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司徒公子杀了李二公子!”粉衣女子指着屋内,肯定的指责道。
“哦?”萧天齐眉头轻挑,喉间吐出一个音节,迈动步子朝女子所指的房间走去。
围观的人除了那粉衫女子都闪到了一边,让萧天齐进去。
燕瑾亦上前,在距离那粉衫女子三尺距离的时候,左手袍袖对着她轻轻一挥,她便如同脱线的风筝,被挥出去三丈开外。
然而她并未倒地不起,而是身手敏捷的一个挺身,便笔直的站立起来,有些愠怒的望向燕瑾,眼中惊艳之色闪过,突然意识到什么,头缓缓的垂了下去。
燕瑾淡淡望了粉衣女子一眼,不置可否的轻缓一笑。
碧瑶公主跟赌坊管事寻到这边来,正巧就看见燕瑾颠倒众生的笑,心尖儿狠狠的颤了一下。
燕瑾看也不看她,对轻歌密语了两句,这才跨进屋内,透过萧天齐的肩,望向那一袭妖冶红色锦袍的少年。
只见他依窗抱臂而立,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与萧天齐四目相接,澄澈的明眸有着洞若观火的魔力。他的一张脸虽是极为普通,却带着一丝桀骜不羁以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淡然。
燕瑾的眸中有着明显的赞赏。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望着红衣少年时,嘴角缓缓凝聚起的一丝和暖的笑意。
“原来所谓的司徒公子竟然是你——”
萧天齐并未去看倒在赌桌上口吐黑血的李二公子,而是对红衣少年冷冷开口道:“司徒函!”
“你早该想到了不是吗?”司徒函撇了撇嘴角道:“不,应该说这一切就是你设下的计谋,否则你又怎会如此巧合的赶到如意赌坊来?萧天齐,你为了与我解除婚约,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萧天齐神情冷峻的呵斥道:“孤作为一国太子,岂可明知故犯将生命当成儿戏?何况还是朝中重臣李相府的二公子!管事的,速速报备大理寺与李相!”
那管事刚刚在门口望了一眼李敖了无生气的倒在桌上,已是吓得屁滚尿流软瘫在地,此时听萧天齐说起,连忙连滚带爬的走了。
逃离视线
萧天齐因为白日里在将军府已然见识过司徒函口齿伶俐,咄咄逼人的架势了,所以对她的反唇相讥没有觉得有多意外。可是碧瑶公主从不曾见过司徒函能将一番话说得如此利索,是以此时几近目瞪口呆的望着她,显然是有些不敢置信。
仔细的将那一袭红衣的少年瞧了瞧,心中暗道:是司徒函没错啊!
依旧是那张普通到丢进人堆里也不容易发现的面孔,然而她一双明眸光彩熠熠,一袭红衣明艳照人,生生能将旁人的视线吸引到她的脸上身上去,哪里还瞧得出从前卑微怯懦的影子?
难道一个人在鬼门关逗留一圈后,就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吗?
碧瑶公主往屋子里挪了几步,发现燕瑾的视线一直打在司徒函身上,隐隐还能瞧见他的唇畔挂着一丝柔和的笑意,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以前因为哥哥跟司徒函的关系,自己很不欢喜欢她,总觉得像自己哥哥那样俊秀的男子,应该配表姐司徒静娴或者李相府的李月儿那样才艺双绝的美人才是。但是她猛地发现,如今的司徒函越发的令自己厌恶!
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让燕瑾这样有如神祗的男子视线为她停留?
碧瑶公主走到萧天齐跟前,压下心中的厌恶,望了司徒函一眼,柔声道:“太子哥哥,碧瑶觉得司徒妹妹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是李二公子莫名死了,李丞相那里怕是不好交代,这可如何是好?”
司徒陵似乎才注意到碧瑶公主,眸色清淡的望向她,只一眼便瞧出她虽是帮着自己说话,却眸色淡漠,并不见半点真心。
她的心中不由一声冷笑,正欲从碧瑶公主脸上收回视线,眼尾透过萧天齐与碧瑶公主之间的缝隙,扫到一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
不得不承认,就算重活两世,她也没有见过有哪个男人长得如此……
倾国倾城!
不,或许该用妖孽来形容更为恰当一些!
接收到对方投来的友善的笑意,司徒函的心没来由的漏跳半拍,赶忙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心思却转开来。
他是谁?
前世今生,风华五公子她见过四个,北泽国的尉迟无双,西凉的杨浠,东临的燕昀,南越的萧天齐。
杨浠是杨澈的亲弟弟,她前世的小叔,他与萧天齐的熟悉度自不必多说。尉迟无双与她在战场上五年对战,燕昀曾经随同尉迟无双观战,她有幸见过一面。
唯一没有见过的,只有南疆的陈文珺。
但是这人不可能是陈文珺!
一则,风华五公子排名第一的尉迟无双都不足以与这个白衣出尘的男子相比,何况是排第三的陈文珺?再则,南疆与南越势同水火,陈文珺怎可能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南越的京城,且与萧天齐一起出现?
这男子,当得天下第一!
如果他在,萧天齐就该被挤出风华五公子排行榜的!
呵呵,难得花秀坊的评测竟然会将如此绝色的男子给落下了!
燕瑾见司徒函近乎逃避的躲开自己的视线,眸底的笑意更深了。
太子用心
萧天齐眸色鸷冷的扫了下司徒函,吐出的话偏冷偏硬,丝毫不讲情面:“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然公事公办!”
碧瑶公主忡忡的接道:“可是她是未来储妃,父皇那……”
萧天齐打断碧瑶公主的话道:“如果因为她是未来储妃便有意偏颇,将来旁人有样学样,我南越岂不是乱了套?况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怎能因为她罔顾礼法?我南越有如此视生命如草芥的储妃,实在是我南越之祸端,百姓之危难,理应除之,以儆效尤!”
“哼!”司徒函一声冷笑:“太子殿下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看来是认定我司徒函便是这杀害李二公子的凶手了!但是你从一进门根本不看死者,不观现场,你便果断认定我是凶手,对我岂不是有失公允?”
萧天齐冷冷的道:“在孤与安王殿下进屋之前,这屋子里除了你便只有死去的李二公子,这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
司徒函听到“安王殿下”几个字,当下望向白衣不染纤尘的男子,微微有些愣神,原来他便是自七岁后十年不曾出府的东临前太子燕瑾!难怪花秀坊评测的风华五公子中没有他的名字!
可是他怎会与萧天齐一起?莫非与萧天齐乃是一丘之貉?这样的话,倒是有负他一张精致的皮囊了!
再次对上燕瑾清澈透亮的眸子,司徒函依旧是逃也似的转回视线,望向萧天齐道:“太子殿下,有时候眼见不一定是实,耳听不一定为虚!”
“孤一向相信自己的眼睛!”萧天齐微微凝向燕瑾道:“相信安王殿下也是如此!”
燕瑾未语先笑,顿时满室华彩。
碧瑶公主再次痴醉了。
萧天齐心中嫉妒的种子再次发芽,心里不舒服极了。
“瑾的确相信自己看见的……”
燕瑾的话还没说完,萧天齐便打断他的话,转向司徒函道:“你还有什么可说?”
司徒函心中微微将燕瑾鄙视了一番,正欲开口驳斥萧天齐,燕瑾却赶在她前面以略带戏谑的口吻道:“瑾看见太子殿下从进门后便不曾查看现场,不曾检验尸体,将矛头直指司徒小姐……”说到此处,淡淡看了有些愣神的司徒函一眼,继续道:“殿下与司徒小姐打小定亲的事,瑾也是有耳闻的,瑾联想到今日白日里在市井中听到的某些关于太子殿下不喜司徒小姐的传闻,让人不得不怀疑太子殿下的用心啊!”
萧天齐似乎没想到燕瑾会就着司徒函的话说,显得有些不敢置信:“安王殿下你……”
“咱们姑且抛开凶手不谈。”燕瑾避蛇蝎一般的绕过萧天齐,走到李敖的尸体边,掏出一方雪白锦帕在他的脖子上探了探脉息,道:“或许刚刚李二公子并不曾死亡,就因为殿下这一耽搁,忽略了救治,所以……”
言下之意是李敖的死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萧天齐!
萧天齐被他噎得不行,哪知燕瑾似乎还不放过他,以锦帕蘸了尸体嘴边的一丝黑血在鼻端嗅了嗅道:“原来是砒霜!或许发现得及时,瑾还能尽力救上一救,如今已是神仙乏力了!”
活得窝囊
砒霜虽然受管制,但是也算是极平常的毒药。
司徒函不得不佩服背后那人的高明之处。因为越是这种寻常的毒药,越难以查证!
此时此刻,司徒函当然知道燕瑾并非是跟萧天齐一路的。
心中虽是因为莫名的对他有些小鹿乱撞的感觉而让她感到心慌意乱,她不相信才第一次见面就会对一名男子产生感情,也不知道这感觉何以会如此强烈到让她惊慌的地步,但她向来将是非恩怨分得清楚,还是略微感激的对他点了点头。
她并不是怕他,不过前世识人不清以及那段失败的感情实在是让她有了一丝惧意,所以今世,她不希望自己有感情上的负荷!
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她不会因此而排斥交几个异性朋友,比如风吟。
但直觉地,她不想和燕瑾做朋友!一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感觉,二是因为自己纵是两世为人也看不透这个少年。
燕瑾自然不知道司徒函心里已经将他列入了不受待见之列,但见她对自己点头,内心还是有些小小的窃喜。
司徒函不敢再看燕瑾,趁大理寺卿与李丞相没来,慢慢的梳理起事件的经过来。
以前的司徒函不像从前的她擅交朋友,记忆中除了风吟外,她还真没有一个朋友,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她来赌坊,一是为了赢些银子,她复仇的路上,需要银子的地方太多,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必须得弄些银子傍身。
原来的司徒函虽是得司徒楠宠爱,但是他绝大多数时间不在府上,将军府的大小适宜都是李氏掌着,明里她屋子里的摆设及用品都是一等一的佳品,但是那些东西也只能看看而已。
下午她翻遍整个闺阁,却翻不出二两银子来,足可见这宠爱背后,她活得够窝囊!
而赌,是来银子最快的技艺!前世五年军旅生涯,除了练兵就是打仗,太过枯燥,正好她精心培植的骁勇骑有名手下赌术精湛,她闲来无事就跟他学习,不能说学到十成十,至少也学了个八成。那名手下已经随她前世一起死于杨澈的毒酒下,如今拈来,也算是对他的一种缅怀!
二是因为司徒函与萧天齐的亲事板上钉钉,只等她及笄,他们便只能完婚!莫说她今生已无意成亲,就是有这个想法,萧天齐也不是她的良人!如果未来储妃是个赌徒,南越皇宫内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有没有可能改变想法呢?
不过今儿萧天齐倒是给了她一个悔婚的契机!
司徒函看看萧天齐,嘴角不由挂起一丝轻谩的笑。
她不敢肯定李敖这事是萧天齐做的,但是他至少也是知道是谁做的!
刚刚她在外面赢了有上万两银子,赌坊管事自然坐不住了,便将李敖叫了来。然而她受李敖邀请,刚进这间屋子就见到窗外一个黑影对着背窗而坐的李敖射了一枚类似银针的东西,接着没一会李敖就趴下了,她来不及查看便冲到窗前,欲抓住那黑衣人,就在这个时候,被赌坊管事安排来侍候她的并在她进屋之前借口入厕的粉衣女子抓准时机出现在门口,张口就大喊起来。
她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掉入了一个圈套。
果然粉衣女子这一喊就将萧天齐叫了来,她怎能不怀疑这事跟他有关系?!
她索性便也不管李敖死活了,就那样依窗站着,等着众人来。
居心几何
萧天齐果真也没让她失望,一进门后看也不看趴在赌桌上的李敖,便直将矛头指向了她,这无疑让她确定了萧天齐是专门为了这事而来的!
但是,她好不容易得了这一次生的机会,大仇未报,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小的圈套给算计了去?
司徒函闲适的靠在临窗的墙壁上,嘴角微微上挑,视线若有似无的停在萧天齐脸上,不见半点害怕之色。
萧天齐瞥见司徒函嘴畔轻笑,心中极度不快,狠狠瞪了她一眼对燕瑾道:“安王殿下,孤在南越百姓心中一向爱民如子,你可不能因为孤适才在楼下出手伤了你的护卫便有意诋毁孤。倒是安王殿下你有意偏帮司徒函,让人有些怀疑你的用心了。”
燕瑾莞尔一笑道:“瑾的护卫一向皮糙肉厚,瑾并不担心,不过太子殿下你打小养尊处优,再加上似乎伤得比瑾的护卫更重,当早些回去服些伤药才是,否则落下病根,便是瑾的不是了。”说着将手中锦帕往赌桌上一丢:“至于瑾的用心嘛,瑾不会告诉你,你也无权知道!”
原来这二人刚刚在楼下竟还有一场冲突!
司徒函再不怀疑二人的关系,神色淡然,一副旁观者的心态,心中却是暗笑:这燕瑾当众揭萧天齐的伤疤,语气听似淡然,却分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依萧天齐的性子,想必是气得不行了!
萧天齐闻言果然脸色瞬间漆黑。
他真是受够了这个看似淡然无害,实则黑心黑肠的男人,大有除之而后快的想法。但是他目前却拿他半分办法也没有,至少在南越的地界上,他不能对他动手。
“劳安王殿下关心,孤无碍!”萧天齐生生压下心中愤然的情绪,状似平淡的道:“不管安王殿下居心几何,咱们多费口舌已是无意,等李丞相和大理寺来人后,自然会给李二公子一个公道!”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踢踢踏踏的上得楼来,脚步匆匆。
果然,李丞相与大理寺卿周强周大人在赌场管事的带领下一同赶来,在他们身后跟着一名仵作和几名带刀官差。
燕瑾在李丞相踏进屋门来之前便不动声色的离开李敖的尸体,往司徒函身边靠去,学着她抱臂靠在墙上,相距不过咫尺。
燕瑾这一小小的举动,让碧瑶公主与萧天齐双双觉得他就是在打他们的脸,两人笼在袖中的手相继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而司徒函有意想躲开一些,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反应未免大了些,便强忍着没有动弹,直直的盯着门口的方向,自动屏蔽他在身边的事实。
李丞相神色哀恸的在门口停留了一瞬,扫了屋中众人一眼,视线停在趴在桌上的李敖身上,大呼了一声“我可怜的儿啊”,便扑向李敖的尸体大哭起来。
哭声凄厉,让人好不动容,纷纷为之心酸。
等李丞相哭得差不多了,萧天齐才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走到李丞相身边道:“李丞相你节哀顺变,这事,相信父皇与周大人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太子多事
李丞相抹了把泪,对萧天齐弓了躬身,涕泪纵横的问道:“殿下,是谁毒杀了臣的敖儿?”
萧天齐瞥了司徒函一眼,再将视线移到燕瑾的脸上扫了扫,见他唇畔挂着与司徒函如出一辙的轻谩笑意,一股不舒服的感觉霎时袭上心胸,不及思考这股不舒服的感觉为何而生,他又转向李丞相道:“这事孤也不知晓,孤与安王殿下到来的时候,屋中只有一人,另有一目击证人指说正是屋内那人做的,至于到底是不是,还有待大理寺卿周大人查证了!”
他这下子学聪明了,没有直接道出是司徒函做的。
周强对燕瑾躬了躬身,迎上萧天齐揖了一揖道:“敢问殿下,屋内那人是谁?证人目前又在何处?”
萧天齐指了指司徒函道:“她便是屋内那人,证人此时在屋外。”
李丞相和周强同时看向司徒函,都觉得她极为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来。不过既然能到如意赌坊三层的,身份定然不会差了!
“你这恶贼,何以如此歹毒,毒死我儿?”李丞相丧了儿子,才不管他是何方神圣,扑向司徒函就要揪住她胸前的衣襟闹腾一番,哪知一道劲力突然袭向他的心口。
李丞相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脚跟,一时间目瞪口呆。
周强站得稍远看得真切,那出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来自东临的安王爷燕瑾!
他的心思顿时转开来:这红衣少年是谁?安王殿下为何护着他?莫非是跟他一起的?安王殿下可得罪不得,这事要是办不好,极有可能人头不保!这可如何是好?
“安王殿下你……”
萧天齐想发怒,可是碍于燕瑾的身份,他是怒也不是,气也不是,看着燕瑾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只得咬牙切齿的吐出半句话来,生生将“太过分了”几个字给压了回去。
燕瑾懒懒的剜了李丞相一眼道:“若非他罔顾了本王的规矩,本王才懒得动手。如果本王不是念着他丧子之痛,他又怎能完好的站着?”
言下之意,他根本没用半分力,若是有心为之,李丞相这会不死即伤!
规矩?
司徒函有些释然。
刚刚她想出手来着,哪知燕瑾比她更快,心中还以为他是在帮自己,原来是李丞相不知不觉坏了他的规矩啊!不过是什么样的规矩促使他出手呢?
同样释然的还有周强。
想到燕瑾那生人不得近身三尺的规矩,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头,既然是不得近身三尺,那红衣少年何以与他挨得这么近却无事?如此看来定是亲近之人,那是不是说他还是不能怠慢了去?可是如果从中放水,李丞相这边似乎也不好交代啊!
这可是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心中将萧天齐骂了一遍,直后悔刚刚没有派手下的人来应付一下即可。
萧天齐被燕瑾噎得说不出话来,抬手颤巍巍的指了指司徒函,又猛地将手收了回去,对周强厉声道:“周大人,这事你可要办好了,否则孤定不饶你。”
周强可不傻,太子与安王殿下暗中的较量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太子的意思是有意与安王对着干。遂苦兮兮的回了个“是”,心中怨道:李丞相死了儿子,关你太子殿下什么事啊?
雌雄莫辨
周强走向司徒函,他聪明的吸取教训,在离她三尺的地方停住脚步道:“这位公子,请你说说当时的经过,你何以会与李二公子在同一个房间内,人命关天,又涉及到公子你的清白,请你务必配合。”
“周大人你还不足四十吧,莫非已经老眼昏花了不成?”萧天齐见他对司徒函如此客气,神色不爽的道:“竟是雌雄莫辨!”
周强不明萧天齐何以会如此说,扯起袖子抹了把额上的冷汗道:“微臣不明白殿下这话是何意,还请殿下示下。”
“哼!”萧天齐轻哼一声,指着司徒函道:“你倒是仔细瞅瞅她是谁!”
周强看了半天没看出来,还是李丞相在一边颤巍巍的指着司徒函,显然是没想到竟然是她,显得有些口齿不清道:“她……她是大……大将军府那个废物!”
他话一落音,便接收到燕瑾甩来的一道冷厉的眼芒,让他顿觉冷汗涔涔。心下虽是不明白燕瑾何以与司徒函那个废物相熟,但是却意识到他对司徒函有些不一样!
倒是司徒函听他叫自己废物,有些不以为意。
萧天齐注意到李丞相眼神瑟缩,分明有着一丝怯意,随着他的视线望去,但见燕瑾神色淡漠如常,并无二致,不由微微蹙眉。
碧瑶公主一直注视着燕瑾,刚刚他那一眼虽是眨眼便逝,但足以冰冻天地,并未能逃过她的眼睛,心中已然认定他今晚便是因为司徒函才来了这如意赌坊的!
她袖中的手已经深深陷进肉里而不自知。
周强听说那红衣少年竟然是将军府有着未来储妃身份的司徒函,一时目瞪口呆,一副备受惊吓的样子。
他都不及思考司徒函何以跟以前看着不一样了,只想着她乃是大将军司徒楠最疼爱的女儿,司徒楠可是一个比李丞相更不能得罪的人,连皇上都要敬他三分,再加上还有一个东临来的安王爷似乎对她有些不一般,顿时头大的觉得这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司徒小姐。”权衡了一下利弊,周强的语气比刚刚恭敬了一些,“请你回答微臣刚刚的问题。”
萧天齐越发不爽了,不过好些人看着,他也不好再次发作。
司徒函淡淡扫他一眼道:“这事有人刻意陷害于我,我说再多也于事无补,不如你问赌坊管事,再不然问问外面那所谓的证人也是可以的。”
周强应了声“是”,在管事那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后,便让人将那粉衣女子带了进来。
粉衣女子进来后,微微畏惧的望了燕瑾一眼,对萧天齐曲了曲膝后,在周强跟前跪了下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如意赌坊?”周强例行公事的问道。
粉衣女子垂着头道:“禀大人,奴家乃是如意赌坊的侍女粉妆,就在大半个时辰前,被管事的指派侍候司徒公子身侧。”
“你何以认定司徒……公子便是杀死李二公子的凶手?”周强语气微冷的道:“说说事情的经过吧!”
陈述事实
粉妆垂着头咬了咬牙,才缓缓抬起头来,视线经过燕瑾的脸上,明眼人可以看见一丝瑟缩的惧意。
司徒函自然也看得真切,不过她并不明白她为何会惧怕燕瑾,就像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何以会不敢与他对视一样。
粉妆的视线不敢在燕瑾脸上多作停留,慢慢划过司徒函,勉强定了定神对周强道:“司徒公子到如意赌坊不过一个多时辰,他来的时候分文没有,向管事的亮出了一枚司徒大将军府的玉佩,跟管事支了一百两银子,凭着这一百两银子,用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在一楼赢了一千二百两,还给赌场一百两,其中一百两当作了利息给了赌坊。然后便拿着一千两银子到了二楼,短短半个时辰又赢了万两之多。管事的见这样下去赌坊这两日都白干了,于是就让奴家招呼着司徒公子,他命人前去请李二公子拿主意……”
“呵。”司徒函一声轻笑。
屋内屋外除了粉妆有条不紊的陈述事实的声音,并不闻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因此她这一笑就显得特别的突兀。
粉妆听闻这一笑,心下一颤,转而一脸委屈的咬着唇,楚楚动人的姿态,足以让男人升起一沉保护的欲望。
萧天齐狠狠等司徒函一眼,对粉妆道:“你继续说。”
司徒函撇撇嘴没说话,也没阻止粉妆继续说下去。
“是,殿下。”
粉妆喏喏的道:“当时奴家得了管事的吩咐,便陪着司徒公子在下面又赌了一会儿,他十赌九赢,赌技真真是高,连赌坊的荷官都不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又赢了有两三千两,司徒公子还大方的给了奴家一百两赏钱,这在奴家侍候的公子中,算是顶顶大方的,所以奴家对司徒公子是感激涕零。就这当口,管事命人来告诉奴家李二公子来了,奴家便领着司徒公子去了三楼,因为奴家突感身体不爽,便告诉了司徒公子方位,让他自己先行过去。哪知不一会奴家回来,便见李二公子倒在赌桌上,司徒公子就站在他此时靠右一尺的位置。奴家顿时吓得喊了起来,不一会儿太子殿下跟安王殿下便到了。”
周强对她点点头,问道:“意思是你并不曾看见司徒公子出手了?”
粉妆微微顿了顿道:“不曾。”
周强又问:“那你何以断言司徒公子便是杀害李二公子的凶手?”
“我……”
粉妆一时无话可说,萧天齐忙不悦的出声道:“周大人,这屋内只有他与李二公子在,莫非还有别的人不成?”
周强应了声“是”,又问粉妆道:“你所说可是事实?”
粉妆神色一凝,再次望了一眼燕瑾,破釜沉舟般的道:“奴家所说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大人尽管惩处便是!”
“本官若查出一点不实之处,自然严惩不贷!”周强说着转向司徒函问道:“司徒公子,你可有话说?”
“本公子对粉妆姑娘的陈述无话可说,但是有两句话想问问粉妆姑娘。”司徒函说着直起靠在墙上的身体,走向粉妆道:“粉妆姑娘,你觉得本公子长相如何?”
粉妆不知司徒函所问是何用意,不单是她,屋内除了燕瑾淡然一笑外,似乎旁的人都对她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感到莫名其妙。
咄咄逼人
司徒函前世身在军营,与男儿一同呆得惯了,是以扮起男儿来是有模有样。再加上她本就出生高贵,又见惯了世面,举止自然不俗,所以看起来倒像个贵公子。
粉妆不明就里,与司徒函相视红了脸,微微垂了头违心的道:“司徒公子模样儿极好,虽然不及太子殿下,但也是贵气天成,气宇轩昂,气度不凡……”
她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对自己说出的这番话也持着怀疑的态度。
“呵呵,你自己好像都说不下去了。”司徒函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莞尔一笑道:“你呆在这样的地方,自然见惯了无数堪比太子殿下容貌的贵公子,所以便是看不上我这粗鄙的皮相了。”
“奴家没有看不上司徒公子。”粉妆的头垂得更低了。
“呃,没有?”司徒函恍然道:“那便是看上本公子了?否则以本公子的容貌,怎能得粉妆姑娘如此谬赞?”
“奴家……”
粉妆无言以答,偷偷探头睃了萧天齐一眼。
而萧天齐显然被司徒函的话给气着了,一双眼恨恨的瞪着司徒函,都无暇注意她。
他萧天齐好歹也是花秀坊评测出来的风华五公子之一,在她司徒函口中道出的“无数堪比太子殿下容貌的贵公子”莫非是在说风华五公子如大白菜一样,可以一买一堆?
司徒函连看也懒得看他,伸手抬起粉妆的下巴,又道:“粉妆姑娘,本公子年界十六,尚无侍妾,也无暖床丫头,你虽是年龄大了点,不过模样儿倒也周正,若是看上本公子,本公子倒是可以出钱为你赎身,从此跟了本公子。”
燕瑾眉眼里都是笑意。
其他人不清楚司徒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碧瑶公主更是柔柔的出声道:“司徒……公子,你刚刚说的这些似乎都与本案无关啊。”
司徒函淡淡瞥她一眼道:“碧瑶公主,你也与本案无关,如今还站在这里作甚?”
“我……”
碧瑶公主语塞,她完全没想到这个废物会那话来堵自己,微微一怔后,压下心底的愤然,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司徒函见她闭嘴,转向粉妆问道:“粉妆姑娘,你可愿意?”
“奴家……”粉妆道:“奴家有心仪的人了。”
“呃,这样啊,还真是可惜了!”司徒函一脸惋惜,转而又不解的道:“可是粉妆姑娘,就你一开始的陈述而言,你似乎自本公子一踏入如意赌坊便注意上本公子了,这是为何?”
粉妆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想要别过头,下颚被司徒函稳稳固定住,竟让她动弹不得,只得定定的否认道:“奴家没有。”
“没有吗?原以为你只是有些愚蠢,不曾想你竟是比本公子想象的还要愚蠢!”司徒函转向周强道:“周大人,刚刚粉妆姑娘可是将本公子从踏进赌坊开始的一切行动,包括赢了多少银钱都事无巨细的道了出来?”
周强微微低头道:“回司徒公子,是的。”
“粉妆姑娘,你对本公子的行事了如指掌,若非本公子自知长相太过普通,便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你看上了本公子了!”司徒函咄咄逼人的道:“既然不是看上本公子,那便是对本公子有所图,再不然就是有所谋!说吧,是谁让你监视本公子的行动?又是谁指使你污蔑于本公子?你要是说出来,本公子大可以跟吾皇求情,饶你不死,否则,即便皇上饶了你,本公子也不会放过你!”
进宫面圣
她声色俱厉,一时间让人觉得竟是有微微的寒气自她的周身逼出,屋内虽是和暖如春,却因她而添了几分凉意。
萧天齐脸色极为不好看,厉声呵斥道:“司徒函,你这是威逼证人,干扰办案!”说着对粉妆道:“你且放心,吾皇最是体恤百姓,明辨事理,断断不会因为她是司徒大将军最疼爱的女儿便任她为所欲为!”
司徒大将军的女儿?这么说来她便是未来储妃了?原来她是女扮男装!
粉妆以及屋外的围观者纷纷愣怔,转而又心明如镜。看萧天齐的态度,势必会借今日之事将司徒函从未来储妃的位置上拉下来,甚至是让她抵命!
“萧天齐,今儿我便让你知道是有人妄图只手遮天还是我司徒函为所欲为!”司徒函漫不经心的望向萧天齐,淡淡的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虽然声名在外,却甚少在外露面,粉妆姑娘既然没有认出我女子的身份来,自然也不会因为我是大将军最疼爱的女儿以及我废物的名声对我加以关注,那么是什么样的情况促使她在我一进赌坊后就注意着我的动向呢?断不会因为我今儿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色便让她多看了几眼吧?”
她说着走向周强道:“周大人,你以为呢?”
周强看了看萧天齐,见他冷眼瞪来,一时不言语,司徒函也不在意。
“或许就是因为你穿得太过招摇多看了你几眼也无不可!眼睛长在她身上,难道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许人看你了?”萧天齐斜了燕瑾一眼道:“孤见安王殿下自打见了你后,视线也不曾从你身上移开,难道这也能说明问题?”
燕瑾不置可否的一笑,一双凤眸依旧明目张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