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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望着念晴紧蹙的眉尖,章沫沫忽然有一种坠入谷底的恐惧。项左对她公司所做的一切,她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在这日复一日的焦头烂额中,她竟忘了她的姐姐也有可能受到秧及!

    想到这里,章沫沫‘腾’的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顾不上服务生投来的惊诧目光,跌跌撞撞奔到念晴身旁的沙发上,死捏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

    “是不是姐夫跟你说什么了?他对你做什么了?”

    章念晴没有说话;她只是微微侧了脸,望着沫沫满目的焦急,无力地摇了摇头。沉默中凝滞的空气,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相对无言;良久,姐妹俩谁都没再说话。

    章沫沫的广告公司,每况愈下的窘境;念晴所遇的极端冷漠,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着一个事实……这场偷梁换柱的骗婚,项左,知道了!

    在虎口里拔牙,能有什么下场,姐妹二人谁都不敢去深想。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不管他是知道了也好、深度的怀疑也罢,这件事,绝对不能承认!

    打死,也不能承认!

    她,不能承认;因为在内心里,仍旧隐隐暗藏着一丝希冀——不管,他再怎么惩罚她的欺骗也好;最少,她姐姐能获得幸福。这件事,跟念晴一点关系没有,从头到尾,欺骗他的,只有她自己!

    她,也不能承认;那个男人,她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之后,上天赏给她的唯一恩赐;那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的恩赐!

    “姐,你记清楚!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所有的欺骗和隐瞒,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好!”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碎了两人俱是说不出口的苦郁!章沫沫放开念晴,接起手机没说两句,脸上却是变了色。

    “什么?辞职?”

    忙不迭赶回公司,一路上电话就没停过!都是员工打来辞职的申请,当章沫沫终于站在那毫不起眼的‘同智创意广告公司’的招牌前,她甚至犹豫了很久究竟还有没有必要进去。小小一间广告公司,里里外外,五个员工;集体被盛联挖角,章沫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直想笑。

    那个男人,真是凶狠得无可救药。破坏她公司的买卖,不算完;现在,是打定主意要她作光杆司令了!

    直到从里面推门走出来一个束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子,章沫沫这才惊讶地唤了一声。

    “董菲,你怎么还在这里?”

    “章总,我跟着你!”

    董菲气鼓鼓的小脸,壮士断腕一般的坚定。这一句话,着实让章沫沫吃惊不小;面对盛联抛出的橄榄枝,还能大义凛然选择留在这小广告公司的人,竟然在这世界上真的存在?

    “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章总,我从进公司时连coreldraw都用不好,一笔一画都是您教我的;我不能作那狼心狗肺的事!”

    章沫沫看着这女孩子英勇就义一般的脸,悲苦无力之下竟是被她逗笑了。

    “董菲,多少人工作十几年想跳进盛联都进不去;现在刚好赶上这么一个好机会……”当然,所谓的好机会,对她来说却是受到诅咒的十字架;“我谢谢你,可是你也看到了,公司就剩咱俩人了,对你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前途……”

    “那有什么!章总,你再招人就是了!反正,我是跟定你了!实在,你要是不想开公司了,咱俩到别地方去应聘设计员,你当经理、我还给你当小兵!”

    章沫沫忽然发现,连日来的阴风骤雨,竟然就在这小姑娘举重若轻的一句话之下,神奇般的全都消失到了天边。她整日里愁到肝肠寸断一般的凄苦和胆颤心惊,哪里就到了活不下去的境地?!

    看着那‘小兵’饱含着鼓励与希冀的圆眼睛,章沫沫长呼一口气,一手挽起这小兵的胳膊。

    “走,头儿说今天请你吃饭!然后咱俩‘夜色’狂欢一晚上,迎接公司的新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激游兄的地雷,所有撒花留言的兄弟,,,,我谢谢啊

    ☆、第五章

    ‘夜色’,店如其名;沉暗的夜里、体面的街道,属它的招牌最是五光十色!

    整整一面二层楼高的前门被各式叫不出名字的灯饰装点得色舞眉飞、好不华丽;一排穿着雅致旗袍的迎宾小姐个个貌美如花,站成一溜儿、挨个儿给你鞠躬!

    豪华气派的大厅,装修格局简直可称为奢糜;璀璨却昏暗的舞台灯光下,一个胡子拉茬的男人哼哼唧唧在唱着一首怀旧的歌曲。靠西北边的一个包厢,里面隐隐传出的,却是与这肆意的娱乐气息极不相符的埋怨声……

    “我说左爷……,咱回家陪老婆吧,成嘛?前几个月你刚结婚那阵,不是天天下了班就急巴巴往家赶么?打死不肯出来,这才几个月改性了?哥,你这天天出来泡夜店不要紧,可是出来还不让带妞,咱们几个大老爷们整天在这大眼瞪小眼……哎哟喂!”

    说话的男人,斜着身子倚在沙发上,无限痛苦中脸也垮了;“愁死我了!左爷,您不近女色、养精蓄锐、修炼你那铁杵神功,可是哥们儿受不了啊!这多少天没碰过妞了,我犯瘾了啊……”

    这厢含泪哀求,那厢却仍是漠然以对;项左微笑着,目光却带着些熟络中的不屑斜睨了一眼那叫苦连天的容九连,骂了一句‘没出息’。说着,在身后一串叽叽歪歪的唠叨声中,‘腾’的一下猛然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只是这一出门,几乎是第一眼,便就在这沸腾的人群里望到了一抹纤细柔软的身影;这一眼,项左就被钉在了地板上。眉头紧紧拧在一处,目光似是要喷出火来。

    章沫沫和董菲,原本就只差了一岁而已;平素里顶着上下级的关系,倒是颇知进退,可这一晚上熟稔下来,女孩子心性根本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畅通到了一处。两个人原本在吧台上坐着喝酒,可是喝着喝着,时光荏苒而逝中,酒精起了效力,这二人倒是直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勾肩搭背地比手划脚起来。

    “菲子!你说的太对了!”章沫沫的声音,明显有些口齿不清,可是胸中的豪情壮志却是一发不可收拾;伸出食指神秘兮兮地在董菲面前点来点去,两只眼睛愈发迷离得没了规矩;“什么弄垮我的公司?!不就是个公司么,才开了三个月的小公司!我怕他么!大不了,我……不开了!他,他要能拿个炸药包把我家给炸了,才是英雄好汉!”

    “沫沫!”同样喝高了的设计员此时也早就摒弃了自己的身份,“嗝”的一声喷出一口酒气,一巴掌拍在公司老总的肩膀上,“好样儿的!就……得这么干!到时候,我也搬出来!咱俩合租……一个公寓!”

    所有的因果,在全面崩溃的理性思维下都成了摆设!章沫沫来不及考虑‘自己家被炸’这回事可能发生的几率,只是被董菲那一巴掌拍得有些歪,晃了晃便又接口附和起来。

    “说得好!我不就是……撒了个谎么?这世界上,谁没撒过谎?!”说着,故作神秘状将脸凑到了董菲面前,“你撒过谎没有,菲子?”

    “那是小case!”董菲一扬手,悬悬打到章沫沫脸上;可二人均是浑不在意。“我上星期不是请了一天病假么,其实我是早上懒得起床。嘿嘿……” 豪言壮语之后,却是咧着嘴呵呵傻笑起来,好不得意!

    “干的好!”章沫沫混然不觉自己蒙受了下属的欺骗,倒是如遇知音一般,兴奋得直要跳起来;可是扭过脖子僵了半晌,又好像什么最重要的事情忘了说。一直想啊想的,这才两只手拍在了一处,“我撒了谎,我骗了他,可是……我把他想要的还给他了啊。他还不放过我,还想把人逼成什么样?!”

    说到这里,章沫沫人却是黯淡了下来,整个身体软塌塌的,委屈得直想挠墙,不自觉,就红了眼圈。

    站在几步开外的男人,高峻的身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滞,他望着那女人一张白皙的小脸,在酒精作用下两颊上艳丽的晕红,胡言乱语般的豪情壮志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弱的小女人姿态,不由就怔住了。

    明明是挟带了一身的冷峻,此时却也只能无奈而纵容地顿在了原地。

    不管怎么说,她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刚刚大学毕业,家里遇到那样的巨祸、零丁孤苦;便真是想给自己找个依靠,甭管是用什么法子,哪里就到了罪不可赦的地步了?项左,你下手,确也忑狠了些……

    看着扶住吧台站也站不稳的女人,但觉心疼。竟是将几个月前气到他一整夜合不上眼的那件事全都忘记了一般,男人的唇边也浮现起一抹弧度;又似不愿被别人瞧见,两只手插在裤袋里隐隐带些羞涩地低侧了脸。

    “你拿了那人什么好东西?那你就不该还给他!”耳边一声巨响,项左挑了挑眉,这一句,却是董菲喊出来的。叉了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伸头缩头都要挨一刀,还不如就硬扛到底!”

    这诚恳的建议之下,章沫沫彻底蔫了。不还?能不还么?便是她姐姐,爱惨了他,凭着这一件事,她又哪里能不还?!早多少年,念晴就常指着他登在杂志上的照片跟她说过‘这人真帅’!在她的兴趣从台湾小说、香港电影、韩国连续剧走马灯一样换个不停的时候,念晴的兴趣只有一个,就是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冒了一股酸意;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压不下去,还直往眼睛里冒,章沫沫一撇嘴,撒赖一般摇着头左右狠狠跺起了脚,“可是还回去了,我怎么很难受啊!”

    原就站不稳,还要扭;这一脚刚好踏在站在她身后的项左鞋面上!

    意大利的牛皮,也怕七公分的细尖高跟!项左紧咬了牙,一张俊脸已是有些扭曲,却仍是闷着没哼声,还得赶紧把悬悬跌倒的章沫沫扶住。只是那一句‘还回去了,怎么很难受’却像是一颗明灯,照亮了这整个世界的颠倒与黑暗。手下的女人,肌肤如玉,微凉。从前,他总是担心她身体不好,即便是大热天,都是一对凉手。而此时,却只觉得便是有他在她身旁给她取暖,凉又何妨?!

    章沫沫,却并不用他取暖。朝前挪了一步,甩开肩膀上那碍事的一对好心的大手,这才站了个稳。盯着董菲看了半晌,“菲子,我怎么看你,总是乱晃……”

    “我看你也是……”

    “那咱俩还是坐着说吧……”

    “好的吧……”

    商量着,二人又重新爬上了吧椅。章沫沫此时只觉眼前的董菲越来越多,不得不将头枕在胳膊上定了定神,睁大眼睛重新数数这董菲到底是几个人!

    董菲把个脑袋支在了吧台上,活像条离了水的金鱼,整个下巴在桌面上一张一翕;“沫沫,你想过没有,就你说这人,总找你麻烦,他别是因为喜欢你吧?”

    直到此时,项左才真正审视起董菲来;女孩子圆圆的脸,看样子比在校的大学生也成熟不到哪里去,只是一对明亮的眼睛,透着聪明。

    反观坐在她旁边那个女人,白穿了一套高级时装、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还顶着‘广告公司老总’的头衔!这一切,都白瞎了!

    “不可能!”

    白白浪费了许多资源的女人拧着脖子给出了否定。她的头,还是枕在胳膊上面;另一只手,却是沾了啤酒在吧台上一遍遍画着圈圈。他喜欢的是念晴!在舞会上,一见钟情的,是对念晴;巴巴地指着名字、要相亲的对象,也是念晴!从来……都不是她!

    就算是结婚以后,她也是按照念晴的生活习惯,刻意去模仿、去演习;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念晴’的模样。所以,他喜欢的,一直……都是念晴!

    女人泛着红晕的脸,黯淡了下来;一对迷离得醉人的眼睛,更平添了几许不易察觉的湿意。

    “你怎么了沫沫?埋着头干嘛?你把鼻子压胳膊上,会喘不上气的!”

    董菲在浑头胀脑中还算有些安全意识,忙将身旁那位模仿着鸵鸟将头扎在自己胳膊里、企图闭气的女人给扯了起来。可是忽然,不知从哪个方向斜插进一双大手,把章沫沫轻柔、却又霸道地接了过去。

    “沫沫,别喝了;我送你回家。”他俯向她的耳侧轻声商量,低沉的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红眼圈,他看得清!他,完全看得清楚!

    董菲一下就打了个激灵,怎么酒吧里的流氓都已经提升到这个档次了么?随便搭讪一句倒像是情根深种的恋人了?!想到这,董菲‘腾’的一下把章沫沫拽了回来,硬挤进二人中间,“喂,你谁啊?别动我朋友!”

    “让开!”

    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董菲莫名其妙地就清醒了几分。胡乱揉了揉眼睛,面前这满目阴霾的帅哥,确定是刚刚细雨柔风说要送沫沫回家的肉麻人士么?他怎么瞬间就由流氓变刑警了?

    这时,一声娇俏的‘项左’悠悠扬扬唤了出来,章沫沫,扭过头瞧了半晌,这才从吧椅上缓缓爬了起来;无限乖巧的表情,柔顺得有如家养的小绵羊。

    只是下一秒钟,她却越过了董菲,伸了一根手指,就歪歪斜斜蹭了过来。这一下许是走得急了,一脚没站稳险些又朝地板上张去,项左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上前一步揽住半边。

    章沫沫却笑眯着两只氤氲的眼睛,那伸出的食指,一下下戳在项左的胸前,用着大力。

    “你不是项左嘛?你是嘛?”

    深深浅浅间,只听得“嗝”的一声,怀里的女人忽然就打了个酒嗝;项左头上的青筋都突突跳了起来。

    章沫沫仰了脸、眯着眼、嘟着嘴乱嚷嚷,说着说着,倒是踮起脚‘啪’的一声拍在了项左的脸上。“你别老冷着脸吓唬人!你吓唬我……嗝,我也不怕你……”

    身后,容九连和池剑等人见项左迟迟不回,全都走出了包厢找了出来;项左看了看怀里神志不清、信口胡说的女人,又看了看那几个渐渐走近的男人,横下心一咬牙,扶起章沫沫就朝酒吧外面走。可这喝到畅意无限的女人仍不罢休,一面走得东倒西歪、一面不忘继续絮絮叨叨得嘀咕。

    男人的眉头,越皱越紧;走到门口,容九连几个人也看到了他,几个人快步朝这边赶来;项左略一沉吟,直接将章沫沫塞进了自己车里;跟司机小王说了个地址,交待了两句急匆匆就将车门关了起来。

    就在他正准备回头的刹那,隐隐约约从车子里传出了一句话;一听之下,他竟是怔住了。

    “项左,你别欺负我了,好不好……”

    项左望着缓缓远去的车影,那阴冷了一晚上的眉眼,终于绽放出了和煦的眸光!身后容九连‘啪’的一声拍上他的肩膀,抻着脖子张望;“左爷,那妞谁啊?挺正啊!”

    “少废话!”项左干脆利落地拂掉这八卦男人的手,容九连险些一个趔趄张到地上;可是下一秒钟,他却又被项左拎了起来。

    “回去喝酒,今儿晚上要是让你能竖着出这个门,我就不姓项!”

    气势汹汹的恐吓,却丝毫掩抑不住他语气里稀罕至极的惬意;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就这样浮现在了这冷峻男人的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h章和邮箱之必读】

    前两天发现,兄弟的【h章完整版】,被某些兄弟给用作【其它】用途了!!!对此,我表示亚力山大、担心害怕、胆战心惊,而且,极其愤慨。

    为了避免上述状况再次发生,我决定采取一个很坑爹的措施。

    这个措施很坑爹,也会连累更多无辜的兄弟,但是为了本人还能在心理健全、人身自由的基础上继续写文,别无它法。

    以后的【h章完整版】,不会给每个人都发了(也就是说,你留邮箱,也不一定能收到邮件。)!我同小陌打过招呼了,要看起来靠谱的兄弟才给发!

    ☆、第六章

    俞念远觉得,世界上最费脑细胞的工作排行榜上,为盛联集团董事长项左作私人秘书肯定名列前茅!

    他经常忍不住会去想,像项左这种,父亲是高官、母亲是知名企业家、所谓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物,本该活得逍遥悠闲、让人妒忌。实际上,恰恰相反!这年轻的老板不知是有偏执症、还是自虐倾向,留学的时候就不停歇地发光闪亮、接手其母楚向云的盛联之后,更是每一天都跟打仗一样毫不松懈。

    效果是显著的!三年来,盛联早已从一个全国‘知名’企业荣登到‘最具影响力’的集团!

    然而一年前,这人变了!原因很简单,便是当时刚刚新婚的项左,有那么一段时间,具体来讲是八个月零十天的时间,一改其凌厉精锐的作风,甚至渐渐变得和蔼可人起来!

    作为他的私人秘书,俞念远最了解不过。那个简直可以称为根本没有私生活的男人,在父母的强烈催促之下,同一个女人相亲、并且结了婚。于是这骇人听闻的事业狂人迅速转变成了世界上最标准的丈夫,将其对工作的执着劲儿全部用在了经营自己的婚姻上面!

    或许是爱情的滋润,让这男人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与时间、并且拥有了美好的心情;于是在工作上的苛刻程度便也就成比例地降低。就在俞念远暗自庆幸的空当,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三个月前,项董事长的新婚夫人突遇车祸!当时,正在美国出差的项左,甚至等不及参加两小时后就要举行的亚太区总代理合同的签约仪式,而匆匆奔回了国内。

    集团近半年来最重要的项目就这样被无限期搁置,在距离全盘胜利只差两个小时的时候退军,实在是不智之举!尽责的秘书第一次对这向来理智而果敢的决策人产生了怀疑;然而,在项左当时坚毅的目光里,所有的反对与质疑全都被生生憋在了肚子里。俞念远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强悍至斯!便是明知是错,也还能错得如此执着、而且理直气壮!

    在回程的飞机上,俞念远一直纠结在这个比他还小了三岁的男人与生俱来的强硬气质上面;直到他不经意间瞥到项北凝视在窗外的那一个眼神,这才舒畅着定了神。那男人,一向冷峻的眉眼间,第一次,被人发现了柔和、甚至说是担心到可称脆弱的眸光。

    只有这一刻,他才真的像一个有血有肉、也有弱点的人!

    被妻子的病情唬到连生意都不做了的项董事长,第二天再上班来,前一日里所有的担忧与恐惧却是全部转换成了怒气。

    旁人虽是不明就里,但是察言观色间,俞念远百分之百肯定,那是怒气!冲天的怒气!他甚至在揣测,难道是这董事长夫人给董事长戴了绿帽子?再或者是偷偷转移了他的资产?!究竟是什么事,能把这个一向将情绪控制得滴水不漏的男人气到这个份儿上?!

    那个上午,行政秘书吴小姐忙得不可开交——项董事长办公室里的摆设被清理了三次!全新的办公用具送进去、摔成碎片的垃圾被拾出来。而自那一日之后,这每日里雷打不动按时下班回家陪老婆的标准丈夫又变回了新一轮的工作狂人!于是,公司里所有人的工作压力骤然放大!

    就在俞念远为项左本人、以及集团全体员工的工作强度和身心健康深切担忧、正考虑要不要冒死谏言的这个早上,当他看到来上班的项董事长的脸,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项左坐在车里,棱角分明的唇际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柔和的弧度;一路上,不知是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想着想着,倒似漾起一抹宽容的笑意。此时,车子前方,早晨初升的太阳还并没有散发出太耀眼的光芒,而坐在他身边的俞念远却只觉得被晃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细细看来,身旁这个向来冷静、精厉到近乎冰冷的男人,一旦露出会心的微笑,实在是漂亮得可以!怪不得项左没结婚那阵子,总是荣登那些娱乐小报的‘年度最理想丈夫’人选!即便是现在,一些网站出了些幺蛾子评什么‘最渴望的出轨对象’,他也是名列票数前茅!

    “念远,挑四个人出来。会计、销售、平面设计、售后,要精干的。以个人名义到‘同智创意’去应聘。人事关系留在集团,每月照发薪金;另外,跟市场部打个招呼,以后我们的平面广告交给这家公司。”

    项左说着,却并没看向身旁的秘书;他的手指,带着节奏一下下轻叩在自己的膝盖上,实在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股畅意劲儿。

    “好的!”俞念远低头在记事本上记了这一笔,只是这一句应诺实在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前几天从董事长小姨子那公司里挖过来的、可以说是对集团毫无用处的四个人,到现在还没想好要塞进哪个部门;如今又要抽调出四个精英去顶替那四个人的空职,这拿珍珠换咸蛋的安排,究竟意欲何为?!

    “不是所有平面广告!”项左凝神顿了一顿,补充了一句;“每年两百万,够了。”

    俞念远一听,这才松了口气。与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广告公司合作,集团的形象要担多大的未知风险?!还好,他这老板还是原来精明实干的那一个;但就在这操心劳神的秘书抬头的瞬间,心却是一下又凉个彻底!

    项左微蹙了眉,不经意的凝眸中略略带了些估算的意味;只是在那平静的目光之下,似乎还透露了一丝纵容与惬意!

    俞念远忽然有一种直觉,他说的这‘两百万’根本不是担心公司的形象会被一个小公司搞砸;他是正在盘算一个五个人的广告小组在正常工作强度下能承接多少业务量而不被累垮!

    “我记得秘书处新进了一个的大学生么?让她去应聘同智的总经理秘书;负责处理总经理所有个人杂务。如果对方没有这个职位的编制……就说是毕业实习,不要工资!她的薪水集团照付。”

    这一句话,险些让俞念远直接就滑到了座椅下面!

    renee,的高材生!精通四国语言、持秘书证书、办公室管理证书、档案管理资格证、认证、高级速录师……这么优秀一个人才,却给流放到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广告公司?!

    俞念远的手,也不禁抖了起来;想应一句‘好的’,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人一着急,竟是咳了起来。

    “你有意见?”

    项左扭过头,语气里罕见地露出一丝调侃;停留在这‘咳’个不停的秘书脸上的深邃而了然的目光,也带着些许揶揄。俞念远来不及一一辨析,只觉得被他这样注视,心里端得是深度压抑。连忙讪笑一下,低下头本本份份地做了备忘。

    此时,他倒真想不顾一切就提醒一句‘项总,您最近怎么就跟‘同智’杠上了?这不是您的作风啊!’只是在前一秒钟男人洞悉一切的目光下,这句话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这个董事长,他清楚;清楚他在做什么!明知道,还去做!俞念远不禁想到几个月前由于项太太车祸而惨遭拖延的的合同——如出一辙!

    正纠结中,忽听得身侧传来一句果断的‘停车’;这低沉一声,却如八月天里被人泼了一身冰茬子,浑身上下都凉了个彻底。俞念远惊得一抬头,只见身旁的项左,正凝视着车子右前方的某处。

    双眼中,方才所有轻松、畅快、甚至是略带玩笑的目光,完全不见了踪影;只余下毫无温度的锋利。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转变直将这通透强干的秘书一颗心也悬到了半空;他顺着项左的视线望开去,车子前方不足二十米的医院门口,站着一对男女。

    项董事长的小姨子章沫沫同一个儒雅俊朗的男人,手勾手,对面而立……

    ☆、第七章

    章沫沫从没想过与娄克宇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破天荒的一次汽车被送去了修理厂,上班的路上竟然就刚好遇到。

    她被娄克宇两只手攥得有些疼;他的手,学医的人所特有的修长、白皙的手,带了激动的颤意紧紧包裹着她。明明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暖而有力,只是此刻,却搅得她的心像是熔岩与冰泉相汇于一处,两两激斥!

    “沫沫,正打算找你!我上个星期才刚刚回国,一直在计划要联系你姐姐问一下你的情况,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什么时候出院的?已经完全康复了么?”他说得急,扑面而来的欣喜;温润而雅的一张俊脸,此时透着掩抑不住的激动与兴奋。然而,章沫沫却只是执拗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低了头,暗暗将自己的粉唇也咬成了苍白。

    “都好了。”

    她从齿缝间费力地挤出这几个字,便也就把两只手不着痕迹地缩回了自己的长裤口袋里;死死捏住那口袋的里衬,抠来抠去不肯松开。

    事实上,她是真想一下劈掉他的手,问问他——既然一年前“章沫沫”车祸昏迷成植物人的时候,你只是来见了一面便就匆匆返回了英国,自此以后再没关心过我一下,那么现在又摆出这一副勾魂夺魄的热情来嘘寒问暖,可是还有什么必要?!

    话到嘴边,却又如何能问得出口?!

    对于一个突然被撞成植物人的女朋友,他能从英国巴巴飞回来一趟探视病情就已经算是有情有义了!难道,你还指望这个拥有大好前途的医学博士将他的后半辈子都栓在一个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女人身上?

    更何况,是她骗他在先!一年前的车祸后不久,当这个一向兢兢业业的男人,抛下学业风尘仆仆地从英国赶回来探视昏迷中的‘章沫沫’时,她假装成章念晴接待的他!她骗了他,是她先骗了他!

    那一夜,她整晚没睡;满脑子都是娄克宇望着病床上那张昏迷不醒的脸暗自憋红了双眼的一幕!发了誓言、下了狠心,不管会有什么后果,也要把真相告诉他;可是没料到第二天,便得到了他急匆匆返回英国的消息。

    这一去,便是一载有余,音迅全无!

    无力的苦笑;这样的重逢,真是让人心痛!可是几番尝试着要抬腿走人,却怎么也办不到!她的身子一动不敢动,所有的神经自动自觉得、全部绷紧到了耳朵里;原来,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在期待他的解释……

    娄克宇眼望着章沫沫的沉默,甫一见面之下那颗雀跃的心渐渐的也被理智和回忆填得苦涩;考究的无框镜片后面原本炯炯的目光,一点点黯淡了下来。

    “沫沫,你是怪我么?”他沉了声音,眉宇间缓缓爬上一抹无奈;“对不起!”娄克宇说着,一对修长而整洁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悬在半空中足足几秒,这才紧紧握上了她的两个肩膀;“这一年在的实习机会对我真的很重要;沫沫,你知道,我是学医的,在英国十几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姗姗来迟的解释,聊胜于无。章沫沫长呼一口气;一瞬间竟像是背了许久的包袱就这样卸了下来,她摇了摇头,“我没怪你。如果是我,可能……也会这样选择。我还要上班,就这样吧。”

    刚刚越过的半边身体,却忽得被娄克宇抓住了手腕。他的语气里难掩的焦急,眼底憋出了些许红意,“等一下,沫沫,现在我回国了,你也康复了,一切都好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好好谈谈,好不好?我们还有机会……”

    章沫沫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此时此刻,却只觉越来越陌生。如果,没有今天的重逢,她的这段初恋,是不是还可以算得上美好?娄克宇的手,越来越用力,直箍到她喘不过气。章沫沫撇开脸,刚刚想道一句‘我们不可能了’,却意外地发现了不足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男人站在那里!笔直矗立的身形、严整拘谨的西装、所有一切外表上的冷峻模样,全不及他脸上冰冻之一分!

    章沫沫来不及考虑自己刚刚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啊’的一声惊呼,整个人向后跳出半米。愣了几秒钟,这才恍然意识到失态,讷讷地唤了一声“姐夫”。

    娄克宇听得沫沫这么一叫,回头一看真是项左!不由得暗于心下揣测;面上却撑起如常神色,伸出右手,温文有礼地招呼了一句‘你好,我是娄克宇;沫沫的男朋友’。

    悬在半空的右手,并没有被接过去。项左只是沉着眉凝视了他一眼,娄克宇心下一沉,只见项左却是转眸对章沫沫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

    章沫沫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纠正娄克宇的自我介绍;见到项左那满面不悦,便如兔子徒然间遇到了老鹰、再或者是欠款人不小心碰上了债主!或许是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理亏,这一见他面色不善,下意识就往自己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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