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里头,唐则尧拉过了陈尔余的手。
第017章 征服
米色的帘从天花板高高垂落,圈起了一个小小的世界,里头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可是,陈尔余很清楚,这个世界并不安全,他的妻也许下一秒就会闯进来。
唐则尧牵住了她的左手,轻轻一扯,将她整个人拉向了自己虚席以待的胸膛。
她连忙将右手撑在床铺上,避免再撞到他的伤口。
他凑过脑袋,嘴巴夸张而缓慢地张张合合,无声地说着话:你穿护士服很可爱。
可爱这种字眼实在不适合她!眼下,她更是没有心情跟他讨论他的用词问题。
她勉强抽回左手,直起身,也他用唇语回道:请注意,你的妻就在帘后头。怕他读不出唇语,又抬手指了指帘外头沙发的方向。
她表情很冷,眼中也有些怒火,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和挣扎。她的存在对沈曼来说无疑是莫大的伤害。
你又想替我的妻出头了吗?——他冷嘲热讽着。
很明显,他想起了她曾经劝说他回到沈曼身边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一字一顿:我只希望你别过分。说完,取来两瓶药,分明倒出一颗在一个透明小药杯里,连同一旁的水杯一起递给他。
他不肯接过,环起双臂来。脸上神情分明写着两个字——刁难!
她双手再往前推了稍许,眼里写着坚定:请你配合!
他低头看了一眼小药杯里的那两颗硕大的药丸,蹙了蹙眉头,道:苦!
威风凛凛的唐二少居然怕吃药?!
很抱歉,没备糖。她耸了耸肩,双臂依旧保持着平举的动作。
他含笑,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她的唇。
她不解,却见他又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去。
迟疑片刻后,她认输,俯下了身。
他得逞坏笑,抬手捧住她的脸,微凉的唇瓣重重压上了她的。她吃惊后退,他另一只手掌却先一步扣在了她的后脑。
隔着一道帘,他肆意地碾压着她颤抖的唇瓣,大胆,热烈,并且无耻。
陈尔余只觉心惊肉跳,全身战栗不止——她到底在做什么?她怎么可以任由这个男人如此轻贱她?他可知道,此时,她正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的下贱?她应该当即甩他一个巴掌的。可她怕,怕引起沈曼注意,怕她看出端倪,更怕从此背上小的骂名。
唐则尧却兀自享受地**着她的唇。
什么叫不要过分?!对他而言,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情是他不能做的!
不过,他的过分也仅止于一个吻而已,毕竟他也不希望在沈曼的心头再撒一把盐。他向陈尔余吻,不过是因为她打从走进病房后就一直绷着脸,又一再出言警告他跟她保持距离,令他心里堵得慌。
结束这个绵长的吻,唐则尧终于接过小药杯,一仰头含下两颗药,接着灌下一大口水,顺利吞下药丸。
什么怕苦,根本就是他戏弄她的说辞。
陈尔余忿忿地瞪他一眼。
“护士小姐,好了吗?”外间传来沈曼的声音。
“好了。”她哗啦一声拉开了帘,捧起托盘就往外疾走。
到门口时,严闵宇快速扫了一眼托盘上的物,目露怀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只吞了药?他将探究的目光投向了病床那头。
沈曼已经走到病床边,柔声询问他是否还在发烧。
“我没事,你回去吧,晚宴我大哥会替我出席。”唐则尧已经在下逐客令了。
沈曼点了点头,收拾好保温壶,又嘱咐了两句,便起身离开了。
两个女人皆已退场,严闵宇这才大步走上前去。
“为什么男人总喜欢征服那个冷若冰霜的,却放走那个温柔体贴的?”他拉开椅坐在唐则尧面前,“是雄性天生喜欢追逐的劣根性作祟,还是因为受到‘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一荒诞理论的影响?”表情严肃,像要探讨一个术难题。
唐则尧挑眉看他:“如果我没记错,你曾经几劝我慎重考虑和沈曼的婚事,怎么现在又暗示我不该放弃她?”
“那是我对你各种‘症状’分析后得出的合理建议,这并不妨碍我探究你出现那些‘症状’的根源。”严闵宇理直气壮地回道。
“难道你还打算开个档案研究吗?”唐则尧调侃他。
“有什么不可以!”严闵宇倒是一本正经,“据公安部门调查统计,2012年我国为情自杀何他杀的案件就已经超过了一千两多起,并且每年以高速增长着。我现在很有兴趣知道一个理智、冷静甚至高智商,比如像你这样的男人,究竟在怎样的情感刺激下,才会失去正常的判断力?”
“我可不喜欢被人当作小白鼠做实验!你如果想知道答案,最好自己去试试在冷若冰霜和温柔如水之间做个选择。”唐则尧无聊地掏出了手机,低头把玩着,算是结束了这段毫无意义的对话。
严闵宇不置可否,转开话题:“忘了告诉你了,今天早上你被送进来没多久,聂家也送了个人过来,可惜聂家那边的病患一直是黄老头全权负责的,他的保密工作做得比联邦调查局还要严密,所以我还不知道送进来的到底是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也中了枪,并且脾气不比你好多少。”
“那事情可真大条了,四大家族里竟有两人先后遭到枪击,我可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唐则尧眯起冷冽双眸。他本以为这人要对付的只是他,没想到他连聂家的人也要一并对付。
这么一来,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也将更加有趣。
“不躺足一个礼拜,你休想离开医院!”严闵宇察觉到他眼中的蠢蠢欲动,忙厉声警告。
一个礼拜?即使有陈尔余留下照顾他,呆在医院天也已经是他的限。
唐则尧刚想反驳两句,手机铃声大作。
“喂——”
“二少,小姐被一名中年医生叫进另外一间病房去了,需要我们破门而入将人带回来吗?”打来电话的是负责跟踪保护陈尔余的孟丝丝。
“不必了,你们盯着就好。”唐则尧掐掉电话,迎上严闵宇好奇目光,笑得邪气:“你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闯进黄老头的地盘了。”
第018章 受过伤的人
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小都认为只要渣男与她们真心相爱,她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向原配逼宫?爱情真的没有对错吗?在明知对方已有家室的情况下,也能心安理得地爱下去吗?
她是否也会成为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第者?
如果唐则尧真心爱着她,她是否也会理所当然地认为真爱无罪呢?
她会吗?能吗?背弃道德,丢掉节操,为了爱情宁愿万劫不复?
一堆问题压在心头,又重又痛。
陈尔余自嘲地笑了笑。
她何需杞人忧天,唐则尧根本不可能爱她。他再次把她带回身边,不是想再次利用她换取利益,就是对她的那点兴趣还没有退去。爱这个字眼,他那颗铁石心肠是不会懂的。
陈尔余退出那间让她窒息的病房后,快步在走廊穿行着。脚步凌乱而沉重,没有方向和目的地,她心中唯一所想,只是逃开唐则尧的婚姻世界。
她知道,奉命与她寸步不离的那七个人此时正隔着一小段距离尾随她而来。先前被严闵宇教训了一通后,他们也没再“列队吓人”。
陈尔余拐过转角的时候,余光瞥了一眼身后几人,脑海竟然闪过就此逃跑的念头。可就在她迟疑的瞬间,眼前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来,与她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块儿。
对方是一名五十上下的中年男,穿着一件白大褂,领口微微露出里头的浅灰色西装,只比她高半个头。有些发福,宽大的白褂也没掩藏住那凸起的啤酒肚。一张爬满老年斑的脸看来很凶恶,粗眉厉目,眼角下压,面色比墨还黑。
陈尔余低着头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即使她态诚恳,中年医生还是一通呵斥:“走都会撞到人,还怎么照顾病人!”看一眼恰巧滚落在他脚边的一瓶药,火气更大了,“还不赶快把东西捡起来?”
看得出来,这医生在医院的地位不低,平时也时常教训别人。
陈尔余“哦”了一声,蹲下身,将散落一地的药和纱布等一一捡回托盘上头。起身时她壮着胆又看了他一眼,再向他道歉:“真的很抱歉。”
本以为收拾好东西,再道个歉,他也就不会为难她了,谁知道他打量了她一眼,又抛出了个尖锐的问题来。
“新来的吗?我没见过你。”
陈尔余强作镇定,点了点头。他不会怀疑她了吧?
“那正好,让你锻炼一下。”他说完,转身就走。
陈尔余躲过一劫,长舒一口气,略作迟疑,便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几步,进了另外一间vip病房。
这间房的布置和设备与唐则尧那间完全一样,只唯独多了一把轮椅。轮椅背对着门立在窗边,上头坐着一个男人。即使那人坐在轮椅上,也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他面前的窗帘是完全拉上的,阳光透不进来,整个房间显得阴暗许多。
“过去帮聂先生换药。”身旁的中年医生冒出一句吩咐,而后拿起一旁床架上的托盘,换走了她手里的那个。
陈尔余被动地接过了托盘,缓步走向了那人。又姓聂呢?不会也是来自四大家族的聂家吧?如果是,那就麻烦了。虽然迄今为止,她也就跟一个聂琛打过交道,但是那已经足够让她从此对聂家的人敬而远之了。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靠近了他,看到他脚上的伤时,拧起了眉,默默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他的小腿中了枪,弹已经被取出,所以只留了一个狰狞的孔。脚边散落着染血的纱布,看样先前的护士只来得及解开纱布就被他轰走了。
聂家大少爷还真是名不虚传地难伺候。
“聂大少,失血而死是不是愚蠢了点?”她一面倒出酒精替他清洗伤口,一面仰头看他一眼。
瞧她手法多娴熟啊,再这么动不动就被人逼着处理伤口,她迟早成专家。
“是你?”他立刻认出了她。
聂彻,聂琛的大哥,是聂家事业的掌舵者。他们两个在个月前有过一面之缘。
那是一场无聊的酒会,陈尔余因为工作关系也参加了。不过现场除了邀请她来的合作方,没一个人认识她这个无名小卒的,所以她也乐得清闲,中途就开溜到花园里透气,结果好巧不巧撞见了他的女友——更正,前女友——劈腿的画面。
当时听到小树丛里发出的沙沙沙的声音,她还吓了好大一跳,结果一细听,那沙沙沙的声音里竟然夹杂着女人压抑的呻吟。
她几乎第一时间就转身要离开,却迎面撞上了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
那双眼从她身上掠过,没做任何停留,他继续往树丛深处走去。
下一秒钟,传来了他冰冷的声音:“分手吧。”
那道声音听来冷冰刺骨,可她却隐隐觉得,他在压抑着痛苦。
她本以为是一对情难自禁的恋人在树丛里野战,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名花有主的女人在偷情。
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帅气的男友还要去偷呢?虽然当时灯光迷蒙,但是他的英俊岂是黑夜能够掩藏的。虽然她当时还不知道他的家世显赫,但是他的贵气已让人忽视不得。他绝对是众多女人心中的男神,可他的女友竟然不好好把握他,反而去找别人。
她当时的疑惑在知道他的身份后,终于解开,报刊杂志给出的解释是,聂彻脾气暴躁难伺候,女友不堪忍受提分手。
虽然报道只字未提女友偷人,难免有失偏颇,但是他的坏脾气倒是早有传闻的。
收回思绪,她淡淡回道:“聂大少的记性真好。”匆匆一眼,他既然这么快就认出她来了。
“原来你是护士。”聂彻上下打量着她,奇迹般地没有轰走她。
此时,她正举着棉签,细细地清洗着他腿上的伤口,完全没有因为害怕他而哆哆嗦嗦。
“你叫什么名字?”沉默许久,他突然问。
“叫我陈护士吧。”她剪断了纱布,起身朝他点了点头,离开。
聂彻转过了轮椅,对着她的背影落下意味深长的一句:“陈护士,这一个月麻烦你了。”
陈尔余吃惊地转身。他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她照顾他一个月吧?
“聂大少,对不起,我——”
聂彻没让她把话说完,转眸望向中年医生:“黄医生,这点小事你能搞定吧?”
他的声音不高,神情却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陈尔余心中惨叫一声,只差没当场承认自己不是护士了。这么难伺候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得不挑剔了呢?
第019章 一丝愉悦
如果说整间医院还有哪个不拂严闵宇面的,那一定非外科主任医生黄培山莫属了。
黄培山是标准的院派,一向作风严谨,做事一板一眼,治病开方永远走最保险的那条,从来不冒险。而严闵宇则恰恰相反,他为了把人救活,任何端的方法都会尝试。
比如他曾把一个扬言要为情自杀的女孩丢出窗口,比如他曾在血库告急的时候进行危险大的自体供血,比如他为了试药对自己疯狂注射病菌,再比如这次,他拿镇定剂和手铐对付唐则尧……他一心救人,但是肆意妄为。
不过,两相比较,严闵宇却是更受欢迎的那一个,风头大大压过了老资历的黄培山,使得他对严闵宇既嫉妒又怀恨。
严闵宇也早看他不顺眼了,他提出的新措施研发的新药物都会遭到黄培山否决,无一幸免。
拐过转角,孟丝丝等人迎了上来。
“还在里面吗?”他问。
“进去十五分钟了,一直没出来。”孟丝丝道。
“你们继续等着,记住,别吓坏我的病人。”严闵宇落下一句警告,朝着那间vip病房走去。
刚在门口站定,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堵了上来,沉声喝止:“你不能进去。”
严闵宇冷着脸,“不通报你家少爷吗?”
两个男人暗中交换了个眼色,抬手敲了敲门。
五分钟前,病房里,陈尔余正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她当然不能承认自己不是护士,不过怕的不是这位黄医生的追究,而是聂彻绝对会追问她假扮护士的目的。她一点也不希望聂家的人知道她和唐则尧的关系。
“聂先生,事实上我今天才上岗,工作经验有限,并不是一个好看护人选。”无奈之下,她只能晓之以理。
“我不在乎。”当然,聂彻并不吃这套。
“我手头还有其他工作,真的抽不开身。”她面露难色。
“推掉。”她的难题在他看来不值一提,“没问题吧?”后半句问的是黄培山。
“当然,当然。”黄培山躬着身回道。
陈尔余闻言眉头大皱,聂彻幽深的眸对上她的,道:“如果还有麻烦,一次性提出来,我通通会解决。”
最大的麻烦是,她不是护士,而唐则尧也不会任由她留下。不过既然她不能当场拒绝聂彻,也就没有必要和他纠缠,答应了他又怎样,后面的事情唐则尧自然会解决。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同意看护你一个月。”
她的妥协取悦了聂彻,他终于弯了弯嘴角,淡微的动作,却牵扯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那墨笔勾画的剑眉,那夜空般深沉的双眸,那麦色健康的脸,配上这两个酒窝,真是一幅让人心动的画面。如果,他此时笼罩在清透明媚的阳光里的话,画面只怕更赏心悦目。
察觉到她错愕的目光,聂彻表情一滞,很快将弯起的唇线拉直。他竟然感到了一丝愉悦,那是个月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即使一口气谈下十数条南美的航线,也没能让他有一点想笑的冲动。被深爱的女人背叛的他,不是已经麻木不仁了吗?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静静审视着这个还算漂亮的女孩。她究竟有什么魔力呢?
他还没想到任何一个关键词,敲门声传了进来。
“大少爷,有个医生要见您。”门外的人扯着嗓道。
聂彻没有回应,目光偏移落在黄培山身上。
黄培山一个机灵,扬声问:“哪个医生?”
“是我,严闵宇。黄医生,麻烦你把唐二少的私人看护还回去,二少他现在正发火。”回话的是另外一个男声。
黄培山一听唐二少名号,知道自己惹了麻烦,瞪着陈尔余,语气不善:“你怎么不早说你是唐二少的私人看护?”
陈尔余呐呐无言。她根本不想说啊。
聂彻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有些不甘心,但却又很快释然,一脸平静地问道:“唐则尧为什么会住院?什么时候的事情?”
“和你一样,应该是几天前受的伤,我不是很清楚。”她回道。
“有点意思。”接连打两个,这背后的黑手真够胆的!聂彻语带嘲讽。
房门口再传来一阵响动。
“聂大少,很抱歉我待会儿还有一台手术要做,情急之下弄晕了他们。”门被推开,严闵宇信步走了进来,脚边两个高壮的男人顺着墙壁滑落在地。
陈尔余主动朝他迎了过去。
严闵宇冲她微微点头,眼神示意她等一等后,径直走向了聂彻。到了跟前,毫不客气地盯着他受伤的左腿看了一会儿,落下一句问候:“聂大少,希望你早日康复。”坐轮椅了都,看样伤得不轻啊。
唐则尧让他过来找人,一方面是为了掩饰陈尔余的身份,另一方面当然是想让他打探下是谁受伤,伤得如何。
聂彻语气冷淡:“多谢,也替我问候唐二少。”
………………
严闵宇刚走出病房,唐则尧的手机就来了一通电话。
他起身走到了窗边。
“情况怎么样了?”没有任何客套的寒暄,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跟你想的一样,钱死了一年了,看似失足落水,但是更可能是被灭口了。可惜时隔一年,证据全毁了,不过我查到一点有趣的事情,跟陈小姐有关。”那头的人说到此处也难掩激动。
“说。”
“钱在云胡市区有一栋上平的房,在死前卖出,不过手续还没办完就死了。这栋房的上任屋主是陈尔余的母亲林月,而上上任却是沈名举。”
“沈曼的父亲?”唐则尧诧异反问。
“显然是的。”
“继续查下去,我要知道林月和沈名举究竟什么关系。”唐则尧话锋一转,“案现在进展如何?”
“今天早上冤枉陈小姐的四名男突然来警局自,说跟王玉兰有金钱纠纷才一时冲动杀人,后来又发现丁厉怀疑他们,就一不做二不休连丁厉都杀了。不过看他们身手也知道不可能是他们做的,显然当了替罪羔羊,可惜警方还是打算草草结案了。”
“这件案就到此为止吧,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第020章 第一次妥协
房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窗外的天气依旧炽热猛烈,唐则尧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任由金色阳光浇了一身。
他的手里举着一部黑色手机,正在通话中。
“聂家有人受伤了,不是聂彻就是聂珩,但无论是谁,可以肯定的是聂家不会善罢甘休,我要你搭上这条线,看能不能揪出幕后黑手。”
“无论是聂彻还是聂珩,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要在短时间内取得他们的信任难不小。”
“走捷径,到不白城赌一场。”那个老幺,虽然从来不插手聂家生意,但是向他两位大哥举荐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凭我的赌术未必能赢得了聂琛。”
“够对付卓婷就行。”唐则尧讳莫如深地笑着。
………………
陈尔余回来的时候,唐则尧正双腿交叠,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悠闲姿态,那轻松神情,哪一点像个受枪伤的病人?
听到开门声响,唐则尧立刻将目光移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一条手臂搭上了沙发背,虚空出一个位置来。
陈尔余当然知道,他在等她投怀送抱。她走了过去,缓缓坐下,背脊僵直,双手叠放在大腿上,像个受教的小生。
随后进来的严闵宇,匆匆说了几句,就赶着去做手术了。
这时,唐则尧抬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大手,轻抚着她柔细的发丝,问:“聂彻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摇头。
突然觉得很奇怪,面对聂彻,更准确地说,面对唐则尧以外的任何人,她都没有面对他时的寡言。总觉得她一开口就是争锋相对,哪怕不得不顺从他,也总是含着一股不甘心。
她的确不甘心,就这么困在他的牢笼里。
唐则尧又执起她嫩白双手,将那纤细秀美的手指一根根送到嘴边舔舐。
那动作近乎变态。
陈尔余眉头紧皱,手指上那湿热的感觉令她感到恶心。他什么时候沾染了这种癖好?
“以后你的双手再不能碰其他男人的身体,知道吗?”吻过十根手指,他又捏住她的下巴,俯在她耳边低喃。那蛊惑的声音,暗沉低哑,分明压抑着某种更强烈炙热的欲望。
好吧,他失策了。本来只是想除掉她手上残留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谁知道吻着吻着,身体某处兀自觉醒,抬头挺胸要求他给予满足。
他已攻向她的唇瓣,那蜜糖一般甜美的唇。他的吻向来霸道,唇舌并用,不肯放过她的任何一寸柔软。
可是,不够,他始终觉得不够。因为她,自始至终,不是反抗,就是认命,没有半点回应。
没有回应,是因为不爱吗?
在她几乎窒息的时候,他的唇舌终于退离,不过依旧与她维持着额头相抵的姿态。那双乌黑晶亮的双眸神秘而专注,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似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一探究竟。
“可以想见,你的父亲在追求你母亲的时候一定碰壁过无数次。”注视良久后,他突然冒出一句感慨。灼热的纯男性的气息,无可避免地闯入她一次次的呼吸里。
这该死的带着一丝烟草味的,无比迷人的气味!
她听到了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就在耳边,吵个不停。
“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性格随我母亲呢?”她咬牙切齿地反问,口气冲得很。
唐则尧莞尔,松开手放她自由,“也对,像你这么不讨喜的性格多半是后天养成。”
“既然我那么不讨喜,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不讨喜个字比针还尖锐,刺在了她的心口。跟他那位温婉体贴,优雅金贵的妻相比,她当然不讨喜。陈尔余酸酸地想着。
“陈尔余,两年过去,还没一点长进吗?明知道我不会让你如愿,却偏偏不肯死心一提再提?”他嗤笑一声。
“我知道唐二少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让我成为你婚姻里的第者,不要让我当个千夫所指的坏女人。我不在乎被你又亲又抱,甚至——”心头涌出一股委屈,她顿了一顿,“哪怕被你当作妓女买卖,或者当作禁脔收藏,我也可以不在乎。我只求你,求你不要让我受尽道德的谴责,不要再这么折磨我的良心。”话至结尾处,不再是责备,而是哀求。
她的双眼已是水雾朦朦。
唐则尧沉默片刻,静静地看着她,看她挣扎在道德和命运之间,看她把脸偏向一边,咬着唇角忍着泪。他的胸口没来由的一阵窒闷,有什么东西压在那儿,又重又痛!
然后他听到自己悠悠地说着:“陈尔余,来不及了,从你求我救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逃不开这一切。”
他分明听见,他的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唐则尧,来不及了。”
他轻抚她的侧脸,粗粝的拇指抹开了她眼眶滚落的泪珠。
电视的画面和声音仍然继续着,光影在他们身上跳跃闪烁,沉默无声蔓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
结果,唐则尧只在医院住了半天。
繁华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大切吉普急速奔跑着,里头坐满了人,却没有半句说话声。
沉默从病房一直延续到了车上。
陈尔余挨着唐则尧坐在后座,他却破天荒没有搂着她,而只是低头拿着平板浏览着上午错过的新闻资讯。
孟丝丝等七个人都挤在了前面两排,一上别说开口说话,就连眼睛的动静也不大。
沉默使得车内一直处在低气压里,除了唐则尧,每个人都神经紧绷。
半个小时过去,他们终于抵达杨湾别墅。
众人纷纷下车,在车旁站立,等着他们两个。
谁知唐则尧却一动未动。他不动,陈尔余便不敢动。
她等着他发号施令,似乎等了一个世纪,他才抬头望向她。
“陈尔余,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妥协,请你好好珍惜,以后未必还有这样的机会。”说完转过头不再看她,只扬手摆了摆,遣她下车。
陈尔余心里一惊,扭过身,右手刚搭上车把,却听得身后又传来一句话:“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不会来这边,你好自为之。”
第021章 野心家
唐则尧换到驾驶座的时候,那个代号孙猴的男人先跳出来阻止。
其他人没说话,也没围上来,但是从凝重的神情看来,都不赞成他再负伤开车。
“老大,还是我来开车吧。”孙猴恳切地开口。
唐则尧只淡淡扫他一眼,没让,落下一句“你的职责不是开车”,便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他离开之后,陈尔余明显感觉到了那七个人的不友善。
显然,她的不识抬举引起众怒了。他们几个虽然没有听到她和唐则尧的对话,但是多少能猜到唐则尧突然要求立即出院跟她脱不了干系。
没错,如果她不那么骄傲,不那么倔强的话,唐则尧此时还躺在病床上,他甚至可能一直住到伤口痊愈。可是,她不肯陪他,她怕死了沈曼或者别的什么人察觉出蛛丝马迹,她怕死了突然跳出一个人,指着她的鼻骂她是狐狸精。
“陈小姐,请你进屋里去。”孟丝丝口中尊贵的“小姐”已成了淡漠的“陈小姐”。
她当然不知道陈尔余更乐意听到他们叫她“陈小姐”。
不友善才好,这样,她不会留恋,不会迷失。
………………
夜璀璨得令人心醉。
四季酒店豪华宴客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台上女歌手轻轻摇晃着曼妙的身,唱着一轻快的爵士。台下一张张脸都清楚明白地写着两个字:利益。
这是海上娱乐城的开幕晚宴,每个人都在为这投资十几亿的项目的落成而举杯庆贺,当然也为他们即将鼓起来的口袋而喜不自胜。
沈氏金融和唐氏集团联合开发整个项目,也同是晚宴的主办方。
两大集团能够完成这历史性的大手笔,自然要归功于那一段举世瞩目的婚姻。
唐则尧一身纯黑西装,笔挺如刀裁,愈发显得英挺俊朗;梳着标志性的大背头,举手投足尽显王者气。
依偎在他身侧的沈曼,则挽着一个优雅发髻,用钻石发饰固定,穿一袭水蓝色晚礼。深v领口在那白皙的沟壑间戛然而止,衬得她格外性感。更要命的是,唐则尧轻轻扶住的后背,大胆地开敞着,细如凝脂的肌肤就在他温厚的手掌之下。
这是她难得的性感,也是为他而刻意的性感。
他手掌的温渗透了她的皮肤,一直钻到她的右心房。
她微微侧头,看着他坚毅的下巴,仰望着他迷人的双眸:这是她深爱着的男人啊!
傍晚时分,当她接到他的来电,当她知道他晚上仍然会亲自出席晚宴的时候,她立刻就又重新拿起了这件精心挑选了很久的晚礼服。
这是她的一点点小心思,今晚她想再试一次。她一定可以让他提起兴致的,她甚至为了今晚在房里研究了天,还拉下脸来请教方桐。
方桐认为唐则尧的冷落是因为她在床第之间过被动,他才会觉得乏味,所以她教了她很多花招。末了,还特意强调一句“性的和谐与否是婚姻成败的关键”。
可方桐哪里知道,其实,她和唐则尧至今仍是挂名夫妻。两年了,他对她竟然没有半点欲望。
是她不够漂亮吗?是她不够性感吗?是她比不上电话那头的那个女人吗?
她分明在其他男人的眼里看到了爱慕,为什么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温?
瞧瞧,这满场的男士,谁的眼睛不在她身上留恋着。
两人走进会场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众人纷纷把目光投过来,甚至还有人鼓起掌来。
一个西装革履,一个性感优雅,一对公认的金童玉女,哪一个不想多看两眼。
唐则尧携着沈曼一一向他们点头致意,碰到德高望重的长辈,间或寒暄几句,直到走到两名老者面前。
两名老者,一个已是八十好几,而另一个刚刚过。
“爷爷!爸!”
“爷爷!爸爸!”唐则尧的叫唤刚落下,沈曼就紧跟着低声唤道,白皙的脸上浮现着羞涩的红润。
八十好几的唐老爷唐远山爽朗地笑了起来,道:“曼曼今天真是漂亮了,全场的女人都要让你比下去了。”
沈曼娇嗔道:“爷爷取笑人家。”话落,又含着唇,悄悄地瞄了唐则尧一眼。她多希望他也送她一句赞美,就像以前那样,轻轻地说一句:你今天很漂亮。
这小女儿的姿态藏着多少爱慕啊。
沈父沈名举高深莫测地注视着他们。他真的很佩服唐则尧。他的女儿多难搞定,他比谁都清楚,但是这小不过是花了个星期的时间,就让她一颗芳心彻底沦陷,简直奇迹。
别说他自私自利,他不觉得自己亏待了女儿。作为企业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