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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我上一次吃药,是三年前了耶。”说着,她想起三年前初被带回尹府时,二爷待她极好、极温柔,百般照顾她,就算她偶尔犯了大错,他隔天还是会来看她,相对现在,他没来看她一眼,代表着他是真的生她的气吧。

    “吃点东西,赶紧把药喝下,我还得赶去和二爷会合。”

    想了下她乖乖下了床。“是二爷要你来的?”

    “是啊,放眼尹府,就你这个丫鬟好命得紧,居然还让二爷派我来照顾你。”破军似笑非笑地说,看她不方便地动筷,他随口道:“不习惯用右手吗?”

    相处三年,他知道朱宓是个左撇子,就不知道二爷晓不晓得这件事。

    “还好,我两只手都可以用,只是没什麽食慾。”尽管食慾不佳,但知道破军大哥是二爷派来探视她的,她心里便好过了些。

    “伤口很痛?”

    “我不觉得痛。”她摇摇头,看着托盘上极为精致的小菜,就是没半点食慾。

    “要不然呢?为何没食慾?”他乾脆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想了下,她直接问道,“二爷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破军微扬起眉,笑得坏心眼。“二爷对你生气,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还没习惯?”

    说真的,打从她被二爷捡回後,他时常为这两人的互动忍笑忍得很辛苦,不懂他都看穿了一切,这两人还在瞎摸什麽。

    忍不住,偶尔提点一下,免得哪天两个人都老了,还在磨着。

    顿了下,她抬眼瞅着他,“破军大哥,你认为在二爷心里,我很重要?”

    “那麽你呢?在你心里,二爷重要吗?”

    “当然重要,他是二爷,足我的救命恩人耶。”那岂是重要两个字就能轻言带过的?

    “那是代表你喜欢二爷?”

    “我当然喜欢二爷。”

    破军不禁吹了声口哨。毕竟像她这麽坦书无讳的姑娘,真的不太多,所以他怀疑她的喜欢究竟是--“怎麽个喜欢法?”

    “就、就喜欢啊,还有什麽喜欢法?”

    “好比说,你会想要抱抱二爷、亲亲二爷吗?”

    巴掌大的脸蛋霎时翻红,她羞涩地垂下脸。“……我有表现得这麽明显吗?”打从一年多前被二爷搂抱过後,她就很怀念那滋味,偶尔看着二爷时,她会忍不住想要亲亲他的脸颊……如今想来,才发现自己好邪恶啊。

    破军饶富兴味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老实到这种地步。“既然这样,你只要多亲近二爷就成了。”

    “可是二爷不喜欢我太亲近他。”这点,她从很久以前就发现了。

    大概也是一年多前开始的吧,如非必要,二爷不会太靠近她。

    破军更惊讶了,“我一直以为你傻傻的,想不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不错嘛,甚至应该说,她的观察力极强,出身令他玩味。

    如果当初,小妹可以像她一般,也许就不会早逝了……小妹不够聪明,更没有武功足以自保,在进了大户人家当丫鬟没多久便死了。

    死因至今不明,但他不难想像是怎么一回事,有时午夜梦回醒来,会气恼羞愧得无法再入睡。

    但是朱宓不同,她够聪明又懂武,二爷也很宠她,说来她也真是幸运。

    “那你还要我亲近二爷?要害我被二爷骂?”她噘起嘴。

    “你不多亲近,又怎么会知道二爷的心思,”他勾笑。没了小妹,如今有她当妹子,也还不赖,所以他就做做好事,充当一下月老好了。

    “可是,他要是生气了呢?”她很怕惹他生气。

    “这需要一点诀窍。”

    “嘎?”

    “快点吃,我刚才说了,我还赶着跟二爷会合。”

    “等等,破军大哥,你还没告诉我诀窍。”

    “想要我说,就等你把早膳和药吃完。”

    “等我,我马上吃完!”她加快动作,只为了知道他所谓的诀窍。

    她知道二爷待她极好,可是她想知道这样的好,到底是把她当成妹妹,还是纯粹善心,抑或者是有一丁点的喜欢她。

    她又不是傻子,在尹府待了三年,她当然自己虽名为丫鬟,可是她根本就没做过丫鬟该做的差事。

    让她这般养尊处优的,不就是二爷?

    尹少竹回到竹堂,已经是二更天。

    尽管疲惫不已,脸上微带倦容,然而他的眸色却依旧清澈明亮。

    原本打算绕到朱宓房里,探看她的伤势,但想想时候已晚,便打消念头,转回自己的寝房。

    然而,远远的,他便看到自己寝房里有火光。

    而且,那火光亮到……

    “二爷,你的寝房像是失火了!”身后的破军急声道,已经快他一步朝长廊奔去。

    尹少竹跟着提步往前跑,先进了主厅,再从侧边的通道跑向寝房时,便见朱宓从房里冲了出来,衣袍着了火,而手上则拿了几本重要的帐本。

    “朱宓!”他唤着,奔向她,动手扑打她身上的火花,而破军已经冲进房里查探。

    “二爷,我把帐本拿出来了,你瞧瞧,我有没有漏掉?”压根不管身上的火,她赶忙将帐本交给他。

    岂料,尹少竹一把拨掉她手上的帐本,紧抓着她双手,直睇着她微红的掌心,整颗心狠颤了下,竟教他说不出话。

    “二爷?”她不解地看着他。

    “该死的,你拿那些帐本做什么?!”他气恼斥骂,拉着她往外走,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便将她的手按压在水里。

    “可、可是那些帐本很重要的。”她急道,搞不清楚他在气恼什么。“我记得会放在二爷寝房里的,都是最重要的帐本,而且是近期要用的。”

    “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你的手!”他气炸了,真的很想把她给掐死,省得她老是把他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颗心忽上忽下,不得安宁。

    “你手腕的刀伤还没好,现下掌心又烧伤,你……你到底是怎么搞的?都烧焦了一层皮,你不痛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缓缓垂下长睫。“不痛啊……”

    “不痛?!”

    “真的不痛呀!”她看着他轻柔地按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掌心可以完全浸在清凉的水中,似乎稍稍缓解了掌心的热度,然而,她是真的不觉得痛,顶多只能说有点烫吧。

    “你……”直瞪着她,他很没辙地垂下脸。“你该不会要跟我说,正因为你不觉得痛,所以你昨晚被人划上一刀,才傻愣地坐在地上?”

    “嗯……是不痛,可我有点吓到。”她据实以告。

    可,要说是吓,似乎又不太对,总觉得看见鲜血,教她莫名恍惚着。

    尹少竹无言以对。她不痛,可却痛在他的心里……他娘的,他痛死了!

    “二爷,房里的火已经扑灭了,不过案桌烧了一角,还有些本子也给烧了。”

    解决房里的火势之后,破军随即赶到院中,垂眼瞅着蹲在地上不语的朱宓。

    “算了。”尹少竹不甚在意地摆手,却突地想起什么!“对了,朱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我房里?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房里会起火?”

    沁竹堂是尹府重地,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下人都不得擅入,除了一直以来跟在他身边的破军,和根本是被他供起来养的朱宓。

    既是没人会随意踏进的禁地,又是为什么会起火?

    忖着,他不禁看向始终垂脸不语的人儿。

    “朱宓,你千万别跟我说,是你放的火。”他阴恻恻地问。

    “不是!我干么放火?!”她猛地抬头喊冤。

    “不然呢?会在沁竹掌走动的,就咱们三个,我和破军刚回来,除了你,还有谁?”他眯紧黑眸,已将她锁定。

    朱宓见状,两泡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冒出。

    “呜呜……真的不是我放的火,可是……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烛火……我有小心了,打翻了,我也试着要扶起来,但烛火就那么巧的倒在案桌上,一看见火往帐本烧,我只能先抢救重要的帐本再扑火嘛……”

    她真的笨死了,笨到好讨厌自己!

    “你没事到我房里做什么?”他耐着性子再问。

    “我、我泡了一壶茶想等二爷回来嘛,然后看到二爷的桌上很乱,就想要整理一下,那知道就碰翻烛火,我不是故意的……”

    “你脑袋残了,三更半夜泡什么茶?”他不断地深呼吸,赶紧放开她的手,以免她纤瘦的手腕被他不小心给折断!

    “二爷,你别气我,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感觉他松开手,她忙不迭抓住他的手。“因为二爷身边都没什么丫鬟,我想自己身为二爷的贴身丫鬟,应该要好好地伺候二爷才对。”

    她一席话、一番用心,身为主子该是要感到欣慰,然而就在她差点烧了他的寝房的当下,完全感动不了尹少竹,顶多是让他没那么冲动想要掐死她。

    “……算了。”他无力地闭上眼。

    “二爷不生我的气了?”

    “生你的气又如何?不生你的气又如何?你难道就会乖乖听话了?”她的保证根本就没有用。一年多前信誓旦旦告诉他,她一定会听话,凡是他不喜欢的事,她都不会做、结果事实证明,会相信空口白话的他,真是蠢得可以。

    “我只是想替二爷做点事嘛。”

    “算了,我不生你的气,能不能拜托你别动不动就哭?”

    “我不是故意要哭的。”只是被他一吼,她就心里难受嘛。

    以前哭,就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但是现在哭,是因为打从一年多前被二爷的怒火吓到,让她一直都战战兢兢,更糟的是,她还是笨得要死,什么事都做不好。

    “废话!”要是这么会哭,不当戏子,还真是太可惜了。“好了,起来。”

    说着,他轻拉她起身,三月的夜风如初冬般冷冽,教他想也不想地拉起袍角,擦拭她的双手,再仔细看着她手上的烧伤。

    他沉声吩咐,“破军,去拿些金创药来。”

    “是。”破军看着朱宓压根没发觉二爷以衣袍擦拭她双手的怜惜,那傻样,教他不禁摇头离去。

    一边想,有时想要推人一把,还真不是简单的事哪,尤其是两颗很不开窍的石头。

    “走,先到主厅。”尹少竹说着,轻扣住她的手腕。

    瞅着他轻握她手腕的动作,朱宓笑得甜滋滋,小碎步跟上。

    第四章

    朱宓的手心被涂上金创药,耳边是尹少竹叨絮的声音,对她耳提面命,要她小心一点、要她以自己为重等等,让她听得更加心花怒放,感觉二爷的心像是系在她身上,把她当宝贝般地疼惜。

    “好了,你回房歇着吧。”看她笑得一脸傻憨,那恬柔的模样,像是被他念得很愉悦,他愈念愈没杀气,甚至心思随着她唇角的笑意开始摇摆,立刻决定就此打住。

    “可是,二爷今晚要睡哪?”见他起身,她不由得问着。

    他好笑地看着她,“沁竹堂里的客房多得是,随便收拾一间就能睡。”

    “那,我去收拾。”朱宓想着,书房旁那间客房应该挺适合的。

    “收拾你的头!你两只手都受伤了,你收拾什么?”火大地揪住她,他头也不回地唤道,“破军!”

    “是。”破军领命而去,忍不住叹气。

    打从这丫头来了之后,他的工作增加了不少,不过……算了,妹子嘛。

    “你给我回房。”

    “……喔。”朱宓可怜兮兮地扁起嘴,老牛拖车般地往外走,然后突地想起她的那壶茶,便觉得不甘心极了。

    那壶茶,是她特地向丹禾讨教,好不容易煮出来的,虽说有点凉了,可要是不让二爷嚐到,她今晚肯定睡不着。

    想着,她随即走到外头,绕到长廊另一头,从另一条通道拐进他的寝房,只见那壶茶还好好的搁在桌面,她随即小心端起托盘,快步走到主厅。

    尹少竹刚要起身,就见她从里头走出来,手上还端着托盘,不禁低骂,“朱宓,你不只眼睛有问题,就连耳朵也有问题不成?为何我才刚交代你别用双手,你就马上给我端壶茶?!”

    她被吓得脚下一颠,整个人往前扑去,尹少竹眼明手快地向前一步撑住她的肩头,而她手上壶茶就全泼到他身上,瓷壶和瓷杯碎了一地。

    “朱宓,你不把我整死,很不甘心是不是!”他嘴里骂着,然而握住她肩头的力道却是万分轻柔。

    嘴一扁,她泪水扑簌簌地滑落。“二爷……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很想去死一死算了……她到底有没有这么废呀!居然连壶茶都拿不好。

    尹少竹已经被她训练得连骂都不想骂了。

    情窦初开就是这么吃亏,遇见头一个对他笑的,他就把心交出去,简直是一门赔到极限的败家生意。

    可,最糟的是,爱情并不能用利益权衡,更无法随心所欲地想断则断,当他开始倾心于她时,他顶多是努力的拉开一点距离,然而这丫头……却是不知死活地接近他。

    完全不知他是顾及她失忆,不想趁人之危。他想要独占她,但却不能这么做,

    于是刻意疏远她,结果她偏是愈往他身边靠,俨然是在挑战他的意志。

    当破军听到古怪声响折回时,撞见的就是这一幕。

    两人的脚旁一堆玉瓷碎片,二爷的身上从腰湿到底,袍角还滴着水,而朱宓的脸上泪水正泛滥成灾。

    “二爷,这天候玩水,不嫌太早?”破军凉凉笑道。

    想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教他不禁佩服朱宓这丫头看起来傻气,倒也挺有手段。

    不错不错,开窍了,知道要使险招了。

    尹少竹眸如阴雷瞪去,“给我看着她!”

    “是。”

    “朱宓,你听着,马上给我回房,再让我瞧见你,你就死定了。”为了不让她哭,所以他刻意放软了语调,可表情却狰狞得吓人。

    她怔怔地看着他,泪水还悬在长睫上。

    “破军,替我取套换洗的衣服。”尹少竹交代着,随即往外走去。

    “是。”破军看了眼朱宓,随即走进寝房里,取了套衣物出来。

    见她还在哭,他不禁叹息。

    “朱宓……虽说我是要你想法子多亲近二爷,但也没必要烧房子吧……”他语重心长地道。

    “我不是故意的。”她一愣,低声喊冤,“真的!”

    “不管怎样,往后,请你别靠近火源。”

    “……”朱宓挫败的垮下脸。

    为什么寻常人都能做到的事,她偏是一动手便出事?

    “不过,泼水倒是不错的主意,去吧。”破军将换洗的中衣和里裤一并交到她手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虽听不太懂破军大哥拐弯抹角的话,但可以感觉到,他认为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故意的。

    可是,天可为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去吧,二爷正在澡房沐浴,快去服侍。”别说他没帮她,现在马上就替她制造绝佳的机会,就盼她好好把握。

    “不行,二爷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他更衣的时候,我不能在场的。”她不想再挨二爷骂。

    “二爷抱着你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破军咂着嘴,硬是将她拖到澡房外,把门一开,硬是把她推进去。

    朱宓傻愣愣地站着,旋即一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二爷有说过,唯独他的碰触是可以的,所以同理可证,他们之间根本不需要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嘛。

    “……朱宓,你真的很想挑战我的耐性。”

    听到尹少竹咬牙切齿的声音,教她整个头皮发麻。

    她呀,真是不太喜欢二爷对她凶巴巴的,简直恨不得自己多受点伤,好让二爷可以温柔的照顾她。

    澡房里的右手边有条通道,左手边则被精绣屏风遮住,然而尹少竹光凭那脚步声,便能分辨是谁踏进澡房里。

    “我、我……”想了下,她看着手上的衣裤,急忙道,“我替二爷拿换洗的衣服过来。”

    说着,她赶紧走向他,就怕他没看见她手上的衣物,不相信她说的话。

    见她竟然绕过屏风而来,尹少竹原本慵懒的枕在温泉池旁,吓得坐直身子,顺手抽过池边的布巾遮掩。

    “二爷,您瞧,我真的没有骗你。”她将双手举得高高的,以作证明。

    俊脸瞬地羞红,也不知是因为她的没神经,还是泡太久。只见他咬了咬牙咆道:“你进来做什么?!”

    混账!明知道他在浴池里,她还闯进来,安的是什么心?

    要不是太清楚她少了根筋,他真的以为她对他有那么点非分之想了。

    “我……伺候二爷。”她说的很心虚。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跑进来做什么,说是要服侍……到底要怎么服侍?

    爷又没穿衣服,教她一双眼不知道要搁往哪。

    不过,二爷的身材极好,宽肩窄臀,是块练武的料,然而最难能可贵的是,二爷身上完全没有暴戾之气。

    “伺候个鬼!我说过了,你的手受伤了,给我回房去,你就不能偶尔听话一点吗?”尹少竹觉得自己快喷火了,尤其当她完全不加掩饰地注视着他的身体,体内那把火几乎要烧掉他的人皮,露出他的兽性。

    更该死的是,她的眼神恁的纯真,让他觉得自己很禽兽!

    “可、可是……”

    “没有可是!”

    “喔……”她把尾音拖得长长,开始讨厌破军,怀疑他根本是打算让二爷更讨厌她。“那,这衣服要放在哪呢?”

    “放在架上,马上给我出去。”炯亮的双眼瞪着她,像是在监视她每个动作是否确实,然而事实上,唯有他最清楚,此刻的他难熬得要命,转不开眼,身体开始有了变化。

    “喔……”她可怜兮兮地把衣服搁在屏风旁的架上,随即欠了欠身。“二爷,我先回房了。”

    “去。”他气虚的托着额,感觉自己的身体快着火,就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烧烫的。

    朱宓决定到外头跟破军理论,但那扇门,不知怎的就是推不动。

    “怎么了?”

    “二爷,我推不开门。”

    “推不开?怎么可能?这门是不上锁的,从外头更是……”他突地闭上嘴,像是明白了什么。

    该死的破军,到底在搞什么!他暗咒着。

    “二爷,怎么办?”她问着。

    虽说她的双手受伤,但她并不觉得痛,要她强行把门砸破,还是办得到的。

    “你等我一下。”尹少竹决定起身帮她开门,可是他现在的状况,实在不大方便起身。

    趴在池边,闭上跟,他强迫自己驱逐杂念冷静下来。

    朱宓乖乖地在门边等了好一会,却迟迟没有下文,不禁开口,“二爷?”

    “来了。”

    她等着,可是好半晌还是不见动静、便走向浴池、恰恰瞧见二爷芙蓉出水的画画,教她蓦地瞠圆水眸、眨也不眨地瞅着他骨肉匀称犹如刀凿的体魄,尽管腰间围上了布巾,伹遮掩不了那窄翘的臀,刚劲的长腿……

    “该死的,你在看什么?!”尹少竹面红耳赤地斥着。

    有没有搞错?眼睛睁那么大,是打算把他看得多清楚?

    他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慾火,瞬间扬首。

    “二爷,你的腿间……”朱宓捂住双眼。

    “出去!”他吼着,不知该遮下身,还是乾脆戳瞎她的眼算了。

    “可是门打不开呀。”她羞红着脸说。

    “到屏风后头!”

    “喔。”她乖乖地退到屏风后,双手还是捂着眼。

    她心跳得很快,好像做了坏事,开始怀疑破军大哥很讨厌她,才一直整她。

    真的很过份!气得跺脚,她放下捂眼的双手,却不小心拨到屏风,眼看屏风朝尹少竹的方向倒,不管双手的伤势,她赶忙冲向前,将屏风往旁一甩。

    “二爷,你没事吧?”看向已穿上裤子的他,她急问着。

    他眸色五味杂陈,像是有点恼,又像是在挣扎什么,教她不禁垂下小脸。

    “对不起,二爷,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她这么笨手笨脚啦!

    “就跟你说,你的手受伤了,你为什么……”他拉起她的手一瞧,果真又渗出血来,教他又气又恼。“屏风倒了就算了,你干么使劲将它甩开?”

    “可是屏风倒了会打到二爷啊。”那屏风可是桃木制的,很重的。

    “打到就打到。”

    “我不要嘛,怎么可以伤到二爷?”

    “我是纸糊的,一打就散吗?”他没好气地道,却听出她话中的担忧而微微掀眉。

    “可是,我要是一直闯祸,总有一天二爷一定会讨厌我。”她扁嘴,泪水已在待命中。

    尹少竹无力地闭了闭眼,“怎么,你就这么怕我讨厌你吗?”他哼笑着。

    看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当年下的药过猛,才教她谨记至今。

    “嗯,我好怕二爷讨厌我。”

    他一顿,哑声问:“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二爷啊。”她坦白地道。

    她喜欢他……

    像是一道惊雷劈下,在尹少竹力持冷静的脑袋爆开一个窟窿,教他的心跳得更急,理智开始抽离。

    她喜欢他……她喜欢他……她亲口说出的话,竟教他心喜得不知如何形容,比他去年在镇江创建了船宫还要开心,比前年成立了尹氏钱庄还要欣愉,教他想要抛开内心桎梏,强行要了她。

    身体动得比思绪还快,他圈抱住她,嗅闻她身上淡淡香气,更加心猿意马,他动情地将她搂紧,企图要将她嵌入体内。

    “……二爷?”贴在他赤裸湿热的胸膛上,朱宓感到莫名羞怯,有些教她不知所措。

    二爷抱她,她可不可以当做他是喜欢她的?

    就在这一瞬间,尹少竹内心根深蒂固的道德感将他的理智拉回,他微微推开她。

    “二爷?”

    “到门边等着,我要穿衣服。”深吸口气,他闭了闭眼,不再看她。

    她是个失忆的人,不知道家乡有没有等她的人,他怎么可以在这种状况下对她胡来?这样是不对的,他不可以这么做。

    正因为这么认为,才教他这一年多来始终按兵不动,要他放开顾忌,就得等到她恢复记忆,要是那时她喜欢着自己,他才能爱她爱得心安理得。

    朱宓无法理解为什么他抱着她,却又推开了她。

    不是喜欢她吗?

    “快。”他又催促。

    扁着嘴,她乖乖地走到门边等着。

    她真的搞不懂,她不是木头,可以感觉二爷待她的好,而刚刚二爷抱着她,她确实感觉他不是无动于衷,那,他为什么要推开她?

    为什么?到底有谁能告诉地?

    朱宓百思不得其解,但就算想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尤其当她一早醒来,不只尹少竹,就连破军也不见踪影。难道二爷又生她的气了?

    她呆坐在房里,动也不动,看起来像是尊精致的搪瓷娃娃,半点生气也无,教推门而入的丹禾吓了一跳。“宓儿?”

    闻声,她缓缓抬眼勾笑。“丹禾,你怎么来了?”瞧她想得出神了,连丹禾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看着她半晌,丹禾才端着托盘走来,“我替你送早膳过来。”

    “这怎么可以?你现在已经是三少夫人,怎么可以让你替我端早膳?”朱宓赶忙起身。

    “是二哥要我走这一趟的。”将托盘搁在桌面,丹禾牵起她的手注视着。“二哥说,你两只手都受伤了,没人照应不方便。”

    “其实二爷不用这么做的。”

    她虽然双手受伤,可是不怎么疼,根本无须特地找人照顾她,更遑论是要尹府的三少夫人伺候她。

    “你太看轻自己了。”丹禾低笑着,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拉着她坐到椅子上,先替她抹上。“先不说沁竹堂是尹府重地,二哥不喜欢让下人随意踏入,他大概也怕随便差个丫鬟粗手粗脚弄伤了你。”

    “丹禾,我真不懂,二爷明明就待我极好,可为什么他有时候却又好像很讨厌我?今天早上他甚至没来看我就赶着出门。”

    朱宓乖乖地坐着,药抹上已经开始收口的伤。

    “……二爷没来看我,那是不是代表他开始讨厌我了?”她紧张问着。

    那句暂时不想见她,就像一道魔咒束在她的心间,教她惶惶不安。如果可以,今生今世,她都不想听到第二次。

    丹禾微扬起眉,晶璨的水眸闪过一丝狡黠。“不是的,那是因为近来有个巡抚南下巡视,在商贾中,第一个找上的便是尹府,想要确认盐茶方面的上贡数量,二哥身为尹府的当家,当然得好好地招待那位大人,以免日后被找碴。”

    听听,谁家的丫鬟不用一早伺候主子,反倒是主子得先去探视丫鬟唷?

    要说二哥没那心思,骗谁呢?

    只是,二哥似乎有所顾忌,而迟迟不肯有所行动?

    朱宓这才恍然。对丫,二爷近来有跟她说,那笔银两和一包茶叶要给巡抚大人的,结果却让她给坏事了……

    思及此,她咽了咽口水,“丹禾,我问你,巡抚很大吗?”

    “什么意思?”

    “就、就是他很厉害吗?要是招待不周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问题可大了。”丹禾很认真地回答着。

    “巡抚可是代替皇上巡狩天下,况且现任巡抚又是驸马爷,谁不巴结他?要是没好生招待他,轻则在御贡数量上刁难,重则背上莫须有罪名,你说,这官得罪得起吗?”

    朱宓听完,感觉自己冒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针对她而来,她可是一点都不怕,可要是刁难二爷,又或者是因而让二爷蒙受损害,她该怎么办?

    二爷只是几句带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惹的祸到底有多大……

    “宓儿,你怎么了?”

    “丹禾,怎么办?都是我害的。”她哭丧着脸。

    “嘎?”

    每到春末,尹府产业多得是忙不完的活,还有多本帐册要核算,然而,这些都不是教尹少竹快喘不过气的主因。

    “二爷,要不要歇会?”

    尹氏钱庄的书房里,破军一见主子停笔,揉着眉心,随即递上热茶。

    “不了,时间差不多了吗?”他眼也不抬地问。

    破军看看外头的天色。“差不多了,已经准备要掌灯。”

    “那好,走吧。”连喝口热茶的时间都没有,尹少竹将帐本全部阖上之后,搭上一件对襟绣银边的玄色半肩,便往外走。

    “是。”破军将热茶搁下,立刻跟上。

    马车已在钱庄外等候,待尹少竹一上马车,随即朝城北郊而去,准备陪新任巡抚宣玉璿游江。

    来到江边时,巨型画舫早准备就绪,船首、船尾和帆桅处都已挂上灿亮灯火,甲饭上有不少花娘穿梭,甚至听得到船舱里传来丝竹喧闹声。

    “二爷,巡抚大人已在春临号上。”一见尹少竹下马车,在江边等候的伙计立刻上前禀报,“聚富楼的大厨已上菜,也派了醉月楼的四大金钗来伺候大人。”

    “知道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伙计可以退下。

    看着画舫,他知道自己必须赶紧上画舫,然而此刻他却举步维艰。

    近日,备受宣玉璿的刁难,先是嫌弃初露苦涩,之后又质疑御贡的数量太少,接着,又指漕运的破浪船有问题,声称几个月前才造成的船,所以要船宫进行全盘检查。

    好不容易今日总算透过知府大人宋元熙将宣玉璿给约了出来,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好好地从头“招待”他,这是一个拉拢宣玉璿的机会,他不该迟疑,然而一想到待会,必须强迫自己摆上笑脸,他就觉得生不如死。

    “二爷,时候差不多了。”破军在旁提醒。

    “我知道。”尹少竹咬牙道。

    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眼前就是要先想办法,将宣玉璿安抚好,可他内心就是千百个不愿意。

    “二爷,忍忍吧。”跟每任巡抚周旋,建立友好关系,二爷向来是不遗余力。“我知道宣大人特别讨人厌,但毕竟是官呀。”

    “我知道。”他沉声道。“只是不想见到他。”

    历任巡抚,哪一个不收贿分一杯羹的?毕竟巡抚出巡,代表的是皇上,官威盖世,谁不卖他几分面子,又怎能不从中捞点油水?

    要捞,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吃相要好看点。

    这些日子,他很清楚宣玉璿一方面是在不满那日让他空等,另一方面则是他摸清了尹府的底细,想狮子大开口。

    “……是不是因为朱宓那晚没将一百两送到?”破军迟疑着开口。

    “跟朱宓无关,这人贪得无餍,就算真把一百两黄金送到他面前,也满足不了他。”尹少竹沉吟着,用力地抹了抹脸。“走吧。”

    “是。”

    踩着沉重的脚步上了画舫,甲板上的花娘一见到他,随即欠了欠身,他沉着脸摆摆手,踏上木梯,走进二楼的船舱。

    架在二楼的船舱,犹如楼台造景,四面纱幔随风飞扬,如今只东起一面,让人得以方便进出。

    踏进船舱,宣玉璿早已入座,四大金钗忙着喂他吃食饮酒,又是捶肩又是耳边巧语,将他伺候得心花怒放。

    “宣大人,真是对不住,钱庄有些事耽搁了。”踏进船舱的瞬间,他扬开自认为最温煦的笑,哪怕心里呕得要死。

    “无妨无妨。”宣玉璿笑得阖不拢嘴,长相虽然看似俊雅,然而脸上早已不见为官的热情,眸底满是贪婪。“只是,为何不见醉月楼的花魁?难不成是看不起本官?”

    听说江南花魁凌烟一双勾魂眼教见着她的男人皆难以自持,不过想见她一面,代价也不小,必须夜抛千金,而且还得是达官显贵,如今却不见她前来伺候,教他有些不满。

    “大人误解了,凌烟今儿个身体不适,所以未能前来伺候,还请大人见谅,过两日,等她身体好些,必定要她前来服侍大人。”尹少竹笑道,在他对面坐下,掌心忍不住紧握成拳。

    “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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