋友也得帮’,可是她和他真就是朋友的关系那么简单么?

    明明已经决定要分手了,还想着沾人家的光走走便宜路子,除了居心险恶实在想不出其它的词来形容自己。章沫沫掏出电话,她不能这么样。至少,她得把分手的事先跟他说了。刚想转身走回大堂的沙发上,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句嘹亮的男声,瞬间就把她钉在了原地。

    “听说是项左的小姨子?这回宋二是要跟那项左当连襟了么?”

    “行了你,别提那个面瘫了!平常拽得二五八万的,谁知道是个羊痿!”

    满室哄堂大笑四散开来,章沫沫听得清清楚楚,但觉头上‘嗡’的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起来。

    “鸟羊痿啊,是性/无能!你没看网上传的,项左他老婆被那男人睡的时候还是个处儿呢!那贴子上不写了么,没开包的处儿,那小子还感叹自己真是捡了个大便宜。说是他刚摸了两把,那水儿流得河似的,那女的嘴里咿咿呀呀求着他。这得饥/渴到什么程度啊。那么漂亮个女人,项左愣了娶了一年多都没碰过,让人家不甘寂寞跑外面去找情儿,还给人拍了照。这绿帽子戴的,真有水平!表面上秀恩爱,还整什么‘念晴’基金,让外人一看多风光,其实……白瞎了。”

    “不是说就因为这事离的婚么?”另一个男声插了一句,没说完,评论又来了。

    “不离怎么着啊?顶着这帽子好看么?再说了,人家姑娘还不干呢。干嘛跟个‘不挺派’的糟蹋下半辈子。那妞长那么漂亮,照片上虽然是睡着了,可是脸盘不是盖的。那身条儿、那模样儿,就是光看着那些照片我都硬了,谁知道项左竟然一年多没能力插进去,操,真是浪费。看他表面上人模狗样儿的,裤子里面长没长那玩艺儿我看是个问题。”

    哄堂笑声传将出来,章沫沫人都险些晕死过去。就在这肆无忌惮的低贱笑声中,只听一个义正言辞的声音大声反驳了一句。

    “你们闭嘴吧啊,”这,又是另一个男声;“有胆量谁当面说去?人家项总跺一跺脚就够你们哭的。”

    “操,他不就仗着后台硬、钱包厚么?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多了去了,平时装得一本正经的,现在谁不知道他这事?又不是一个人说,他想封人民群众的嘴封得住么?他现在得一外号,你们不知道吧?他们公司里员工给起的,不叫‘向左’了,叫‘向下’,他那家伙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现在多少个姑娘暗自庆幸呢,昨天我表妹还说好在她没上那艘贼船。原来她不是也觉得项左不错,打过几次电话约,那姓项的一直不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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