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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到骨里的男人。

    发现自己爱上唐则尧是在那次被他从不白城救回来之后,他对她冷处理,不闻不问了半个月。那半个月,一切看似平静祥和,她却日如年。

    她时时刻刻会想起他,时时刻刻想要见他。听到屋外一点点动静,就以为他来别墅了;经过他的房间,会傻傻站在门口半个小时等他开门出来;早上起来,会为了穿什么衣服而挑选半天;听到疑似他打来电话,就匆匆下楼,躲在楼梯边偷听。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变得不一样了,可是她仍然懵懵懂懂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直到,看到沈君昊结婚的直播。

    发现唐则尧和沈君昊认识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有恨意,因为她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唐则尧先前安排她亲眼目睹沈君昊求婚场景的用意。但是很快地,心里的那一点恨被更痛苦的感觉压了下去。

    她看到了他的未婚妻沈曼,一个家世好长相好的女孩,一个能够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嫉妒排山倒海地涌上了她的心头,那明明是她暗恋的长结婚,可她却看到了唐则尧迎娶沈曼的画面。

    那一刻,她明白了一件事情,原来,爱和恨是可以并存的。

    陈尔余咬着唇瓣,关住了那一声叹息,转头望向了窗外。

    唐则尧却在同一时间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神情落寞的她。

    他知道,她并非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边,但是那又如何呢?他不以为自己会因为她的不甘愿而放手。事实上,早在一年前林修齐夫妇跟她断绝往来的时候,他就可以要求她回他身边。可他没有,他多给了她一年自由。

    当然,原本他买下她和老九的合约,只想要挟她,无意剥夺她工作的乐趣,可如今那位一直在背后陷害他的人也牵涉其中,哪怕项目继续,他也不能让她留在清月镇了。

    事情还要从两年前说起。他调查过,当日在警局门前“恭候”他大驾的记者们的确是事先收到了丁厉匿名泄露的消息,而丁厉背后也证实有人指使。赵彪的死虽然查不出破绽,但是他们却利用蛙人找到了他当时掉落在海里的一部手机,经过数据还原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联系人“老板”。从往来短信推断,当时赵彪一行人跑的事情也是由这位老板一手安排的。可惜的是这人的电话号码从来不固定,根本查不到任何个人信息,或者循线查过去发现是一个个普通人。

    两年来,他无论做什么都感觉有人恶意破坏,尤其是跟海上娱乐城有关的项目更是连连遭到阻挠,蓄意安排建筑工人罢工,恶意狙击唐氏股票市场,甚至用弹警告他。

    很明显,这个人始终针对他。

    这一次清月镇的新城改造计划也是“他”从中作梗。

    “他”找到王玉兰煽动村民闹事,又杀人灭口,炸毁小楼。

    但这一次还是有些不同的。先“他”和老九无冤无仇,没理由破坏绿城建设的项目。其次,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对付他,尽管“他”刻意模仿了他的杀人手法,但是显然“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嫁祸给他,而是阻挠整个项目,因为如果要嫁祸,找个人假扮成他,杀人的时候故意让人目击,才可能嫁祸成功。

    所以,那栋小楼绝对有问题!阻挠改建计划是担心小楼里的秘密被揭发。

    会是什么呢?军火还是毒?

    唐则尧打着方向盘,车拐了一个弯,他瞥见后座的陈尔余微微拧起的眉头写满了轻愁。

    她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那个人也许正巧发现了她也在清月镇,所以才用刀割脉放血杀了王玉兰,以为可以逼她供出他来,这样便可以一举两得。

    可是谁知道她竟宁可被侮辱,也不肯报出他的名字。其实,她也怀疑是他杀了人,所以才会引他现身质问他。

    当然,那时候,他的确杀人了。

    丁厉是他杀的。

    知道丁厉折磨了她的第一时间,他就将他引到了郊外,手起刀落不到两分钟,他的四肢已被他割断筋脉。

    他习惯将人废了,却基本不杀人,丁厉是个例外。

    临死的时候,丁厉瞪着一双眼,嘶吼着死了也不会放过他。

    可他怕过谁?哪怕是鬼!

    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驶,终于爬上了半山腰,拐进了别墅里头。

    两人都收回了飘远的思绪。

    杨湾别墅,一别两年,景色如昨,却恍如隔世,两人心境已然不同。

    车停稳后,唐则尧下了车,走到后头,替她把车门打开。

    “欢迎回家!”他说,声音低沉醇厚,比夜色迷人,比红酒醉心。

    可这里不是她的家,也不是他的。

    第013章 爱逞强

    “很明显,你弄错了,这里不是我家!”陈尔余冷然回道。

    唐则尧原本的好心情被她一句话轻易破坏,声音冷凝一下来,低头警告道:“别挑战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是什么?把我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还是将我囚禁在这个地方?”她嘲讽道,目光幽冷,那颗真心在旅途中稍稍透气之后,又死死封住。

    “非要跟我对抗到底吗?”他松开车门,抄手看她。

    “非要把我囚禁在这吗?”她反问,态强硬,完全无视他高大身影堵在车门边造成的压力。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这是他教她的。

    “看来是我对你温柔了,才让你以为可以反抗我。”他一弯腰,一手扣在她纤瘦的肩头,一手穿过腿窝,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放我下来!”她厉声一喝,抬手打他胸膛,一拳接着一拳,力道不小。

    可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阔步向前,任由她打。

    最后反倒是她再打不下去了。

    她闻到了一丝血腥味,从他的胸膛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隐隐约约绕着她的鼻尖打转。

    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不该关心他的,可偏偏双手已经自动自发地解开他西装背心的纽扣。

    深色的西装背心里头是一件雪白的衬衫,胸口的位置透出了点点血迹。看到那鲜红的颜色,她心头一软。

    “你受伤了?”她蹙眉问他,语气平淡,刻意把关心从声音里去掉。

    他冷哼一声:“这也算伤?!”

    听到这话,陈尔余简直气绝!可转念一想,依照唐则尧的嚣张程,昨晚遇到巡警的时候,他根本不会假装跟她亲热蒙混过关,除非他伤得很重,不能跑给他们追。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染血的白衬衫上头。

    白色的布料包裹着他精壮的肌理,随着走动,起起伏伏。鲜红的血随之一点点地渗透,很快染成了一片。

    一定是她刚才打得用力了。

    她心慌得将手掌压在了那片血迹上头,本来动作很轻柔,却又担心不能止血而又加重了力道。

    这时,唐则尧已经迈入了客厅,低头看到她凝神盯着他的伤口,心弦被人轻轻一拨,一阵激荡,竟怎么也不肯放她下来。

    她关注着他的伤势,他注视着她,两人仿佛中了魔咒一般,一动不动。那微妙的暧昧的朦胧的情愫渐渐凝聚,空气中也仿佛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四散开来。

    直到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魔咒如玻璃似的龟裂破碎。

    听到铃声响起,唐则尧神色一变,很快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背过身接起电话。

    “找我什么事?”

    他的声线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她也就猜不出电话那头可能的人。

    ……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过去。还有其他事情吗?”

    ……

    “再见。”

    唐则尧两句挂了电话,丢开手机,挨着她坐了下去。

    “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吗?”他把她染血的手抓了过来,抽了纸巾,替她擦拭着。一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染上了了然的笑意。

    “你觉得我会担心一个要将我推入万丈深渊的人吗?”她连对自己都不敢承认,何况对他!

    “嘴硬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你承认自己关心我!”唐则尧手上一用力,便将她整个身扯了过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毫无疑问,她不会顺从。在投入他怀里的那瞬间,就开始推拒。他的自大嚣张气得她失了分寸,手肘撞上了他的胸膛。

    伤口彻底撕裂,头顶“嘶”一声。

    饶是唐则尧再不在乎这点“小伤”,这撕裂伤口的疼痛还是叫他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句。

    他吃痛,松了手,她也在同时高高将手举起,担忧、自责明明白白挂在脸上。

    “还说不担心?”他得意勾唇,飞快地倾过身亲了她一口。

    她连忙捂住嘴巴,美目圆瞪。

    他霸道嚣张,冷血无情,唯利是图,这些特质显而易见,但有些时候,他也无聊别扭。

    她还记得他曾经谎称知道尔雅的消息就为了问她哭泣的缘由。所以,她觉得他是故意引她打他的,为了逼出她的内疚,要她承认一句她担心他。

    可是,她怎么能承认?承认的下场只有一个,被他拿来当作威胁她的筹码。

    一想到他的无情,陈尔余抽了一张纸巾,擦拭起被他偷亲一口的嘴唇。

    她故意的,故意做出一副厌恶他亲吻的模样,以为会看到唐则尧因此生气,却不想他竟已经闭起眼睛,一张脸苍白得像白纸。

    “吴妈!林伯!”陈尔余扭过头,高声呼喊着。喊了十几声,也不见两人过来,她站起身刚要去找人,手腕却被抓住。

    “他们回乡下养老去了。”唐则尧阻止了她。

    他的气息已经很弱,这一开车的疲倦,加上与她周旋了好一会儿,他似乎已经用完了全身所有的气力。

    既然伤得这么严重,为什么非要亲自去接她?怕她逃跑,所以要亲自押解吗?

    “手机借我。”她重新坐下,手摊在他的面前。

    “你想让我出丑吗?”他立刻猜到她的意图。整个后背靠在沙发上,明明孱弱得不得了,可偏偏那眼睛里的光芒依然气势逼人。

    豹,哪怕受了伤,依然藏不住眼神里的杀气,依然是危险的存在——此时的唐则尧,就好像一只受了伤的豹。

    “你认为被120接走是出丑的事情?”陈尔余反问。他是一只受了伤却仍要逞强的豹。

    “当然,而且会被笑掉大牙。”他虚弱的笑撑起了一些傲气。

    陈尔余无奈,纵使她还可以去书房打电话,也未必能让他乖乖上救护车,除非把他打晕。可她怎么下得了手?

    他圈在她手腕的左手,像冰一样冷,宛若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温。她真怕,打晕他的结果是他永远不会醒来。

    而且,她真的能将他打晕吗?哪怕他看来如此虚弱?

    一番沉思,她沉声问道:“我要怎么做?”

    “扶我去卧室,把伤口洗干净,再涂药包扎,然后睡在我身边。”他眉眼一弯,很高兴她做了正确的决定。

    陈尔余闻言,心口猛地一堵。

    “我可以整夜照顾你,但是不会睡在你身边。”她岂会让他趁火打劫?

    第014章 大无赖

    夜半十二点的钟声沉郁悠长,宛若黑夜的低鸣声,回荡在偌大的别墅里。

    整栋别墅静悄悄,黑漆漆,唯有一盏橙色冷光灯在客厅独自守着。

    唐则尧一脸煞白,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勉强站了起来。

    陈尔余见状,毫不迟疑地拉过他另一条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肩头,微微弓着身,右手穿过他的腋下,扶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一连串的动作其自然,她甚至体贴地承受了他身体大部分的重量。

    唐则尧将一切看在眼里,但笑不语。

    两人默契地忘记方才那一瞬的不愉快,缓慢但配合默契地朝旋转楼梯走过去。

    刚才,陈尔余分明又一次挑战了他的权威。

    其实,他明白的,他曾经自私地利用她,甚至践踏她的尊严,她拒绝与他同床共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他对她霸道**惯了,见不得她拒绝自己。他想在第一时间拥着她入睡,哪怕一如往常除了亲吻她,什么也不能做!

    他心思浮动,垂眸看她:她目光低落,盯着黑白相间的台阶;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冒出了一颗颗晶莹的汗珠,两鬓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凌乱地沾在了两颊上;她的两片唇如水蜜桃一般红润,此时微微张开急促地喘着气。

    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在他看来,却动人至。

    他悄悄将身体重心往回收,迈脚步的时候也更利落了。

    很快,两人爬到了二楼。

    进了房后,陈尔余扶着他在床边坐下,然后手脚麻利地替他除去身上束缚——染了血的西装马甲和白衬衫。

    尽管,她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她解开绷带,看到无比明显的一个鲜红圆孔正汩汩流出血液的时候,双手瑟缩了一下,身体明显僵住了。

    是枪伤!在左胸靠近锁骨的位置,距离心脏只有两公分。

    因为绷带卸下,那鲜红的血液正沿着他的胸膛肌理,藤蔓般缓缓向下流淌。

    她看到的还不止这道枪伤。

    他的肩头、腹部和腰侧,还有好几个弹留下的伤疤,丑陋,苍白,狰狞。

    两年前,她曾经看过他的身体,可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光滑坚实,肌理线条优美流畅,没有一道伤疤。也就是说,这两年来一直有人追杀他?

    “你再不替我止血消毒,我恐怕看不到明天的阳了。”见她花容失色,他将她的手掌轻轻一握。

    陈尔余回神,立刻就搬来了药箱,打来一盆水,先用湿毛巾擦掉了那些血迹,然后翻出酒精和棉签,仔仔细细地将伤口清洗消毒,再撒上止血药,最后取出绷带,绕着他的胸膛一圈圈包裹。

    两人靠得很近,她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一次次在他胸前和身后穿过,温热的指尖总是不经意碰到他的皮肤,她一头柔顺秀发就在他眼皮底下,随着她的身体摆动,散发出一阵诱人的芳香,引得他一阵心猿意马。

    在梦里折磨了他两年多的软玉温香就在眼前,叫他怎么能非礼勿视?

    在她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剪开绷带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双臂一环,将她搂抱在身前,顺势倒在了床铺上。

    身侧的药箱掉了下去,里头的药散了一地,可他才不管。

    他闭着眼,深深地,无限眷恋地,闻着她的味道。

    她刚要挣扎,却听头顶传来一句警告:“别动,伤口再裂开的话,我就真的没救了。”

    陈尔余真想回一句,“你若没救了,我就解脱了”,可话在嘴边,仍咽了下去。是懦弱,仍不能反抗到底?还是心疼这个一身是伤的大无赖?

    她不知道,也许都有吧。

    ………………

    陈尔余本想等他熟睡过去,就偷偷起身。谁知道,她竟也一同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身后无人。

    坐起身来,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一部白色手机,底下压着一张黄铯便签纸。

    她抽出便签。

    “醒来给我电话。”

    转头看向手机,没有牌,不是市面上的手机,应该是定制的高端货。

    她拿过手机,点开通讯录,看到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联系人写的是“主人”。

    主人——多么刺眼的两个字!

    陈尔余手指一通按,将那两个字改了,才打出电话。

    “醒了?”响了声,他愉快的声音传了回来。

    “嗯。”她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

    “先吃点东西,待会儿有人会送你出门。”

    她追问:“去哪儿?”

    “该死的医院!”他在那头咬牙切齿。

    “不会撞见你的——”她顿了顿,“亲人吗?”

    她最怕撞见的是记忆深处那个一脸幸福甜蜜的女孩,如今已经是他妻的沈家大小姐。

    “放心,我自有安排。”显然他早有准备,也不容她拒绝,“一个小时内,我要见到你出现。”

    “我——”知道了个字还没出口,那头已经只剩嘟嘟声。

    她收起手机,掀被下床,快速冲了一个澡,下楼时看到了一张张陌生脸孔。

    一群孔武有力的黑衣男,整齐划一地站在一个漂亮的女孩身后,齐齐地仰望着步下楼梯的陈尔余。

    女孩年纪与她相当,身形竟也跟她差不多,留着一头长发,背着手站着。长得很清纯无害,笑起来简直像天使般纯洁无垢。

    她笑着走上前来,道:“小姐您好,我是丝丝,孟丝丝。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请享用。”

    “他们是——?”陈尔余审视的目光从孟丝丝的身后快速滑过。

    “二虎,胖熊,孙猴,老鸭,懒猫,青狼。”孟丝丝侧过身,从左到右,指一个人点一个名。

    被她点名的人依次向陈尔余九十鞠躬,严肃恭敬得令她大感意外。

    除了孟丝丝,其他人的名字都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为什么唐则尧要派这么一帮人来别墅呢?是不是跟他中枪有关?

    孟丝丝与她对视一眼,端着笑解释:“这两年来一直有人在暗中对付二少,他担心您会收到波及,所以加强了别墅戒备。我们七个人以后会寸步不离小姐身边,除此之外,别墅里里外外都有岗哨,小姐安全无虞。”

    “安全无虞?离开你家二少,或许我会更安全。”一群人围着她一个人,这不像保护,而像盯梢!

    孟丝丝笑容一敛,反驳道:“小姐您错了,离开二少,您只会更危险!”

    ………………

    作者冒个泡:很抱歉,十一假期本该多更新的,奈何外婆手术刚出院,我这个假期基本都在外婆家陪她老人家。今天总算赶了回来,加更一章。多谢大家的收藏,尤其谢谢几位留言的同。

    第015章 神医之名

    医院走廊响起了一串密集的脚步声。

    两名相貌出众的女并排走着,身后跟着六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一行八人出了电梯后就拐进了外科所在的诊区。

    那六个男人都十分高大威猛,眼神凶狠凌厉,透出些生人勿近的气势来,引得其他病人和家属纷纷避走让道。

    为的两名女可不就是陈尔余和孟丝丝嘛!

    多么恐怖的寸步不离啊!她就像个犯人一样被押解来去。

    一行人到了外科专家门诊室外,孟丝丝上前一步,径自扭开了门把,看向陈尔余,示意她进去。

    陈尔余探头往里张望了一眼,却什么人也没看到。

    “小姐先坐一会儿,严医生应该在做手术。”身后是孟丝丝轻柔的解释。

    她点了点头,往里跨进,身后的门应声关上。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问诊室,明亮简洁。房门走进靠墙位置立着一张两米长的检查台,检查台四周的白色的帘只拉了一半。

    再往里,房间左右两边对称摆了两张白色木桌,桌上错落有致地摆着一些医用物和件夹,外加一台电脑和一部座机,桌后头是一把滚轮座椅,是坐诊医生的座位;桌旁则各有一张板凳,供问诊病人就坐。

    正对房门有两扇窗,窗外有一棵梧桐,正当枝繁叶茂时,将大片阴凉送进了问诊室。

    她没有在板凳上坐下,而是走到了窗边站着。

    梧桐树下有一张木椅,几个病人正坐在上头纳凉休憩。占不到位置的病人们走了一圈,也就意兴阑珊地往住院部大楼走了回去。

    看到这些正受着病痛折磨的人,她总是难以避免地想起自己的父母来,想起他们在生死间挣扎的痛苦。可惜,当时的她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懂,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她而去。

    往事拂过,哀伤笼罩在了她的心头。

    就在这时,门口一阵响动。

    陈尔余心思一敛,回身看了过去。

    房门推开,一名陌生男走了进来。他身高约莫有一八五,却略显清瘦,披在身上的白大褂宽松得像道袍似的。他的长相偏书生气,五官隽秀,唇红齿白眉目清朗,但脸上神情却淡薄冷漠,一双凌厉的眼睛带着几许对人世的嘲讽。

    他走进来的时候,目光灼灼盯着她看,简直比看诊还严苛。

    到了跟前,他问:“33b、22、34?”

    陈尔余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居然目测出了她的围,而且还意外得十分精准,顿时脸上一热。

    “看样没错。”他兀自下结论,抓过左手边的座机听筒,拨了个电话出去,“护士长,amy尺寸的护士服送一套到外科诊室。”

    “唐二少的安排就是让我假冒护士?这也乱来了吧!医院不会给你处分吗?”他挂断电话的时候,她连忙问道。

    他有些吃惊陈尔余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始末,转眸看她时眼里多了一些赞赏,这才奉上迟到的自我介绍:“我是严闵宇,唐的死党,这家医院唯一一个不可能被处分的人。”

    多自大多嚣张的自我介绍啊!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愧是死党,跟唐则尧一个德性。

    她礼貌地笑了笑,简单一句:“我是陈尔余。”

    “我知道。”严闵宇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在她的身旁站定,双手插在裤袋里,望着窗外那株梧桐。

    陈尔余也转过了身,同他一起望着窗外,可早已没了看风景的心情。

    “你真是纵容唐了?”他瞥了一眼她的侧颜,突然说道,语气颇为责备。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转头回视他,满脸困惑。

    “昨天晚上,他失血严重,可你却任由他作死,而没有叫救护车。”他刻板地陈述着。

    “他告诉你的?”她心头闪过一丝愧疚,垂下目光,悠悠问道。

    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猜的。”

    是了,这么丢面的事情,唐则尧怎么可能会说!不过严闵宇猜得也神准了,可见他们的死党关系很铁,他相当了解唐则尧的脾气,而且也相当关心他,不然不会责备她“纵容”!

    “对不起,我是不是害他加重了伤势?”她问。

    “他死不了了,但是我的名声却差点被你搞臭。”他倨傲地说道,“我的手里还没有哪个病人是因为一点皮肉伤而死的。”

    他关注的点是否错了?他责备她难道不是因为她耽误了唐则尧的病情,而是因为她害得他的名誉受损?

    陈尔余哪里知道唐则尧那点伤,严闵宇根本不屑救治,不过看在死党的情面上,又每每被他威胁,只好处理这等取弹处理伤口的小事。可是,唐则尧仗着有他在,受了伤还任意妄为,刚下手术台,就跑出了医院,不知所踪。隔天回来换个药,又不见踪影了。

    今天,如果不是因为出席海上娱乐城揭幕仪式的时候突然昏迷过去,被人送来医院,他肯定还在到处奔走。

    他的枪伤的确不严重,但是他这么操劳,又没有按时服药,结果发起高烧来,如果伤口再感染一下,那就可大可小了。

    严闵宇在急诊室看到他时,脸色骤然一黑,也不管他当时已经昏迷,又给他来了一针镇定剂。

    结果他睡了一个小时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被人五花大绑在病床上。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干的。

    别看严闵宇平时老是受唐则尧威胁来威胁去的,但只要有损他治病名誉的事情,他绝对六亲不认,根本不会妥协!

    倒不是他多么贪恋虚名,而是他骨里生来的那点自大作祟。这份自大傲慢让很多人讨厌,却又让更多人敬佩不已。为了那神医之名,他近乎苛刻地命令自己必须救活每一个经手的病人。

    陈尔余此时不明所以,听到他只关心自己名誉的言论,对他的印象难免不好,沉默着没再说话。

    这时房门敲响,护士长走了进来,将一套崭新的护士服递给了她。

    “换好就出来,我带你上去看他。”严闵宇落下一句,随护士长一同退出了问诊室。

    陈尔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护士服,摇了摇头。

    这算什么事呢?让她一个门外汉假扮护士,有点眼力劲的都看得出来吧!

    第016章 两个女人

    vip病房。

    柔和的橘色灯光照射在光洁的米黄铯地板上,象牙白的墙面上挂着一幅静物油画,油画正下方摆了一组茶色沙发,沙发前是实木茶几。沙发左边立着一道磨砂花纹玻璃隔断,隐约可见后头一张舒适的病床。病床的另一边则是两扇大窗,此时藕色窗帘已经被拉开,阳光洒落,拉出一道长长的人影。

    唐则尧一身浅蓝色病号服,负手站在窗口,幽黑的眸眺望着远处,看似平静,实则有些不耐烦。

    陈尔余一行人抵达医院已有十分钟之久,可现在还没看到人上来。

    若不是严闵宇答应会安排陈尔余做他的私人看护,他才不愿呆在这该死的医院。

    脑海又一次浮现昨晚她扶着他上楼时小心翼翼的动作,替他上药包扎时专注认真的神情,还有被他抱在怀里无奈的叹息,想着想着,嘴角也泛开了笑意。

    他不知道,原来久别重逢会令他这么满足。

    她陈尔余,生来就是属于他的,他当初真是昏了头,才会把她拱手送人。

    当初,他哪里知道这个女孩会在他的记忆里埋得那么深,怎么赶也赶不走?当初,他怎么能料到,她那么恨他,却依然不会出卖他,依然不忍心看他死?

    他抬手再看一眼手表,脚步一转。刚走两步,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心中一喜,快步过去。

    门从外推开,他立刻上前,一把将人拥入怀里。

    可是,只几秒钟,又飞快将人推开身去,脸上神情大变,每一笔线条都坚硬冰冷。

    “你怎么来了?”他清淡一句,转身走向病床。

    来的是沈曼,那个曾经在她怀里温柔缱绻的女孩。

    刚才被他拥入怀里的那一刻,她激动得浑身一颤。可她还来不及回应他热烈的拥抱,他已经将她推离。

    她知道,他认错了人。

    她知道,他在外头有女人,一个活在他手机里的女人。

    结婚前闺蜜再警告她,唐则尧是个花心的主,要她看紧点。可当时处于热恋中的她,根本听不进任何含着嫉妒的劝说。

    她的闺蜜们虽然嘴里指责着唐则尧的花心风流,却也都没能抵挡他的魅力。

    她曾以为自己是绝对幸运的,因为他愿意跟她走进婚姻。可原来,婚姻不是爱情的保障,而是坟墓,它埋葬了他对她的爱。

    他真的爱过她吗?为什么爱得那么浅?

    沈曼幽怨地望着那个冷硬的背影,反身关上房门,跟着他走到了床边,放下了手中的一袋水果和一个粉黄铯的保温壶。

    “我炖了汤,你趁热喝一点吧。”她温柔地笑着,拧开保温壶,倒出一碗汤,用汤匙缓缓搅动。

    唐则尧靠在床头,冷眼看她,“以后这种事情交给佣人做,你也不用亲自送过来。”

    她手上动作一顿,心中酸涩难当,却依然扬着笑:“妻照顾丈夫是天经地义的,我很高兴自己能为你做些事情。”

    “沈曼——”他低唤一句,迎上她期待的眼神,终究只是摇了摇头。

    他和沈曼的婚姻不过是他爷爷和她父亲的一场交易,他出卖了自己的婚姻,得到的是沈氏金融投资的整个海上娱乐城项目。

    而他的父亲为了防止女儿的反抗,要他热烈追求她,要他让她爱上他,使得这桩政治联姻披上自由恋爱的嫁衣。

    沈曼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其中内幕,她是无辜的牺牲。而他不在乎娶谁进门,他要的是利益,是他那位眼里只有利益的爷爷的信任。这是出生豪门的悲哀,利益永远凌驾于一切。

    可是他的利字当头伤害了两个女人,一个是陈尔余,另一个就是沈曼。一个为命运所迫,一个被感情迷惑。

    两年过去,他魂牵梦萦的只有一个,所以他对另一个冷漠处置,希望她能主动提出离婚。

    他迟早会离婚,即使陈尔余没有出现,只不过原本离婚应该由他提出,而现在因为心有愧疚,他把决定权交给沈曼。

    “我不会离婚的。”沈曼温柔地看着他,眼底满满都是爱慕。

    “随你吧。”

    他从来没有提过离婚,也不斥责她对这桩婚姻无谓的坚持,这使得她相信他对她应当还是有感情的,所以他才没有为了小毅然决然地离她而去。

    沈曼浅浅笑着,将汤匙送到了他的嘴边。他迟疑一瞬,撞见她期待的眼神,到底还是凑上去喝了一口。

    一口接着一口,她希望可以重拾爱情的甜蜜。

    陈尔余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温馨的画面。

    窗口的阳光有些强烈,照在雪白的床铺上。他穿着病号服,少了几分霸气,顺从地喝着一侧的女喂过去的汤。

    门打开时,里头两个人在同一时间转头望了过来。

    记忆中的容颜和眼前那张脸重合在了一起。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两片唇粉嫩水润,披散着一头长卷发,穿着一件无袖粉蓝色喇叭裙,和记忆中一样,像个公主一般明艳动人。

    四目交接,陈尔余勒令自己镇定地往前走去。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头有两瓶药,一小瓶酒精和几卷纱布。

    她走过去时,沈曼站了起来,让开位置。

    “护士小姐,我先生到底为什么会昏倒?”

    她居然完全不知道唐则尧中枪的事情!陈尔余大感意外,又很快想通。被人追杀是天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让她担惊受怕?

    “放心吧,他只是发了高烧而已,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回答沈曼的是随后跟进来的严闵宇,他暗中与唐则尧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又对沈曼说道,“陈护士要帮他测肛温了,唐夫人先回避一下吧。”

    肛温两个字刚出口,他就收到了唐则尧警告的眼神。

    沈曼不放心地看了看唐则尧,走到沙发边坐下。

    陈尔余不动声色,将手上托盘放在了床头柜上,一抬臂拉起了帘,米色的帘将整张床隔绝在沈曼和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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