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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烟也想见大人一面,毕竟可不是寻常人都能见到大人的。”偎在宣玉璿身旁的花娘若冬爱娇地搂着他,吴侬软语的声调酥人肺腑。“可是,奴家就很庆幸凌烟今儿个没来呢。”

    “为何?”宣玉璿笑睇着她。

    “因为凌烟要是来了,大人肯定睬也不睬我一眼的。”若冬把脸枕在他肩头。

    “大人生得这般丰神俊秀,凌烟怎么可能放过大人?而我又怎么抢得过凌烟?”

    “你这丫头这么会说话,不如今儿个晚上就让你来服侍本官。”宣玉璿轻掐着她滑腻的颊,色心大起。

    “大人好讨厌。”她娇嗔着,欲拒还迎。

    “大人,那咱们呢?”其他三位金钗也扯着他娇嗲嗲地嗔问着。

    “好好好,那就一道来。”

    四位金钗极尽所能地曲意逢迎着,让宣玉璿转移了注意力,也让尹少竹松了口气。

    这四位金钗,全是醉月楼里的解语花,手段一流,娇缠的功夫也不赖,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点了她们作陪、要让宣玉璿醉在销魂窝里,不再刁难尹府。

    尹少竹静静地啜着酒,等待最佳时机。

    他看向外头,画舫缓缓地由东往西划动着、甲板上不少下人走动,忙着上船舱添菜加酒,有的忙着端水送汤,而船舱外的乐伎手没停过,一曲接着一曲,犹如天籁,但他却置若罔闻,满脑子计量。

    他大哥是个解元,琴棋书画皆通,更是名闻遐迩的画师;他小弟虽然看起来无所事事,但却很懂得生活,把兴趣当成事业经营。

    他是三兄弟中最不懂画艺,亦不懂曲乐的人,那些文人的把戏,他一样也不上手,然而只要事关斤两算计、他的脑筋就动得比谁都快。

    爹说,他是天生的商人、注定要染上铜臭、所以在他十几岁时,便开始将产业一样一样地交给他;而今,爹已去世,尹府在他的手中更加蓬勃发展,当然没道理让一个刚上任的巡抚,任意地刁难具有仕绅之名的尹府。

    要钱,他给,要女人,任由他挑选,只要能让他满意,他没什么不能忍。

    打定主意要在今晚把麻烦处理完毕,尹少竹看着对面已有几分醉意的宣玉璿,还未开口,宣玉璿便挽着身旁的花娘说:“走走走,咱们到甲板走走。”

    尹少竹见状,只能耐着性子,让花娘们拥簇着他到甲板。

    瞪着宣玉璿招着花娘凑近船身,边看着湖景,边说些下流话,教他不耐地别开眼。

    一会便听他低喊着,“欸,这姑娘长得真是俏。”

    看向一直躲在船尾的姑娘,宣玉璿笑着走向前,轻抚她的颊,眸色蓦地一亮。

    “这嫩颊如羊脂锦缎,天生丽质呀……尹二爷,想不到就连这画舫上的下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尹少竹懒懒的拾眼望去,双眼蓦地眯紧。

    朱宓!

    她穿着简朴的青衣,头上绑着四角方巾,俨然像是个跑堂的丫鬟。

    朱宓气恼地垂下脸,暗骂自己的运气真是太背了。她一直在甲板上,突见他们到甲板,一退再退,已退到无路可退,为什么二爷都没有发现她,这人却一眼就瞧见她?

    这些天、她一直跟踪二爷出门,好不容易昨儿个从醉月楼掌柜的口中得知,二爷今儿个约了巡抚大人上画舫,所以她就假扮成厨娘混进画舫,想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巡抚大人是否一直刁难着二爷。

    可谁知道,她竟被困在船尾--是谁把杂物都丢在这里,害她动不了的?

    她可不可以把他的手挥掉?挥掉……会不会又害到二爷?

    尹少竹瞪着朱宓。不敢相信这丫头乖没几天,竟又给他溜出沁竹堂,而且更扯的是,她混上了画舫!

    现在是怎样?挑战他的极限是不是?!

    他无声低咒着,再见宣玉璿居然明目张胆地抚着她的颊,但此时此刻,他却因为身为尹府的当家,而不能保护她,这种滋味,比死还痛苦!

    “你叫什么名字,”

    “……朱宓。”她闷声回着。

    “不如这样吧,今晚,你也待下。”宣玉璿说着,长指暧昧地在她玉润的耳廓上来回轻抚。

    尹少竹蓦地瞪大眼,双手紧握成拳。

    朱宓更是动也下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她不喜欢有人这样碰触她,二爷也说过了,下次再有人对她胡来,她大可以反击,可问题是,这个人不是寻常人,她要是真对他做什么,连累到二爷怎么办?

    她必须忍,一定要忍。

    朱宓想着,试图不着痕迹地闪过身,岂料她的脸才侧移一些,身子随即被往后一扯,一双大手在她的腰臀之间游移,教她脑袋一片空白。

    同一时间,尹少竹也已无法忍耐,冲向前要将朱宓拉走时,却见她紧扣着宣玉璿的肩头,蛮力一使,竟一把将他给推下江。

    扑通一声,底下的人拔声喊着,“有人掉下水了!”

    尹少竹顿住。

    “二爷,这下该怎么办好?”破军眯眼看着江面的状况,不禁急声道:“巡抚大人似乎不谙水性,天色这么黑,他要是往下沉,咱们要上哪捞人?要是大人在咱们的画舫上出事,那么--”

    他蓦地回过神,“还不快去救人!吩咐下去,会泅技的,都给我下江水找,还有,把所有的灯火都集中到船身。”

    “是!”破军疾步而去。

    “还有你,给我在这边待着,要是再敢不听我的话,你就给我走!”

    朱宓脸色惨白地看向尹少竹,他狠瞪她一眼之后,随即褪去外袍,跃入江中。

    她望向江面,心急如焚。

    怎么会这样?她只是来确定巡抚大人是否有刁难二爷啊!

    早知如此,再难受,她也应该忍的,万一巡抚大人不小心葬身江底,二爷怎么办?尹府怎么办?

    第五章

    尹少竹病倒了。

    在三月寒夜的江里,折腾了两刻钟,终于将宣玉璿给救上岸,马不停蹄地送到城里的医馆,再送回城北的行宫,奉上丰厚银两,希望他可以就此放过朱宓。

    然而宣玉璿不买帐地警告,必将朱宓押进大牢,于是,他只好略施小惠买通一些人防备,就这样一身湿透地来回奔波,累得连日来的疲惫一次爆发,让他终于病倒。

    一个从小到大从没病过的人,如今倒在病榻上,引来家人的关注。

    “少竹,我终于放心了。”床边,尹子莲如是说着。

    “……大哥,你说这话太深奥了,我参不透。”他浑身绵弱无力又痛得要死,感觉有人拿尖锥在他脑袋里刺着,有人拿铁锤砸他的身体,还有人在他体内烧炭兼煽风点火,可他却冷得要命。

    初次嚐到染风寒的滋味,尹少竹整个人病怏怏的,开始同情长年身子欠佳的大哥。

    “这话代表着--你总算像个人了。”

    尹少竹瞪着勾笑的大哥。难道他以前不是人?!

    “爷儿,你怎么这么说?二爷生病已经很难受了。”从门外踏进的红袖提着一壶养生茶走来,斟上一杯,走到床边。“二爷,这茶是我爹爹教我用来补爷儿身体的养气茶,我喂你喝,好不?”

    闻言,尹子莲似笑非笑地睨去,“叫什么二爷?你都是我过门的妻子了,还这么想当丫鬟?茶杯给我。”

    “是啊,红袖不用多礼,我现在喝不下,先搁着吧。”看着红袖,他打从内心感激。太好了,一个好好的姑娘,完全没沾染大哥的坏习性。

    “你不喝,是瞧不起我娘子的手艺?”尹子莲眯起眼。

    “大哥,我生病,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他欲哭无泪。

    尹子莲微皱起眉,张口啜了口养生茶。

    “爷儿,那是给少竹的茶。”红袖连忙阻止,却见他的脸愈俯愈低,近到像是快要亲到尹少竹的脸--

    “我喝!”就在他快要吻上自己之前,尹少竹惊吼着。

    “很好。”他满意地笑着,“袖儿,再替他斟上一杯。”

    “你呀……病人不是这样照顾的。”她苦笑着,回头再斟上一杯。

    “谁说的?你上回不就是这样喂我喝药的?”

    红袖顿时羞红脸,“尹子莲!”

    “大哥……你们要是忙的话,就回去吧……我想睡觉。”他痛苦地坐起身,抢过她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开始赶人。

    “再喝一杯。”尹子莲盯着。

    尹少竹无力闭了闭眼,“红袖,整壶给我。”

    “二爷?”她不解地取来,就见他接过手,便呼噜噜地喝完。

    “可以了吧?”他双目充血,脸色异样泛红。

    尹子莲轻抚上他的额,扶着他躺下,替他盖妥被子。

    “我岳丈的养生茶很有用,等你睡醒就知道了。”话落,便起身离去。

    “二爷,爷儿在担心你,他希望你多喝点茶,多出点汗便能解了热。”红袖临走前,小声解释着。

    “我知道。”他又不是头一天认识自家大哥。

    说完,他迷迷糊糊地入睡,连红袖何时走的都不知道,直到--

    “二哥,你不要紧吧?”尹于棠放下工作,赶回府探视他。

    “死不了。”咬着牙,他感觉头晕目眩,不过比他入睡前好点了。

    “就说嘛,祸害遗千年,二哥不会有事的。”能这样回他的话,就代表二哥的病没太严重,教他放心了。

    “……你可以去忙你的。”别让他的病情加重,他只想要好好地休息。

    “怎么可以?你身边又没人,我当然要照顾你。”尹于棠在旁坐着,从水盆里拧了冰凉的纱巾,往他额上一贴。

    尹少竹瑟缩了下,“好冰。”

    “冰才好,冰才能退热。”他笑着。“这可是我从酒厂的地窖里拿来的,要是不够,我再回去拿。”

    “你这小子还有点良心。”确实,额上冰凉着,似乎不再闷得他难过。

    “丹禾更有良心,已经把你的工作接了过去。”

    “接得好,叫她不用还我了。”

    “二哥,这两天看丹禾忙着,我才知道二哥有多累。”尹于棠哑声道。

    “你知道就好。”他闭着眼,不想让小弟发现他有多多愁善感,因为小弟的一席话,竟让他有点想掉泪,不,一定是生病的关系,生病使人脆弱,他才不是多愁善感。

    “等我酒厂的生意上轨道,我再替你分摊一点吧,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我可不可以选丹禾分摊?”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尹于棠撇撇嘴。

    尹少竹笑着没有回答,又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有人轻抚着自己的额,不禁再张开眼,眼前是母亲大人,吓得他爆出一身汗。

    “娘,你怎么来了?”他想要起身,却觉得自己像是软绵绵的麻薯,一点气力都没有。

    “躺着躺着,你长这么大,我还没好好照顾你呢。现在坐在床畔照顾你,倒让我觉得好不舍。”尹夫人慈爱地看着他,拧了湿巾搁在他的额上。

    “孩儿让娘操心了。”

    “你这孩子总是不需要人在身边打理,是我和你爹最放心的孩子,可你这么能干,娘会觉得有点遗憾呢。”

    “为什么?”

    “娘总是想,你是不是在逞强,是不是为了不让我操心,才一直勉强自己。”

    尹少竹一怔,轻勾起笑。“娘多想了,接手家中的事业,一直是我想做的。”

    他是家中二子,是最不起眼的人,总认为自己可有可无,所以在无人接掌事业之际,他挺身而出,如今想来,也许他是希望有人注意自己、需要自己……然而,生一场病,让他知道,原来他的家人,是一直都看重他的努力的。

    睇着他,尹夫人轻抚着他的脸。“唉,你呀,就是一天到晚都在外头奔波,我偶尔才能见到你一面,现在仔细一看,突然发觉你大了许多,总觉得自己亏欠你太多了。”

    “没那回事。”他笑着。

    尹夫人看着他,也跟着笑了。“少竹,好生歇着,尹府事业我要丹禾和于棠暂时接管,你放心休息。”

    “好。”回答着,药效开始发酵。

    半梦半醒之间,他思绪也不断地转着。

    他能不坚强吗?大哥从小身体不好,中了解元后,又遭人下毒,导致身子骨更弱;而小弟从小就爱到处游玩,甚至把家里的一切抛下,离家三年。

    尹府的产业如此多,他能不帮爹分担吗?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他不懂得生活情趣,更没有任何喜好,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忙得没日没夜,沾上满身铜臭,一直在外为他人打拚,为他人奋斗,然而,现在,他确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除了家人以外,朱宓,是他现在最渴望也不愿意放手的。

    那时就算她没出手教训宣玉璿,他也一定会动手。

    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准抢他的女人,他要保护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他是如此坚定地想着,随即又沉沉睡去,感觉怀里很暖,不像先前那样冻得他难受。

    直到他再度张开眼时,头痛减缓了许多,就连身体的痛楚也减轻。

    那股刺骨的寒意似乎不见了,他浑身暖烘烘的,教他整个人精神许多,伸展着四肢,却突地发现--

    “嗯……不要乱动。”

    瞪大眼,尹少竹缓缓转动视线,往下探去,瞥见棉被隆起一大块,不禁微掀开被子,便见朱宓蜷起身子窝在他怀里睡。

    然而,教他瞪直眼的是,她只穿着抹胸和亵裤,再看向自己,中衣被人扯得大开,她粉嫩的颊就贴在他的胸膛上。

    一股骚动从胸口折磨人的往下而去,那是很自然的男人反应。

    “会冷啦……”她咕哝着,小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一揪到被子,随即又往头上一罩,挪了挪位置,粉颊在他胸膛上不断地蹭着,直到找到位置,她才又浑身放松地入睡。

    她迳自睡得香甜,殊不知尹少竹像是被雷打中般,俊脸黑了大半,浑身僵硬如石,还不敢妄动。

    “该死的……”他喃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睡觉,睡到她窝到身上,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且她穿成那样……该死,他不会对她做了什么吧。

    想着,又觉得不对。

    他病得虚弱,哪来的体力对她胡作非为?况且,他恪守礼教,岂能容许自己婚前就对她出手?那么,她怎么会穿成这样窝在他怀里?

    想着,感觉她的暖,他发觉她就是他入睡时,那抹煨着他的暖。难不成是她发现他冻得难受,所以想给他取暖?

    他再次轻拉起被子,瞧朱宓就卷缩着,柔嫩的躯体紧贴着他的,细密的温热传来,披散的长发在他胸膛上如丝般逗弄着,教他起心动念,最该死的是,她竟不知死活地在他腿间蹭着!

    “朱宓。”他低哑唤着。

    “别吵……我天亮才睡。”咕哝着,她换个姿势,继续在他身上磨呀蹭的。

    “给我起来!”眼看理智愈来愈薄弱,他只能以吼声掩饰羞窘。

    “吓!”朱宓猛地张大眼,缓缓地看向他,注意着他的气色,突地咧嘴笑开。

    “二爷,你今儿个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呢。”

    “起来。”

    “喔。”她乖巧地起身,长发垂落在纤柔的玉背。

    尹少竹看得双眼发直,有股冲动想要轻触她的背,突地--

    “二爷,你起来了……”

    “别进来!”他大吼着,把将朱宓搂进怀里,快手盖下被子,将她遮得半点春光不现。

    站在门外,正准备开门的破军,连忙顿住动作,想了下开口,“二爷,我找不到朱宓,不知道她在不在里头?”

    这问话已经够明显了。

    “……她不在。”尹少竹咬牙扯谎。

    他娘的,他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可却被她累得不得不撒谎。

    明知道这话,破军肯定不信,他还是非说不可,毕竟事关她的清白。

    “是吗?那……我去找她。”破军很识相地退后一步,往回走,就守在长廊的尽头,一旦有人来探视主子,他可以立刻通报。

    “二爷……我喘不过气。”

    怀里的朱宓娇软喃着,那话语像火,快要烧掉他的人皮。

    “谁要你傻头傻脑的,半夜不在自己房里睡,跑到我床上做什么?”尹少竹低骂着,掀开被子,瞥见她欺霜赛雪的肌肤白里透红,眉眼娇憨间带了点妩媚,他沉痛地闭上眼,暗骂她的少根筋。

    分明找死,居然用这么要命的姿态诱惑他。

    “可是二爷喊冷呀……”她委屈地扁起嘴。

    “冷死我活该,”他没好气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你的清白等于是毁在我的手中了?”

    “真的?”她双眼一亮。

    尹少竹无言地看着她。

    有哪位未出阁的姑娘被毁了清白,还能这么开心的?

    有时,他真的很想剖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太好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一直赖在二爷身边了。”

    “……赖着我,真让你觉得很开心?”瞧她乐得眉开眼笑,他不禁被她逗笑。

    睇着他难得绽露的笑颜,她用力的点头,“嗯,因为我很喜欢二爷,最喜欢二爷了。”

    “……你到底是喜欢我哪一点?”

    “很多呀,二爷你救了我,又待我极好,供我吃住,就算我老是笨手笨脚的闯祸,可是二爷都不会怪我,只会先担心我有没有受伤……”说着,朱宓笑得有些羞怯,“二爷,你很温柔,我很喜欢。”

    尹少竹听得也很害羞,面对她的坦荡,他开始后悔自己干么问这么多。

    “还有,我最喜欢二爷的长相了,俊逸无俦,笑起来就像是天神下凡,走起路来昂首阔步,举措风度翩翩,就像个贵公子一样。”

    “……”有时候,他真的强烈怀疑她八成丧失记忆时,也一并撞坏脑子了,所以才会说他好看,才会老是笨手笨脚的闯祸。

    “二爷,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干么一脸兴致缺缺?”

    总不能说他已经听到没有很感动了吧?想了下,他忍不住地问:“你觉得破军长得如何?”

    他觉得自己应该多找几个人,探探她的审美观。

    “他长得很忠诚,可是我发现他会骗我。”她眯眼道。

    长得很忠诚……他有听没有懂,再问,“那我大哥呢,你觉得他长得如何?”

    “大爷?”噘起嘴,她很认真地思考着,再看向他。“我要说了真话,你可千万别骂我。”

    “你尽管说吧。”

    “其实,我觉得大爷长得有点……邪气,像是城隍庙里的城隍爷。”她很努力地斟酌用字。“至于三爷的话,虽说是挺斯文的,很爱笑,不过说到底,还是二爷最赏心悦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尹少竹听得一愣一愣,先是错愕她对大哥的评论,最终则是难以消受她对自己的爱慕。

    这话他听了三年,有点麻痹,偶尔还会觉得有点反胃。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总感觉她的眼看见的并非是表象,而是看穿入心似的。想了想,他再问。

    “你觉得巡抚大人生得如何?”

    “其貌不扬,一看就想吐。”

    尹少竹这下确定她的眼睛没问题,只是她看见的与一般人不同,她看见的是对方所呈现的气息。

    宣玉璿长得俊雅,是比不上大哥俊美,也比不上小弟飒爽,但绝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堪。

    换句话说,在她眼里,他是个内在很完美的人?她看见的是,在他这张凶恶皮相下的内心?

    这想法教他的心隐隐动摇着。

    “可是,我把他丢进江里,他一定会兴师问罪的……”思及此,她不禁颓丧地垂下肩头。“二爷,我这回闯下大祸了。”

    昨天,她问过破军大哥,他什么也没回答她,她就知道事情很严重。

    “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怕什么?”他哼着。

    宣玉璿早已放话绝不会轻饶她,更不会放过尹府,不过他尹少竹也不是被人吓大的,自然有法子可以暂时牵制他。

    微怔的瞅着他,朱宓突地淘气笑道:“这话听起来,好像二爷打算保护我一辈子呢。”

    “我就是这么打算。”赔到底的一笔交易,他最终还是认了。

    “咦?”她眨眨眼,缓缓地揽紧秀眉,怀疑自己听错。

    “这样还不懂?”俊脸抹上可疑的暗红,他只能用狰狞的表情装凶掩饰。

    “可……”

    “我只是不想趁人之危罢了。”

    “嘎?”朱宓听得一头雾水。

    “你现在没有以前的记忆,我不想占你便宜,更不希望有一天你恢复记忆时,忘了我是谁,甚至还哭诉被我给骗了。”他先前认为她之所以不像一般姑娘家怕他,是因为她丧失记忆,再加上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但这并不代表,等到她恢复记忆之后,一样不会怕他。

    正因为这么想,所以就算他早知道自己对她起心动念,也明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他还是不愿意给她承诺。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知道她看人看的是内心而不是皮相,这样即便她恢复记忆了,看人的角度应该还是不变的,他可以放心许她一个未来吧。

    “才不会呢,我的记性好得很,才不会把二爷给忘了。”

    “是吗?”

    闻言,她不认同地鼓起腮帮子,“我什么都可能忘记,唯有二爷,是我绝对不可能忘的。”

    “话别说得太满,留点后路。”他好心提醒她,“你不就是把以前的记忆都给忘光了?”

    垂敛长睫,朱宓扁了扁嘴。“也许那是因为我以前的记忆没什么好记的,所以才会忘光。”

    “你可真洒脱。”他哼笑着,“你没想过,也许有家人正在等待你回去?”

    他就没法子,他甚至会想,她是不是已有婚约?是否已有喜爱的男子……他怕自己是横刀夺爱,所以才想等到她恢复记忆,确定她的身家再迎娶也不迟。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从被二爷救回的那一刻开始重新活过,过去的一切,我不要了,我只要二爷。”

    “傻瓜。”他骂她也骂自己。

    听听,他多容易满足,被灌一点迷汤,就很愿意为她去死了。

    “不过,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给我捅篓子!”

    “喔,下次要是再有人乱碰我,我会忍耐的。”她很用力地点头,像个受教的学生”。

    尹少竹忍住掐死她的冲动。“你给我搞清楚状况,我指的是,别给我混进画舫里,要是你没在画舫里,不就不会被那浑帐给轻薄了?!”

    “可我担心二爷嘛,所以才会想要混进画舫确定啊。”

    “确定之后,你能做什么,”

    “我……”朱宓垂着小脸,偷觑他。“我本来是想说,如果我服侍得他开心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怪罪二爷了……”她真的是这么打算的,谁知道那人不仅丑得离奇,还乱摸她,让她不舒服极了。

    “天真。”他哼了声。

    “我也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况且他一碰我,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根本不能忍受……”话到最终,她只能可怜兮兮地扁起嘴。

    “给我乖乖地待在府里就好。”他叹口气。

    “喔,”她乖乖答应着。“可是,有什么事,二爷一定要告诉我。”

    尹少竹勾笑,轻掐着她秀挺的鼻。

    她娇羞地睇着他,笑眯了水润大眼。

    他看得出神,大手抚过她粉嫩的颊,滑落她的颈项、肩头,像着魔般,他管不住自己,放任双手在她身上游移。

    “你要不要挣扎一下?”他哑声道。

    他管不住自己,但她好歹矜持反抗一下,要不然怎么被他吃乾抹净都不晓得。

    “我很喜欢呀,干么挣扎?”她不解的问。

    他是二爷,是她喜欢的人,又不是那个令人作呕的巡抚大人。他肯亲近她,她求之不得呢。

    “……妖孽。”他粗嘎喃着。

    就因为她老是朝他笑,害得他毫无预警的栽进她的笑容里,如今更是被她的笑给勾引得放弃原则,双臂在她腰肩微使劲,将她略提起,更贴近自己,才轻柔地吻上她的唇。

    轻浅的吻,看似浅尝欲止,然而却厮磨得教人心浮气燥。

    “要是你已有婚配,该怎么办?”他轻吮着,低哑喃问。“不如,等到你恢复记忆,咱们再论婚嫁?”

    这是他最后一分的理智,也是他给她喊停的最后机会。

    “我才不要呢,要是我永远没恢复记忆,你是不是要我等到变成老婆婆?”她嘟囔着,偎在他胸膛上的小手微颤,像是一时之间,难以消受如此亲密的举动。

    “算了,我该说的都说了,往后不管你是否已有婚配,都注定是我的人了。”看着她不知所措的羞涩,更加剧了他内心的渴望,撬开她的唇,探入她的口腔里,舔吮着她的唇。

    “二、二爷……”朱宓瞪大眼,在唇舌纠缠的缝隙低喃着。

    她心跳得太快,她头好晕,身体莫名发热,有股说不出的麻栗。

    他充耳不闻,吻得益发深入,吞咽着她的气息,双臂将她搂得更紧,感觉她酥软的浑圆隔着轻薄抹胸贴覆着,他迫不及待想要占有她,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要任何人都不准对她出手。

    正当天雷快要勾动地火之际--

    “夫人,二爷还没醒。”破军大声喊着。

    “没关系,我看看他就好。”

    破军一路退到房门口,见夫人推开门板走进去,他偷偷侧眼觑着,瞥见二爷状似真的睡着了,也没见到朱宓的踪影,正当要松口气时,却惊见朱宓的衣服就在一旁的花架上。

    破军赶紧冲上前,以身形遮挡着,再见地上的一双绣花鞋,二话不说一脚踢进床底下。

    “睡得好沉呢。”尹夫人说着,抬手轻触着儿子的额头。“怪了,热度都消退了,怎么脸却红成这样?”

    破军看了眼,大概猜到是什么状况,只能无声地替主子哀叹。

    “欸,这什么?怎么好像有点鼓鼓的?”尹夫人看向床侧的位置。

    他忙道,“二爷夜里喊冷,所以我搁了件毯子。”说着,边将被子拉妥一点,

    就怕夫人一扯开被子,那场面……也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了。

    “破军,你真是细心,少竹有你照顾着,我很放心。”

    “这是我该做的。”

    “好了,他要是醒的话,记得要他吃药,我已经要厨房准备一些清淡又能补气的膳食,要他多吃点。”

    “我知道了。”

    尹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离开,破军也跟着一道离去。

    好一会,静寂无声的房内传出朱宓的喘息声。

    “好闷啊,二爷……”她从被子里钻出来,看见他红通通的脸,往他额上一摸。“糟,好像比刚刚还烫了,我去厨房看药熬好了没?”她急忙起身,抓起衣服当着他的面穿起。

    他真的很怀疑她的爹娘是怎么教导她的,怎么会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

    虽说她失去记忆,但应该也保留原本的个性才是……算了,不懂矜持也不是很要紧,记得他的叮咛,别让别的男人胡乱占便宜就好。

    “我的鞋子咧?”

    “你连鞋子放在哪都忘了?”

    “我放在床边呀……”想了下,她朝床底下一瞧,嘿嘿笑着。“找到了,肯定是谁把我的鞋子给踢进去。”

    尹少竹闻言,不禁闭眼呻吟。

    很好,破军肯定知道朱宓在房里,甚至就在床上……要不然,他刚刚也不会撒谎说他塞了条毯子……是啊,娇软的毯子,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毯子,确实是暖进他心窝。

    城北行宫。

    打从落水之后,宣玉璿就大病一场。

    连着几日时冷时热,被这场风寒整得生不如死,躺在床上哀叫连连,又是咒骂连篇,将尹少竹和把他抛入江里的朱宓给恨入骨里,暗暗起誓,等他病好,非要整死他们不可。

    “大人,可醒了?”守在房外的护卫敲了门后,沉声请示。

    “本宫病得要死了,谁来都不见。”宣玉璿恨声说着,旋即又是一阵狂咳。

    他到金陵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巴结他,招待他吃香喝辣,结果他现在病得连爬都爬不起来,还吃什么喝什么?!

    “晴,驸马不过是病了,架子就这么大,连本宫到了都不起身迎驾?”门外响起淡淡骄蛮的声音。

    宣玉璿蓦地张大眼,“公主!”

    悍妻驾到,他拚了命也要爬起来,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爬坐起身,已有丫鬟推开门板,康成公主朱文奕一身华丽宫服,满头钗饰,贵气逼人地走进房内,一双狭长美目直睇着他。

    “公主……”他俊颜浮肿,脸色苍白。“公主,真是对不住,我病了,没能起身迎驾,还请公主息怒。”

    丽容布满冰霜,朱文奕美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好一会,才懒声道,“不过才三月,驸马急着在夜色里泅江捞月,会不会太过风雅?”

    宣玉璿一愣,听出她话中有话。

    他根本没打算把自己染上风寒的原因告诉公主,但听她言下之意,她早就知道他是怎么染上风寒的……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谁告诉她的?行宫里的护卫?可是他早已下令要他们封口……

    “怎么?回答不了?”朱文奕冷哼着,“本宫随你南下,只不过是在扬州靖王府多停留几日,你倒是一个人独自快活极了,没本宫在身边,想必你更加惬意,是不?”

    宣玉璿闻言,忙陪着笑脸,不敢让她知道,他是被一个叫朱宓的姑娘给丢进江里。如此丢脸的事,他说不出口,而那晚,他亲耳听见尹少竹向他道歉,直说朱宓是他的贴身丫鬟,这分明是尹府恶意在欺他!

    “公主,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几日忙着巡视盐茶米粮,有太多事要忙,所以……”

    “啪”的一声,一记巴掌无预警的落在宣玉璿的颊上,教他一怔。

    “还想瞒骗本宫?”朱文奕低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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