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名举长相十分儒雅,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每一笔线条都仿佛带着一个小小的圆弧,使得他整个人看来圆滑而亲切,轻易就让人卸下心房。可其实,他在商场上的手腕相当厉害,常常谈笑间,将对方整间公司收购侵吞。
“怎么样,身体没事吧?”沈名举关切的目光落在唐则尧的俊脸上。
“没事,一点小问题。”唐则尧语气轻松地回道。
沈名举点了点头,感叹一句:“年轻人到底是不一样,早上还昏迷不醒,晚上就又生龙活虎了。”那含笑的眉眼里是他对这个亲自挑选的女婿的满意。四大家族的第代中,他一直最是看中唐则尧——一个唯利是图的野心家。比聂家那个不识好歹的小要强上倍,更何况他还是徐老的亲外孙。以后,唐则尧和沈曼的孩,将承袭大家族的血统,为他联合其他两家提供保障。
可是,两人都结婚两年了,沈曼的肚怎么还没动静呢?
“则尧啊,海上娱乐城的项目也结束了,你也该和曼曼补过蜜月了吧?”沈名举抬手拍了拍他肩头。这一句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命令。蜜月可以增进感情,更可以刺g情欲,他相信,蜜月之后,他很快就可以抱外孙了。
唐则尧微微眯了眯眼,道:“我已经在安排了。”
………………
回读者:放心了,如果不是病得打不了字,或者遇上什么紧急事件,我不会不更新的,就是写得比人家慢点,希望大家原谅,也谢谢大家的支持。不管是收藏也好,点赞也好,推荐也好,留言催更也好,都会让我满足,让我更有动力努力往下写。
第022章 独角戏
唐则尧那一句“我已经在安排了”,瞬间点亮了沈曼的心情。
每个女人都期待着一次浪漫的蜜月旅行,她也不例外。虽然出生富贵之家,她早已经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希腊的海,住过阿尔卑斯山麓的城堡,喂过巴黎卡鲁塞勒广场上的白鸽,喝过纽约地下酒吧的威士忌……但是那些旅行不是一个人的享受,就是一群人的狂欢,与爱情没有一点关系。
现在,她即将有机会跟他,寻找两个人的甜蜜和浪漫。
他们可以去瑞典哥特堡,泡顶楼盆浴,味点点灯光在水波间晕开的情调;到尼加拉瓜格兰纳达波尼,在树屋下荡着秋千,说着绵绵情话;或者去波拉岛的海中餐厅吃一顿大餐,把海浪层层叠叠的拍打声幻想成动人的钢琴曲……
想象已经填满了她的脑袋,她是那么期待这一场专属于他和她的旅行。
此时,宴会已经过半。
沈曼手里举着一杯淡金色的香槟,亭亭玉立在人群的最前排,仰望着台上致辞中的唐则尧。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好似在陈年美酒里泡过一样,听在耳里,犹如美酒在唇齿间流淌,香醇又浓烈。
在沈曼耳里,自唐则尧口中吐出的已不再是一个个干巴巴的词汇,而是一句句蛊惑人心的情话。
事业的成功使得这个男人越加的意气风发。她近乎痴迷地仰望着他,像个脑残粉,没有理智可言,只想追随他一生一世。
致辞结束,唐则尧微微颔,台下立刻爆出如雷掌声。他刚下台走入宾客之中,就不断有人过来敬酒,他没有一句推脱,也不掺半点假,一一喝下。
他起初喝得很猛,一仰头便是一杯,干脆利落,但一轮轮的人走过来又走开去,他这么喝哪里受得了。沈曼发现他举杯的动作已不再流畅,连忙走上前去替他解围。将他拉走后,又挽着他去向唐老爷和他父亲打招呼先走。
两人知道唐则尧身体不适,没有强留,只再叮嘱她要好好照顾唐则尧。
唐则尧脸颊通红一片,额头的汗水也不断地冒出来,可这不是因为天气热,也不是因为喝酒多,而是那可恶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从那个小洞向四周蔓延,浑身肌肉像被酒精烧着了一般,火辣辣的痛。他的体温估计也要飙到四十了。
酒店门口一辆加长林肯已经恭候多时,见到两人出来,司机立刻下车,拉开了后座车门。
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车很快驶离酒店,朝着他们家的方向奔驰而去。
一上,沈曼一直侧身坐着,右手拿着块手帕,细心地擦拭着他额头鬓角的汗水。
唐则尧醉眼看她,眼前景象一阵虚晃,陈尔余那倔强清冷的容颜竟然浮现在了眼前。
“手机给我!”耳边也响起了她的声音,远而混乱,一遍遍重复着。
心里那窒闷的感觉又爬了上来,他闭起眼睛,揉了揉纠结的眉心。
他们的家在南郊,也是一栋造价不菲的欧式别墅,他在结婚前一个月买下。
车很快抵达,他开门下车,刚提步要走却一个趔趄,幸好沈曼及时跑了过来。
“没事吧?”她搀着他的臂膀,焦急地问着。
他摇着头,可其实已经近乎虚脱,脑中警铃大作。
沈曼扶着他进了屋,上了楼,直至进了卧室才松手。
那是他们的新房,曾被喜庆的红色占满,此时只剩柔和温暖的明黄。
他摇摇晃晃地在床头坐下,后背靠上了床板。沈曼立刻弯下腰,替他把皮鞋脱下,而后将那修长笔直的双腿抬到了床上。
“来,喝口水。”她又捧起一杯水,道。深蓝色的玻璃杯杯口就在他的唇边,女性的馨香就在他的鼻尖。
他能拒绝那阵馨香,却拒绝不了水。凑上嘴,咕咚咕咚喝下整杯。
沈曼反身将空杯搁到了床头柜上,又贴过身来,一双素白的手落在那酒红色的领带上。
指尖刚刚碰到布料,唐则尧的大掌覆盖了上来。
“我去书房睡。”他抓开了她的手,将她轻轻推开,一个挺身,挣扎着就要下床。
沈曼心里一急扑了过来,双臂一环就将他整个抱住。
“今晚睡在这里好不好?”她埋在他胸口问着。
她哪里知道,她这一撞叫他吃痛得脸色一白。
“沈曼——”他低哑着开口,语气抱歉。
她不要他的抱歉。
“则尧,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沈曼攀住他的肩头,凑上红唇,吻了下去。
唐则尧抿着唇,一动不动,平静地看着她,像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沈曼不认输,一点一点地吻着,舔着。一双手将领带胡乱扯掉。
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什么技巧,全凭着本能靠近他。
她轻咬着他的下唇,他没反应;她顺着他的下颚啄吻到他的脖,他也没反应;她跨坐在他的腿上,将自己柔软的身体熨帖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他还是毫无反应。
这不过是一场独角戏,她不过在自取其辱。
可是,她不甘心啊。
她收回双手,卸下了一边肩带,轻薄的布料立刻滑落,露出半边浑圆。
当她将手伸向另一边时,他低声一喝:“够了!送我去医院吧。”
刚刚被她打断的那句话,其实是——沈曼,送我去医院。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沈曼的意乱情迷。
“你哪里不舒服?”她以为他是因为酒醉才没力气,所以才会这么不顾场合要跟他那个。
沈曼懊悔了,紧张地说个不停:“我是不是做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
如果是陈尔余,她会第一时间送他去医院,而不是说一堆废话。
唐则尧迷迷糊糊地想着。
原来啊,这才是答案。
不是因为得不到是最好,也不是那爱追逐的劣根性作祟,而是因为他要的就是陈尔余。他迷恋她干净的气息,也喜欢她倾城的容貌,但最令他心动的却是她的倔强果断,是她明明恨他却不忍心对他置之不理的温柔,是她骨里跟他相似的那个孤独的灵魂。
陈尔余,真的很抱歉,两年前放开了你。
陈尔余,真的很抱歉,以后你再也不会有自由了。
在我那么确定,我的生命里必须有你之后。
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离开这金钱堆砌的世界,找一处纯净的地方,建造你的梦想屋。
第023章 急诊室里
凌晨一点二十。
急诊室外的长椅上。
沈曼扑在沈母耿心惠怀里,哭成了泪人儿。
沈名举坐在一旁,手里攥着个古董烟斗,时不时抽上两口,面色沉重而阴郁。
唐泽孝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墙站着,低垂着双目,没说话。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听见沈曼肝肠寸断的哭泣声。
沈名举心头涌起一股烦躁,喝了一声:“就知道哭,人死了吗?”
“你凶什么凶!曼曼这也是担心则尧,还不许她哭啊!”耿心惠丹凤眼一瞪,一边替沈曼抹泪,一边呛了回去。
唐则尧进急诊室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十五分钟前又有几名医生急匆匆跑进去,看起来情况似乎不妙,沈曼又急又担心,这才忍不住哭起来了。
“这里谁不担心?就她哭!”沈名举横了耿心惠一眼,又把烟斗送进了嘴里吧唧。他可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他未来的外孙身上,但是倘若唐则尧有个长两短的,他的希望就要落空了。
“沈伯伯,沈伯母,你们放心,则尧他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唐泽孝见状,忙出声安慰。秀气的眼睛蒙上了忧郁的神色,瞄了一眼急诊室门口,转回时在瑟瑟发抖的沈曼身上略一停留,看似不着痕迹,实则满怀怜惜。
脑海浮现的却是第一次看见沈曼掉眼泪的画面。
那是她和则尧结婚的第天,他们回祖宅吃饭。晚餐过后,爷爷把则尧叫到了书房谈公事,沈曼留在客厅看电视。家里没有女眷,她也许是觉得冷清了,看了一会儿就去后院散步。
他悄悄跟了上去,见她在泳池边坐下,就想上前聊两句,可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开场白,一直在原地打着转。当他终于提起脚步的时候,却看到了她两颊上滚落的泪水。
泳池里的水波柔柔地荡漾,泳池边深蓝色的灯光静静地晕染,映衬着那晶莹的滚烫的泪水。
结婚第天,她为什么会独自落泪?是不是不够幸福?
急诊室的灯灭了,一阵响动传了出来,唐泽孝从回忆里清醒了过来。
门从里拉开,严闵宇为的几名急诊医生依次走了出来。
唐泽孝神色一整,迎了上去:“则尧他没事吧?”说话间,沈曼也已经从耿心惠的怀里挣脱,站起身来。沈名举和耿心惠也都围了上来。
严闵宇拉下口罩,迎视着唐泽孝,道:“死不了,不过最好派个人24小时盯着他,别让他碰酒精,更不能再让他到处跑了。”说完不等他们再询问两句,径自走了,气呼呼的。
他怎么能不气,这小早上才向他保证过只要他有办法让陈尔余做他的贴身看护,他就会老老实实呆在医院,不再给他添乱找麻烦的。瞧瞧,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急诊医生一离开,唐则尧就被两名医护人员推了出来。沈曼、唐泽孝以及沈父沈母一看,连忙跟了上去。
四个人跟着病床进了电梯,最后到了vip病房里。
沈名举和耿心惠看唐则尧并无大碍,放下心来,便要回去。沈曼自然要留下照顾,耿心惠劝不动她,却又担心她过劳累,想留下陪她,又吃不消。正不知所措时,唐泽孝开了口:“伯父伯母,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你们放心。”
耿心惠点了点头,便携了沈名举一道出了门。走了一小段,突然压低声音问道:“名举,你觉不觉得唐泽孝他对咱们家曼曼特别照顾,他该不会喜欢上曼曼了吧?那可是乱囵啊,哪怕没什么,传出去也不好听。不行不行,我改天要交代曼曼离他远一点。”
沈名举闻言脚步一顿,低喝一声:“胡说什么!”
………………
半个小时前,急诊室的灯还亮着,里头却只有两个人——一个医生,一个病人。
看到再撕裂的伤口,严闵宇双眼冒着火。
“你到底打算让我帮你做几次这么单调重复毫无技术性的事情?”
他指的是清洗伤口和缝针。
病床上的唐则尧虚弱地笑了笑,冰冷苍白的嘴一开一合:“你以为我喜欢一次又一次被人送进医院吗?”
“不喜欢就别乱来!”严闵宇落下一句重重的警告,手上的动作也是相当“不客气”的。
真真痛死了唐则尧。
“你应该去警告那个一天到晚朝我放冷枪的家伙,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天两头进医院。”唐则尧皱着眉头,回道。
“你那个地下组织是吃屎的吗?不是号称反狙击能力一流吗?都两年了,还找不出幕后黑手,说出去不怕丢人现眼啊!”严闵宇白他一眼,快速清洗好伤口后,举起了手术缝合针,不用麻药,直接扎了下去。
严闵宇分明是故意的!
可他有什么办法,是他不听话再先,受惩罚是活该。
不过严闵宇提及的话题,倒是令他神色凝重而紧张。
“那幕后黑手哪有那么容易对付,而且我也没打算进行反狙击,因为他压根不想杀我,送几颗弹过来只是想警告我,不然早在那职业杀手开第一枪的时候,我就一命呜呼了。”
“随便你们怎么玩,别伤及无辜就好,我可不想见到有无辜市民因为流弹受伤。”作为十几年的朋友,严闵宇当然了解唐则尧以身犯险,只是想试探对方,顺带隐藏自己的实力,以便以后能一招制敌。可惜啊可惜,两年来双方也算过招好几次了,唐则尧却连对方是谁都还没查出来。
严闵宇两下就缝好了伤口,站起身来,“我再叫几个人过来,省得你说我不重视你这个病人。”
唐则尧摇了摇头,随他开心。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一眼来电显示,快速接起:“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没有,我只是很想见你,为什么你今天没来看我表演?”电话那头是一道年轻的嗲嗲的女声。
“抱歉,我今天很忙——”
那头的人并没有让他把话说完,“你在敷衍我对不对?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我——”
她的话也还没说完,电话就断了线。
原本举着手机靠坐着的唐则尧软软地摊了下去,严闵宇丢开手里的针筒,一把抓过他的手机,直接关机。
他真是受够了这个女人!
第024章 被掩埋的电话
连续一个星期的闷热天气终于结束了。
凌晨时分一场暴雨毫无征兆地降临,使得日日暴晒,离烧烤只差一撮孜然的人们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可是夏天的雨,下得并不安静。黑压压的云骤然聚集之后,便是电闪雷鸣,轰轰烈烈。
陈尔余在雷声里惊醒过来的时候,天空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又白又亮,划破了夜空,打落在漆黑的房间里。
没来由的,她的心跳乱了阵脚,心慌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到了全身,最后在心口上压着。
她翻过身,摸到床头柜上的台灯,打了开来。柔和的灯光略微安抚了她。
她又从枕头边翻出手机,开机想看一眼时间,结果不小心碰到快捷键,点开了通讯录。
“混蛋”两个字躺在通讯名单里,格外醒目。
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回医院换药?
脑海蹦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一阵惊慌,丢开了手机。
不可以的,不可以想起他。
她在脑门重重敲了几下,想把脑海里浮现的那张苍白虚弱的英俊脸庞赶出去。
许是她动静大,房门上传来咚咚两声,紧接着是一个粗矿而干涩的声音:“陈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朝门口喊了一句。门外很快响起脚步声,人已经离开。
陈尔余睡意全无,坐起身来。
窗外雷声雨声还不肯停歇,她陷在慌乱里像只无头的苍蝇。
怎么办?她明明很想逃离,明明很痛恨他,可现在占据她整个脑袋的却是他那苍白的脸色,那狰狞的伤口和那深不见底的眼眸。
陈尔余,你心慌什么?有个医生朋友照顾着,他不会有事的。而且他是黑带高手,身体素质一定比平常人好很多。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可是她却又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傍晚的时候,她分明听见了孟丝丝偷偷打电话给一个叫天哥的人物,让他劝唐则尧回医院去。他们已经担心得需要求助别人了,他的病情一定又恶化了。
唐则尧,你说我倔,其实你比我更倔更任性!
陈尔余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部白色手机又躺在了手掌心,手机屏幕上一个话筒标志闪闪烁烁,正是通话界面。
她顿时手忙脚乱,想要按下挂断键,却碰到了免提。
今晚她的手和脑都智商掉线,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完成不了了。
免提键按下,手机里的声音瞬间放大,是——忙音?急促的嘟嘟声,机械地重复着。
这么晚了,他还在跟人打电话?
一阵忙音响过,里头又传出了单调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
陈尔余掐掉了电话,掀开被下了床,赤着脚走到了落地窗外。电闪雷鸣就在眼前,她的心中却没了半点害怕。
她想起了两年前的某个夜里,他也曾经站在这里,以着温柔的语气安慰着电话里那个因为做恶梦而哭泣的女孩。
她还在唐则尧的身边吗?也像她一样作为他的收藏被囚禁在某座奢华的牢笼里吗?
陈尔余望着那无尽的黑夜,无眠至天明。
天明之后,坏消息来了。
大约是早上六点十分,房外走廊动静不断。即使走廊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也没能掩埋那急匆匆的,来回折腾的脚步声。
陈尔余从阳台走回,直接走到门口,拉开门,七个人都在。
七个人脸上都不好看,如临大敌一般。他们之中,即使孟丝丝,也很少露出这等惊慌的表情,更不用说那六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恐怕枪指着脑门,他们也能面不改色。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七个人见她开门,眼神暗中一通交流,最后还是由孟丝丝开口。
孟丝丝一步上前来,“小姐,能不能请你用那支新手机打个电话给二少,我们很担心他!”语气谦和,姿态摆得很低。
她的意思是,他们联络不上唐则尧?
陈尔余心头一颤,立刻转身回了房里,抓起薄被上的手机,坐在床沿,拨出了他的号码。
电话响了七八声,终于传来了嗒一声。
“喂,请问哪位找?”温柔如水的声线,刻意压低的音量——不是他,是他的妻沈曼。
他们在一起,所以——昨晚他回了家,他的妻细心照顾着他?她的——不对,他们的担心纯属多余。
陈尔余心里很不舒服,既隐约有些恼怒,又觉得十分难堪。
耳边的手机顿时成了烫手山芋,她冷着脸把她塞给了跟着她进来的孟丝丝,懦弱无能得任由电话那头一声声的“喂”响起,却没半点回应。
她完全冷静不下来,也不能从容淡定地对沈曼扯谎。
孟丝丝表情古怪地看她一眼,将手机放到耳边,听到里头那个温婉的女声,立刻就明白过来。她平静地说道:“你好,请问可不可以叫唐则尧先生接一下电话,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谈。”
“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姓孟,是唐先生的客户。原本我们约定今天早上九点见面的,但是我的秘书临时收到唐先生特助的通知,说会面要取消。我希望唐先生能够给予合理解释。”
“是这样的,则尧他病倒了,需要住院几天,所以才不能按照原定时间与你见面。”
“原来是这样,那请转告唐先生,让他务必好好休息,合作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孟丝丝说谎不打草稿,自然、亲切,所有的情绪都拿捏得很到位。她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结束电话,她就将手机交还。“二少在医院,晚点我再打个电话给严医生,看他怎么说。”
在医院?他的病情果然恶化了!
看到陈尔余一脸漠然,孟丝丝欲言又止,嗫嚅了一瞬,最后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退出了房间。
孟丝丝走出去,带上房门后,六个男的簇拥了过来。
孙猴性急,最先开口问:“关机也能打通?”
孟丝丝还没回答,就听得老鸭插嘴道:“废话,除非二少的手机粉身碎骨了,不然只要她打电话过去,肯定能通。”
那可是一支神奇的手机啊,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第025章 争吵不休
窗外阳光刺眼,直直照射进来,唐则尧刚睁开的眼睛下意识地觑了起来。
得益于那一管的镇定剂,他昨晚睡得死沉死沉,完全没有被雷电交加的画面惊扰。
沈曼和唐泽孝就没这么舒服了,到了点多才勉强睡下。
可六点半左右的一通电话却又将他们吵醒了。
响的是唐则尧的手机,接电话的是沈曼。接起后,却没听到任何回应,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她怀疑对方是唐则尧外面的女人。幸好不是,幸好只是他的客户。不过,很奇怪,他居然会给客户取绰号。如果她没有看错,他手机的来电显示的是“小金鱼”个字。可惜,电话挂断后,手机自动上了锁,她没法再确认。
唐则尧适应了耀眼的光线,挣扎着坐了起来,摸出了手机,解锁后看到那七十多通未接电话,大皱眉头。
七十多通未接来电有六十多通来自同一个座机号。有四五通是孟丝丝打来的,剩下一通的署名是——小金鱼!
看到那个字,他心情大好,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
沈曼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他坐在阳光里,低头看着手机,嘴边挂着得意的笑容。
她掀开被,从陪护床上下来,走到他的跟前,柔和地问着:“昨晚睡得好吗?伤口还痛不痛?”
唐则尧蓦地笑容一敛,抬起的目光失去了那份喜悦,平静而冷淡地回道:“昨晚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家休息吧。”
他又在赶她走了!
沈曼握着水杯的手指蓦然一紧,提着水壶的手也微微颤抖。等到水杯倒满,朝他递过去的时候,脸上又扬起温柔的笑容了。
“今天早上有个姓孟的女人给你来过电话,还要我转告你,要你好好休息,合作的事情以后再谈。”她兀自说着,仿佛没有听见他刚说的话。
他已经看过通话记录,早上那通电话的确是由陈尔余的手机打出的。但是既然沈曼说来电的人姓孟,那最大的可能是丝丝借用了她的手机。
那半夜那一通呢?直觉告诉他,那一通电话必定是陈尔余自己拨出的。
陈尔余,无论你嘴上怎么否认都没有用,你终究还是关心我的。
唐则尧丢开手机,看向沈曼,“昨晚就你留在这里吗?”
“不是,大哥他也在。”
“他人呢?”
沈曼刚要回话,唐泽孝拎着早餐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两个人。他朝唐则尧暗暗使了个眼色,要他自求多福,便把早餐放下,借口送沈曼回家,与她一道闪人了。
原本不愿离开的沈曼看到两人,问了好,也乖乖走人了。
“爷爷!外公!”唐则尧叫了一声,下床走向了沙发。
唐则尧昨晚病危的事情,当时是瞒着两位老人家的,毕竟两人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不过今天就瞒不下去了,唐则尧的特助几乎取消了他接下来一个礼拜的会议和活动,无可避免惊动了两个人。
徐老爷和唐老爷一前一后也走到沙发边,分别坐在了茶几两边的单人沙发上。
徐老爷双手撑在那龙头拐杖上,先开了口:“伤得怎么样?”
唐则尧捧起茶几上的水壶,掀开两个杯,分别给两位老人倒了杯水,才回道:“小伤。”
“小伤会闹到要住院?!”接过话头的是唐老爷,一贯的粗声粗气,花白眉毛一横,震慑人心。
同是纵横商场数十年的两个老人,都有着强大的气场和威慑力,但在行事作风上却有很大的不同。徐老爷好面,做事讲究排场和气派,一举手一投足都要显示出名流贵族的姿态来。唐老爷更狠辣,什么都只求结果,脾气也更为暴躁,一不顺他意思,他就劈头盖脸一通骂。
对唐则尧的态也是不同的。因为独女早逝,徐老爷其实很疼这个外孙,而唐老爷对他的感情却要寡淡很多,或者说唐老爷只会在他替唐氏替他争取了巨额利益后才会对他关心两句。
此时,唐则尧受伤,徐老爷会担心他的身体,但唐老爷只关心他不能工作对公司会造成多少损失。
“爷爷,您放心,小刘晚点会过来医院向我汇报工作,重要件我也会及时批示,除了不能出席部分会议和活动外,其余工作都不会落下进。”唐则尧道。
“最好是这样。”唐老爷依旧不给好脸色。
徐老爷看不过,冷哼一声:“到底是则尧的身体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唐远山,你真是够无情了!”
“我无情?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明知道则尧是我孙,还要他去分担徐氏的工作,你倒是不担心累垮你的宝贝外孙!”唐老爷瞪着一双眼,好像要吃人一样。
徐老爷继续冷嘲热讽:“他是我的外孙,徐家的产业迟早是他的,我让他提前管理,怎么就不行了!我可不像某人,明明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棺材里,还死捏着权利不肯放手。你别告诉我,你想把股权交给那个畜生!”
唐老爷也不甘示弱:“我唐氏集团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干涉?我的江山,我要交给谁就交给谁!”
“你以为我乐意干涉!我不过是担心则尧一次次被你利用,牺牲婚姻,牺牲幸福,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龙头拐杖敲响了地面。
“别说的好像你多伟大似的。你有多希望他和沈曼结婚,你心里清楚!什么牺牲婚姻,牺牲幸福,你要真是个好父亲,当年也不会处心积虑把你的独生女儿嫁到我唐家来。”唐老爷怒火攻心,翻起了旧账。
这世上恐怕也再难找出这样不和睦的一对亲家了。几十年如一日的争吵不休!
提及往事,徐老爷哑口无言。这是他心里的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这时,沉默许久的唐则尧插话进来:“爷爷,外公,你们别吵了。我愿意为徐氏效命,也乐意为唐氏牺牲。”
听到这话,徐老爷心头软了点,嗤了一声:“谁要跟他吵!”说着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公司我会看着。”
“好,谢谢外公!”唐则尧也跟着起身。
徐老爷拍了拍他肩膀,然后看也不看唐老爷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第026章 生个孩子
孟丝丝将近八点才联络上严闵宇,得到的消息是,唐则尧昏迷不醒,正在重症监护中。
众人得知后,都沉默了下来。
陈尔余更是坐立难安,在房间来来回回地走了十几趟,终于下定决心。拉开房门,对着孟丝丝等人道:“我们去医院吧。”
既然那么担心,就去见一面。即使会被他强迫留下,她也认了。因为她完全招架不住这个男人,更管不住自己的心!
恨着,也爱着,两年过去,不减反增,即使她那么努力地去忘记。
恨着,所以排斥他的靠近;爱着,所以关心他的一切。
生死面前,爱终于大于了恨。
那七个人很高兴她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他们几乎是用光速将她送到了医院。
严闵宇和孟丝丝通过电话之后,又赶去做手术了。但他仿佛早预料到陈尔余会回来似的,预先把她昨天穿的那套护士服搁在了办公桌上。
陈尔余换了衣服,上了楼,一面走着,一面调整着粉色的护士帽。走到走廊中段时,远远看见一名老者正从唐则尧的病房出来,立即垂下了头,与他擦身而过。
他是唐则尧的爷爷,她在杂志和新闻里见过,是个厉害的人物。厉害的人物眼光自然相当的毒,她可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走到房门口,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才拧开门把,往里走了进去。
远远看见,病床上,唐则尧仰面躺着,神色憔悴,身笔挺如树干。身上盖着的被褥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的惨白。白得令人心里发憷。
她走了过去,战战兢兢地将食指置于他的鼻前——
没呼吸了!
陈尔余身体一僵,继而扯开嗓喊了起来:“医生!医生!”两声落下,不见人影,慌忙转身,就要跑去外头把医生叫来。
心里唯一一个念头是:不可以,唐则尧不可以死!
脚步还未抬起,手腕就被抓住。一阵狂喜涌了出来,她震惊地回头。
唐则尧眼里藏着笑意,一副终于逮到你的表情。
陈尔余一甩手,喜悦瞬间烧成了怒火:他居然装死吓她!
“戏弄我很好玩吗?”
“那承认你担心我很难吗?”他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她。
四目交接,谁也没回答对方问题,直到一串眼泪掉了下来。
“唐则尧,我承认,我很担心你,担心你会这么死掉。我真的很讨厌自己这个样!你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我为什么还是会担心你的死活?”这一刻,心被捅了一刀,所有的情绪通通泄了洪。她再克制不住,吼了出来。
终于等到这一句——唐则尧笑了。
他伸手揽过她肩膀,将她轻轻按在胸口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