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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说完,一条胳膊已被宋家慧利落的擒拿手扭到了背后;害得他‘哎哎’的呲牙咧嘴。

    “宋老二,你还倔,航远一年的营业收入有多少是盛联贡献的,你还总经理,你不清楚啊?你这是断他的财路么,你这是要航远的命!”

    “哎哟,轻点!哪有这么狠的!这女人,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啊……哎,还真使劲啊,救命……非礼啊”

    宋家恺原本是唧唧歪歪嘀咕着,可那背后施力的两只手实在力大得要命,要知道他这姐姐不白给,之所以要联合她对付项左,完全是因为她打小就是武术冠军!只可惜,计划没成功,他自己还遭了殃。也是乎,那唧歪声也渐渐在痛疼之下嘹亮了起来,直直逼近真的被非礼一般。

    这时,只听包间的大门嘭的一声被打开撞在墙上,说时迟、那时快,救兵从天而降。

    “喂!干什……”一个么字没喊出口,但见那被撞在墙上的门又反弹了回来,‘呯’的一声响,救兵的脸麻掉半边,歪歪晃晃踏了进来;扭曲蜿蜒的脚步中,满面飞红。宋氏两姐弟一下就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游兄赠送的红包啊,,尼玛兄弟的手都在颤抖啊,,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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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章沫沫正依着打听到的消息,跑来二楼找陈浩,不料陈浩没找到,便就听到了宋家恺的呼救声,心里一急开门时用大了力。这一下被门拍上虽然力道不重,可是着实丢脸丢到了姥姥家,连话也说得有些结巴。

    “放……那个……开他!”

    说完,她真是恨不得当场去死!原本应该正义凛然的一句话,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听到别人耳朵里只成了笑料;宋家慧实在忍不住,一张脸都被憋成了红苹果,身子颤得有如瑟瑟秋风中飘零的落叶。拿住宋家恺的手腕用力向前一推,“放就放!”

    这一声中,宋家恺成低空直线型直直就冲了过来,险些跌跌撞撞趴在地上。

    章沫沫从没见过有人竟然当众给个男人这么难堪下不来台的,登时怒了。且不说宋家恺与她自是相熟,便就是陌生人,遇着这样跋扈刁蛮的一个泼妇,她也忍不住要去见义勇为、拔刀相助!

    “太过分了吧?”说着,把兀自好不容易站稳的宋家恺往自己身后一扯,章沫沫昂首挺胸、踏前一步。“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还什么‘容太太’,已婚妇女调戏未婚男青年么?老牛吃嫩草不怕硌到牙……”

    那‘老牛’却是愈发笑成了花枝乱颤,叉起一把细腰,睨着眼睛问了一句,“看不顺眼?咱俩过两招?”

    来者不善!虽然望着眼前那女人胸有成竹的模样,章沫沫也不禁心里打颤,可是作人的尊严不能丢了!两只手捋着袖子就仰了头,只是这一捋,才发现没袖子——她原本穿的就是晚礼服,肩膀都露在外面,可是去哪里找出两条袖子?这一来又是尴尬,强撑着接了一句,“别乱来!这里有保安!”

    宋家慧实在忍不住,谁料得到看着架势这么勇敢的女人,竟然说出的话泄了底气。她笑得欢、章沫沫却是愈加义愤填膺。这时,身后一只温热的大手按住了章沫沫的肩膀。

    “沫沫……沫沫……这是我姐!”

    她在对面女人更加肆无忌惮的笑声中,石化了。

    宋家恺直追到走廊尽头,这才将气急败坏的章沫沫拦了下来。安慰的话没说出口,人倒是先笑了。章沫沫一脸铁青,真是想不明白自己是抽了哪根筋要当见义勇为的英雄。身后高跟鞋声响起,不由得又紧张。

    “担心他被老牛吃嫩草?哈,你自己小心别被他吃了才好。”宋家慧掩着笑意,路过二人身边,临下楼,回头又竖圆了杏眼,“宋老二,别找项左麻烦;不然有你好看!”

    “项左?你跟项左怎么了?”章沫沫听得这个名字不由心下一热,前一幕的乌龙也被抛在了脑后,抬了头望向宋家恺;后者的脸上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尴尬,实在为难至极。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章沫沫被他这踩到泥潭里似的难过表情弄得莫名其妙,转念间神色也是一僵;“不好意思,是我多事了。”她以为自己跟他关系熟络,可是这男人已经个把月没联系过她了。说不好,早就忘了她这么个人!章沫沫说完,也自觉没趣,跟着便就要走;不料宋家恺却急了,忙忙拉住她的手。

    “生气了?”他眨着眼睛说得无辜又带了些讨好,章沫沫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跟记忆里的那个风流潇洒、肆意张扬的身影怎么也重叠不起来,正疑惑间听得宋家恺用着极不情愿般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就是东印么,我答应你买回来,可他死捏着就是不肯松手;害我这一个多月也没脸见你。”

    他低了头没再瞧她,望着自己的鞋尖一下下轻磕着地面;章沫沫只觉一束温暖的火苗,自心底里‘腾’的一下就蹿了上来。

    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从没把他当成真正适合互诉衷肠的对象!甚至每次不经意间发觉到他身上的可爱之处,也不敢当真;时刻提醒自己这些都是一个花花公子处处留情的惯用手段。她真的决计料想不到,在报纸上频频出现的新闻,究其缘由,竟是她所认为的、他随口开的一句玩笑——‘等着我把东印给沫沫买回来’。

    而就在此刻,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黯然低头承认自己‘徒劳无功’的时候,所流露出来的那股陌生的忸怩与羞涩,更加是看到人心里犹如灌了蜜糖般的甜腻、又犹如被针扎般的难受。

    章沫沫,被扎了个结结实实!说不清为什么,便是心里的酸涩当中似乎还暗藏着缕缕甜意,在这样复杂的感情下眼眶也微微湿了。半晌,没说话;只是心里的暖意一直往眼眶里蹿。她想摸摸他的头发,又觉得自己逼得他把这些话说出来实在有些可恶;最终,她能做到的,只是回握了他的手,轻道了声‘傻瓜’。

    女人要的,从来都不是真金白银的赠予;而是那好意之下所蕴含的、无形无色的关怀与暖意。

    那一晚,宋家恺一直握着她的手;握得紧。直到两个人从楼梯上走下来,章沫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厅堂中间的项左,她的手,也没离开过宋家恺。直到项左正自微笑与人寒暄的眼睛一下喷出了怒火,直将人心也烧焦的那一刻,她的手虽颤抖,却仍是固执地忍住了挣扎。

    项左朝二人走近,在路过章沫沫身旁的时候,低沉的声音从那了然而寒冷的唇角吐露出来;“这次,又是拿什么条件把自己卖了?”

    章沫沫听得心下一沉。她又拿什么把自己卖了?当初,在他那里,是卖了自己留得一个东印和念晴的特别护理;原来,她早就变成了这么样一个人……

    心里说不清是苦楚、抑或是罪有应得式的自怨自艾,只是想扬着头反驳一句,却又无从开口。最要命的,那句从他口中吐出的‘卖’字,挖心挖肺般带给她无尽的疼。

    宋家恺一开始挂着沫沫面对项左时,脸上原本荡漾的春意,在这一句话之下瞬间一扫成霜,放了沫沫的手就要冲过去。只是脚没及动,却被章沫沫又硬攀了上来,死拖着他走出了这高尚优雅的会所。

    “别……”章沫沫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宋家恺说,目光毫无焦距。“不值得!”

    宋家恺兀自不肯服气,朝向大厅入口的方向、那个依旧用着冰冷又喷火的眼神目送他俩背影的男人吐了一口唾沫,“操,不就仗着他财大气粗么。拽什么拽!以后有他好看的!”

    财大气粗?这就是关键!章沫沫颓然失笑,“你别找他麻烦了。何苦呢……以后,我的生活和他无关;和任何人,都不再有瓜葛。”

    想跟任何人都无瓜葛,根本不能住在地球上!

    最少,单就东印来说,章沫沫就放不下。前些天沸沸扬扬的‘东印厂联合商家抽奖欺诈’的新闻尚未消散,更多有关于这个厂子的负面消息又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什么年终亏损资不抵债、涉嫌业务范围外运作、工商部门已经介入调查……最后连一个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假茅台酒的盒子,上面赫然印着‘东印厂’的生产标签!

    明明,就是那么个小厂子!她爸爸经营了一辈子的企业,所有的新闻加起来,都没有这两个月来出镜的频率高。

    人的情感是样奇妙的东西,就在这隔三岔五的疲劳式轰炸,渐渐把章沫沫的忍耐力与承受力锻炼得强壮的时候,甚至她觉得就算现在的东印在项左手底下纵是弄出再大的动静、爆出再多的负面新闻,她也能忍住不再皱一下眉头的时候,一则‘据悉盛联有意宣布东印破产’的新闻,还是把她自认为坚硬的心脏,炸开了花!

    再一次进到胡伯伯家古色古香的书房,章沫沫觉得整个世界都跟这书房一样被披上了灰黑二色。寡居老人的住宅,房子很大、光线却暗;这屋里的每一件摆设,仿佛都透着一种孤独。

    胡伯伯,原本有些微胖;远远看起来也是精神矍烁,只是那张慈祥的脸上却被生活的残酷生生刻上了黯淡的落寞,隐隐透露着苍老力衰的痕迹。“是不是还在操心东印的事?”

    瘫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呼吸间也是出气多过进气,一脸掺杂了抱歉的忧郁;“胡伯伯,我知道不该再拿这件事打扰您,可是我真的没别人可以问了……请您告诉我,现在的东印,究竟是怎么了?”

    ☆、第三十三章

    这个晚上回家的路,格外漫长。章沫沫缓缓开着车,满脑子都是刚刚胡伯伯的话,萦绕不去。亏损、外债、坏账,这三座大山压在东印头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是她爸爸也还是把东印撑了几十年,为什么一到项左手里,就要关张?

    层出不穷的负面新闻,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章沫沫说不上为什么,心里就像是缺了一角,血淋淋的痛。痛,因为她头脑里反应出来的这第一人,便是项左;痛,为什么她想到偏偏是项左,而不是别人?

    ‘沫沫,不要太武断。虽然东印这间小厂对于盛联来说实在微不足道,可是现在东印再怎么说也算盛联的下属公司。项左毕竟是个生意人,这么毁坏自己的买卖,对他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胡伯伯善意的规劝、似是看出了章沫沫心中的猜忌,只是他说得越是坦然诚恳,章沫沫心下的巨鼓就敲得更猛烈些。

    这些理由,对章沫沫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她也不希望是项左,极度不希望,可是谁会对一个根本与世无害、规模又小的印刷厂下手?如果不是蓄意报复,这样的动作能捞到什么好处?

    莫名其妙的,又回想起上一次见面,在那个尴尬的酒会上。当宋家恺牵着她的手,潇洒利落地走过项左身旁,她的余光瞥到项左脸上紧绷着沉静的表情之下难掩的愤怒。他就一直死死盯住他们两个离开的脚步,她没敢回头,却感受得到那原本暖意洋洋的会所里瞬间结成的冰霜。

    还有他那一句‘又用什么条件把自己卖了’……到底,要对一个人有多失望、多愤恨,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也许,是谁真的并不重要;就算真的是项左,她也不能怪他!现在,她所渴望的,只是东印这个称号不要消失在这世界上。那,是她爸爸一辈子的心血!是父母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就算,东印不再姓章了,她甚至连一毛钱的股份都没有,无所谓;至少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叫‘东印’的地方,记载着她父母一生的努力与曾经的辉煌。

    ‘沫沫,’胡伯伯说这话的时候,满面不忍;明明他自己也还在默默承受着生活无情的折磨,却仍旧对这故友的孩子难割怜悯;‘其实我也舍不得东印,再怎么说,从前我也是东印的股东,我的一辈子也都耗在这个厂子上……但分能保住东印,我不惜一切代价也愿意帮你把它买回来!’

    章沫沫觉得她能精神抖擞地走出胡伯伯家,全凭这一句话——‘但分能保住东印,不惜一切代价也愿意把它买回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不是亲人却似亲人的长辈这样关心她、帮她,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觉得那间命运多舛的厂子最后能不能保得住,其实也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因为这句话,她又想到了念晴;已经几个月没有联系,她不想、更不敢!二十几年的亲姐妹,现在却是连问候一句的权力和意愿都没有。扑天盖地的悲哀蔓延开来,当章沫沫把车子驶进了自己居住的小区,伏在方向盘上良久,却仍是提不起一点力气下车。黑的夜,黑的车厢,就连她自己的呼气声,也听不到……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直到车子忽的一沉,章沫沫恍如梦醒,一个激灵挺直了身体。她的车子,发动机前盖上面,倚靠着一个男人。他的身材挺拔、深色的西装虽是英朗却在这冬天里略显单薄,而他却只是固执地静立在这严冬的夜里,嘴边呵出的白色雾气在昏暗而冰冷的路灯掩映之下,也似透露着说不出的疲惫与寂寞。

    平素里整洁精挺的头发,稍显凌乱;他仰着脸,倚在车上远远望着楼上的某间窗口;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凝望,目光明亮却又似空洞。章沫沫顺着他的视线一瞥之下,看到自家黑暗的窗口;于是这一眼中,听到自己的心碎成两半的声音。

    或许是她起身的动作也带给这辆原本沉寂漆黑的车子一丝震动,项左带些吃惊地扭过头,暗色的挡风玻璃后面,他同时看到了章沫沫的脸。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直到心跳都不规律起来,章沫沫终于还是忍不住率先打开了车门。

    “沫沫……”项左有些意外,声音听起来竟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反常的,这一次,是他的局促、她的漠然。

    在她冷冷无言的注视下,项左甚至连话,都说得有些不大流利;“本来,不该这么晚找你,可是有件事要问你。”

    有事情要找她?不是应该打她手机、或者直接上楼敲门的么?他站在这楼下发什么呆?

    只是这个问题,章沫沫没问。仍是不说话,打量着、甚至警惕地回视他;项左心下忽然涌出一丝惨淡的笑意。

    她不信任他、这个世界上最不信任的,恐怕就是他,而他还是忍不住要再来找她。即便,是她挽了另一个男人的手,亲昵地,在他面前得意而过之后,他还是忍不住要再来找她!说什么狗屁的理由,他就是想见她!

    一股强烈的自我鄙夷渐渐蔓延,只是他望着章沫沫在隆冬夜里,兀自沉寂而苍白的一张小脸、那张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后的脸,心下莫名的、不知是朝向谁的怨恶一点点又缩了回去,话还是要继续说下去。那被他千辛万苦找到的理由,不能白白浪费掉……“胡永年的独生子胡晓松,你了解他多少?”

    章沫沫一愣;胡晓松,几乎和汤昊一样,是与她和念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甚至,还是沫沫在英国留学时的校友。沫沫刚到英国的那年,胡晓松正是毕业前的最后一年,他租的房子特意空出了一间,留给了初来乍到、人地两生的章沫沫。

    二人在异国它乡相互关照,直可算得上相依为命。后来胡晓松顺利拿了学位,回国后就直接进了东印。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被外派到渤远市开拓市场的英才,在一间酒吧消遣娱乐时同一伙社会流氓发生了口角,不幸殒命。

    具体的过程,章沫沫不清楚;因为当时,她正在英国。闻知噩耗之后,才匆匆赶回来。而且,也没一个人清楚地跟她谈起过这件事;或许,大家都不愿、也不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件事,不单是胡伯伯最不愿提及的痛,其实,就算对章沫沫来说,每每想到也是无比心疼。只是这件事、这个人,跟项左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此时章沫沫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这里。既然他提到胡晓松,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刚刚在胡伯伯那里听到的一个消息——为东印厂工作了三十余年的胡伯伯,不久前才被免去了一切行政职务!想到胡伯伯硬生生撑起一抹自得的笑意开导她说‘人老了,休息一下也好’时,目光里掩盖不住的沧桑暗淡,章沫沫心下一痛;开口间,便将这痛幻化成了武器。“这关你什么事?!”

    项左显然有些意外,纵是心底再多对前次刺激到口不择言的那句话的歉意,此时眉间却也不得不轻轻地皱了一下;可是略一沉吟,倒是忽略了这句话里的不客气,半带肯定侧目问道;“你是不是见过胡永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章撒的兄弟速度来!

    自己追的文上不了季榜你们不窝火嘛!

    噗,好吧,我又广告了。

    ☆、第三十四章

    提到这个名字,章沫沫的心情更加陷入了谷底。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他怎么就能下这么狠的手?胡伯伯一生勤恳,在企业家协会担任了副主席的职位,虽然是个虚职、好歹也是这老人几十年兢兢业业工作的成绩,却又是被项左一句话给免了!这个世界上,原来你财大气粗,就可以支配很多跟你丝毫挂不上边的事情!就像当初她自己的广告公司,一些简直可以说是项左简直看不上眼的小企业,为什么只要他一句话人家就能撤单、宁可被控违约赔偿一样,胡伯伯说他接到劝辞通知的那个下午,企业家协会的主席只跟他说了一句话‘老胡,你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因为操心别人的事情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章沫沫心下苦楚。因为操心‘别人的事情’,别人什么事情她比谁不清楚?一股掺杂了自责、与无故拖累到好人的歉疚感油然而升。最后,反倒还是要老人自己来安慰她的愤懑——‘沫沫,当初建议你代替念晴和项总相亲,原也是我的错。你年纪小,不经事,可是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能给出这样的主意,落下埋怨怪不得别人。这不是小孩子随口骗个人,这是拿一个无辜人士、而且是社会上层人士的婚姻和人生开玩笑!我实在是欠考虑了……’

    胡伯伯说这话的时候无比黯然,章沫沫原想安慰几句,可是发现最没资格安慰别人的就是她自己!就像你害了一个人,反过来要对他说‘你别介意、没什么大不了’一样,纵是脸皮再厚却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可是让她怪项左,她也怪不起来。倘若换个位置,被骗婚的人是她自己,她拥有项左那样的权势与地位,恐怕她只会比他干得还狠些!

    就在回程的路上,章沫沫还在安慰自己,这本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了面,心底的怨意就是抑制不住!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伤害她身边最亲的人、最近的人的,偏偏是他?!

    怨他,她不忍心;当作没发生,她对不起身边最亲的人。章沫沫实在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凌乱不堪的心情,转身便走。只是人没踏到台阶上,已是被他从身后攥住了手腕;一下没控制好的力度,将这纤细的女人带着靠到了路边一辆车上。章沫沫感觉得到腕间他的手,炙热的温度、颤抖;就像她的心。

    “你说话!”焦急之下徒然放大的声音,他的面庞难掩激动;“是不是胡永年对你说了些什么?他说了什么?”

    只是他越急切,她的心也就越冷。嘴角恍然竟生出一丝笑意,她甩开了他的手。“你放心,胡伯伯不是那么卑鄙的人,不会在别人身后动刀子。他一直对我重复的一句话,就是你有你的苦衷、有你的理由,他从没怪你,更叫我不要怪你。原本是我们对不起你,要怪只能怪自己。”

    项左沉寂了很久,半晌说不出什么话来;原本早就料到的局面,却在真正面对章沫沫那张平板到无喜无怒的脸时,所有的理智与算计都被丢弃到了爪哇国。他长呼了一口气,刻意忽略着她的目光,摒弃掉所有掺杂了个人感情的不理智,用出最后一丝理性与谨慎放沉了声音。“沫沫,有些事,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清楚;你给我一些时间。但是现在,你不要再同胡永年联系,不要有任何联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直直望着沫沫的眼睛;彼时,晕黄的路灯正从他的身后扑撒出一扇朦胧的光线,恍然间,倒有些模糊了他的脸。只是他的目光依旧灿烂明亮,直照到人心都是一颤。

    章沫沫无端端就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她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想哭!她想捶在他的胸膛质问他怎么能这么干,就像当初他报复她的公司、收购了东印,这些,她都可以接受。甚至要报复她自己,再怎么狠决也都可以!或者,念晴也给他填了很多烦恼,他要报复念晴,她也不拦着!可是,这关胡伯伯什么事?人家只是好心帮忙而已啊!

    就在他拉住她的这短暂的片刻,章沫沫忽然有一种冲动,她真想咬住他的手狠狠硌出两排牙印才解恨!她想求他,伤害谁都好,别去找那个可怜的老头儿的麻烦了。他介绍她给他认识、提议代替念晴相亲,真的不是针对他!单单只是想救一个无依无靠的世侄女而已!就看在这个面子上,不要为难那个老人了。只要他能答应这个条件、只要他把她拥进怀里、对她说一句‘我错了、这些无聊的事、无辜的人我再也不去理了’,她就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即便是东印真的被他解散了,也无所谓!只要他,一句话,真的她都能接受。

    可是最终,她却只是咬咬紧着自己的嘴唇,咬到血丝都要溢出来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了胡伯伯那张颓然失神的脸。那个丧妻失子的老人、本就生活得孤苦无依,已经被命运折磨到没了棱角、孤苦无依,事业可以说是他生活中唯一的乐趣与色彩,纵是这样,在被剥夺了东印的行政职务、被撤销了企业家协会的副职的之后,他仍旧兀自强笑着安慰她说‘朝前看,不要总记着仇恨;项总他这么做,多半也是因为心里在乎你’,一想到这些,所有对项左的委屈与渴望全都被生生压了下去。

    于是眼看到认输服软的嘴角就那样强硬了起来。她也不想一条道走到黑,也想柳暗花明、哪怕让她屈服于恶势力,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能说出几句违心的话出来。可是面对项左,她真的说不出那些哄人的话。“项左!胡伯伯是我的亲人,你要怎么做,我干涉不到你;可是我要见谁,这是我的自由,不劳你操心。”

    至此,项左终于冷了脸;“见谁都可以,唯独不要再见他!”他的口气,再无一丝商量的余地,连一点纵容都没有留给她。

    男人的无理要求显然也激起了她的倔脾气,章沫沫退开两步,“不见谁都可以,唯独我不能不认胡伯伯!”说完扭头便走,刚刚踏上台阶,耳后传来一声清晰的叹息。项左在无奈中再一次绷直了身体,他望着面前倔强而单薄的背影,百味杂陈;一字一顿放弃了抵抗。

    项左但觉太阳丨穴上突突跳起来,一下下的,血液眼看就要自心脏破空而出。他倒真想学章沫沫一般扭头走走,只是腿脚怎么也不听使唤。他不能走,终究还是不能眼瞧着她踏进一个不见底的深渊。可他能做什么呢?他拉着她胳膊,她宁可不要那条胳膊;他指着深渊告诉她,她却是个聋子!她宁可当他是说梦话,就是不肯好好听一句。在她心里,盘踞了二十几年的亲情远远超过他的份量!

    于是满胸郁结中,项左只淡淡总结出一句。

    “你再见他一面,我让东印立即破产!让胡永年在这城市里再呆不下去!”

    章沫沫在不可置信中猛然回头,“你说什么?!你疯了么?”

    “是疯了,疯得彻底!”这一句,他却答得坦然坚定;在这女人愤怒着控诉、却又仇恨着接受了威胁的目光里,项左固执而利落地钻进了自己的汽车,呼啸而去。

    ☆、第三十五章

    入了夜的隆冬季,周遭一片灰黑色的笼罩。冰冷的公路、坚硬的地面,就连路边光秃的树丫都是毫无生气。项左坐在车厢里,带些麻木地习惯性开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捏得紧。

    刚刚沫沫对他的评语,回想起来还真是贴切——他是疯了,真的疯了!她像是倾尽全力一般与他划清关系,他却死活不依。挣扎到这种状态,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因为在东印的档案里,意外发现胡永年的儿子胡晓松的职位档案,明明是一个毫无关联的人,他却前前后后查了个遍。莫非他原本就是入错了行?其实他本就是个当侦探的料?

    有时候,项左也在想,他对于章沫沫,到底是爱情、还是执念?只是不论是哪一种也好,他就是克制不住要去看她、想她、处理所有一切跟她有关的事情的欲望。他疯了,疯得厉害;就在这么个令人无奈而失力的晚上,他想的还是关于那个英年早逝的胡晓松,除了一撂档案里罗列的辉煌的学业成绩和优秀的工作表现,他总觉得还有一些更深的东西隐藏着!于是这早已丧失理智的、没有牌照的义务侦探,得出了一个毫无意义可言的结论——既然沫沫这里问不出答案,他,只有去找章念晴。

    再一次回到江南城,项左倒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有多久没回过这里了?那个执着得简直能把人逼疯的‘项太太’,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幡然悔悟、回心转意?这实在是个未知数。人,都有利益点;只有章念晴,偏执得近乎到了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境地,这样的坚持,连他这样自认为果断坚定的人也不禁要暗自佩服。想来实在是讽刺,项左忽然就觉得,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倒像是他跟章念晴两个人在比拼耐力!

    两个偏执的傻瓜,外加一个不可理喻、稀里糊涂的白痴,这场角逐实在劳神劳力!

    项左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立即敲门进去;胡晓松的事情必须要查清楚,既然章沫沫不愿意跟他心平气和的沟通,那他只有找念晴。可是这样一来,恐怕又要发生些难缠的纠葛,这实在让人有心头疼。第一次,在面对一个人的时候,项左心里竟隐约流出些恐惧感。一个难缠的女人简直比最苛刻的商业对手更加让人不知所措。

    就这么一顿的工夫,有些意外,他听到屋子里,传出一个并不陌生的男人的声音。所以又多听了几句,于是,脑海里浮现出的汤昊的身影终于和那把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汤昊,消瘦了不少;原本爽朗英挺的男人、神采奕奕的脸,此时俱是挂上了阴郁的沉暗之色。他的手里,是一只半满的酒瓶、敞着盖子。

    “念晴!你这么糟蹋你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你究竟要怎么样?”

    满屋子弥漫的酒气中,人都要被愤怒与心疼生生撕碎,抑制不住的想把那该死的酒瓶一下摔在地上的冲动;沙发上兀自醉成东倒西歪的女人始终闭着眼,纤长的、颤抖的睫毛下面,只滑落出两滴晶莹透明的液体。在酒精作用下微红的双颊有泪水淌过的痕迹,像是两道岩浆将他的心炙烫得生疼。最终,酒瓶还是被轻轻放上了茶几;汤昊整个人屈下膝,将章念晴扶正,多看一眼都是折磨、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于是,语气,也变成了哀求;“从前的一切,都忘了吧;抬头朝前看,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汤昊,我还有什么未来?”她仍旧闭着眼睛,嘴里呼出的、带着酒气的热度,声音轻成了羽毛;“你告诉我,现在的我,还能有什么未来?”

    “我们去报警、然后看心理医生,念晴,你必须跟过去说再见。你还年轻,生命还很长!”

    “报警?”章念晴颓然一笑,满目不屑,“汤昊你是太善良还是把别人都看得太善良?报警还能挽回些什么?以后我还要不要见人?还走不走得出这个房间?你说生命还很长,可是我的都被糟蹋光了!”

    她愈说到后面,声音愈加黯淡;一点点低下去,汤昊只是心痛!这个女人,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他便一直望着她。因为钢琴考试没通过,她掉眼泪;因为他打篮球伤了胳膊,她也哭过。她的眼泪太丰富,每一滴对他来说都是杀伤性武器;可是从前,他的心疼里总还是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宠溺、比如甜蜜。而这一次,却是活生生的、纯粹的痛,尖锐、不可抵挡!

    事实上,对于章念晴所遭受的那些噩梦一般的境遇,事到如今竟然不知道要怪在谁身上才好!汤昊抬起她的脸,不知疲倦地为她擦拭着怎么也淌不完的苦涩;“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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