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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烧卷鸡……”

    菜肴都是杭州特色,辜独自幼已经遍食,不觉得算什么珍馐美味。但酒的确是好酒,除去杜康、女儿红、葡萄酒、马奶酒,辜独曾品尝过;九阳金液、紫气华英、云红之浆、兰生、百末,这些酒辜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师萱敬酒,众公子自然举杯便干,而且干得点滴不剩。但九道佳酿依次上过,十七位公子已经醉倒了大半,仅剩且兰公子与唐崇山;二人身怀武功,尚能勉强压制腹内不断上涌的酒气。

    辜独的脸上也有了些许醉意,手臂放肆的搭在师萱的肩头。唐崇山歪歪斜斜的站起来,手指辜独,道:“你……你……太放肆了……把你的手……手……”话未说完,“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且兰公子摇晃着站起,拱着手道:“且兰不胜酒力,先请告辞!”师萱双颊泛着红晕,起身挽留道:“且兰公子大名,萱儿久有耳闻,再陪萱儿喝几杯,不醉不归!”且兰公子连连告饶,跌跌撞撞奔出厅去。

    师萱撅起朱唇,醉言道:“走了!连杯酒也不肯陪萱儿喝!”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倒在辜独怀中。辜独见她醉酒,猛然想起玲珑馋酒的可怜模样,精神顿时一醒,道:“小姐醉了!”师萱笑道:“醉了最好,不必烦心凡尘琐事,我们再喝!”伸手去抓酒杯。

    辜独拉回她的手臂,师萱酥软的身躯再次躺入辜独怀中,一股淡淡的幽香直冲鼻息,惹得辜独心猿意马。

    足足过了一刻钟,辜独终于鼓起勇气撑开师萱,道:“来人!师小姐醉了!”抬起头,厅内却已空无一人,不知何时,醉倒的十六位公子已经被女仆扶去。

    师萱似乎突然清醒,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眨动长长的睫毛,静静的看着辜独。辜独转身,与之正对,绝色天香的美女,娇艳可人的媚态,不禁令他心动。良久,师萱终于垂下头,玉指轻捏额头,柔声道:“辜公子,萱儿失态了!”

    辜独尴尬的笑了笑,道:“小姐乃是性情中人,不似寻常富贾人家的千金矫揉做作。”师萱娇笑一声,道:“好一个娇柔做作,萱儿适才还觉得多有失态,现在看来那些都是小女人的想法。来,我们再饮三大杯!”

    三杯“紫气华英”入腹,辜独但觉豪情万丈!

    又三杯“云红之浆”,师萱跳去厅下,翩翩起舞!

    佳人起舞,辜独不由血脉喷张。

    还好,玲珑微鼓的小腹浮现在他的脑海,变成他最后的防线!

    师萱还在欢饮,可辜独却悄悄离去。

    师府的管家静候在厅门外,见辜独摇摇晃晃行出,急忙迎上,搀扶着他行向客房。

    寒风凛冽,醉酒的辜独却浑身发汗。管家似乎闻到了他一身的汗臭,笑着询问道:“辜公子要不要泡泡温泉?”辜独反问道:“泡温泉?”管家点头,道:“我家府内设有三处温泉厅,泡泡温泉既可解乏又可去酒,辜公子是否一试?”

    辜独欣然点头,道:“好啊!辜某自当一试!”管家引路前行,道:“公子请随我来。”辜独随他行去,感叹道:“昆仑山上也有温泉,虽然只是数尺见方的石坑,看上去毫不起眼,可要是泡上一两个时辰……说不出的舒服!”

    在廊道中转过几处弯路,行过一座假山,可见一处原木围成的房屋,门楣上书三字“素心池”。管家领辜独进入,其内猛的传来一群少女的惊叫声。

    “素心池”边的木凳上正有几个女孩子坐在那里闲聊,她们身上仅仅围了件白纱,窈窕的胴体隐约可见。见有男子入内,她们自然惊叫。辜独背过身去,羞得满脸通红,尴尬的道:“管家?这……这……”“嗯啊”了好一会儿,却是问不出口。

    管家板着脸,对几位女孩严声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辜公子是小姐的贵客,要在这里泡温泉,你们好生侍候。”几位女孩站起身,规规矩矩的排列整齐,垂头回道:“是!”管家对辜独捧起笑脸,道:“公子请便,有什么需要可以唤她们侍候。”话音刚落,抬腿便走。

    辜独将他一把拉住,道:“辜某泡过温泉,可没泡过府上这样的,辜某可享受不了这等待遇,你还是让她们下去吧!”

    管家笑道:“我刚才说过,府上有三处温泉;其实三处温泉各有区别,一处为下人使用,一处为宾客准备,而此处温泉乃是专为小姐家人自用;老爷过世后这里便再没有男人进入,她们也所以才大惊小怪,辜公子不必介意!”

    辜独连连摇头,道:“算了!辜某介意得很,你还是带辜某去宾客使用的温泉好了!”

    管家一愣,“哈哈”笑道:“想不到公子身为江湖侠客竟然还如此拘谨!那好,我撤去她们便是!”手掌轻轻挥动。几位女孩羞涩的披上各自的貂皮披风,裹着身躯跑出厅去。管家叹道:“好了!现在此处归属公子专用!就让管家我为您宽衣解带,侍候公子吧!”

    辜独连连摆手,道:“可不敢劳烦管家大人,我还是自便吧!”管家疑问道:“真的不要人侍候?”辜独一手捏着衣领,似乎怕管家冲上来拔他的衣服,一手请道:“管家大人诸事繁忙,不敢烦劳!”

    管家拱了拱手,道:“也好!我安排两个人在门外等候,公子泡过温泉后可让他们引路去客房休息,待明日与我家小姐道过别,公子方可离去。”辜独连连点头,道:“请便!请便!”

    长凳上披有一条条纱巾,想来是师萱家人泡温泉时所用。辜独独自一人,哪还披什么纱巾,除去衣衫,“扑通”一声跳入泉内,惬意的仰靠在泉边,渐渐进入梦乡。

    温泉的泉水散发出阵阵薄雾,薄雾有股淡淡的清香,辜独在呼吸之间不禁想起师萱身体上散发的幽香,男人本能的冲动情不自禁表露出来。

    “哗……”泉水轻响,似乎有人进入温泉。

    辜独睁开朦胧的睡眼,四下看去,却只见薄雾笼罩,并不见有人。他脸上泛起苦笑,暗自嘲笑愚人多情,再又闭上眼睛。

    温泉内确实有人进入,只因有水汽相隔,醉酒的辜独未能发觉。

    此泉乃为师府家人专用,外人自然不得进入;师家再无男丁,能入此泉的只有女眷;房外有管家安排的下人守候,他们定会将辜独在内的情况告之,师府女眷绝不可能进入池内与辜独同浴?

    是谁进入了温泉?

    师萱!

    师萱来时,房外并没有人把守!

    师萱的身上仅仅裹着一条洁白的纱巾,拨去水汽,令人喷火的胴体已经显现在辜独面前。

    但辜独的眼睛却是闭合的!

    师萱脸如红布,僵直着身躯站在辜独身前发怔。慢慢的,她的脸上泛起羞涩,珍珠般的贝齿轻轻咬着下唇,靠身上前,依偎在辜独怀中。

    辜独似在梦中,正心神飘荡,想入非非之际,竟有美人投怀送抱,男性的本能趋势他紧紧的搂住师萱,将她压在身下……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温泉内燃起柔和的壁灯。辜独睁开眼,虽是欲望过后,可他的身体依旧暴露着内心深处的g情。辜独摇头苦笑,嘲笑自己的一场春梦。

    但当他看到陪伴在身旁的师萱,一切都已明了!

    此时的师萱已经穿戴整齐,似一枝出水芙蓉,正羞答答的蹲在池便看着他。

    辜独脑中“轰”的炸起一声响雷,生生将他劈打在当场。

    师萱抿着朱唇羞笑,娇声道:“你醒了?”辜独跳出温泉,慌慌张张的奔去长凳,手脚麻利的穿戴整齐,放开脚步向门外跑去。师萱幽幽的问:“你是要走吗?”

    辜独浑身一震,脚步再也无法迈出。师萱奔跑过来,由辜独身后将他紧紧抱住,哀声道:“萱儿服了三年苦丧,尝尽了世间冷暖,你能不能陪陪萱儿?”

    辜独没有犹豫,坚定的摇着头,道:“我家里有妻子,不能留下来陪你!”师萱的螓首靠在辜独的肩上,道:“只需几日,萱儿便已满足!”辜独犹豫片刻,结结巴巴的问:“几……几日?”萱儿欣喜的道:“你若能陪伴萱儿三日,萱儿此生足矣!”

    不是财富与美色留下辜独!

    是愧疚!

    辜独刚刚迈进“安远镖局”的大门,便看到拎着酒壶的玲珑正踱在院中。他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抢过酒壶,气道:“姑奶奶!怎么能喝酒呢?我刚刚离开几日,你……”

    “啪……”玲珑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

    辜独惊讶的捂着脸,疑声问:“你干什么?我让你忌酒而已,是为了你和孩子好,你怎么打我?”

    玲珑眼中有泪,哽咽着道:“为了我和孩子?你还知道你有妻子?你还知道惦记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既然你已经有了杭州城第一大美女,哪还顾得上我们母子?”

    辜独叫嚷道:“没有!没有!我和她没什么……都是酒惹的祸……我不会因为她抛弃你们母子的……我不会再见她……我现在就走……”

    一声叹息,“刚刚一个晚上,你便要舍弃萱儿离去吗?”

    辜独尖叫着醒来,额上尽是冷汗。

    师萱捏着手帕为辜独擦拭着汗珠,道:“看你,做恶梦了吧?吓得浑身是汗!”辜独掀开锦被,自香榻之上跳下,谦声道:“萱儿,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三日,我现在就得走!”师萱低头整理着衣衫,道:“天还没有亮透,等天色大亮,萱儿为你煮一碗荷叶莲子粥,吃过再走?”

    辜独摇头,道:“不行!哪怕再呆上片刻,我也觉得对不住玲珑,更对不住你!”师萱泛起苦笑,叹道:“终究还是留不住你!”辜独穿戴整齐,推开房门,却又停住。

    师萱的眼中泛起希望,可她的希望随即破灭!

    辜独快步行出门去,头也未回!

    九华山下唯一的酒肆!

    辜独止马下身,进入酒肆,道:“一壶酒!”酒肆的掌柜阴沉着脸递上一壶酒,冷冷的道:“辜公子拿好!”辜独没有留意他的态度,失魂落魄般行去墙角一张空桌,拍开封泥,仰头灌下一大口烧酒。

    一人阴声警告:“这里将有一场血腥的杀戮,如果二位不怕被污血溅射一身,尽可在此旁观!”

    辜独看去,说话之人年过半百,一脸沧桑,手中提着一柄七尺长的半月形大刀。

    见到大刀,辜独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半月刀”淳于礼!

    辜独转过身,看到淳于礼言语中“二位”的另一位,不禁一愣,而后挑着嘴角笑了起来。

    麻十三!

    淳于礼来此自然是为儿子淳于长复仇,可他没有去找身为凶手的麻十三,而是来向雇主追讨血债。

    掌柜的站到淳于礼面前,道:“你儿子杀死义弟,霸占弟妹,其罪当诛。”淳于礼竟然点头,道:“不错!不论黑白两道,此举最是惹人痛恨,既然他犯下此条罪过,那他确实该死!”掌柜的面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凝重,道:“三爷的意思……”

    淳于礼怒道:“即便他该千刀万剐,那也要我们淳于家自己处置,还轮不到你雇凶杀他!”掌柜的道:“他的义弟是小店的东家!”淳于礼道:“我知道,所以我猜出是你雇凶杀人!”

    掌柜的挺了挺胸膛,道:“三爷打算如何处置小老儿?”淳于礼道:“拿下你的人头去小儿坟前祭奠!”掌柜的点了点头,道:“三爷稍等!”跑去柜台,拿出账本,手下拨弄起算盘来。

    淳于礼怒喝:“赵老头,你想耍弄三爷?”掌柜的解释道:“三爷千万别误会,请您给小老儿片刻工夫,容小老儿交代后事!”淳于礼瞪着眼睛看去,虽未同意却也没有摸刀。

    掌柜的算过帐,唤来小二,交代酒肆的往来账目以及银钱的赊欠借与,而后合闭账本,拍了拍小二的肩膀,道:“这间小店今后就是你的了,你要好生经营!”

    小二跪在地上,啜泣不已。掌柜的却不再理会,再次行到淳于礼面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小老儿的事情交代完了,三爷可以动手了!”

    淳于礼歪着头看了看老掌柜的脖子,缓缓拔出“半月刀”。辜独转向麻十三,看他有何动作。麻十三只是默默的盯着手中的茶杯,似乎酒肆的老掌柜是生是死都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辜独不相信麻十三可以坐视老掌柜送命。

    淳于礼同样不相信老掌柜会引颈待割。

    “半月刀”挥落,麻十三没有动,老掌柜的脑袋“咕噜”一声滚落在地。小二怪叫一声,对着地板“咚……咚……咚……”磕起头来。

    辜独看向麻十三的手,他的手正紧紧握着那根翠绿的细竹棍,可他终究还是没能出手!

    淳于礼呆愣片刻,伸手扶住老掌柜的尸体,将他缓缓放落在地,而后行去他的头颅前,张手抓起,对着他的脸道:“好!姓赵的,你是条汉子,三爷给你留具全尸!”走回到老掌柜的尸体前,将他的头颅安放在汩汩冒血的脖颈上。

    老掌柜原本不必死,因为有辜独在,有麻十三在。

    只要他提出请求,辜独一定会为他解难。

    哪怕他只拿出几两散碎银子,麻十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为他杀死淳于礼。

    但老掌柜并没有提出请求,也没有聘请杀手,因为他知道这是他个人的恩怨。

    辜独可以救他一命,麻十三可以为他杀掉淳于礼,可淳于家的其他人还是会找上门来,同样会要他的性命。

    辜独不可能永远保护老掌柜!

    麻十三不可能为老掌柜铲平淳于家,即使可以,老掌柜也不会允许他那样做!

    冤冤相报何时了?

    老掌柜是要冤仇在自己身上了结!

    辜独叹息一声,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淳于礼提着大刀转向麻十三,道:“该你了!”麻十三弹跳般飞快的站起身,眼中显现出难得一见的兴奋之色,但他脸上的兴奋转瞬即逝,随之换上的又是一片肃杀之气。

    辜独脸上充满期待,因为淳于礼即将丧生在麻十三的“阴阳棍”下。

    淳于礼围着麻十三转了大半个圈,沉声问:“你为什么不救老掌柜?”麻十三冷冷的道:“麻十三只懂得杀人,不会救人!”

    天下只有一种人只懂得杀人,不会救人,那便是杀手!

    天下最可怕的杀手都出自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天字号杀手堂!

    天杀堂!

    淳于礼似乎想起什么,再次沉声发问:“你是天杀堂的弟子?”麻十三道:“如果我说是呢?”淳于礼道:“淳于家惹不起天杀堂,如果你是天杀堂的弟子,老夫绝不敢向你寻仇!”麻十三紧握竹棍的手逐渐松弛下来,屈身落座。

    辜独再次叹息,第三次仰起头,将酒壶内的烧酒通通灌入腹中。

    天杀堂弟子出手杀人如果不为金钱便只能有一个理由——为求自保。

    现如今淳于礼已知麻十三身属天杀堂,他便绝对不会出刀,所以麻十三安然落座,所以辜独再次叹息!

    淳于礼转向叹息的辜独,问:“我家长儿随身携带的财宝是不是被你拿了去?”辜独点着头站起身来,道:“是我!是我拿的!”淳于礼用手指弹了弹刀身,沉思片刻,道:“你是辜伸道的儿子辜独?”

    辜独点头,兴奋的看着他。

    淳于礼叹道:“既然你是辜伸道的儿子,那你便是晏小山的师弟,昆仑山无上真君的爱徒!老夫斗不过晏小山,更加不是真君的敌手,即便与你相斗,恐怕也要拼上性命!钱财本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老夫可不想为了几件金银珠宝丢了老命!”

    辜独也屈身落座,苦着脸看向依旧玩弄茶杯的麻十三。

    淳于礼突然一笑,道:“老夫想到一个复仇的好法子!”他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麻十三?老夫想杀一个人!”麻十三冷冷的问:“什么人?”淳于礼道:“‘赤火铲’京甲子!”

    辜独冷声插口,“你知道京甲子人在哪里?”淳于礼脸上的笑容更浓,道:“辜少侠对他也有兴趣?”辜独只是盯着他冷笑,并没有回答。

    麻十三道:“让我杀掉京甲子当然可以,但要看你出的价钱!”淳于礼将手中的银子双手奉上,道:“定银二十两,如若事成,老夫奉送十万两白银,如何?”麻十三道:“二十两定银,十万两尾数,看来你并不相信我可以杀掉他!”

    淳于礼道:“老夫的目的是要京甲子杀掉你,如果你杀掉他,真真不是老夫所希望的!”辜独身上已经有杀气涌现,质问道:“废话少说,京甲子在哪?”

    麻十三接下淳于礼的二十两银子,道:“这笔买卖麻十三接下了。”淳于礼冷眼看了看辜独,再转回头,道:“徽州歙城太白楼,三日后,他与人约在那里谈一笔买卖!”

    辜独已经冲出,跳上原本属于淳于长的坐骑,纵马奔去。

    麻十三坐下乃是“西极”,不过略加催促,已然赶超辜独,一溜烟似的消失在雪路尽头。

    世上的路永远没有尽头,即便你骑得是神马天驹,前方依旧有路出现在你眼前。

    但辜独可以肯定,“赤火铲”京甲子的路即将走到尽头!

    京甲子本名京权,不过是市井街头间的混混罢了。其师父昆仑山得道真君见他天资过人,将他收入门下。在他拜师之日,得道真君修练武学刚好届满六十年,取六十年一甲子之吉祥赐名与他,始为京甲子。

    得道真君授技五年,终于发觉京甲子虽天资过人可心术不正,怕他日后依仗所学为祸武林,严令他自废武功。只可惜,京甲子不但没有自废武功而且突然出手偷袭得道真君,仓促间得道真君竟然不是京甲子的敌手,最终被其残忍杀害!

    “赤火铲”是无上真君点名要辜独铲除的武林败类,原因只有一个,得道真君乃是无上真君的同门师弟!

    清晨!

    寂静的街面上冻结着薄薄一层白霜!

    辜独骑着马走来,“嘚……嘚……”的马蹄声打破了街面的宁静。

    天色尚早,太白楼的门板还未卸下,可门前却已经有人等候。

    一人,一马!

    “西极”马!

    麻十三!

    麻十三从马背的褡裢中抓出一把豆皮、糟糠之类的东西,塞进嘴里,有条不紊的咀嚼着。

    辜独下马,手牵马缰,笑呵呵走来。

    麻十三撇去一眼,咽下口中的糟糠豆皮,再由褡裢中捧出一大捧,走去喂“西极”。

    辜独走上,爱惜的抚摸着“西极”的马鬃,阴阳怪气的道:“你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可惜却跟错了主人!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家伙,真是让你受苦了!”

    麻十三冷声道:“看好你的公马!”

    辜独身后的公马殷勤的靠近“西极”,用马首摩擦着“西极”的脖颈。“西极”先是不屑理会,而后脚下挪动,躲去麻十三身后。

    辜独暗暗发呆。

    “西极”名贵而美丽,自知与辜独的公马不相匹配。

    辜独想起师萱,脸立时变得滚烫。

    麻十三冷冷的道:“你有心事?”

    辜独充耳不闻。

    三、琉璃灯(3)

    天色大亮,街面上的店铺陆续下板开张。

    “咯吱”一声,太白楼的大门开启,四个睡眼朦胧的年轻伙计打着哈欠行出,各自走去窗前下板。

    一位掌柜模样的老头手捏茶杯,仰着头走出,口中似乎含有漱口茶,喉咙里“咕噜噜”直响。

    辜独知道他即将喷出一口臭水,急忙躲在店门旁。不料那老头竟然随他转身,猛然怒瞪双眼,“噗……”的一声,将满嘴臭水喷出。紧接着,老头的手腕急抖,将茶杯中的“茶水”泼向麻十三。

    老头绝对不会是太白楼的掌柜,天下任何一家酒楼的掌柜也不会如此待客。

    当他的袍袖中滑落出两柄一尺三寸长的赤色小铲,辜独已然知道了他的正真身份!

    “赤火铲”京甲子!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速,辜独看到赤色小铲的时候,京甲子的漱口水已经喷得他满头满脸皆是。

    性命攸关的生死杀战,京甲子绝不会用漱口水来激怒辜独。

    他所喷出的乃是含有剧毒的毒药!

    泼向麻十三的“茶水”自然也不会是茶水,而是同样的剧毒,但麻十三却并没有被“茶水”泼中,在京甲子抖臂泼“茶”的同时,他已经撤身后退。

    麻十三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两位睡眼朦胧的“伙计”突然凶光暴现,双手分持一柄淬毒的匕首,扑向他的后心。

    掌柜既然不是真正的掌柜,伙计自然也不是真正的伙计!

    他们是四个凶悍歹毒的偷袭高手!

    见辜独被京甲子的毒药喷中,辜独身后的两位“伙计”将他弃之不顾,双手倒握匕首,分身扑向麻十三。

    麻十三已无退路,身前又有泼洒儿来的剧毒,眼见便要丧生在当地。

    京甲子竟然还不放心,追身于“茶水”之后,挥舞着两柄“赤火铲”扑身攻去。

    “扑通……扑通……”两声,赶去支援京甲子的两位“伙计”双双倒地,后脑已经深深凹陷入脑颅之内。

    京甲子为之一愣,转头来看。

    辜独此时已经缩回拳头,正在用手掌擦拭脸上的“臭水”!

    “噗……噗……”两声,麻十三身前的两位“伙计”被京甲子的两柄“赤火铲”插中心口。

    “茶水”也泼在二人身上,但他们对此已无反应。

    死人与辜独一样,并不惧怕剧毒!

    不知麻十三用了什么身法,竟然转在了两位“伙计”的身后。此时,两具尸体正将京甲子的一双“赤火铲”牵制,麻十三趁机攻出一棍。

    阴阳棍!

    辜独已经见识过“阴阳棍”杀人,但他从未感觉到恐惧,此刻他终于体会到恐惧的滋味!

    区区一根细竹棍,直插京甲子的喉咙,京甲子已然发觉,丢弃一双“赤火铲”,侧身躲避;但他躲避的速度远不及麻十三的竹棍来得迅速,“喀……”的一声,喉咙顿时碎裂。

    麻十三收棍在手,扭身行向“西极”。京甲子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便似先前漱口一般,但他的嘴里却再也喷不出毒水!

    辜独唾了一口,眼见京甲子踉跄着脚步,张牙舞爪扑向麻十三,可未等近身,他已倒地。

    麻十三骑在“西极”背上,疑惑的看着辜独。

    辜独知道他心中所想,苦笑一声,道:“可能是冰蟾的功效!”

    麻十三没有见到冰蟾,更不知冰蟾早已融入辜独的血脉之中,脸上疑惑更甚。

    淳于礼的脸上不仅有疑惑,还有惊慌。

    麻十三伸出手掌,冷冷的道:“拿来?”淳于礼递上一张银票,上面盖有“大通钱庄”鲜红的印鉴,正中有六个楷书大字,“白银十万两整”。

    辜独笑着挖苦道:“淳于二爷这回可真是大亏血本喽!”淳于礼转回头,苦着脸道:“可不,三爷今儿个算是血本无归了!”他的双眼突然向外鼓出,气息立闭,扑倒在地。

    麻十三缓缓收回翠绿的细竹棍。

    辜独指点着麻十三大笑起来,道:“这下你可完了,你违反了‘天杀堂’的规矩!”

    麻十三冷冷的道:“银票上有毒!”

    辜独不怕毒,所以他拿去了淳于礼手中的银票。

    银票上淬有剧毒,如何花销?

    辜独跑去“大通钱庄”的分号兑换,难题迎刃而解。

    银票是假的!

    淳于礼确实该死,如果不是麻十三已经将他毙于棍下,辜独也要在他身上捅出十七八个窟窿来。

    银票的难题业已解决,但更大的难题又摆在辜独面前。

    江阳的镖早已经平安送到,“赤火铲”京甲子也已身亡,该是返回“安远镖局”的时候!

    逃避不是办法,终究还要面对,可辜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玲珑!

    是隐瞒还是诉出实情?

    如果隐瞒此事,即便可以瞒得住,辜独也会觉得愧疚!

    愧疚玲珑!

    有负师萱!

    辜独一辈子也难以心安!

    如果如实相告,辜独可以心安,但玲珑会有怎样的反应?

    玲珑性烈,绝不可能容忍丈夫的不忠,怕是要与辜独拼命。玲珑拼命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辜独送命,她随后殉夫;二是挥剑自刎,让辜独免去妻儿的后顾之忧,与师萱双宿双飞!

    辜独所面对的将是艰难的抉择!

    落霞镇已在脚下!

    可辜独却勒马不前!

    从日出到日落,辜独在马背上动也未动!

    从日落再到日出,辜独的马终于动了;却并不是前行,也没有后退,而是它撑不住两日来的辛苦,躺在地上耍赖,再也不肯起身!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辜独艰难的迈出脚步。

    当辜独挪动脚掌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在已经心里做出抉择!

    是人终究会犯错!

    犯下错误并不可怕!

    只要勇于承认,坦然面对!

    辜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愿意接受!

    踏着晨光,辜独来到镖局门外,柔和的阳光照射门板上,立时让辜独感受到祥和与宁静。

    院门轻响,辜独踏入,心里反复重复着一句话:“玲珑,我做错了一件事情,想和你好好谈谈!玲珑,我做错了一件事情,想和你好好谈谈……”

    剑九霄手握剑柄,半截破剑拉出鞘外,整个人靠在客厅外墙上,怒瞪双眼,直勾勾看来。

    辜独一愣,道:“大师兄……”

    剑九霄的咽喉前有一条细细的血痕,血痕一直连接到颈旁,颈旁遗有一颗业已干涸的血滴。

    辜独睁大眼睛,一步一步挪到剑九霄身前,颤声呼唤:“大师兄……大师兄……”

    略有江湖经验的人便可以看出剑九霄的尸体早被冻得僵硬,不可能再回答辜独的呼唤,可辜独还在继续,“大师兄……”一行清泪随即流淌在脸颊上。

    厅门开启,子竹的尸体倒在地面上,胸口插着一杆三尺长的短枪。他手臂高举,手中还捏着一支即将发射的梭镖。

    辜独闭上双眼,轻声呼唤:“玲珑?玲珑?”眼泪再也不受控制,汹涌而下。

    凭剑九霄与子竹武功足以跻身当今武林一等高手之列,可剑九霄竟然连剑也没能拔出,子竹引以为傲的暗器竟然也没能发射出手!

    什么人可以在顷刻之间,如此轻易的杀死剑九霄和子竹?

    不管他是什么人,他的武功一定会令人感到恐怖!

    玲珑呢?

    玲珑安详的躺在床上,似在熟睡。

    辜独不敢打扰,更不敢呼唤,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等候。

    三天!

    白昼与黑夜接连交替,三十六个时辰!

    玲珑依旧在“熟睡”!

    辜独一直没敢合眼,默默的注视着她!

    如果玲珑可以睁开眼睛,那她一定会万分震惊;辜独双眼失神,脸色晦暗,满头黑发已经变成灰白色!

    灰白色,那是灶坑内熊熊烈火燃烧过后变成灰烬的颜色!

    辜独心头的希望之火却没有熄灭,即便狂风暴雨,他依旧在坚持!

    七天!

    黑夜与白昼接连交替,八十四个时辰!

    玲珑还在“熟睡”!

    辜独依旧不敢合眼,坐在床边,静静的陪伴着她!

    镖局的院子中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有人来到。

    一声惊叫,又是一声,脚步声奔着辜独与玲珑的卧室而来。

    “哐……”的一声,房门被撞得粉碎,铁杵冲进屋来。

    辜独有气无力的道:“你走吧,我们不接镖!”

    铁杵足足呆愣有一刻钟,因为眼前的情景令他无比震惊。

    辜独嘴唇开裂,眼窝深陷,面颊青紫,发丝如雪,看上去宛如传说中的厉鬼一般。

    铁杵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辜独的肩膀,道:“走!跟哥哥走!”辜独摇着头,道:“玲珑还没有睡醒,我哪里也不去!等她醒过来,我还有事情要和她谈!”铁杵的眼睛变得通红,两线泪珠滚落,悲声道:“弟妹她已经死了!”

    辜独竟然没有动怒,更没有发疯似的咆哮,只是淡淡一笑,道:“胡说!她只是贪睡,过一会就要醒了!”轻轻拨动苍白无力的手指,“你去给她弄坛好酒,只要闻到酒香,她马上就会从床上蹦起来!”

    铁杵双手掐着辜独的肩膀将他提起,用力摇晃着,带着哭腔叫喊道:“你醒醒吧!弟妹已经死了!醒醒……醒醒……”

    辜独把手指凑到嘴边,道:“嘘……不要吵醒她,她会生气的!再等等,她自己会睡醒的,很快……她已经睡了很长时间,就要醒了!”

    铁杵拖着他出了房,指着厅前剑九霄的尸体道:“剑九霄已经死了,子竹也死了,玲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

    辜独一怔,木呆的扭转头,看向铁杵。

    铁杵的脸上挂着泪水,哽咽着道:“哭吧,汉子也有哭天抢地的时候,没什么丢人的!”

    辜独脸颊上的肌肉动了动,再又动了动,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但他并没有哭天抢地,不仅没有哭天抢地,便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哭出来!

    铁杵却再也无法忍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等他哭了个痛快,抹去泪水,抽泣着鼻子站起身;辜独却依旧在落泪,依旧无声!

    铁杵跑去,将剑九霄的尸体抱进辜独的房中,又将子竹的尸体拖入,再抱了两大捧干柴,点燃了火把。

    辜独终于收起泪水,疑惑的看着铁杵,问:“你要干什么?”铁杵将火把塞在他手中,道:“点火吧!”辜独喃喃道:“点火?为什么要点火?”

    铁杵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亲手为他们举行火葬吧!”辜独夺去火把,回手摔在铁杵脸上,怒吼道:“你要烧死我的玲珑?”飞起一脚,正中铁杵的小腹,“你要烧死我的玲珑?”双手紧握成拳,对着铁杵的身躯,暴雨般击落。

    辜独打累了,坐在地上喘息。铁杵又燃起火把,递在他面前。辜独跳起,再将火把摔在铁杵的脸上,拳头再次似雨点般击落在铁杵的身上。

    如此五次三番,辜独终于精疲力竭,蜷缩在地上昏昏睡去。

    沉睡了三天三夜,辜独终于醒来。

    铁杵坐的地上,手掌支撑着大脑袋,鼾声正浓。

    辜独来到卧房,燃起火把,丢在干柴堆上,默默的注视着火焰燃起。铁杵不知何时醒来,大步冲入房中,将辜独拖出门去。辜独面带苦笑,自嘲道:“放心,我不会自焚!”

    铁杵心头稍安,可表情怪异,道:“既然你现在已经恢复神智,那你便要挺住,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辜独苦笑道:“还有坏消息?”铁杵道:“你的家……没了!”

    辜独道:“家?妻儿都已经不在人世,我哪里还有家!”

    辜独有家!

    家在杭州!

    一夜之间,辜府在毫无征兆下遭受攻击,全府上下三百七十七口悉数被害!

    铁杵在玄魔山收到消息已是七日之后,所以他才风风火火赶来“安远镖局”,不想剑九霄、子竹与玲珑也已被害!

    杭州!

    辜家大院!

    官府的封条粘在大门上!

    辜独一脚踹开大门,举步进入。

    铁杵跟进,道:“我先前已经来过,尸体都已被官府清理出去,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房产地契都没有动过的痕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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