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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冷冷的看向辜独,道:“你们可以交差了?”

    辜独掉头便走。

    玲珑却拉住了他。

    “我要进城喝酒。”

    “我要一盘青菜。”

    “我要一只肥鸡。”

    剑九霄与子竹已经先一步进入了城内。

    孙郎由棺材中跳出,道:“小妹!曲大哥!棺材不错,我试过了,挺合身的!”

    聂思琪冷冷的道:“小妹已经准备好酒宴,进城吧!”

    她又看向费老爷子,象是有话要问,可又没能问出口。

    踏过百丈空地,蹬上六级石阶,绕过前厅,来至后堂。

    后堂有十丈方圆。

    桌子却不足三尺。

    剑九霄已经在试菜。

    子竹的手中捏着根鸡腿。

    此外,桌旁只剩一张椅子。

    孙郎笑着落座,道:“看起来小妹并没有为二哥预留位子!”

    辜独问:“城内有没有酒馆?”

    玲珑摇头,道:“聂城主又不在这里开买卖、做生意,哪来的什么酒馆?”

    一声呼唤:“阿郎来了?”

    孙郎站起身,回道:“二叔?”

    曲旌皱眉叹道:“爹?您怎么来了?”

    “不才曲泉,见过费老爷子,诸位英雄。”

    来人在一张躺椅上抱了抱拳。

    椅子由城内弟子抬来,放在堂中。

    孙郎道:“二叔,近来身体可好?”

    曲泉笑道:“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不死不活的,还拖累着你三叔!”

    聂思琪蹲在他的躺椅旁,道:“二伯,您千万不能这样想。思琪和爹可从来没有认为二伯是累赘!”

    曲泉叹道:“可你大伯……从来都没看得起二伯!”

    孙郎伤声道:“二叔!我爹已经……已经过世了!”

    “什么?”曲泉失声出口。

    他剧烈的咳嗽着,又似乎想要挣扎着起身,但又无法坐起。

    辜独静静的看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悲哀。

    曲泉严声责问:“旌儿?你大伯……他……”

    曲旌点了点头,道:“大伯已在三个月前过世!”

    “他是怎么死的?”

    “大伯去了梵净山,被那五个老鬼……”

    曲泉眼中涌现泪花,啜声道:“当年梵净山的老鬼废了二伯的一身武功,你大伯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便连你大伯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聂思琪轻声喃喃:“我爹也去了梵净山!”

    “什么?”曲泉再又惊叫。

    他剧烈的颤抖着,叹道:“连你大伯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爹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他们?”

    聂思琪道:“爹临走时曾经吩咐过,若是他回不来,便请二伯主持望水城,并为思琪和旌哥哥主婚!”

    曲泉连连摇头,道:“不可以!二伯已经是个废人了,怎么来主持望水城?”

    孙郎冷冷的道:“当然不可以!你是我的未婚妻,不可以嫁给曲旌!”

    剑九霄与子竹停下了筷子。

    玲珑呆在当地。

    辜独长呼一口气,背着手转过身去。

    聂思琪站起身,行到孙郎的对面,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的道:“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孙郎冷冷的道:“可我爹说过,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爹该不会骗我吧?”

    聂思琪叫嚷道:“那只是你爹一相情愿,我们聂家根本没有答应这桩婚事。”

    孙郎道:“我想你爹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聂思琪道:“不会!如果我爹知道,为什么又要把我许配给旌哥哥?”

    孙郎苦笑着道:“因为我爹死了,你爹认为孙家已经失势,我孙郎不配做他的女婿,所以他要悔婚!”

    聂思琪叫道:“我爹的性情是言出必行,整个望水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况且我爹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曲大哥,又怎么可能与你爹莫名其妙的定下什么婚约?”

    孙郎道:“我爹不会骗我。”

    聂思琪争道:“我爹也不会。”

    “够了!够了!”曲泉制止了二人的争吵,叹道:“这件事情我知道!”

    “你知道?”聂思琪与孙郎双双惊叫。

    聂思琪是在惊疑。

    孙郎却是惊喜。

    辜独突然插嘴:“不要说了!”看向孙郎,叹道:“如果你此刻离开望水城,我保你性命无忧!”

    费老爷子也道:“老夫也可以既往不咎!”

    孙郎呆呆的看向他们二人。

    玲珑发问:“你们究竟知道什么?”

    辜独叹道:“事情如此明了,你怎么还没有弄清楚?”

    玲珑想了想,轻轻摇头,叹道:“怎么会是这样?”

    聂思琪冷笑,道:“不错!所有前去追杀孙郎的人都是我请来的!”

    曲旌一叹,垂下头去。

    曲泉颤声问道:“思琪?你为什么要追杀阿郎?”

    聂思琪眼中有泪,厉声道:“因为他们父子害得二伯落下一身残疾,害得我爹只身去闯魔窟,我恨不得将他们孙家父子千刀万剐!”

    “住口!”曲泉拍着躺椅的扶手咆哮着,“此事若是传入江湖,我们兄弟三人结拜之谊岂不是要受人嘲讽!你们兄妹三人更是要受千夫所指,万夫所唾!”

    辜独拍了拍孙郎的肩膀,道:“你爹生前,行事过于专行!”

    费老爷子冷声道:“岂止独断专行,简直太过霸道!”

    玲珑道:“二位师兄?我们的镖是不是走完了?”

    孙郎抱了抱拳,冷声道:“孙郎已经置身望水城中,诸位可以离开了。”

    曲泉也对着费老爷子抱了抱拳,道:“老爷子,这些是我望水城内的家事。”

    费老爷子如何听不出此话含义,哼了一声,道:“告辞!”抬腿便去。

    辜独没有想到会与费老爷子行在同路。

    但费老爷子确实跟随着他一直行出了七十里。

    玲珑终于止步。

    “费老爷子,您先请!”

    辜独苦笑。

    费老爷子道:“老夫要去梵净山。”看了看辜独,“你呢?”

    辜独摇头,苦笑着道:“晚辈可招惹不起梵净山那五位老鬼!”

    “老夫原本是准备让熊儿陪同前往的,可熊儿却被你小子的媳妇……”没等他把话说完,辜独已经点头,“好!晚辈陪老爷子去梵净山!”

    子竹急着去找肥鸡。

    玲珑急着去找美酒。

    他们知道,踏入梵净山后,很可能再没有机会去饮酒、吃鸡。

    梵净山有酒,也有鸡。

    酒是窖藏超过五十年的陈酿。

    散放的鸡群之中有至少一百只又肥又大的母鸡。

    但死人既不能吃酒,也不能吃鸡。

    聂轩阜已经踏入梵净山整整十日,跟随他同来的十二位武林高手也死去了十名。

    可他却连五位老鬼的影子还没有看到。

    两柄青锋剑均已经出鞘,剑光带有一丝阴沉,锋芒中投射着冰冷。

    但这座大厅要比童氏兄弟手中的剑还要阴沉百倍,冰冷千分。

    童风、童火师出武当,练剑十年,艺成下山。

    至娶妻生子,二人行走江湖刚好三十年。

    三十年,他们至少经历过上百场恶战。

    而恶战所带给他们的伤疤比他们的岁数还要多上一倍。

    那是仗义恩仇,扬名立腕的三十年。

    凭借精深的剑法,二人搏得了“风火神剑”的美名。

    无庸置疑,“风火神剑”是武林万千剑客之中响当当的高手。

    而那一一死去的十位同道又何尝不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英雄人物?

    可他们连敌人的样子都没有见到,却已经惨遭毒手。

    大厅方圆七丈,正中摆放着一张大石桌,桌外围绕着三十六个石凳。

    聂轩阜依旧坐在背对厅门在这个石凳上,可曾经陪同他坐在石桌旁的朋友却已经不在。

    风火神剑虽然还在,可他们并不敢落座,只是护卫在聂轩阜的左右,时刻保持着警惕。

    聂轩阜双眼朦胧,默默的注视着对面的五座石门,似乎那些石门会突然窜出恶魔厉鬼,而后再将自己三人撕咬成一堆肉泥。

    其实这五座石门并不可怕,可怕的石门后面的主人。

    主人的名字便刻在门楣上。

    易!

    书!

    诗!

    礼!

    春秋!

    他们竟然以儒家的五经为自己命名。

    石门之上还各自雕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长龙。

    那便是他们的姓氏。

    聂轩阜读过司马迁的《史记》,知道龙姓的先祖懂得养龙之法,并曾为夏朝的君主帝孔甲饲养过两条龙,也因而被赐以“龙”姓。

    但他也知道被龙家五兄弟所占据的这座梵净山上绝对没有龙。

    因为他根本不相信这种神物的存在。

    可现在五座石门缓缓开启,里面竟然真的爬出了五条巨“龙”。

    风火神剑在微微发颤。

    他们似乎想要掉头逃命。

    可聂轩阜依旧端坐,他们又不忍丢弃朋友。

    聂轩阜冷哼一声,道:“装神弄鬼!如果这真是传说中的神龙,那它们为什么没有长出四只爪子?”

    风火神剑定睛细观。

    不错!“神龙”有鳞有角也有鳍,却是没有四肢。

    再细细一观。

    所谓的五色彩鳞竟然是染画而成,角与鳍也是以黑线缠绑其上。

    “神龙”不过是五条大蛇而已。

    整整十日,他们没有发觉敌人的行踪。

    现在终于有“敌人”出现,却是五条装扮成“神龙”的大蛇!

    聂轩阜叹息一声。

    风火神剑却已经在这一声叹息之中冲上前去。

    大蛇长过两丈,虽粗如人腰,动作却灵活异常。

    但它们较童风、童火的动作却要慢上三分。

    童风仅挥出一剑,便已经刺瞎当前一条大蛇的左眼。

    童火对着另一条大蛇跃身腾起,青锋剑由其头顶刺下,再由其下颚透出锋芒。

    聂轩阜亮出铁尺,急声呼叫:“二位贤弟快快退下!”

    童家兄弟却依然不明凶险,各自向负伤的大蛇劈去一剑。

    腥血四溅!

    风火神剑再次得手,两条负伤的大蛇被斩去了蛇头。童家兄弟一时意气风发,各自再找寻一条大蛇,扑身奔去。

    谁知,二人身形一顿,竟被先前那两条无头蛇尸于半空中卷去。

    聂轩阜挥舞着铁尺冲上,欲行相救。

    可余下的三条大蛇探高七尺,对他扑噬而来。

    无奈,他只能撤身回退。

    两条无头大蛇慢慢卷动身子,但听一阵喀喀脆响,似乎已将童家兄弟浑身的骨头勒断。

    童家兄弟各自提住一口真气,手中青锋剑频频劈砍。

    但大蛇愈受刺痛愈紧紧收缩身躯,丝毫不见松弛。

    聂轩阜围绕着三条大蛇游斗,一时间还无法攻入它们合围而成的防护圈。

    两点寒光!

    由“书”、“诗”二门内射出!

    聂轩阜看得清楚,那是两支羽箭。

    “小心!”他出声示警。

    可惜童家兄弟被无头大蛇所束缚,根本无法闪避。

    二人后颈暴血,立时气绝。

    聂轩阜倒吸了一口冷气,急急退步,直至厅门。

    “易”字门内传来唏嘘之声。

    “聂城主!今日我龙氏兄弟暂且放你一马,你可以离开梵净山!”

    梵净山!

    聂轩阜的义兄以及他所带来的十二位朋友尽皆葬身此地。

    只要五位老鬼现在一同出手,聂轩阜哪怕连半分的胜算也不会有。

    但龙家五兄弟为什么又要放他离去呢?

    是五鬼突发善心,还是自己根本不配他们出手?

    聂轩阜的心如同落入冰天雪窖之中,泛起阵阵冰凉。

    二、烟霞、残泪(4)

    “易”门之内再传人语。

    “老夫兄弟五人与聂城主并无过节,亦不想伤你性命,你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聂轩阜悲声狂笑,发疯般吼道:“我大哥命丧你们五鬼之手,二哥也因为你们落得生不如死,整日躺在一张破椅上苟延残喘,现今再有十二位武林同道惨死梵净山中,你们让我离开?笑话!聂某甘愿赴死,不愿苟活!”

    “书”门之内有人冷言:“不愿苟活也好,我来成全你!”

    “春秋”门内有人憋着嗓子道:“二哥!你先前已经答应小弟了!”

    “书”门中人埋怨道:“妇人之仁!”

    “诗”门中人向聂轩阜劝道:“聂城主!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的女儿想想,快快回去吧!”

    “礼”门中人嘲笑道:“回去给你女儿操办操办婚事,再挨上一两年,便会有得孙儿抱,真可谓尽享齐人之福喽!哈哈……何乐而不为?”

    聂轩阜的脸上布满疑惑,径自喃喃道:“思琪的婚事?”再换上一脸苦涩,“小女的婚事竟然能得到梵净山五鬼的挂念,真是……”突然,他脸上尽是惊恐,颤抖着手指扫过易、书、诗、礼、春秋五座石门,尖叫道:“难道……你是五鬼之一?”

    一点寒光由“诗”字门内爆射儿出,聂轩阜竟然不闪不避,自顾悲声狂笑。

    一声叹息!

    聂轩阜应声倒地。

    费老爷子带领辜独四人赶到梵净山下,看着蜿蜒盘旋的山路,他止住脚步,转向玲珑,道:“你们三个可以回去了。”

    “回去?玲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想回去也可以,那就留在这里等!”

    玲珑撅起嘴,道:“老爷子真是看不起人。”费老爷子冷声道:“看不起你们也比看着你们白白送命要好一些!”剑九霄忍不住插嘴,道:“老爷子,我们几个就如此不堪一击,给您做个帮手也不配?”

    费老爷子不屑的道:“帮手?”伸手拍了拍辜独的肩膀,“你们若是不上山,凭这小子的身手应该还可以自保;你们若是上了山,这小子怕是要有性命之忧!”

    玲珑白了老爷子一眼,嘀咕道:“明说我们是累赘不就得了?”费老爷子瞪起了眼睛,训斥道:“闭嘴!年纪轻轻,不谙世事,江湖上的凶险你能懂得几分?”玲珑也瞪起眼睛,“是我弄瞎了你徒弟的眼睛,我上山送死岂不正合你的心意?”

    费老爷子哪受得了如此顶撞,顿时动怒,猛的抬起手掌。

    子竹与剑九霄急忙拉扯着玲珑跑去了旁里。

    老爷子怒气未消,冲着辜独教训道:“臭小子,好好管管你这个姑奶奶,一点家教也没有!”辜独苦笑,“对不住!晚生惧内!”费老爷子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但却无言以对,猛的跺了下脚,大步向山上行去。

    辜独唤来玲珑,道:“在这里等。”

    “等多久?”

    “三天!”

    “你一定会回来?”

    “尚若三天之内我没能回来,你就可以则夫再嫁了!”

    玲珑点了点头,“你说说看,那个姓曲的好不好?”

    辜独疑问:“老的?”

    “什么老的,自然是年轻的。”

    辜独摇了摇头,“人家已经有了心上人,横刀夺爱不好吧?”

    “那你给我推荐一位?”

    辜独想了半晌也没能给出答复,便道:“一时间还真就想不出来,要不等我回来再说?”玲珑扭头唾了一口,骂道:“放屁!等你回来我还能再嫁吗?”

    子竹与剑九霄歪着头死死盯住玲珑,同门多年,他们也是初次听闻师妹口出脏话。玲珑自知言语有失,吐了吐舌头,对着二人做出个鬼脸。

    费老爷子在山路上叫喊:“差不多了,该上路了!”辜独对着玲珑笑了笑,转身行去山路。

    玲珑对着辜独的背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泪珠在眼圈内不停滚动,险些滴落。

    不过半个时辰,铁青着脸的费老爷子便由山路返了回来。

    玲珑不由喜笑颜开,因为她同时看到正冲着她嬉笑的辜独。

    “喂?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玲珑问辜独,也在问费老爷子。

    费老爷子一言不发,气呼呼的逢面而去。

    辜独搂住玲珑的腰,拉着她的手,踏上归途。辜独不作解释,玲珑愈发好奇,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跟费老爷子为什么不上梵净山?”

    子竹和剑九霄紧跟其后,他们同样期待着辜独的解释。辜独站定,待子竹、剑九霄靠上前来,神神秘秘的道:“你们知道费老爷子为什么要杀熊天赐吗?”

    玲珑不耐烦的道:“费老爷子已经解释过,是因为我刺瞎了熊天赐的眼睛,老爷子是怕他这个瞎眼徒弟有损他老人家的名声,所以……”辜独打断了她,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其实这些年费老爷子一直在闭关修炼,近些日子才刚刚出关。他得知熊天赐的恶行后,原本便准备清理门户,不想……”“不想我却先刺瞎了熊天赐的眼睛,算是帮了老爷子的忙,省得他老人家再多费手脚?”玲珑反过来又打断了辜独的话。

    辜独点头。“噢!”玲珑拍着手跳了起来,“老爷子在上山的路上定是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辜独接道:“既然熊天赐着件事情你完全没有责任,那我根本就没有理由陪他上山涉险!”

    玲珑将信将疑,“没有你帮忙,老爷子便退缩了?”辜独郑重的点了点头,道:“看来老爷子还是没有把握独自迎战那五位老鬼啊!”

    玲珑眨着眼间想了想,疑问道:“不会吧?就这么简单?”辜独哈哈一笑,道:“就这么简单!”回着话,脚下已经行开。

    一连三日,玲珑愈来愈觉得辜独的解释太过牵强。

    聂轩阜已然身陷梵净山,费老爷子与之交好,况且又已行在山下,即便有千般缘由,他也不该弃友而去。

    心存疑问,玲珑自然还是要辜独作出解释,但辜独翻来覆去总是先前的回答。若是追问的急了,他又避而不答,着实令玲珑又气又恨。

    直到第四日,辜独终于作出了真正的解释。其实他与费老爷子在上山的路上遇见了聂轩阜,并被聂轩阜给拦了回来。至于聂轩阜为什么要阻拦二人上山,他在山上又经历过怎样的变故,聂轩阜连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辜独自然也无从知晓。

    玲珑一声不发,瞪着眼睛,瞪着辜独。

    辜独却瞪着手中的请柬发呆。

    请柬来自望水城,落款是聂轩阜。

    正因为有了聂轩阜的落款,才有了辜独与费老爷子下山的真相。辜独也知道,下山的真相一经相告,就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要他继续解释。

    果然,玲珑开始发问:“聂轩阜有没有负伤?同他一起去的那些人呢?是不是都死了?他为什么不让你和费老爷子再上梵净山?难不成梵净山五鬼都被他杀了?”

    辜独没有任何解释,只是道:“十二月十二日,聂轩阜之女思琪将在望水城成婚,聂城主邀请我们参加,我们要不要去?”

    玲珑抢先道:“自然要去,反正你姓辜的也不能给我们一个明白的解释,我们正好去望水城找姓聂的问个清楚。”剑九霄笑道:“小师妹哪里是要什么解释啊,我看她是想去望水城凑凑热闹。”

    子竹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道:“我们与聂城主素无往来,可他为什么派人给我们送来请柬?我看这望水城怕是要有一出好戏将要上演!”

    不管好戏与否,总是要有观众。

    玲珑便是不折不扣的观众。

    聂轩阜完全将四人奉为了座上宾,好吃好住不说,另派有专人悉心照顾四人起居,唯恐侍候不周。

    十二月十一日夜!

    辜独发现今晚的饭菜格外丰盛。

    十二道素菜,花花绿绿的甚是好看。

    十二只鸡,品种各异,都是又肥又大的老母鸡。

    十二坛子酒,每一坛酒窖藏都在百年以上。

    剑九霄夹起一根不知名的青菜,丢在口里,一边细细品味,一边赞道:“聂城主真是太客气了!”子竹撕下一根鸡腿,大口咬下,唔噜着道:“手艺不错,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玲珑打开一坛酒,凑去鼻尖深深一吸,叹道:“好酒!窖藏百年,又香又醇!”但她并没有喝酒,而是深情的看向辜独。辜独叹道:“聂轩阜的美酒佳肴绝不会平白无故送上来!”玲珑喝下一大口,道:“我就是要看看聂轩阜的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剑九霄道:“明天是他女儿大喜的日子,该不会有什么变数吧?”子竹注视着手指间玩弄的鸡骨,道:“要说变数,大家心里都明白!”玲珑问:“明白什么?”

    子竹继续玩弄着手中的鸡骨,道:“新郎是谁?”

    同样的问题同样困扰着其他宾客。

    直到婚礼开始,上百位宾客只是看到缓缓走在厅首的新娘!

    新娘自然是聂思琪!

    但新郎却始终没有出现!

    聂轩阜已经坐在上首位置,有弟子将曲泉抬到他的右首旁。左右两侧的宾客们开始窃声议论。聂轩阜轻咳一声,厅内立时鸦雀无声。

    众人以为聂城主将要主持婚礼,可他轻咳过后还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渐渐的,众人又开始窃声议论起来。就在这时,孙郎与曲旌结伴进入厅内。

    玲珑哑然失笑,原来孙、曲二人均未着新衣,依旧是平常穿戴。而孙、曲二人似乎还不知今日乃是思琪成婚之日,四下环顾后,纷纷发问:“三叔?这是这么回事?”“三伯?思琪今日要嫁人了吗?嫁给谁?”

    聂轩阜品了口清茶,终于开口,道:“曲贤侄的问题已经提出,聂某的问题与他相同!”话一出口,众宾客一片哗然。曲泉愁眉紧缩,埋怨道:“老三!你这是做什么?做什么?”聂轩阜握住曲泉的手腕,歉声道:“二哥莫急,小弟自有分寸!”

    厅下有宾客嚷嚷道:“聂城主?您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江湖传言,孙洛生前曾与城主订有婚约。也有人说,您准备将女儿嫁给曲公子?一女不能嫁二夫,究竟谁才是今日的新郎,您给大家一个痛快话!”

    聂轩阜站起身,对着厅内宾客抱了抱拳,道:“真是对不住大家!究竟该由哪位贤侄做我聂某人的乘龙快婿,聂某眼下也没有主张!”

    “什么?这算什么事儿啊?”

    “聂城主?你不是拿大伙开涮吧?”

    “今天可是令嫒大婚的日子,怎么连新郎都没有?这件事岂不要成为江湖人的笑柄!”

    众宾客乱纷纷的嚷嚷起来。

    聂轩阜张开双手,连连下压,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聂某道个明白!”

    众人逐渐收声,静等他作出解释。

    待众宾客安静下来,聂轩阜继续道:“十八年前,小女百日喜宴。就在这大厅之内,聂某与义兄孙洛结成了儿女亲家,并互换婚帖!”他由衣袖内取出婚帖,对着孙郎晃了晃,“孙贤侄?你爹虽没有交给你婚帖,但三叔的这张婚帖足以证明你与思琪确实有婚约在先!”

    孙郎跪倒便拜,道:“谢三叔成全!”聂轩阜摆了摆手,道:“贤侄莫急!”转身看了看曲旌与女儿,指着曲泉对众宾客道:“这位也是聂某的结拜兄长,只因梵净山五鬼,他落得一身残废!自从事发,聂某便将义兄接来望水城,以方便照料。而小女与曲贤侄也顺理成章结为了青梅竹马的玩伴。可谁曾想……他二人成丨人后竟然日久生情,以至彼此相爱,真是愁坏了聂某!”

    厅内宾客也犯了难,无人敢妄加评论。

    辜独站出,道:“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法子,聂城主该不会要大家公决这个难题吧?”聂轩阜摇了摇头,道:“其实这个难题早已解决!便在年前,聂某亲自赶到孙洛大哥府上,并向孙大哥提出解除婚约的不情之请,孙大哥是性情中人,当即便同意解除这桩婚约!”

    “你胡说!”孙郎跳了起来,“如果我爹事先已经答应解除婚约,那他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门婚事?为什么在前往梵净山之际还特意嘱咐我来望水城完婚?”

    聂轩阜长叹一声,看脸上的表情似乎有难言之隐。

    曲泉用力拍打着躺椅的扶手,叫道:“曲旌!不要跟孙郎争,把思琪让给他!”曲旌走到躺椅前,跪在父亲身下,道:“父亲!不可以!思琪是我的全部,我宁可将我的命给他,但我绝对不会舍弃思琪!”曲泉长叹一声,将头靠回躺椅,一行浊泪自眼角悄然滑落。

    聂轩阜扶起曲旌,对着他泛起一记苦笑,道:“还有一个解决办法!”曲泉突然半挺起身,睁圆双目,低吼道:“不行!”他的表情十分骇人,便是曲旌也被他吓得连连后退。聂轩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劝慰道:“算了!只要可以成全孩子,我们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曲泉紧闭双目,浑身剧烈的颤抖,哆嗦着手在怀中摸出一柄铁尺,扭过头去,将铁尺递与曲旌。

    曲旌接下铁尺,疑惑的看向聂轩阜。

    聂轩阜也由自己怀中取出一柄铁尺,拉着曲旌来到孙郎身前,道:“只要带上三柄铁尺,你便可以去烟霞洞学到绝世武功!”孙郎眯着眼睛看去,道:“可你要我解除婚约?”聂轩阜点头。

    孙郎盯着聂轩阜与曲旌手中的铁尺考虑着,良久,他又回头看向思琪,似乎一时间很难决定。

    聂轩阜劝道:“思琪已经心有所属,你又何必强求!”孙郎用力咬着嘴唇,猛的抓去聂轩阜与曲旌手中的铁尺。聂轩阜长出一口气,道:“贤侄,你终于做出了选择!”

    孙郎一言不发,掉头便去。

    聂轩阜快步赶到辜独身前,急道:“辜少侠,请你……”未等他提出请求,辜独已经打断他的话,“聂城主是要我们护送孙郎去烟霞洞吧?”聂轩阜点了点头,道:“孙郎现在身携重宝,聂某不放心!”

    玲珑靠上前来,道:“聂城主是要请我们做孙郎的保镖吗?那可要看看城主出的价钱喽!”辜独笑道:“我们的价码可不低呀!”聂轩阜取了张银票塞在辜独手中,急道:“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事成之后另有一千两酬谢,还请辜少侠即刻上路。”

    辜独对子竹、剑九霄招了招手,道:“走吧!”迈步行向厅门。玲珑赶上,埋怨道:“一千两银子你就应下了,姓聂的可是富甲一方,你怎么不跟他商讨商讨价钱?”辜独叹道:“聂轩阜的美酒佳肴早早封住了我的嘴,我再也张不开嘴跟人家讨价还价了!”

    剑九霄舔了舔嘴唇。

    子竹喉咙微动,不由自主的咽下一口唾液。

    玲珑赔上笑脸,“早知道就不贪图他那几坛子好酒了!”

    说是不贪图人家的好酒,可临出望水城时,她还是让聂家门徒装上了半车好酒。

    子竹驾车,虽然辛苦却也宽松自在。

    孙郎在车厢内被剑九霄和辜独紧紧挤在中间,而对面则堆满了酒坛,竟然连玲珑的人影也看不到分毫。孙郎问道:“辜夫人!路上定有酒肆,何必装这么多酒在车上?”

    玲珑在酒坛堆内回道:“你聂三叔太抠门,请我们四个人做你的保镖,却只给了一千两银子。本姑娘若不多搬他几坛子好酒,怎么对得起自己?”

    孙郎沉吟片刻,道:“如果几位可以将孙郎安全护送到烟霞洞,孙郎愿意再出一万两银子作为酬谢。”酒坛堆内传来了玲珑的嬉笑声,却没有回应。剑九霄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孙公子不必破费!”

    辜独问道:“孙公子要去烟霞洞拜师学艺,可烟霞洞身在何处,公子是否知晓?”孙郎一愣,吞吞吐吐的道:“孙郎……孙郎并不知道!可……三位乃是名满江湖的大侠客,想必知道那烟霞洞所在?”

    一阵马嘶,子竹已经紧勒缰绳,停下车来。辜独敲了敲车板,道:“掉头!”子竹问:“去哪?”

    “靖州,翠幽山!”

    孙郎身怀重宝赶往靖州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

    江湖中人或许可以视钱财如粪土,或许可以淡薄名利,但神兵利器,武功秘籍却是所有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

    按照常理,黑白两道心怀不轨之辈定要沿路劫杀。

    即便武林大侠,江湖名宿,怕也有多半在蠢蠢欲动。

    可辜独五人一路行来竟然未遇任何拦阻,便连打家劫舍的毛贼也不曾相逢。

    七日后,五人平安抵达靖州城。

    子竹将车停在正街口一家酒肆门前。

    玲珑率先跳下马车,空酒坛紧跟其后,乒乒乓乓摔落一地,引得路人驻足观望。辜独探出头来,对观望人群粗略扫过一遍,见均是普通百姓,再缩回头,将车内剩余的酒坛一一踢出车去,这才与剑九霄、孙郎跳下车来。

    玲珑招手,子竹笑呵呵的跑进酒肆,却苦着脸跑回,因为怀里多出了七八坛子烧酒。

    孙郎急匆匆跑进酒肆,靠在柜台前,对着玲珑傻笑起来。玲珑撇了他一眼,并未理会。可孙郎依旧傻笑不已。玲珑板起脸,问:“你生病了?”孙郎摇了摇头,指点着柜台上大大小小的酒坛,道:“还请辜夫人手下留情,千万别再把车里堆满酒坛子,小弟实在透不过气来!”

    辜独与剑九霄进入酒肆,面露不屑,翻了孙郎一眼,跑去一旁饮茶。

    玲珑嗤笑一声,道:“有病!”甩手跑去辜独处,一同饮起茶来。子竹拍了拍孙郎的肩膀,道:“这里的酒是要花银子的,花银子的酒她绝不会弄那么多!”

    孙郎无声哑笑。

    这时,酒肆门外有辆板车行过。

    辜独撇眼看去,但见板车上盖着一张破烂的竹席,隐约可见车上拉着的乃是两具尸体。

    酒肆掌柜对着远去的板车叹息道:“又是两个!”

    “又是”二字入耳,辜独心中不由一动。靠去柜台前,与老掌柜搭起讪来,“掌柜的?这几天经常有死人拉进城吗?”

    “可不!已经是第七天了,每天都有!”老掌柜说着,靠在辜独耳边,小声道:“那些死人身上都带着家伙,多半不是土匪便是强盗!看来这几天路上不太平,客官若是没有急事,不妨在城里住上几日,等太平了再上路不迟。”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拨弄着柜上的算盘,待到话止,小指轻轻一弹,“啪……”一声脆响在酒肆中传递开去。

    辜独一怔,挑起眼皮看了看他,低声道:“要不要老夫算算,算算你这条性命价值几何?”这下轮到掌柜的发起愣来,呆呆的看向辜独。辜独笑了笑,接着道:“真没想到,堂堂‘铁指神算’尉老爷子竟然藏身在这靖州城里,做了这家酒肆的掌柜!”

    老掌柜立时阴起脸,一把抓住辜独的脖领,拉在他的脸前,沉声质问:“臭小子?你怎么认得老夫?”辜独笑而不答,以小指轻弹算珠,“啪……”的一声脆响,与老掌柜适才拨弹算珠一般无二。老掌柜松开辜独的脖领,嘿嘿偷笑。

    辜独轻声发问:“前辈何故发笑?”老掌柜叹道:“谁让你有一个住在昆仑山上的好师父啊!老夫的铁指手法被他偷学去大半,你自然也懂得一招半式!”辜独点头,正色道:“前辈藏身在这酒肆之中,该不会是躲避仇家吧?要不然……前辈也想打那三把铁尺的主意?”

    老掌柜对着辜独的脑门拍下一巴掌,道:“胡说!我要三把破铁尺做什么?难不成老夫还想向司马泪痕那老小子拜师学艺不成?”辜独心中一颤,自言自语道:“原来那三把铁尺是向司马前辈拜师学艺的信物!”老掌柜疑声道:“你不知道?”辜独笑了起来,调皮的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玲珑已经饮过茶,出了酒肆,唤道:“上路了!”辜独应了一声,对老掌柜道:“晚辈告辞!”老掌柜严声道:“那些死尸可不是自己抹的脖子,定是有人先一步杀了他们。这个人武功不低,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你要多加留意!”伸手拍了拍辜独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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