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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紧,却是熊天赐的铁链已经当头套下。

    铁链足有孩童的手臂粗细,加之熊天赐一身无敌神力,眼见子竹便要被他扼杀在当地。

    性命危在旦夕之间,子竹的脸上却不见惊恐慌乱之色。

    因为苦着脸的辜独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二、烟霞、残泪(2)

    这时,熊天赐的手肘也已经撞到身前,可子竹却理也不理,歪过头去,笑着看向辜独。

    辜独双手齐出,右手五指张开,拦下熊天赐攻来的手肘,左手侧拐,抓住了子竹身前的铁链。

    熊天赐不相信这个突然冒出的年轻人可以抵得住自己的一撞之力。

    但辜独竟然抵住了,而且一脸轻松,全无难色。

    熊天赐更不相信辜独可以抓得住自己的铁链。

    但辜独确实将铁链牢牢抓在手中,任熊天赐使出浑身的劲力,却也未能将他拉动半分。

    救下孙郎的正是玲珑。

    握在她手中的正是流云剑。

    而她现在所使出的正是“流云剑法”。

    颜三娘刚见玲珑时还心存轻视之念,可三招刚过,她已经抛弃前念,屏气凝神,施展出生平所学,方不致命丧流云剑下。

    子竹用双手拖起粗大的铁链,缩身钻出。

    辜独与熊天赐各握铁链的一端,较量起劲力来。

    孙郎左边看看,右边瞧瞧,脸上尽是惊态。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这一对夫妇年纪与自己相仿,可武功却高出如此之多。

    他甚至在想,这对夫妇若是联手,应该可以敌得住父亲那天下无敌的一百一十六路铁尺。

    颜三娘此刻已是鬓发散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但她却只接下了玲珑十七剑。

    她惊叫:“‘流云剑法’?你是叶家的后人?”

    玲珑并没有回答她,因为她已经被玲珑的第十八剑“流云惊龙”刺中,即使玲珑回答她,她也无法听见答案。

    这一剑正中她的心口,剑入前胸,再由后心透出剑尖。

    颜三娘连惨叫也没能发出一声便已然毙命在玲珑的流云剑下。

    流云剑抽出,颜三娘如同枯朽的老树,轰然倒去。

    玲珑拭净了剑身上的血迹,归剑入袖。

    辜独与熊天赐还在较量劲力,没有结果。

    玲珑蹙眉埋怨:“你在干什么?真是麻烦!”

    辜独笑道:“不麻烦!很好玩!”

    熊天赐趁他回话之时突然发力,辜独却突然松手。

    噔噔噔噔……熊天赐无法收势,接连退出了六大步,“嘭……”的一声靠在了一颗松树上。

    松树受震,剧烈晃动,头上有枝叶被震断坠落。

    铁链前端还连接着大铁球,随着熊天赐的拉扯呼啸着射来,熊天赐急忙侧身躲避。

    他的人虽然险险避开,可身后的松树却被铁球击中。

    “轰……”的一声,松树被铁球拦腰砸断。

    半截断树随之倾倒,劈头盖脸的砸在他的身上。

    子竹觉得很好玩,“嘿嘿”发笑。

    玲珑并不觉得有趣,翻了一记白眼,道:“无聊!”

    熊天赐哪里受得如此戏弄,大吼一声,拨去断树,拖着链球冲了过来。

    玲珑怒叱一声:“你来找死不成?”

    流云剑再次出袖,剑锋之中隐隐带着破风一般的鸣叫,扑向熊天赐的喉咙。

    辜独急喝:“玲珑,不要杀他!”

    熊天赐的铁球已经砸出,可玲珑却猛的缩下身子,由铁球下窜过。

    空际中传递着一声吼叫。

    半空中有一串血珠激射。

    孙郎看得呆了。

    玲珑已经跃回辜独身边。

    辜独知道,如果不是他喝止玲珑,熊天赐现在被割破的绝不会是双眼,而是他的喉咙。

    熊天赐已经失去双眼,他舞动着链球胡乱冲撞,却无法辨明目标,越跑越远,渐渐消失在山林间。

    辜独叹道:“师父曾经交代有七不杀,既然这熊天赐学得旋魔球,该是费老爷子的门下,便在不杀之列!”

    玲珑挑着嘴角笑了起来,“我并没有杀他!”

    辜独道:“希望费老爷子能看在师父的面上不与计较,否则……”

    玲珑调皮的问:“否则怎样?”

    辜独很认真的回答:“非常麻烦!”

    麻烦什么时候都可能遇到。

    剑九霄现在便遇到了麻烦。

    银票!

    五万两!

    放在身前的桌子上。

    四位华衣道士,并成一排,坐在他的对面。

    剑九霄只能诉苦:“五万两银子谁不想要?可我总不能坏了镖局的规矩吧?”

    左侧的道士道:“剑兄?我们算不算是生死之交?”

    剑九霄连连点头,道:“当年若不是四位贤弟仗义出手,哥哥今时今日早已化作一丘泥土!救命之恩,九霄末齿难忘!”

    右侧的道士劝道:“那你就放手吧!不要再管孙郎的事情!”

    一声质问:“为什么?”

    辜独、玲珑、子竹以及孙郎踏入这间空荡荡的酒家。

    四位道士一同起身,齐齐施礼,道:“辜少侠伉俪怎么也来了?”

    玲珑欣喜的笑道:“四位师兄怎么如此客气,快快请坐!”

    子竹上前施礼,道:“见过四位师兄!”

    四道士一一还礼,齐道:“子竹兄客气!”

    辜独却没有他们这般亲热,冷冷的问:“你们是什么人?”

    玲珑咳嗽一声,对着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注意态度,可辜独依旧面似冰雪。

    四道士自我介绍。

    “小弟清风。”

    “小弟清芒。”

    “小弟清灵。”

    “小弟清光。”

    辜独挑起嘴角笑了笑,道:“风、芒、灵、光!原来是点苍山缘通道长座下高徒!四位剑侠,失敬!失敬!”

    他口称“失敬”,行动更是失敬,竟屈身拉去四位道士身下的长凳,落坐其上。

    四道士胀红了脸,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辜独却探出手来,道:“坐?四位剑侠请坐!”

    四道士身下已经没有长凳,若是落座只能落座于地面。

    玲珑噘着嘴跑去隔壁桌拎来四把椅子,挤着笑脸道:“四位师兄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请坐!”

    四位道士连声道谢,屈身下坐。

    可还没等他们挨到椅子,辜独又冷冷的道:“你们也配与我辜独平起平坐吗?”

    四人皆是一愣,屈着身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剑九霄捏着银票递来,谦声道:“四位贤弟,还是把这张银票收回吧!”

    清风叹息一声,接下银票,收入怀中。

    清芒、清灵、清光借此机会站直了身子。

    清风跺了一下脚,道:“告辞!”带领三位师弟行出。

    辜独倒了一杯茶,嘬下一口,不冷不热的道:“慢走!不送!”

    玲珑捧起了酒坛,半个时辰内便喝下两大坛。

    辜独静静的陪着她,脸上带着微笑。

    剑九霄已经开始吃菜,子竹也开始吃鸡。

    孙郎却只能啃馒头。

    辜独突然拍着桌子大喝一声,“好!”

    孙郎的馒头还没等咽下,被这一声大喝所惊,馒头噎在喉间。

    辜独将声音放柔,继续道:“玲珑!这两坛酒都已经喝光了,要不要再来一坛?”

    孙郎的脸憋得通红,好容易才将喉间的馒头咽下。

    玲珑的父亲,“神剑无敌”叶飞扬在世时与缘通道长走得很近。

    剑九霄师兄妹三人与清字辈四侠相处得也不错。

    当年恶丐“八臂神猿”袁镐曾与子竹结下过一段梁子,也曾在苏州城外伏击过玲珑师兄妹。

    若不是点苍四侠恰巧经过,仗义出手,或许玲珑师兄妹三人已遭恶丐毒手。

    玲珑并不想贪图点苍四侠那五万两银子,也未想过放弃孙郎这趟镖。

    但她希望辜独的言语委婉一些,态度也要让人接受。

    可辜独偏偏不懂得委婉,态度更是由心而发,不加掩饰。

    玲珑已经在喝第三坛酒。

    剑九霄却要准备赶路。

    罗汩江至望水城不过百里。

    他想尽早跑完这趟镖。

    孙郎终于啃光手中的馒头,吞吞吐吐的道:“你们原本便不是真正的镖师,你们都是名家之后,是大侠!”

    子竹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问:“有话径直说,不必绕弯子。”

    “到望水城不过百里,我可以自己走!”

    辜独不再理会酗酒的玲珑,突然伸出手来抓住孙郎的衣领,再将他提起,喝道:“我敢保证,只要你踏出这家酒楼半步,至少会有六个人跑出来取你的性命。”

    玲珑觉得很意外,放下了酒坛。

    她已经跑出酒楼。

    因为她想验证一下辜独所说,也要看看是什么人等在酒楼外,准备杀死孙郎。

    点苍四侠并没有走。

    他们站在酒楼外三十丈。

    而在酒楼门外的空地旁,还有一个猥琐的乞丐。

    玲珑笑了。

    因为这个乞丐便是“八臂神猿”袁镐。

    玲珑一直有意杀他,可惜一直没有查探出他的下落。

    现在这位恶丐自己送上门来。

    “我想杀你已经很久了!”

    玲珑走近袁镐。

    袁镐晃了晃手中的铁杖,叹道:“想杀老夫的人并不少,只可惜他们比老夫死得还要早!”

    “今日是个例外,你注定要死!”

    “以前也有很多人这样说过!”

    流云剑已经出袖,一气泼洒出七剑。

    袁镐解去七剑,反手攻出三杖。

    玲珑内力不及他深厚,退去一步。

    剑!

    冰冷!

    随风而动!

    四柄剑,由玲珑两侧攻上。

    点苍四侠!

    玲珑的内心一片冰凉。

    不管敌人的武功如何惊世骇俗,她都有胆接下。

    如果她不敌对手,还有她的师兄,还有她的丈夫。

    武功高强的敌手更会令她热血沸腾。

    可朋友的反目却只能令她寒心。

    袁镐、点苍四侠均是江湖中一等高手。

    玲珑无力独自迎战他们五个人。

    还好,子竹与剑九霄已经接下了点苍四侠。

    孙郎跟随着辜独站在酒楼门外,静静的注视着两处搏杀。

    点苍四侠的剑法确实有着极深的造诣,十招刚过,剑九霄已经挂彩。

    辜独只是盯着子竹。

    盯着他手中那一对匕首。

    三十招已过,剑九霄身中六处剑伤。

    伤势虽然并不严重,可血液一直在流淌着。

    辜独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微笑。

    因为他知道,剑九霄伤得越重,点苍四侠便死得越快。

    他们绝对不该利用子竹的忍让去伤害剑九霄。

    因为子竹的忍让也是有限度的。

    果然,子竹的匕首终于射出。

    清芒与清光胸口中刀,双双毙命。

    清风与清灵脸色骤变。

    短短数年未见,他们发觉子竹的暗器已经修练得炉火纯青。

    剑九霄的剑法更是精湛。

    但他们已经无法发觉。

    因为剑九霄在一剑之下砍去了他们的脑袋。

    剑九霄也在忍让!

    他的忍让也有限度!

    当他的限度达到极限,你会发觉他的剑远比子竹的暗器还要可怕!

    剑九霄对着点苍四侠的尸体哽咽:“你们怎么变成这样?”

    哽咽之中又带有悲凉。

    玲珑却没有悲凉,也没有忍让。

    虽然她已经与袁镐苦斗五十招,可流云剑在她的手中施展得很是流畅。

    因为她对自己能够手刃这个恶丐而感到开心。

    袁镐却无法开心。

    他的心头只有震惊。

    虽然叶飞扬的“流云剑法”早已经威名远扬,可他曾独斗玲珑师兄妹三人,所以他并没有把“流云剑法”瞧入眼。

    现在他已经改变了自己原由的想法。

    也已经体会到“流云剑法”巨大的威力。

    可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命丧玲珑之手。

    流云剑已经脱手而出,由他的左眼刺入,深达半尺。

    袁镐并不想死,但事实却往往不容人选择。

    当玲珑重新握住流云剑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得意。

    可剑九霄的脸上却只有惊恐。

    因为他看到一位华衣老者。

    老者手中有剑。

    剑无声。

    刺向玲珑的后心。

    子竹失声惊叫:“小心!”

    虽然他的提醒远没有那柄剑去得快,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发声示警。

    根本不必他出声提示。

    玲珑已经察觉到有人偷袭。

    流云剑回转,封死了偷袭而来的这一剑。

    然而,她并没有完全封死来剑。

    对方的剑如同一条毒蛇,吐着血红的信子,缠绕向她的手腕。

    一声娇叱,玲珑已经受伤。

    她的手腕中剑,流云剑脱手落地。

    但偷袭之人并不仅仅是为了伤她。

    而是要取她的性命。

    毒蛇一般的剑再又刺出。

    玲珑已经惊呆了。

    因为偷袭她的人竟然是她一直所敬重的大侠客。

    点苍山缘通道长。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缘通道长的利剑已经刺向她的咽喉,可她的头脑还处在惊呆之中,根本未曾考虑避闪之事。

    缘通道长的脸上泛起冷酷的笑,但就在利剑已经刺在玲珑喉前的时候,玲珑突然被人拉扯着着衣领提了起来,随即飞速的向后退去。

    虽然玲珑喉前有缘通的剑在刺进,可她退去的速度却要较这柄剑还要快上三分。

    因为拉去玲珑的是辜独。

    玲珑并不觉得意外,只要有辜独在身边,没有人可以妄想夺取她的性命。

    缘通道长却很是意外。

    玲珑在他眼中已是“死人”,放眼天下,没有一位武林后辈能在他的剑下救去“死人”。

    辜独不仅由他剑下将玲珑救去,而且已经拉着玲珑从容退回,来到子竹与剑九霄身旁。

    子竹在玲珑的伤口上撒了些上好的金疮药。

    剑九霄轻声提醒,“这缘通道长的剑术了得,你要多加小心。”

    辜独郑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他很狂妄,但也要看所对敌手。

    现今他所要面对的敌手绝对容不得他有半分狂妄。

    玲珑却很是狂妄,她在要求辜独。

    “去把我的流云剑拾回来,如果有人拦你,你便砍下他的脑袋!”

    辜独又在点头,依然很郑重。

    缘通道长斜挑手中的青锋长剑,冷笑着道:“贫道的脑袋硬得出奇,寻常人是砍不动它的!”

    辜独也是寻常人。

    他不知道自己砍不砍得动缘通的脑袋,但却知道玲珑的要求不容违背。

    玲珑并不是巾帼英雄。

    她只是一个小女人。

    这个小女人若是发起脾气来,辜独会觉得很是头疼。

    所以他道:“内子的脾气不是很好!辜独又偏偏有些惧内!道长?不妨将你的脑袋借晚辈用上一用,好不好?”

    缘通用脚尖拨弄着流云剑,道:“好!如果你用得着,尽管拿去!”

    话未说完,他已经踢出一脚。

    辜独距他还有丈八远,他这一脚无论如何也伤不到辜独。

    可他所踢得却并不是辜独,而是地上的流云剑。

    “嗖……”的一声,流云剑如同离弦之箭,向着辜独的小腹射去。

    辜独向左一闪,已然闪过。

    可他又突然出手,去抓流云剑的剑柄。

    缘通早已料到他有此举,配合时机冲上,歪歪斜斜的刺出三剑。

    辜独已经将流云剑接在手中,再又回手来拨挡来剑。

    谁也没有将缘通这歪歪斜斜的三剑放在眼里。

    可辜独竟然无法破解。

    “嗤……”的一声,胸口的衣衫被割开一尺多长。

    辜独急退。

    退至玲珑身旁,递上流云剑,道:“拿回来了!”

    玲珑蹙着眉叱责:“这么搞的,拿剑也能受伤?”

    声音虽然严厉,可她的脸上绝对没有挖苦之色,也没有嘲笑,只有爱怜。

    辜独笑了笑,掀了掀衣衫上的破口,道:“可惜了这套长衫!”

    玲珑用手指戳着他的肋骨,道:“别再可惜了这几根排骨!”

    辜独觉得瘙痒,缩了缩身子,笑道:“放心,排骨我自己留着!”

    缘通仗剑等在原地,嘲声道:“贫道久闻昆仑山无上真君大名,可惜无缘相见!”

    辜独迎着他走回,慢条斯理的道:“道长!您提及家师,是不是认为先前对晚辈的武功期望过高?”

    缘通道长微微一笑,“不敢!不敢!辜少侠身出名门,又能得拜明师,贫道可没有资格对少侠的武功加以品论!”

    辜独摸了摸插在裤腿内的铁棍,评论道:“道长的剑法了得,品性嘛……却差了几分!”

    缘通道:“贫道为自己的徒儿报仇,剑出有名,不会受他人非议!”

    辜独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五具尸体,那是缘通的四位弟子,还有袁镐,心中不禁一动,猜测着道:“这位八臂神猿缘镐……眉宇之间似乎与道长有着几分相似?”

    缘通的眼角微微动了动。

    这动作非常微小,可辜独却看得仔细。

    他哈哈大笑,道:“晚辈听说八臂神猿有一位武功高强的兄长,莫非……道长的‘缘通’二字并非法号,而是您的真姓实名?”

    缘通并没有回答,而是大吼一声,仗剑冲上,出手便是二十九记点苍快剑。

    辜独宛如一条飞絮,飘荡在剑锋之外。

    他不只是躲避,还在嘲笑:“道长心浮气躁,剑法可就要大打折扣喽!”

    缘通咆哮着:“本道爷要你们都死!”

    刷!

    刷!

    刷!

    他急攻三剑。

    似乎每一剑都可以将辜独刺死在剑下,可辜独却每每在危难之时得以避过。

    第三剑刚刚由辜独的小腹前扫过,辜独突然出招反击。

    他踢出一脚,踏向缘通的手腕。

    缘通将手腕缩后半尺,避开来脚。

    可他避不过辜独的铁棍。

    辜独在踢腿的同时,他的铁棍已经由裤腿中射出,可缘通却还在挺剑前刺。

    “噗……”的一声闷响,铁棍由下而上刺入缘通的下颌,深入脑颅之中。

    他由喉头吭出一声,仰身倒地。

    辜独上前,取回铁棍,对着他的尸体道:“你便是袁通,八臂神猿的哥哥!”

    八臂神猿恶贯满盈。

    缘通却是一代大侠,如果他还可以说话,一定会矢口否认。

    可惜,死人没有权力做任何的解释。

    剑九霄却可以解释。

    他对玲珑道:“师父在世时便怀疑缘通道长乃是八臂神猿袁镐的亲生哥哥,所以师父才会与他逐渐疏远!”

    子竹似乎在自语:“师父也曾说,‘风、芒、光、灵四道行事不择手段,杀孽过重,大违侠义之名!’”

    有人在肆无忌惮的狂笑。

    “老夫最是看不起这些假仁假义的赝君子,伪侠客!”

    话语声中,一个面目狰狞,瞪着一双虎目的中年大汉大步行到缘通的尸体前。

    辜独的眼中射着冷峻的目光。

    但他的目光远远及不上来人手中那柄六尺六寸长的长斧。

    长斧通体银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给人以无比的寒意。

    孙郎看不出他的身份,却知道他一定是江湖中响当当的高手。

    有些人确实很有名,但与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相比,他们的武功简直不足一提。

    因为有些人武功很高,行事却非常低调,所以他们并没有响亮的名气。

    如同辜独的师父无上真君,虽然其武功已经修练得出神入化,可江湖中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却并不多。

    也有些人既有响当当的名气,也有着极高的武功。

    这位抗着长斧的中年汉子便是其中人物。

    “寒光斧”廖恭血。

    二、烟霞、残泪(3)

    江湖向来纷乱,难有几人能看得清谁是真正的大侠客,谁是真正的大魔头。

    被称之为魔的,往往正在做一些侠义之事。

    被尊之为侠的,却又在暗中行龌龊之举。

    看待某些人,不能听信江湖传言,要自己用心揣摩。

    但这位“寒光斧”廖恭血却不必揣摩,因为他是实至名归的恶魔。

    他行恶十年,遗祸八方,所酿血案多达千起。

    而且他每次行恶都要留下名号。

    也曾有人假冒他的名号作恶。

    但那些人都已经被他抄杀满门。

    恶便是恶!

    他的恶不加任何掩饰。

    辜独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也无须多说其它,径直问:“你便是寒光斧廖恭血?你是来杀我们的?”

    廖恭血点了点孙郎,道:“廖某来此是为了杀那个姓孙的小子,如果你们阻拦,廖某可以送你们五位一起上路。”

    “你有把握杀我?”

    廖恭血看了他一眼,道:“没有!”

    辜独一怔。

    没有把握往往便是极有把握。

    廖恭血举起了长斧,又道:“如果廖某杀你不死,那你便送廖某上路!”

    长斧已经劈下,却不是砍向辜独,而是砍向缘通。

    缘通已死,自然无法躲避。

    “噗……”的一声!

    缘通的脑袋被长斧砍下。

    辜独又是一怔。

    廖恭血对着缘通的脑袋唾去一口浓痰。

    “你原本也是一个混蛋,又何必装成大侠客?廖某最是气不过你这等小人!”

    一个人竟然能够恶得如此明白,如此清楚?

    辜独觉得这样的人也该值得敬佩。

    但他却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恶魔。

    “家师曾有叮嘱,如遇到‘寒光斧’、‘赤火铲’这等恶魔,务必为江湖锄恶!”

    廖恭血走上,道:“想法不错!可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等本事?”

    辜独横握铁棍,缓缓前推。

    廖恭血阴着脸笑了笑,道:“一斧劈肩……二斧取头……三斧砍腰……”说“劈肩”,他的长斧当真便砍向辜独的肩头;说“取头”,长斧便直奔辜独的脖颈;说“砍腰”,长斧却砍向辜独的小腿。

    如果辜独听信他的话语,那辜独的小腿已然被长斧砍去。

    还好辜独并没有中他的j计,入耳之言似乎未闻,只是见招拆招,见式解式。

    廖恭血笑道:“好小子!看来你确实不笨,没有中廖某的雕虫小技!”手臂交错,再又劈来两斧。

    这两斧看似平常,却已经封去辜独所有退路。

    既无退路,只得迎上招架。

    辜独却并不招架,而是以攻克攻,当胸击出一棍。

    这显然是非常危险的一招。

    廖恭血的两招长斧可以劈向辜独任何一个部位,甚至可以将他立即毙于斧下。

    可廖恭血也必将受辜独所创。

    换做平日,廖恭血拼得身负重伤也要将辜独毙于斧下。

    可今日却不同。

    他还要对付玲珑四人。

    如果负伤在身,接下来的厮杀必将性命难保。

    辜独在用性命赌博。

    还好,他赌胜了。

    廖恭血不得不撤回长斧,拦阻辜独攻来的这一棍。

    而他原本准备在这两斧之后的十一记变化也随之冰消瓦解。

    可辜独却抢占了优势。

    一棍过后,又是三棍。

    廖恭雪只得后退。

    一退之下,再已无法止步。

    待他退去三丈,辜独的铁棍突然暴涨一尺,直取他的眉心。

    廖恭血双手横举斧柄,全力隔挡。

    “当……”的一声,辜独的铁棍刺在了廖恭血的长斧上,长斧立即传来一股浑厚的劲力,辜独但觉虎口一阵剧痛,铁棍竟然被这股劲力震离脱手。

    廖恭血的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因为辜独的铁棍脱手,杀招已尽,该是他反攻的时候。

    他自认为辜独绝对难以从长斧下再走过十招,甚至认为辜独此刻已处死地,再做垂死挣扎也毫无意义。

    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脑猛的一痛。

    辜独已经消失,转去他的身后,并且在他后右脑下方最脆弱的脑空岤上重重的砸去一拳。

    这一拳的威力不逊天下间任何一种兵刃。

    廖恭血的右后脑立即凹陷入脑颅,深达两寸。

    辜独已经走开,去拾自己被震落在地的铁棍。

    廖恭血手举长斧,向着辜独踉跄着迈出了两大步。

    孙郎看到了恐怖的景象。

    廖恭血的眼、耳、口、鼻突然暴血,而后摇晃着身体,俯摔在地面上。

    如果说恐怖,廖恭血那扭曲的脸孔会更加令孙郎感到恐惧。

    可孙郎看不到廖恭血变形的脸,因为他的脸已经摔在了地面上。

    但孙郎看到了廖恭血凹陷的后脑,这景象令他心惊肉跳。

    昆仑山无上真君曾经对辜独感叹过:“如果有谁看到你出手杀人,为师保证他三天之内难有胃口吃喝!”

    真君的话果然灵验。

    孙郎三天来粒米未尽。

    可真君的话又似乎失效了。

    因为剑九霄已经吃光了酒楼内所有的青菜。

    子竹吃光了这里所有的鸡。

    但也有例外,虽然这里的酒储量并不是很多,玲珑却并没有喝光这里所有的酒。

    距离望水城仅剩余三十里路途。

    可孙郎却不再行进。

    因为他接到了一封信。

    信上要他等待。

    “十月二十九,午时。我们必到。”

    信纸上写着简洁的两行字,下面画着两把铁尺。

    铁尺与字迹一样。

    一个柔美。

    一个粗狂。

    孙郎决定等待。

    等待他的朋友。

    他的两位朋友没有失约,正在二十九日的正午踏入酒楼。

    可孙郎却道:“你们失约了!”

    男的道:“我们没有失约!”

    孙郎道:“我是说枯叶坡的约定!”

    女的道:“我们并没有说过要去赴约!”

    孙郎竟然抢去了玲珑的酒,玲珑几乎发怒。

    还好她更想了解这三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郎灌下一口酒,道:“你们没有赴约也就罢了,却又泄露了我的行踪,让裘夜城、盛山鹏和古笙获知了我的消息!”

    女的笑道:“凭孙二哥的身手,即使他们三位找到你,还不是自寻死路!”

    孙郎脸色苍白,呵呵苦笑,叹道:“小妹真是抬举二哥了!二哥被他们打成重伤,若不是得高人相救,险些便丧失了性命!”

    玲珑瞪向了辜独。

    因为辜独正直着眼睛,呆呆的盯着那位漂亮的女孩。

    女孩年方二八,面容秀丽,且衣着奢锦,华贵逼人。

    玲珑见辜独不为所动,嘴里鼓足了气,转头看向同来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同样衣着奢锦,且生得唇红齿白,犹如玉树临风。

    辜独捏着玲珑的下颌转过了她的头,盯着她看。

    玲珑的脸上带着坏笑,调皮的眨着眼睛。

    “你回去!大哥去找那人,要他撤去对你的悬赏追杀!”玉树临风的年轻人呐呐的嘀咕着。

    孙郎冷冷的质问:“难道不是大哥在悬赏追杀小弟?”

    年轻人一愣。

    女孩将他扯在身旁,埋怨道:“我说不来的,可你偏要多事!”

    孙郎盯着女孩,“我会去望水城,让三叔给我一个交代!”

    女孩满脸冰霜,“你到了望水城也见不到我爹,我爹到梵净山寻那五位老鬼去了!”

    “梵净山?”

    “去为你爹报仇!”女孩的态度有些轻蔑,拉起身边的年轻人,“我们走!”

    孙郎道:“我会去望水城等三叔回来。”

    女孩已经拉着年轻人走出酒楼,却又在楼外回话,“如果你有命走进望水城,我亲自下厨为你洗尘!如果你没命来到,我也会派人抬你的尸体入城,而且……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棺材!”

    声音已经消失,可孙郎的脸上却不见一丝血色。

    剑九霄叹了一声,道:“麻烦!”

    子竹道:“望水城麻烦!梵净山五鬼更是麻烦!”

    玲珑却道:“真正麻烦的还是聂轩阜的女儿!”

    辜独笑道:“聂思琪?”又道:“还有她的那位哥哥,曲旌!”

    孙郎并不害怕麻烦。他只想三叔聂轩阜能出面为他主持公道。虽然聂思琪曾经威胁,望水城内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棺材,可他还是踏上了路途。

    棺材便摆放在道路的正中。

    但这具棺材并不是为孙郎准备的。

    棺材已经有了自己的主人。

    主人生前的兵器被拴在棺材前。

    那是一副巨大的链球。

    棺材内的尸体难道会是熊天赐?

    有谁胆敢趁他失去双眼偷下杀手?

    难道他不知这熊天赐乃是旋魔球费老爷子的门下?

    辜独可以解释这一切。

    因为站在棺材旁的老人便是熊天赐的师父,“旋魔球”费老爷子。

    “你爹还好吗?”费老爷子发问,问向玲珑。

    玲珑一愣,蹙眉道:“家父已经过世多年了。”

    费老爷子点了点头,叹声道:“那你爹一定很孤单!”

    玲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前辈是想让晚辈下去陪伴家父?”

    “不错!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辜独叫了起来:“错!如果她聪明,便不会同旋魔球费老爷子这样讲话。”

    费老爷子愣了愣。

    玲珑被他的名号惊呆了。

    费老爷子问:“小子?你认得老夫?”

    辜独笑道:“旋魔球费老爷子的大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胡说!老夫行事少有张扬,江湖中能够认得老夫的人并不多。”

    辜独上前施礼,道:“昆仑山无上真君门下弟子辜独,见过费老爷子!”

    费老爷子又是一愣。

    “你是真君门下?”

    辜独苦笑,“晚辈不敢相欺!”

    费老爷子叹道:“既然是真君门下,那你便退去一旁吧!”

    辜独指了指玲珑,“这位是内子!”

    费老爷子冷冷的道:“可她杀了天赐。”

    辜独急忙解释:“玲珑只是刺瞎了熊大哥的眼睛,并没有取他性命。”

    费老爷子道:“老夫知道!因为天赐是老夫亲自杀死的!”

    熊天赐死于费老爷子之手?

    若不是他亲口讲出,任谁也不敢相信。

    “他既然已经失去双眼,早晚是要死于他人之手的!老夫虽然教出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徒儿,可又不想受人嘲笑,便只好亲自动手了!”

    辜独道:“内子也是为求自保,才与熊大哥交手!虽然一时失手,刺瞎了他的眼睛,却也是逼不得以!”

    费老爷子点了点头,道:“好!好!”手指孙郎,“事情都是因他而起,老夫只来找他寻仇,这总可以吧?”

    剑九霄插言道:“他是我们的雇主,老爷子若想杀他,先得杀掉我们!”

    费老爷子干笑数声,道:“这个杀不得,那个又碰不得!如此说来,老夫便只有自认倒霉了?”

    子竹叹道:“此地距望水城已不足二十里,只要我们将孙老弟送入望水城中,安远镖局的这趟镖便算是走完了。”

    费老爷子思量片刻,最终道:“好!老夫陪同你们一起去望水城!”

    辜独等人无话可说。

    将孙郎送至望水城,安远镖局便与他再无关系。

    即便费老爷子到时对他加以杀手,辜独等也不好再为他出头。

    孙郎大笑,“只要到了望水城,晚辈与安远镖局这四位镖师便结束了此桩生意,到时是杀是剐,全凭费老爷子处置。”

    费老爷子叹道:“望水城是聂轩阜的天下,老夫与姓聂的又有几分交情,即便老夫想要杀你,也要等到你出城之后,断不会在望水城中下手的!”

    孙郎“哼”了一声,道:“如果晚辈终生不出望水城,难道老爷子还能在城外等候晚辈一世不成?”

    费老爷子笑道:“你小子能呆多久,老夫便奉陪多久!”

    孙郎一愣。

    难道费老爷子也要进入望水城?

    玲珑觉得不安。

    是她伤害了费老爷子的徒儿。

    可现在费老爷子却要找孙郎寻仇!

    二十里山路。

    辜独五人飞奔而至。

    费老爷子一手托着棺材,一手提着熊天赐那条巨大的链球,却不曾落后半步。

    望水城。

    城高三丈三,方圆百亩,。

    城门口放着一具棺材。

    棺材旁站着聂思琪与曲旌。

    看起来这口棺材应该是为孙郎准备的。

    可孙郎现在却依然活着。

    聂思琪的脸变了颜色。

    倒不是孙郎能够活着来到望水城令她吃惊,而是孙郎的举动。

    孙郎竟然掀去棺材盖,翻身躺进了棺材里。

    费老爷子将手中的棺材与巨大的链球丢弃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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