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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公公!我只不过是沐王府里头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

    老者一楞,随即便阴恻恻道:“桂公公莫再否认,刚才那女子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装做无所谓道:“信不信由你,若你抓错人,想必你那英明的教主不会放过你吧?”

    老者惊疑不定,目光游移地望着我,半晌,恍然道:“有办法了,小桂子既然是公公,自然不会有那玩意!”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我是假太监这事只有我师傅、海公公、小皇帝三人知道,只要他一验,必会上当。

    老者自以为得计,伸手就要来剥我的下衣。

    正当此时门外忽然响起恐怖地尖叫,随即便一片寂静。

    老者放过我,靠到门边,倾听,脸上的神色在昏暗的烛光中一阵青一阵白。

    我缩紧身子,似乎觉着空气里都透出几分阴冷来,应该是庄少奶奶,不是鬼,肯定不是鬼,我心里一遍一遍念叨着。

    老者听了半天,听到的只有房里我和他粗重的喘息声。

    他一咬牙,拔出刀,对我道:“我马上回来。”反手关上了门,快步走向大厅。

    我满手都是冷汗。烛火一闪一晃,白墙上的影子不住颤动,似乎每一个影子都是个鬼怪,四下里更无半点声息。突然间,外面传来一个大声呼叫:“你们都到哪里去了?”正是那老者的声音。

    我听他呼声中充满了惊惶,自己本已害怕之极,这一下吓得几欲晕去,拼命安慰自己道:“没事,没事,没有鬼,这世上不会有鬼!”

    只听那老者又大声叫道:“你们在哪里?你们去了哪里?”两声呼过,便寂然无声。过了一会儿,听得一人自前而后急速奔去,听得一扇扇门被踢开之声,又听得那人奔将过来,冲进房中。

    我尖声呼叫,只见还是刚才那老者,脸无人色,双目睁得大大地,喘急道:“他……他们都不见了。”

    我明明知道他们会不见,但此刻,在这种惊恐的气氛里,要我还相信他们是被庄少奶奶绑去了,那实在太难了。无声无息,顷刻间,这么多人都不见了,我脑海里只有一个答案,不自觉地颤声道:“给……给恶鬼捉去了。咱们……咱们快逃!”

    那老者道:“哪有此事?”左手扶桌,那桌子格格颤动,可见他们中也中颇为惊惶。他转身走到门口,张口又呼:“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呼罢侧耳倾听,静夜之中又听到几下女子哭泣之声。他一时没了主意,在门口站立片刻,退了几步,将门关了,随手提起门闩,闩上了门。

    我目不转睛的瞧著他,见他咬牙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中流露著恐情的神情。

    大雨本已停了片刻,突然之间,又是一阵阵急雨洒到屋顶,刷刷作响。

    那老者“啊”的一声,跳了起来,过了片刻,才道:“是……下雨。”

    忽然大厅中传来一个女子细微的声音:“章老三,你出来!”这女子声音虽不苍老,但亦也非妖嫩,决不是方怡,声音中还带著三分凄厉。

    听到这声音,我突然心稍稍安定下来,这声音虽凄厉,但我敢打赌,以前一定是听到过的。或者说应该是我的身体在很久以前就听到过的,就象当初遇见师傅时脑海里自动会反映出与他刚认识时的情景一样。我一定是认识这声音的主人,而且印象中,她也一定与我很熟,是不会害我的。

    那老者大声道:“谁在叫我?”外面无人回答,除了淅沥雨声之外,更无其他声息。

    过了好一会儿,那女人声音又叫起来:“章老三,你出来!”

    那老者鼓起勇气,左足踢出,砰的一声,踢得房门向外飞开,一根门闩兀自横在门框之上。他右掌劈出,喀的一声,门闩从中断截,身子跟著窜出。

    那老者一奔出,就此无声无息,既不闻叱骂打斗之声,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一阵阵冷风从门外卷进,带著不少急雨,都打在我身上。我打个冷战,想张口呼叫,却又不敢。

    突然间砰的一声,房门给风吹得合了转来,随即又向外弹出。又是一阵冷风吹进,烛火一暗而灭。

    房里呼吸声又多了一重,轻轻地,夹杂着风雨中,几不可闻。

    但我可以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地甜香,象是小时候常吃的香草冰激凌的味道。

    “他”就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我试探着叫“他”:“双儿?”

    未等我话落,那人影就如旋风一般扑上来,娇憨地勾住我的脖子,甜甜糯糯地声音唤我道:“少爷,你没忘记双儿!”

    是双儿,真的是双儿!我紧吊的心顿时放落下来,昏暗中依稀见到一张雪白脸庞,眉弯嘴小,笑靥如花,是张十分清秀的少女脸孔,大约十四五岁年纪,头挽双鬟,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我怎么会忘记我的好双儿呢!”心情放松下来,连我的语调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搂着双儿暖暖香香的身子,空气中阴冷的味道一扫而空,原先压抑下的疲累、伤痛都涌上来,我半眯着眼,笑着,笑着,便堕入了黑暗。

    耳边依稀是双儿惊慌地呼唤声,一声比一声远。

    恩,甜甜的,糯糯的,我将梦中的冰激凌整个含在嘴里,舔了又舔,好甜,还带夹心的,中间浓浓的奶油,满得几乎要滴下来。哎,真的滴下来了,我连忙伸出舌头接住,又顺着舔回去。

    “恩……少爷……啊……少爷……”

    谁紧紧搂紧了我,夹得我几乎喘不气来。

    冰激凌居然自己动起来,猛地塞进我的口中,又抽出来,又塞进来,反反复复,溢出的奶油顺着我的嘴角直流到胸膛上。

    我挣扎着,醒过来,睁开眼,首先望见的白白的,又稍带着些稀疏的软毛的某人的胯部。淡淡的软毛此刻不知是被我的口水还是自己流出了浓汁染湿,柔顺地贴着主人光洁细嫩的肌肤。

    而还在我口中做着活塞运动的花茎颤抖着,又似乎涨大了些。

    “少爷……好舒服……少爷……”那个跪坐在我脖颈上,白嫩的大腿紧紧夹着我,双手还抬着我的脑袋的人不是双儿,又会是谁呢?

    正当我难以置信地几乎尖叫出来时,她,哦,不对,是他绷紧身子,花茎跳跃抖动着,将浓浓的汁液喷洒到我的喉咙深处。

    胸腔里一阵收缩,咳意刚涌到嗓子眼,他已经先知先觉地捂住我的口,硬是等我把他的浓汁全咽下去之后,才让我舒舒服服咳了个痛快。

    我猛烈地咳着,还未展示我的委屈、哀怨,他倒先用歉意、愧疚地眼神扫向我,糯糯甜甜地低声道:“少爷,是双儿不好,你别不要双儿,双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见少爷就想那样……少爷,你可千万别抛下双儿啊……”

    瞬间变红的眼眶,含泪的凄惨模样,仿佛刚才是我压着他,将他亵玩了个遍,害得我还要倒过来安慰他:“傻双儿,少爷怎么会不要你呢!少爷最喜欢双儿了!”

    “真的吗?少爷不会不要双儿?那双儿这么做也可以吗?”明明长着清纯少女脸庞的小色魔居然得寸进尺,左手手指爬上我的胸膛,在我的茱萸上画圈圈,右手则潜入我的身后,在我的密|岤口刺探。

    我哀叹一声,这时要我说不行,不是要我命吗?

    “随便拉!”自暴自弃地大声喊,身子更是干脆贴近对方,央求着更多爱抚。

    双儿欢呼一声,急不可待地扶起我的大腿,刚发泄过的花茎竟然又坚硬如铁,滚烫着,扎到我的密|岤里。

    “好热啊……快点……双儿……快点……”我难耐地扭动着身子,密|岤收缩着,将他的花茎吞没地更深。

    “少爷……你好紧……好舒服……少爷……双儿好喜欢少爷……”迷乱的少年使劲抽锸着,似乎生生要把我捅破。

    颤抖,连脚尖都痉挛了,身心都冲到了爱欲的尖峰,我挺起腰身,急欲喷吐我的欲望。

    少年又一次预知了我的企图,狠狠掐住我的欲望之口,嘴里却吐露出软语:“少爷……求你……忍一忍……等等我……”

    我痛苦地呜咽着,任他将我的双腿拉到极限,狠命地拉向他自己,彼此交合之处再无半点缝隙。

    蓦地我倒吸一口冷气,顶到那一点了,忍不住了,实在忍不住了,哪怕要我哭着求他,我也要射出来。

    幸好,他也到极点了,大发慈悲地松开了紧紧掐住我铃口的魔手,我们同时喷洒出浓液。

    从指尖到脚尖,酥软无力,偶有抽搐,也是神经反射,这场欢爱榨光了我最后一丝气力。

    而罪魁祸首终于恢复了他“丫鬟”的本色,重新套上欺瞒世人的女装,做起他应该做的事。

    热水、热毛巾,细心擦干净我的身子,替我换上干净衣服,又端来剥好了的粽子,一口一口地喂我。

    这会儿我才有机会和他好好说话。

    只要不是在床上,双儿的脑筋就会下降到普通人的水准以下,乖巧,听话,老实的可怕,一五一十将我与他认识的经过合盘脱出。

    原来庄少奶奶与师傅本就是旧识,当年在扬州师傅收我为徒时,庄少奶奶就曾带着双儿来祝贺。因为来得匆忙,没有带见面礼,我便吵着问她要双儿。

    要不是师傅不允,我早就将双儿收在身边。

    而庄氏一门因为文字狱一案,牵连甚众,一门男丁具无幸免。双儿本是庄少奶奶捡来的弃婴,为免其受害,从小就当女孩般养着,故此长做女装打扮。

    我们两人正笑谈着,忽听得一个花老的女子声音在长窗外说道:“桂相公,你杀了j贼鳌拜,为我们众家报了血海深仇,大恩大德,不知何以报答。”

    长窗开处,窗外数十名白衣女子罗拜于地。我吃了一惊,急忙答礼。只听得众女子在地下冬冬磕头, 大约她们知道我杀了鏊拜,都来谢我。

    不多会儿,庄少奶奶推门进来,素脸微微泛出淡淡的笑容,轻轻道:“小宝,别来无恙啊!”

    3-3寻访五台

    不多会儿,庄少奶奶推门进来,素脸微微泛出淡淡的笑容,轻轻道:“小宝,别来无恙啊!”

    好美的人儿!一袭白衣逶地,纤腰盈握,柔弱地让人忍不住要怜惜她,爱护她。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被保护的气息足以引倒任何一个男人拜在她的裙下。哪怕是天生同志的我,也要为之痴迷。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越走近我,我的后脊梁骨就越凉,当她坐到床边时,我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宝,我可怜的小宝,你瘦了呢!”随着庄少奶奶温柔地抚上我的脸庞,这身体的脑海里过去悲惨的记忆终于跳出来。

    “别,不要!”没等我逃开,庄少奶奶的魔掌已然发动,纤纤十指伸缩,我两颊立时剧痛。

    “别捏……好痛……痛痛痛……庄姨……放手……”我努力想要掰开她的手,偏偏庄少奶奶人瘦力气却大的出奇,又搓又揉,连捏带抓,直将我的两颊变成红彤彤的烂柿子为止。

    可恨双儿居然躲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任我被庄少奶奶欺负。

    “好久没有捏得这么痛快了,哦呵呵……”现出恶魔原形的庄少奶奶轻捂着樱唇,仰天长笑,哪里还有半丝柔弱的样子。

    这时没胆的双儿才缩到我边上,替我小心地揉着脸颊。

    “好了,言归正传。”一眨眼,庄少奶奶又端坐如大家闺秀,素脸上仍是那弱不禁风的婉约笑容,柔声细语道:“前些天,我还碰到过总舵主,说小宝在京城做了件大事,把那鳌拜杀了,我还要多谢小宝替这庄氏一门报了这血海深仇呢!”

    说是谢我,不过我怎么瞧她说到后来一副咬牙切齿地模样,好象是在怪我抢了她的活儿似的。

    “庄姨不必谢我,小宝实在不敢当!”我含含糊糊道,可恶,脸上象火烧一般,还疼得紧。

    “庄姨没什么好谢你的,双儿这丫头也算是灵巧听话,那日你问我要,也是有你师傅在,不便给你,如今你做了这等大事,我就把他送与你,想必你师傅也不会再有什么异议。”

    “多谢庄姨!”我赶紧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不过心里直打鼓,这双儿床上床下表现差异之大,恐怕就是受了这女魔头的影响,要是留在身边,还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好生调教一番,免得将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说话间不觉天已渐亮,我惦念刘师兄和小公爷,就向庄少奶奶打听道:“庄姨,不知道与我同来那些朋友怎么样了?”

    庄少奶奶神情刹时变得有些怪异,冷哼一声道:“那些人本来都给我们救了出来,章老三跟他那些手下人也给我逮住了,但后来神龙教中来了厉害人物,却一古脑儿的都抢了去。我们这里都是女流之辈,不便跟那些野男人打斗动粗,再说,也未必斗得过,暂且由得他们,我会另行托人去救你那几位同伴。”说到野男人更是语气重顿,似乎来人与她有些恩怨纠缠。

    我也早猜到会有此结果,只盼神龙教的人不要为难刘师兄和小公爷,最好将方怡那小娘皮送去海外,永远别让我看见。

    又与庄少奶奶扯了一会儿,拜托她与我师傅联系之后,又托她替我往京城带封书信给海公公,我便带着双儿出发前往五台山。

    我与双儿离开庄家大屋,走到山脚下,但见晴空如洗,万里无尘,回想昨晚大雨之中走向“鬼屋”避雨的狼狈情景,当真大不相同。

    行出数里,来到一个市集,我们找了家面店,进去打尖。坐下后,双儿站是一旁侍候。

    我笑道:“这可别客气啦,坐下来一起吃罢。”

    双儿道:“不成,我怎么能跟少爷一桌吃饭?太没规矩啦。”

    我假装怒道:“管他妈的什么规矩不规矩。我说行,就行。等我吃完了你再吃,多耽误时候。”

    双儿嫣然一笑,只得拉张长凳,斜斜的坐在桌子角边。

    我一碗面还只吃得几筷,只见三个西藏喇嘛走进店来,靠街坐了,一叠连声道:“拿面来!拿面来!”

    一名喇嘛瞥眼见到双儿,左肘撞了撞同伴,努嘴示意。另外两人一见,登时色容满脸,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双儿。

    我心道:“不好,这三个家伙想拦路劫色。”取出一块碎银子,叫面店中一名伙计去雇一辆大车,匆匆吃完面,上了大车,吩咐车夫向西快跑。

    驰出数里,只听得车后马蹄声响,我向后张去,果见那三名喇嘛骑马追来,只听得三名喇嘛叫道:“停车,停车!”车夫勒定骡子。

    三名喇嘛纵马上前,拦在车前。一人说道:“两个娃娃,下车来罢!”

    一名胖大喇嘛更是迫不及待伸出大手,向前探,抓住了双儿手腕,向外便拉。

    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见黄影闪动,那喇嘛飞身而起,跃入半空,向后纵了出去,身子急落,却是头下脚上,波的一声响,一颗胖大脑袋冲向泥沼,直陷于胸,双足乱舞。

    另外两个喇嘛哇哇乱叫,抢过去抓住他身子,将他从烂泥中拔了出来。那喇嘛满脸都是湿泥,狼狈无比,幸好昨晚一夜大雨,浸得路边一片软泥,这喇嘛才没受伤。

    我这才记起双儿有着一身好武艺,根本不用怕他们,便哈哈大笑,向车夫道:“还不快走!”

    三名喇嘛见我们要走各从腰间拔出钢刀,恶狠狠地扑将上来。

    双儿从车夫手中接过鞭子,向外甩出,卷住了一句喇嘛中手钢刀,鞭子回缩,左手将刀接住,右手又将鞭子甩了出去,一卷之下,将第二名喇嘛手中钢刀也夺了过来。第三名喇嘛叫声:“啊哟!”

    一呆停步。双儿手中鞭子又已甩出,这次却卷住了他头颈,顺势将他位到车前,随着接过他手中钢刀。那喇嘛喉头被鞭子勒住,双眼翻白,伸出舌头,满脸登时没半点血色。余下两名喇嘛分从左右向双儿攻到,意欲相救同伴。双儿跃起身来,左足站在转辕,右足连踢,两名喇嘛头上|岤道被点,晕倒在地。她挥手松开鞭子,那喇嘛已窒息良久,也即昏倒。

    我笑眯眯地走过去,在几个喇嘛怀来摸来摸去。喇嘛也不知我要干什么,但等我摸到一个油布小包,打开取出一封信时,都立刻色变。

    我就知道一定有这封信,鹿鼎记我都看过5遍了,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我也不管他们的死活,拉起双儿跃上大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那车夫看我们神勇,便放下心来赶车。

    车行三十余里后,到了一座大市镇。我遣去车夫,赴客店投宿,取出银子,命双儿去购买衣衫改装。双儿买了衣衫回店,穿着起来,扮作一个俊俏的小书僮。

    这一改装,路上再不引人注目。双儿武功了得,人情世故却全然不懂,一路上全由我拿主意,但我也是初次出这古代的远门,能出的主意也不大高明,往往有三分正经,却忍不住有七分胡闹。

    不一日来到直晋两省交界。自直隶省阜平县往西,过长城岭,便到龙家关。那龙家关是五台山的东门,石径崎岖,峰峦峻峭,入五台山后第一座寺院是涌泉寺。

    我问起清凉寺的所在,却原来五台山极大,清凉寺在南台顶与中台顶之间,自涌泉寺前去,路程着实不近。

    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去认那老皇帝,只好学原著里头的方法,假装布施做法事。

    我与双儿在山脚下的市集里买了不少的衣物、香烛,又雇了几个挑夫,挑了这些斋僧礼佛之物,沿大路往南。

    一入五台山,行不数里便是一座寺庙,过涌泉寺后,经台麓寺、石佛寺、普济寺、古佛寺、金刚库、白云寺、金灯寺而至灵境寺。当晚在灵境寺借宿一宵,次晨折回向北,到金阁寺后向西数里,便是清凉寺了。

    那清凉寺在清凉山之巅,和沿途所见寺庙相比,也不见得如何宏伟,山门破旧,显已年久失修。

    进入山门,向知客僧告知,北京城有一位韦大官人要来大做法事,斋僧供佛。知客僧见我们一行人衣饰华贵,又带着八挑物事,当即请进厢房奉茶,入内向方丈禀报。

    方丈澄光老和尚来到厢房,和我相见,问道:“不知施主有何贵干?”

    别看这澄光方丈骨瘦如柴,双目微闭,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要不是我知道他也位列少林寺十八罗汉之一,还真当他是个寻常念经的老和尚。

    果然如书中所讲,我一说要做法事,他便百般推脱,在我费尽三寸不烂之舌的说服下,才同意我布施衣物给每位寺中的和尚。

    不多会儿只听得庙里撞起钟来,知客僧道:“请檀越到西殿布施。”

    我到得西殿,见僧众络绎进来,我将施物一份一份发放,凝神注视每一名和尚,心想:“顺治皇帝我没见过,但是小皇帝的爸爸,相貌总有些相像。只要见到是个大号小皇帝的和尚,那便是了。”可是五十多份施物发完,别说“大号小皇帝”没见到,连跟小皇帝相貌有一二分似的和尚,也没一个。

    虽说早就知道会这样,但不免还是有些失望,只好暗骂澄光老秃驴。

    正在这时,一名僧人匆匆忙忙进来,说道:“师兄,外面有十几名喇嘛要见方丈。”跟着低声道:“他们身上都带着兵器,磨拳擦掌的,来意不善。”

    知客僧皱眉道:“五台山青庙黄庙,自来河水不犯井水,他们来干什么?你去禀报方丈,我出去瞧瞧。”说着向我说道:“少陪!”快步出去。

    我暗自笑道:“机会来了。”便拉着双儿的手,一齐出去看热闹。

    到得大殿,只见十几名黄衣喇嘛围住了知客僧,七嘴八舌的乱嚷:“非搜不可,有人亲眼见他来到清凉寺的。”“这是你们不对,干么把人藏了起来?”“乖乖的把人交了出来便罢,否则的话,哼哼!”

    吵嚷声中,澄光方丈走了出来,缓缓的道:“甚么事?”知客僧道:“好教方丈得知,他们……”他“方丈”二字一出口,那些喇嘛便都围到澄光身畔,叫道:“你是方丈?那好极了!”“快把人交出来!要是不交,连你这寺院也,一把火烧个干净。”“岂有此理,真正岂不此理!”“难道做了和尚,便可不讲理么?”

    澄光与他们理论一番后,不出我所料,动起手来。

    打斗中,大门口又抢进三四十人,有和尚、有喇嘛,还有几名身穿长袍的俗家人。一名黄袍白须的老喇嘛大声叫道:“清凉寺方丈行凶杀人了吗?”

    澄光合十道:“出家人慈悲为本,岂敢妄开杀戒?众位师兄,施主,从何而来?”向一个五十多岁的和尚道:“原来佛光寺心溪方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得罪,得罪。”

    这和尚生得肥头胖耳,满脸油光,笑嘻嘻的道:“澄光师兄,我给你引见两位朋友。”

    指着那老喇嘛道:“这位是刚从西藏拉萨来的大喇嘛巴颜法师,是活佛座下最得宠信、最有势力的大喇麻。”澄光合十道:“有缘拜见大喇嘛。”巴颜点了点头,神气甚是倨傲。

    心溪指着一个身穿青布衫,三十来岁的文人,说道:“这位是川西大名士,皇甫客皇甫先生。”皇甫阁拱手道:“久仰澄光大和尚武学通神,今日得见,当真三生有幸。”

    澄光合十道:“老僧年纪老了,小时候学过的一些微末功夫早已忘得干干净净。皇甫居士文武兼资,可喜可贺。”

    巴颜道:“大和尚,我从西藏带了个小徒儿出来,却给你们庙里扣住了。你冲着活佛的金面,放了他罢,大伙儿都承你的情。”

    澄光微微一笑,说道:“这几位师爷在敝寺吵闹,老衲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大师在通情达理之人,如何也听信人言?清凉寺开建以来,只怕今日才有喇嘛爷光临。说我们收了贵座弟子,那是从何说起?”

    巴颜双眼一翻,大声喝道:“难道是冤枉你了?你不要……不要罚酒不吃……吃敬酒。”他汉语不大流畅,“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话,却颠倒着说了。

    心溪笑道:“两位休得伤了和气。依老衲之见,那小喇嘛是不是藏在清凉寺内,口说无凭,眼见是实。就是皇甫居士和贫僧做个见证,大伙儿在清凉寺各处随喜一番,见佛拜佛,遇僧点头,每一处地方,每一位和尚都见过了,倘若仍然找不到那小喇嘛,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说来说去,还是要在清凉寺中搜查。

    3-4佛门争斗

    心溪笑道:“两位休得伤了和气。依老衲之见,那小喇嘛是不是藏在清凉寺内,口说无凭,眼见是实。就是皇甫居士和贫僧做个见证,大伙儿在清凉寺各处随喜一番,见佛拜佛,遇僧点头,每一处地方,每一位和尚都见过了,倘若仍然找不到那小喇嘛,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说来说去,还是要在清凉寺中搜查。

    澄光脸上闪过一阵不愉之色,说道:“这几位喇嘛爷打从西藏来,不明白我们汉人的规矩,那也怪不得。心溪大师德高望重,怎地也说这等话?这个小喇嘛倘若真是在五台山上走失的,一座座寺院搜查过去,只怕得从佛光寺开头。”

    心溪嘻嘻一笑,说道:“在清凉寺瞧过之后,倘若仍然找不到人,这几位大喇嘛愿意到佛光寺瞧瞧,那是欢迎之至,欢迎之至。”

    巴颜道:“有人亲眼见到,这小家伙确是在清凉寺之中,我们才来查问,否则的话,也不敢……也不敢如此……如此昧冒。”他将“冒昧”二字又颠倒着说。澄光道:“不知是何人见到?”巴颜向皇甫阁一指道:“是这位皇甫先生见到的,他是大大有名之人,决计不会说谎。”

    我看不得他们欺负我未来的师侄澄光,忍不住插口道:“那个小喇嘛有多大年纪?”

    巴颜、心溪、皇甫阁众人一直没理会站在一旁的我和双儿,忽听我开口相问,眼光都向我望来。其中心溪笑道:“那小喇嘛,跟公子年纪差不多年纪罢。”

    我转头悠悠道:“那就是了,刚才我们不是明明见到这小喇嘛么?他走进一座大庙。这庙前写的有字,不错,写的是‘佛光寺’三个大字。这小喇嘛是进了佛光寺啦。”

    听我这么一说,巴颜等人登时脸上变色,澄光脸上则流露出欢喜的神色。巴颜大声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他以为多上一道,那是更加荒谬了。

    我故意气他,笑道:“胡说十道,胡说一十道,十二道,十三道!”

    巴颜怒不可遏,伸手便往我胸口抓来。我大骇,没等我张口唤双儿,我那未来师侄澄光右手微抬,大袖上一股劲风,先一步向巴颜肘底扑去。巴颜左手探出,五指犹如鸡爪,抓向他衣袖。澄光手臂回缩,衣袖倒卷,这一抓就没抓到。巴颜叫道:“你窝藏了我们活佛座下小喇嘛,还想动手杀人吗?反了,反了!”

    皇甫阁朗声道:“大家有话好说,不可动粗。”他这“粗”字方停,庙外忽有大群人齐声叫道:“皇甫先生有令:大家有话好说,不可动粗。”听这声音,当有数百人之众,竟是将清凉寺团团围住了。这群人听得皇甫阁这么朗声一说,就即齐声呼应,显是意示威慑。饶是澄光方丈养气功夫甚深,乍闻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呼喝,方寸间也不由得大大一震。

    心溪笑道:“方丈师兄,何必动粗呢,就让这位大喇嘛到处瞧瞧罢。”说时嘴巴一努。

    巴颜当先大踏步向后殿走去。

    澄光见对方有备而来,就算阻得住巴颜和皇甫阁,也决阻不住他们带来的那伙人,混战一起,清凉寺要遭大劫,不由长叹一声,眼睁睁的瞧着巴颜等数十人走向后殿,只得跟在后面。

    巴颜和心溪、皇甫阁三人低声商议,他们手下数十人已一间间殿堂,僧房搜了下去。清凉寺众僧见方未有号令,一个个只有怒目而视,并未阻拦。

    我和双儿也跟在澄光之后,见他僧袍大袖不住颤动,显是心中恼怒已极。

    忽听得西边僧房中有人大声叫道:“是他吗?”

    皇甫阁抢步过去,两名汉子已揪出一个中年僧人出来。这和尚四十岁左右年纪,相貌清癯,说道:“你抓住他干什么?”皇甫阁摇了摇头,那两名汉子笑道:“得罪!”放开那名和尚。

    我心下雪亮,这些人是来找顺治皇帝,那是更无疑问了。

    澄光冷笑道:“本寺这和尚,是活佛座下的小喇嘛么?”皇甫不答,见手下又揪了一个中年和尚出来,他细看此僧相貌,摇了摇头。

    数十人搜到东北方一座小僧院前,见院门紧闭,叫道:“开门,开门!”

    澄光道:“这是本寺一位高僧坐关所,已历七年,众位不可坏了他的清修。”

    心溪笑道:“这是外人入内,并不是坐关的和尚熬为住而自行开关,打什么紧?”

    一名身材高大的喇嘛叫道:“干么不开门?多半是在这里了!”飞脚往门上踢去,喀喇一声,那门直飞进去。

    巴颜笑道:“快出来罢,让大家瞧瞧是怎么一副模样。”

    僧房中黑黝黝地,寂无声息。

    巴颜道:“把人给我揪出来。”两名喇嘛齐声答应,抢了进去。澄光要欲阻止,却被巴颜、皇甫阁联手点倒。

    忽听一声莽牛也似的怒吼,一个胖大和尚左手挽了一个僧人,右手抢动金杵,大踏步走出门来。我莽和尚比之常人少说也高了一个半头,威风凛凛,直似天神一般,金杵晃动,黄光闪闪,大声喝道:“都活得不耐烦了?”只紫酱以的脸膛,一堆乱茅草也似的短须,僧衣破烂,破也中露出虬结起伏的肌肉,膀阔腰粗,手大脚大。

    不过众人的目光却不是对他而去的,集中所在之处乃是他臂膀下挽着的僧人。

    只见他三十来岁年纪,身高体瘦,丰神俊朗,双目低垂,对周遭情势竟是不瞧半眼。

    我侧眼望着他,心头不住地突突猛跳:这人就是小皇帝的爸爸,海公公喜欢的人么?我该要救他么?

    便在此时,他们已经混战在一处。

    皇甫阁软鞭抖动,鞭梢横卷,刷的一声,在那莽和尚颈中抽了一记。那和尚哇哇大叫,挥杵向巴颜打去巴颜举起双锤硬挡,铮的一声大响,手臂酸麻,双锤脱手,那和尚却又给软鞭在肩头击中。众人都看了出来,原来这和尚只是膂力奇大,武功却是平平。

    一名喇嘛欺近身去,抓住了那中年僧人的左臂。那僧人哼了一声,并不挣扎,抬头间神色甚是平静。

    直至此刻,我才真正看清他的面容,与小皇帝并不想像,但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见他被人抓到,心就不受控制的猛跳。我呼喝双儿:“去救他!快!”

    双儿应声道:“是!”晃身而前,伸手便向那喇嘛腰间戳去,那喇嘛应指而倒。他转身伸指向皇甫阁脸上虚点,皇甫向右闪开,他反手一指,点中了巴颜胸口。巴颜骂道:“妈……”仰天摔倒。

    双儿东一转,西一绕,纤手扬处,巴颜与皇甫带着的十几人纷纷摔倒。心溪叫道:“喂,喂,小施主……”双儿笑道:“喂,喂,老和尚!”伸指点中他腰间。

    皇甫阁叫道:“好小子!”劲透鞭身,一条软鞭宛似长枪,笔直的向双儿胸口刺来。双儿脚下一滑,向前摔出,伸指直点皇甫阁小腹。皇甫阁左掌竖立,挡住她点来的一指,跟着软鞭的鞭梢突然回头,径点双儿背心。双儿着地滚开,情状颇为狼狈。

    蓦地进而双儿右手抓住了软鞭鞭梢,皇甫阁使劲儿上甩,将她全身带将起来,甩向半空。

    我见双儿要落败,情急之下伸手入怀,也不管抓的是什么东西,掏出来便向皇甫阁脸上摔去。只见白纸飞舞,数十张纸片挡在皇甫阁眼前。皇甫阁忙伸手去抹开纸张,右手的劲立时消了。双儿身在半空,不等落地,左足便即踢出,正中皇甫阁的太阳|岤。他“啊哟”一声,向后摔倒。

    双儿右足落地,跟着将软鞭夺了过来。

    我连忙拔出匕首,抢上去对住皇甫阁左眼,喝道:“你叫手下人都出去,谁都不许进来!”

    皇甫阁身不能动,脸上感到匕首的森森寒气,心下大骇,叫道:“你们都出去,叫大伙儿谁都不许进来。”他手下数十人迟疑半晌,见我挺匕首作势欲杀,当即奔出庙去。

    那莽和尚圆睁环眼,向双儿凝视半晌,嘿的一声,赞道:“好娃儿!”左手倒提金杵,右手扶着那中年僧人,回进僧房。

    我抢上两步,想跟那中年僧人说几句话,竟已不及。

    双儿走到澄光身畔,解开他身上|岤道,说道:“这些坏蛋强凶霸道,冒犯了大和尚。”澄光站起身来,合十道:“小施主身怀绝技,解救本寺大难。老衲老眼昏花,不识高人,先前多有失敬。”

    双儿娇憨道:“没有啊,你一直对我们少爷客气的很。”

    澄光又问我:“韦公子,此间之事,如何是好?”

    我此刻哪有心情回他,眼里全是刚刚那老皇帝的身影,他背对着我,连看我一眼都没有,就这样进去了,心下悲苦,竟象是被抛弃的孩子,只想着躲在哪个角落放声大哭,半晌才嘶哑着喉咙道:“这三位朋友,吩咐你们的下人都散去了罢!”

    皇甫阁当即提气叫道:“你们都到山下去等我。”

    只听得外面数百个人齐声答应。脚步声沙沙而响,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双儿见我心情不好,便乖乖走到我身边,悄悄伸手放在我的手掌心。我紧紧握住,仿佛是救命的稻草,喃喃自语:“他不肯见我,怎么办?怎么办?”

    澄光没听见前半句,只听得后面的怎么办,只当我为清凉寺安危担心,搓了搓手,忽道:“我去问问玉林师兄,或者他有法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不是还有老皇帝的传法师父玉林在么?可以从他身上入手,只要他吩咐,那人一定会见我一面。

    当下澄光领着我和双儿,从清凉寺后门出去,行了里许,来到一座小小旧庙,庙上也无匾额。澄光径行入内,到了后面禅房,只见一位白须白眉的老僧坐在蒲团上,正自闭目入定,对我们三人进来,似乎全然不觉。

    我知道玉林脾气古怪,只怕不下那人,但这是唯一的希望。我沉住气,拉着双儿在一旁的蒲团坐在。双儿习武甚久,入定打坐是家常便饭,片刻间盘膝吐纳,进入了无人境界。

    澄光则坐在一边,低头拨着佛珠,无声地念起经来。

    只有我坐着蒲团上,闭着眼,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不停晃过各个人的面容。最后停留在刚刚老皇帝的背影上,心底那种被遗弃的悲凉感觉如潮水般又涌上来。

    “痴儿,又是一个痴儿啊!”低沉祥和的声音中,我睁开眼,望见玉林老和尚已经出定,眼眸中透露出慈爱与怜惜。

    我满腹的委屈象是找到了突破口,扑上前去,哇一声哭出来,“大师,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玉林扶住我,叹道:“尘缘难断,冤孽啊~冤孽!小施主何必执念与此,不如放下!”

    放下,放下什么?我直到此刻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想他不肯见我,他不要我了,我就心如刀搅。论公,他明明是小皇帝的爸爸,论私,他也是海公公的旧日所爱之人,我的情敌。

    我连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都还搞不清楚,如何放下,又该放下些什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但任凭我如何恳求玉林,他都不肯答应我让老皇帝见我一面,只说是为我好,叫我最好立刻回头,再不要来见他。

    连澄光也看不下去,出声帮我请求。但玉林就是铁了心地不答应。

    我失望之极,红肿着眼,默默地退出旧庙。

    澄光虽有心助我,但也是无法可施,只好爱莫能助地合掌,念了几声哦米驼佛,便回清凉寺了。

    我低头走在山道上,只觉万念俱灰,无精打采地一步一步挪动身子。

    双儿跟在后头,安慰道:“少爷,他不让你见,我们就自己去见好了,双儿替你开道,包准你想见谁,就见谁。”

    我一想,是啊,为什么就一定要他同意才行呢?我有双儿,凭他的工夫,谁又能挡得住我。

    我要去见他,哪怕只见上一面也好。我一定要问明白,他到底与我有何关系!

    3-5身世如谜

    我低头走在山道上,只觉万念俱灰,无精打采地一步一步挪动身子。双儿跟在后头,安慰道:“少爷,他不让你见,我们就自己去见好了,双儿替你开道,包准你想见谁,就见谁。”我一想,是啊,为什么就一定要他同意才行呢?我有双儿,凭他的工夫,谁又能挡得住我。我要去见他,哪怕只见上一面也好。我一定要问明白,他到底与我有何关系!

    等到天黑,我与双儿又回到清凉寺后的小院,倾听四下无人,双儿带着我轻轻跃进围墙,径到老皇帝坐禅的僧房之外,只见板门已然关上,但那门板日间给人踢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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