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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开肖蔚洋宿舍的门时,我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我好不容易才掉开目光,疑惑地望向开门的男生:“这人怎么了?”

    那男生也回头看了看肖蔚洋。他此时的情形十分诡异——侧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大袋据我目测少说也有十个的大馒头,正闭着眼动作机械地往嘴里塞。听见我的声音,他浑身剧烈地震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无神的目光里满是迷茫和不确信。

    开门的男生告诉我:“整整一个星期了,这家伙不知中了什么邪,不去上课,不理人,不吃饭,也不睡觉,一直不眠不休地狂打cs。今天可能实在又困又饿熬不下去了吧?刚才突然冲出去买了这么一大袋馒头回来,然后就开始边睡边吃……”

    他说到最后,一脸汗得不行的表情。

    我向肖蔚洋走去。他有些吃力地坐起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我,那眼神既像是万分期待,又像是无比恐惧。

    我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刚才那种莫名的笃定。事实上,不仅如此,我连最基本的确信都没有了。我站在肖蔚洋跟前问他:“你这么夸张的状态,到底是怕我答应还是怕我不答应啊?”

    他木木地反问:“你说呢?”

    我在他的床沿上坐下来,试图摆出一种慰藉的姿态。一股实在不大好闻的味道扑鼻而来。想也知道,他连吃饭睡觉都免了,难道还能指望他洗澡吗?

    我耸耸肩,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啊。不过你别担心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就好,反正你希望我答应我就答应,你不希望我答应我就不答应,这总可以吧?”

    他忽然全身剧烈地发起了抖,连说话时牙齿都咯咯咯直打架:“今天是最后一天,一想到你可能会拒绝我,我、我就不想活了!”

    我目瞪口呆。所以他就去弄了这么多大馒头?什么意思?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这个念头让我扑嗤一下笑了出来。肖蔚洋愣了愣,突然把怀里的馒头一扔,扑过来用力抱住我:“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我希望你答应你就答应——你是在同情我吗?你是怕我想不开才答应的吗?——那我也不管!只要你肯答应、只要你肯答应……”

    他慌里慌张地在我脸上乱亲乱吻,像个饿极了时终于找到奶嘴的孩子。我用尽全力才勉强将他推开一点,而他还在滑稽地做出急于亲吻的动作。

    我不自在地瞟了旁边那个耳闻目睹了我们确定关系全过程的男生一眼——呵呵,从什么时候起,我纪珂娆也会为了这种事而不自在了?还是说我的大大咧咧会因人而异?

    肖蔚洋这才醒过味儿来,老实不客气地对那男生说:“哥们儿,介意回避一下么?”

    那位比谁都更不自在的男生这才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如遇大赦地赶紧闪了出去,把门紧紧关牢。

    我继续抵着又欲急急吻过来的肖蔚洋,他委屈得近乎受伤:“为什么?!”

    我郁闷地扫了一眼他憔悴面容之上鸡窝般乱糟糟纠成一堆的头发:“你几天没刷牙洗脸了?”

    他陡然明白过来,原本泛着青白的脸色迅速转红。他快速远离我,手忙脚乱地翻身下床,乒铃乓啷地到处收集牙缸牙刷香皂毛巾脸盆换洗衣裤等等:“你等我一会儿行吗?我马上好!马上回来!”

    我诧异地看着他脸盆里的洗发水沐浴露,提醒道:“现在澡堂还没开呢!”

    他赶紧解释:“我们水房后面有个小浴室可以冲冷水澡,我会很快的!”

    不是吧?冷水澡?在这么个早上都会结冰的时候?!

    我连忙说:“还是等澡堂开了再去洗吧,你现在这种身体状况,洗凉水不感冒才怪!”

    他言之凿凿,生怕我不信:“不会的,我身体棒着呐!”可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就……就算感冒,我也开心!”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我,目光灼灼。这神采飞扬的表情反倒映衬得他越发显得形容枯槁,原本身材健硕气质阳光的大男生,居然在一周之间就变成如此形销骨立的模样。

    即便还没有爱上他,即便对他仍然只是普通朋友的感情,我也不禁有些心疼,不由嗔了一句:“你这个林弟弟!”

    他没明白:“林弟弟?”

    “还是你更愿意我叫你林妹妹?”

    他快乐地笑了,露出一片好看的白牙——到底是虽然没刷牙、却也没怎么吃东西啊——“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叫我什么都随你高兴!”

    肖蔚洋那番清洗约摸花了十来分钟,回来时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我见他还湿着头发,也不方便睡觉,就拉他先出去吃饭。不过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我觉得以他此时的亢奋状态,我们不宜两个人单独留在一间带床的室内,否则以他刚才那种冲动程度,再加上一周没吃没睡……咳咳,我担心他会当场精尽人亡。

    这片宿舍区都是男生宿舍,所以遇到萧然并不是一件太奇怪的事情。

    可是不讽刺吗?在我还没答应肖蔚洋之前,等了他整整一个星期,都从未遇见过他,偏偏就是这会儿遇见他了。

    他只看了我们一眼就转开脸快步从我们身边越过,那种极其嫌恶而鄙夷的表情,分明在说:我就知道你是这种女人!

    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坚持到与他擦肩而过。他从我眼角的余光中消失的那一刹那,我的双腿骤然间就是一软。

    和我紧紧贴在一起的肖蔚洋立即敏感到了我身体的异样,将我往怀里一揽。

    我的脸一伏上他的胸前,他那片衣服立即湿了一大块。

    好吧,其实我才是林妹妹。

    我伏在肖蔚洋怀里无声地饮泣了一会儿,勉力将情绪调整过来,便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然而他仍旧紧紧箍着我,一点也不肯放松。

    我推了推他,小声说:“我没事了,咱们走吧。”

    他“嗯”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动弹。

    我再推了推他:“走呀,快放开我。”

    他快乐地说:“放不开了,怎么办?”

    我抬起头,疑问地看着他。

    他注视着我,眼睛里缠缠绵绵全是化不开的柔情:“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就想来着,如果有一天你成了我女朋友,我一抱住就再也不放手了!”

    我有些感动,也更无奈:“可你总得去吃饭啊,再说这么湿着头发站在风里,你一会儿更得感冒了!”

    他咧嘴憨憨地一笑,语调益发快乐:“小娆,你这么关心我,你真的关心我!就冲着这个我也要多糟践自己一会儿,好让你再关心关心我,我还没享受够呢!”

    我一抬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多大了你?还说这么傻的话!快走啦,我想吃饭行不行?”

    他这才放开一只手,用另一只手将我牢牢禁锢在身体一侧:“那好吧,咱们走!”

    ☆、第二十四章

    那天吃完饭之后,我好说歹说,才总算把肖蔚洋赶回宿舍去,他也答应了会好好补觉。

    可是才刚刚到晚饭时间,他就给我打电话:“咱们吃饭去吧,然后去玩儿也行,上自习也行,都听你的,你干什么我都陪你去。”

    我纳闷儿:“你睡了吗?”

    “睡了!又醒了!睡不着了!”

    我忍不住想笑,可是一笑出来,又觉得心里酸酸的:“你不用每句话都用喊的,震得我耳朵疼。”

    “哦……对不起。”

    “中午吃得晚又吃得多,我这会儿还没胃口呢。”

    “那我陪你出去溜达会儿,消消食,等你什么时候有了胃口,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那好吧,什么时候在哪儿见?”

    “你现在就可以下来,我已经在你宿舍楼门口了!”

    我一听,居然已经迟到了!连忙挂了电话拿上外套,边穿就边往外冲。我跑下台阶的时候,肖蔚洋也快步迎了上来,一把将我接在怀里:“别跑!急什么呀?我说过多久都会等你的,你忘了?”

    我心里一黯。原来我还是有着和萧然在一起时的习惯,那些根深蒂固的如履薄冰,一时之间怕是改不掉了。

    肖蔚洋摸摸我的脑袋,又拉过我的双手,一把团在掌内揉进怀里:“怎么穿这么少?帽子呢?手套呢?”

    我吐吐舌头:“出门太急,忘带了。”

    他忙揽着我要进门:“那怎么行?看一会儿冻着了,快回去拿!”

    我不大愿意:“宿舍在四楼呢,好高,懒得跑了……”

    他想了想,无奈地解开外套把我兜进怀里:“那一会儿咱们买去!”

    那天晚上,我们俩双双失约轮滑协会的活动。

    我失约并不是什么怪事,这一周肖蔚洋没去,估计他缺席的第一天晚上大家都该怀疑是世界末日提前降临了。

    轮滑协会的活动开始的那个点儿,肖蔚洋和我正在一个网吧里,他要了个两人包间,但是两台电脑都没打开过。

    他一直将我抱在腿上,没完没了地吻我。

    他亲吻的动作十分稔熟,完全不像是初吻,甚至比萧然还要懂得怎么表达他的热情。

    可我是在我们俩大一的时候就认识他了的呀,从未听说过他有女朋友。这么说,他难道是在那之前就有过女朋友、而且有过这么亲密的关系、然后还分了?

    那还真是有够早熟!

    不过这个问题我可不打算问他——就凭我?有什么资格?

    肖蔚洋的身材比萧然健硕,又因为一直很热衷于运动的关系,体力也比萧然好多了,以前每次我要坐在萧然腿上都得求着赖着他才肯的,而且没多久他就会把我扔下去:“我的腿麻了!”

    我的确也不是那种身轻如燕的类型,坐在肖蔚洋腿上那么久,他也不可能毫无感觉的。

    可见腿麻与不麻,关键还是取决于心。

    网吧里暖气开得很足,我们俩都除了外套只穿着毛衣,也还是热得冒出了微微的汗意,或者这也跟心跳过速有关?

    他的手隔着衣服在我身上四处游走,仍然是很熟练的动作。他的喉咙里始终紧紧压抑着喘息,低沉而急促。半晌之后,他的舌头终于抽离我的嘴,辗转于我的面庞,他抵着我的额,含混不清地说:“真对不起你……都怪这天气,这么冷,只能带你来这么没情调的地方……”

    我“嗯”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又听见他迟疑地说:“其实……我本来想还是带你去宾馆的……”

    我没有说话。

    他的动作定了定,勉力抬起被沉重的春意压得慵懒的眼皮,目光迷离地看着我:“可以吗?”

    我垂着眼皮,犹豫着,不想答应。

    可我觉得我没道理不答应。以前萧然是我男朋友,这是我求而不得的事;现在肖蔚洋是我男朋友,我有什么理由区别对待?

    何况我本就已经不是纯洁的女孩了。

    所以在静了一会儿之后,我又“嗯”了一声。

    他大喜着急急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去!”

    然而话说出来了,人却没有动弹。

    我问他:“是不是腿麻了?”

    他忽然红了脸,那语气不知是困窘还是骄傲:“不是……”

    我顺着他目光的示意垂眼一望,明白了。

    他又将我拉回唇边:“得等一会儿,那就再让我吻一下……”

    我哭笑不得:“那难道不会等多久都没用吗?”

    他没有回答,已自顾自又埋头回黑天无日无穷无尽的亲吻中去,情到极处,他终于按捺不住地低唤出声:“娆娆、娆娆……”

    我突然推开他:“别这么叫我!”

    他愣了一下,低低地“哦”了一声,脸上有一点受伤的表情。

    我站起来,走开几步,又有些抱歉,回头对他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好了。”

    他温柔地笑了笑,站起来,走过来拥住我,在我鬓边吻了一下:“那我就还是叫你小娆吧,嗯?”

    我更加过意不去:“我是说真的,你不用这样。”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想当另一个人的影子,你现在是我女朋友,我当然希望你忘掉他,越快越好。”

    我低头一笑,到底还是没了心情:“不早了,咱们回学校吧,一会儿宿舍熄灯了,洗漱怪不方便的。”

    他听出了我的意思,语气不免有些失望与懊丧,却并未反对:“好,咱们回去。”

    我和肖蔚洋在一起的时候,那年的冬意已经颇为深重,没过多久,第一场鹅毛大雪就飘飘洒洒地下下来了。

    市内尚且如此,北郊更是已然银装素裹。那天肖蔚洋兴致勃勃地对我说:“我刚打电话去问过,滑雪场这个周末开,咱们到时滑雪去吧。”

    我不确定:“可我不会滑雪呢。”

    他笑起来:“滑冰我都教会了你,难道还教不会你滑雪?”

    于是,那个周六一大早,我们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子,到达北郊的大型滑雪场。

    肖蔚洋果然是个对各种运动项目都广泛涉猎的老手。进了滑雪场之后,我整个一懵头懵脑,万分好奇地由他带着我七拐八弯地买票、租器具、穿靴子,然后拖着滑雪板和滑雪杆,像只笨重的小鸭子般摇摇晃晃举步维艰地走到初级坡。

    既然是初级坡,斜度和高度都还好,我本来胆子也不小,所以虽然是第一次站在坡顶上,却也毫不犯怂。因为滑雪场今年才是刚刚开,我们又来得早,此时这里零零星星没几个人。肖蔚洋教我套上滑雪板,然后带我走到坡前,说一声“我给你示范一下,你看着啊”,就倏地滑了下去,动作娴熟而优美。

    我想了想:嗯,我知道了。于是几步挪到坡前,脚下忽然加速,也呼的一下冲了下去。

    先前站在顶上看不出来,真滑过来了才知道,原来这段坡中间是有突然变陡的一段的,以至于我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之下速度便猛然加快,吓得我大叫一声赶紧往后一坐,就摔在地上了。

    彼时坡底正有几个十七八岁的白人男孩儿在练习,见我们俩都是大学生模样,估计都会英语,便对肖蔚洋大声笑着嚷嚷:“快去救那个漂亮女孩儿吧,超人!”

    肖蔚洋就拉着绳子上来,走到我跟前,又惊讶又好笑:“你这个冒失鬼,我还没教你呢,你怎么就自己没头没脑往下冲?这么高的坡,你不怕吗?”

    我拉着他的手拼命挣扎着要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便气哄哄地说:“我看你下去了,我不就也下去了?我来这儿不就是来滑雪的吗?不滑怎么行?”

    他益发好笑:“那你也不能这么性急呀,第一次好歹要等我给你讲清楚要领了再下去吧!”

    说着,他一边指导我怎么才能在半坡上站起来,一边给我讲动作要领,然后让我自己试一下。我又往下冲了一次,又往后一坐摔了一跤,又费了半天劲起不来。这回我的坏脾气和不耐烦真上来了,开始发怒:“我不滑了啦,我要回去!”

    肖蔚洋无奈得要命,只好陪着小心:“别这样啊,刚开始嘛,你要知道这几年我多希望能跟你一起来滑雪呀,而且我打赌,你学会了一定会很喜欢的,比滑冰还喜欢,而且就凭你学滑冰的悟性,我知道你今天一定能学会的!”

    我抽抽鼻子,火气消了一些,开始跟着他认真做动作,学习怎么刹车减速,不让自己冲那么快。肖蔚洋替我分析,我之所以总是会摔倒,是因为还死抱着滑冰时要摔就必要往后的习惯,以至于往下冲的时候本能反应总是重心向后。其实滑雪跟滑冰大不一样的一点就在于,因为有很长的滑雪板在前面,往后摔很容易,往前摔却不太可能,因而正确的姿势应该是身体尽量前倾,就不会摔倒了。

    他讲解清楚之后,就把我带到坡的半中央,让我从下半截比较平缓的一段开始滑,慢慢试着去感觉。而我再滑了一两次以后,就果真不再失去控制,只是刹车还是让我费了半天功夫。

    肖蔚洋指导我,刹车的时候膝盖往内拐、同时把雪板的内缘立起来,就可以停住了。

    可不知为什么,我老是不能把内韧立起很高,肖蔚洋说是我力气太小,蹬的劲儿不够。于是乎如此反复失败了好一会儿,我还是得在滑到最后的时候故意往地上一坐才能让自己停住。但我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因为我在这一过程中倒是掌握了摔跤的诀窍,就是在坐下的时候用双手撑住后面的滑雪板,这样就不会伤到我的手套,也不会整个身体都躺下来打滚了。

    知道自己不怕摔跤也不怕停不下来之后,我的心理彻底放松,技术反而提高得快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我就能在速度不快的时候自己刹住车了。肖蔚洋跟在我后面,赞不绝口地鼓励我:“很好很好!你知不知道你的动作很漂亮,学得也比大多数人都快!怎么样,滑雪是比滑冰容易吧?摔倒也不疼。我就说嘛,你滑冰能滑那么好,滑雪才不在话下呢!”

    我得了吹捧,愈加意气风发,就那样一点一点地增加高度,刹着车慢慢往下滑,找到身体平衡的感觉之后再一点点放开,把刹车时间越压越短,最后变成可以从头至尾都平板着地,畅畅快快一滑到底。而在学会拐弯之后,甚至不需要再刻意刹车,到了坡底后一个急转就能停住了。

    见自己学会了滑雪,我不由兴高采烈。第一次从坡顶全速滑到坡底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飞翔,而最后的急转那么轻松从容,几乎有一种自己就是这个冬天的主宰的感觉!

    我回过身来,挥着双手对肖蔚洋哈哈大笑:“蔚洋,我会滑雪啦!”

    肖蔚洋一撑滑雪杆,哧溜一下来到我身边,突然紧紧抱住我。

    我笑着推他:“别闹别闹,让我上去,我还要再滑呢!”

    他却仍不肯放,弓下背吻着我的耳垂,声音里全是感动:“终于又看到你这么纯粹清朗的笑,我总算可以放心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难过的时候我就难过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开心的时候我就开心得仿佛是世界之王!”

    ☆、第二十五章

    初级坡从坡底到坡顶的运送设备是两条粗麻绳,随便抓住其中一条站稳,坡顶上的工作人员就会开动机器,把我们拉上去。

    在还没学会滑雪的时候,因为肖蔚洋都是让我从半坡开始滑,距离不长,所以我每次都是滑到坡底之后就把滑雪板脱下来,走上去,再重新穿上。虽说有些麻烦,但好歹也让我练习了自己穿滑雪板。

    而到学会滑雪、可以从坡顶往下滑之后,就该按照正常程序上坡了,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装备多么不妥,明明应该戴真正的滑雪手套,我却贪可爱戴的是一幅毛线手套。肖蔚洋坚持认为我要是戴着那幅手套拉绳子上坡的话,手套一准儿得一次报废,而且我毕竟才是刚刚学会滑雪,他担心我还不能很好地掌握平衡,拉绳子的时候会被带倒。

    我们俩一筹莫展之中,便下意识地往周围望去。此时已过了中午,人越来越多,来了好些一家三口的组合,有刚刚开始学滑雪的小朋友,被爸爸妈妈轮流扶在身体前面带着一起滑,到了坡底之后,也是被爸爸妈妈带着上坡的。

    肖蔚洋将我一拉:“有了!”

    我还没明白:“什么?”

    他胸有成竹地带着我来到绳子旁,把我藏在胸前,双手环过我去拉绳子,这样就能只用一双手套一个人的技术便把两个人一起带到坡顶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在场只有我一个大人是被这么照顾的,然而绳子一开始动,我就被这趣味十足的过程逗得万分开心,咯咯直笑,觉得比游乐园还好玩。

    肖蔚洋也笑着,凑在我耳边问:“你说别人会不会怀疑你是我女儿啊?”

    我用肘子捅了他一下:“瞎说,哪有这么年龄相仿的父女?再说了,你也不嫌恶心!”

    他呵呵一笑,再紧了紧胳膊:“只是想让你知道,人家都说老公做不到像老爸疼女儿一样疼老婆,可我做得到!”

    在初级坡玩到瘾头略消,我才终于肯跟肖蔚洋去吃了顿相当晚的午饭。饭后,肖蔚洋宣布,我可以离开初级坡,向二号坡蓝道进发了!

    其实蓝道并不比初级坡陡很多,只是长了两三倍的样子。这回需要滑雪杆,我却还不会在滑的过程中用杆辅助,反觉得碍手碍脚,索性一路把它横着向后拎起来。肖蔚洋慌忙加快速度追上来,让我把滑雪杆递给他:“你别这样,危险,万一摔倒了戳着自己怎么办?”

    第一次冲到坡底的时候,我的一只滑雪板居然从脚上掉了出去,我只好摔在一边。站起来穿好滑雪板,跟着肖蔚洋准备上坡,这才发现除了初级坡之外,所有的坡都不再是用绳子上坡,而是要乘坐那种只有一张光秃秃凳子的露天缆车。

    弄得我还挺失望的:“啊?我还没玩够绳子呢,不然我们还是再回初级坡去吧?”

    肖蔚洋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为了绳子而停留在初级坡,你说你是不是买椟还珠?”

    他拉着我往缆车滑去:“试试吧,也许你觉得缆车更好玩呢?”

    缆车不像绳子,不会停下来等人都拉稳扶好之后才动,而是一直在循环往复地上上下下。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我们刚一坐下,缆车便飞快地腾空而起,迅速升高。

    肖蔚洋对我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坐这个缆车的时候吓得不行了,因为之前没想到它是完全没有任何保护的,而且我又不小心坐在了正中央,想挪到旁边去抓住扶手也没有胆量,只好往后用力抓住椅背,还不敢低头往下看,只好一直闭起眼睛抬头向天。”

    我看了看下面,又看看他,不由噗的一笑:“有没有那么矬啊?你当时多大呀?”

    “大一。”

    我嚷嚷起来:“那你还那么胆小!丢不丢人啊?”

    肖蔚洋也一直笑着,柔声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克服那个心理障碍的么?”

    “怎么克服的?”这我还真好奇。

    他扭过头来看着我:“因为我告诉自己,有一天我会带你来,然后要在缆车上做这件事。”

    “什么……”我那个“事”字还没出口,他忽然倾过身来,一手揽住我的腰,陡然间吻住我的唇!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我们俩在半空中胶着在一起,而周围是白茫茫无边无际的雪景,我的心里忽然之间竟胀满了一种天地神灵都在注视着我们、见证着我们的生死相许的感动。正欲迷迷糊糊地陶醉过去时,肖蔚洋略微离开,热乎乎的话语喷洒在我的唇角:“现在拿好滑雪杆,腿自然垂下,滑雪板放平,一、二、三——站起来!”

    我照着他的指示做,我们俩便同时倏的一下够着了地面,互相搂着对方的腰背滑下缆车。

    旁边有几个年轻人,大约目睹了我们的空中热吻和相偎相携,顿时吹着口哨冲我们鼓起了掌。

    我对他们嫣然一笑,回头却又捅了肖蔚洋一胳膊:“你骗人!大一的冬天?那会儿你还不认识我呢!”

    他被我捅得面露痛楚,却没有放开搂着我的那只手:“是你还不认识我!我那时候已经暗恋你很久了,我对你一见钟情,没告诉过你吗?”

    我问他:“你什么时候第一次见我的呀?”

    “迎新晚会上你跳舞的那次啊!”他显然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也太笨了,“我以前从来都没觉得梦露有什么好的,直到看见你,我才知道原来性感也可以那么自然灵动清新可爱,那真是一种雄性无法抗拒的迷人。我知道我不是这所学校里唯一一个对你一见钟情然后苦苦暗恋你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也看见我、爱上我,可我更不知道的是,在见过你之后,还能有哪个女人能让我心甘情愿付出一生?”

    冬天天黑得早,而太阳一落山,我很快就觉得自己不能再滑了。一是温度骤降,并且由于蓝道坡高,风还大,而我的毛线手套因为先前摔跤撑住地面的时候缠进了细小的冰粒,这会儿已经冰冷彻骨,令我的手指钻心地疼,被肖蔚洋热腾腾的大手捂着暖了很久,又换上他暖呼呼的大手套,也无济于事。

    二是太累,被靴子紧紧绷住的小腿生痛生痛的,总是曲着的膝盖也开始不堪重荷,最后滑的那几次,连预备的时候都觉得两条腿抖得站不住了。

    于是,我们还了器具拿回押金,去吃了顿热乎乎的火锅。

    晚饭过后,我们回到早上来时便已登记入住的宾馆房间。当时只是把行李放进来就出去滑雪了,因为明天我们还要再滑一天雪的,所以今晚上不会回学校。

    房间里慵柔暗黯的暖色灯光亮起来时,我立即意识到,和肖蔚洋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答应过他的事,推迟到今晚,终究是躲不过了吧?

    因为这个,我在浴室里耽搁了格外长的时间,将身体一遍一遍洗了又洗。我不知道经过今晚,这具身体是会被肖蔚洋的爱情洗净,还是雪上加霜地变得更脏?

    然后,站在镜子前,我慢慢地用电吹风吹着头发,觉得心里像是不知何时蹿起了一蓬草,堵堵的,偏还被这暖得发腻的风吹得乱糟糟一片。

    门把手动了一下,却因为我上了锁而无济于事。

    我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终于悄悄把锁拧开。

    片刻之后,门把手又动了一下,肖蔚洋出现在我身后。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它们已经干透——事实上,它们已经干透好一会儿了。于是他接过我手里的电吹风,关上它,放回原位。

    突然消失了噪音的世界寂静得教人心慌,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发狂地跳了起来,一下一下敲得胸口发疼。像是知道我此时的困窘,肖蔚洋温柔地拥住我,安慰般地慢慢开始亲吻,从我的头顶,一点一点向下,额头、鼻子、脸颊、嘴唇、下巴、脖子……

    感到身体腾空而起的时候,我紧紧闭上眼睛。很快地,我的背贴上了柔软的床垫,我蓦地就沉不住了气,惊恐地睁开双眼——

    触目是肖蔚洋漾溢着柔情的面庞,突然之间就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全和安心。他慢慢解开我浴袍的带子,陡然接触空气的肌肤,即便是在阳暖如春的室内,也还是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他定定地凝视着我,俯□来用力抱着我,吻住我的嘴。刚开始,他的吻又轻又浅,为了留出余地给那串令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的低喃:“小娆、小娆,我好爱你,我好爱你……我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他在我的身体里深入浅出横冲直撞的时候,那强烈而陌生的刺激令我难以承受地不断剧烈摇动着脑袋,于是他的嘴唇为了紧追着我的,追得既卖力又辛苦。其实那个时候我不想让他吻我,因为我忽然觉得很不堪。我从未想过自己期待良久的第一次竟然是这样的——噢,这甚至都不是第一次,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第一次是怎样的!

    可为什么都不是第一次了,也还是这么痛?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女人不愿将性与情分开,因为如果你不够爱一个人,那么为他而痛到这种地步真的值得吗?硬生生侵入体内的异物令我胀得难受,高高挺立的丨乳丨-尖在他的掌下也敏感得发刺,不舒服得让我只想把他推开,再不许碰我。这样的感受越发令我联想起自己毫无知觉的第一次——如果连对并非毫无感情的肖蔚洋都是这样,那么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是在多么可耻又可怜地受辱!

    然而就在我几乎忍不住痛哭失声的关头,肖蔚洋忽然定了一下,然后猛烈地抽动,速度和力度都提升到了刚才的好几倍。他皱着眉头紧闭双眼,冲锋一般地长声呼啸起来,那声音是一种扭缠在一起的痛苦与狂欢,烈烈的男子气息火焰般烧灼而来,随后,他软软地瘫了下来,却因为担心压到我而仍然微微躬着身体,脑袋侧伏在我的颈侧,唇角浮起一丝疲惫至极更满足至极的微笑。

    而后,他精疲力尽地长长一叹:“我真恨不得死在你身上……”

    那一刻,我忽而释然。

    好歹我能让爱我的人快乐,那么就算有些不舒服,忍过去就好了吧。

    ☆、第二十六章

    我说错了,我不该用“精疲力尽”来形容肖蔚洋。

    因为在那次之后,他又接连用掉了两个套套。

    当他伸手再去拿第四个套套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制止他:“不要了!”

    他“哦”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抱歉,同时隐隐夹杂着一缕掩不住的失望。

    我于心不忍,便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别用那个了行吗?我不喜欢上面的花纹,硌硌的磨得我痛。”

    照理说那些花纹是为女人而设计的,应该让女人更快乐才对。我觉得痛,是因为我始终有些干涩。

    肖蔚洋振奋而起:“你也不喜欢?我还以为套套只是男人的敌人!”

    他怜爱地抱住我,舔了舔我的耳垂:“就怕不戴的时候我坚持不了太久。”

    我失笑:“你都第几次了,还怕太快?”

    他将脸埋入我的胸脯:“可我真的还是舒服得不行,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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