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典型口是心非的动物。我也是女人,我也有权利口是心非:“是吗?我不记得了。”
“想不想回味一下?”他挑着眉,和问“想不想尝尝cheese火锅”时用一样的口吻。
绝对不是被火锅熏的,我脸上的热度可以摊熟一个鸡蛋了。“唔,呃,你在说什么啊。”是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才对。
文钧冶放下长木筷朗声笑:“哈哈,开玩笑的,穆瞳,你还是那么爱脸红。”说完,趁我不注意,伸手过来摸一把我热腾腾的脸,很快抽回去,眼里闪着戏谑的光,“嘻,我又得逞了。”
我气得直想把脸塞进锅里,二十几岁的人还总脸红,我的面子是到底有多薄!
想到刚十一二岁的对“喜欢”这俩字懵懵懂懂那段时间,他就总这么捉弄我,摸脸,摸手,亲……什么的,二十年过去,他怎么依旧死性不改。
(续更)
我拿起包,给文钧冶撂下一句,“去趟洗手间。”埋脸离开座位。
路过正门的时候,突然想出去吹吹风,让脸上的热气散发散发。
穿了一天的高跟鞋,我走起路来七扭八歪的,有人却比我姿势还难看不雅,气势汹汹三步两步迎面冲上来,自知身体不太协调,还偏要做高难度动作,结果就是在我快速闪身一躲的瞬间,鞋跟不争气地歪掉,惶恐之时,一双大手从后面撑住我的腰,热气扑簌进颈间,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我失去重心直接掉进他的胸口。
“还好吗?”
闻到难忘的气息,我已经知道此人是谁,回头看见是鬼影,并没过于惊讶,可我的“没事和谢谢”又没说出口,他就松开手走了。
朝他离开的方向望去,只见刚才朝我冲过来的女人快步走到另一个女人的的面前,抬手一扇,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正门的大堂内,同时迸发的还有尖叫和哭声。
我惊了一跳,仔细看,才发现被打的女人是方歆,鬼影上去拦住女人的再次挥起来的巴掌。“你就算打死她也没有用。”
我默默挪过去,那女人正恶狠狠瞪着鬼影:“你就是一帮凶,狗腿!以后也别想有好下场,哼!” 甩手扬长而去。
方歆哭的妆都花掉,可怜兮兮的,我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方歆瞅我一眼,瘪着嘴好像更委屈,掉头嘤嘤嘤地跑开。
悻悻放下手,真是自讨没趣,我正打算转身走,撞上鬼影探过来的眼神,唉,我的恩人怎么是这种男人,难道这是在用他救过我的恩德换他对这些女人作的孽。
“你……你的伤都好了?”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深沉且带着致命的吸引和说服力,让我就那样呆傻的停下脚步。
我低垂着头。“哦,早就好了,你还是去看看方小姐吧。”
“你怎么知道她姓方?”鬼影的好奇心不比我小。
微微抬眼皮瞄他一下,在他面前不知怎的,就是底气不足。
“从同事那了解到的,方小姐不仅是名模特,还是越城的大客户,白天的时候我应该直接报告给经理,怠慢两位了。”
鬼影竟还笑的出来。“你倒是够勤快,那你了解到我是谁了吗?”
不用了解。不就是帮凶,狗腿,和一堆女人乱搞的男人。
“柏邵……”鬼影说出两个字,被他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皱眉看着屏幕很久,他低声接起来,眼神撇过我时,我识相地悄声走开。
柏少……他的大名,还是花名?
快到咖啡店,文钧冶正好急急地往外走。
“要去哪?”我挡在他面前。
文钧冶舒口气似的,突然又握着我的肩膀。“你怎么去这么久,我特地出来找你的。”
“遇到个……客户,聊几句,所以迟了一点。”我向大厅的方向转一下头,垂头丧气,没有心情再吃东西,“那个,我们可以走了吗?”
仰头看见文钧冶的眼神还停留在我示意的方向不动,问:“你在看什么?”
他对我微微一笑,继续歪头望:“好像看到一熟人。”
“谁?”
“我老板。”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我的人品好差啊。。,,这么多霸王霸着我,伤心。。。
☆、12
文钧冶没有开车,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说是要打车送我回家,我家院子里抬头见我妈同事,低头见我爸同事,为了避免给他、当然最关键的是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招呼司机在小区外不远的学校附近停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惯性思维,和文钧冶一路走,我一路想破脑袋找摆脱他的借口。
“我说,那个,不早了,你很忙吧,不用再送了哈。”
“没关系,最近这不是因公负伤么,通告不多,把你送到家门口我才放心。”文钧冶抬头望向两路灯光下的高大杨树,语气透着一抹黯然的忧伤,“记得以前你家不住这里的。”
眼前又浮现俩小屁孩吵吵闹闹、追追赶赶的场景,和文钧冶现在的样子相比,可能我去趟韩国花个百八十万,进行全身大整修,也未必配得上他。
“嗯,搬过一次家,因为我妈调职。”
“阿姨叔叔身体都好?”
“非常好。”
他俩业余生活比我丰富一百倍,心理和身体样样比我健康。我爸兴趣爱好广泛,消遣生活异常丰富,我妈办完案隔三差五参加各样饭局活动,我呢,宅女一枚,闲暇时,不是粘在电脑旁边,就是和电视深情相望,常年接受无限量辐射,搞不好会提早向阎王爷报道。
“阿姨以前对你很严厉啊。”文钧冶停下脚步,看看周围人不多,把帽衫的和里面的棒球帽都摘下来,不可思议似的把目光再转向我,“怎么会让你做售楼小姐?而且在我印象里,你的志向很远大来着,不甘心只做一名普通销售吧。”
提到这茬,我无可避免地伤感。
“唉,我研究生公务员相继落榜,志向再远大有什么用,现实很残忍,只能先找份工作对付活呗。至于做售楼小姐是我自己的主意,没和我爸妈商量,他们现在还对我不理不睬的。”
也许见我被没落的情绪所困,文钧冶顿了一会儿,大手一挥把我揽过去,义薄云天地劝道:“别灰心,穆瞳。现在就有个大好良机摆在眼前,想不想抓住?”
“什么良机?”我眼前一亮,忘记挣脱他的手臂。
“三天后我们公司有个广告面试,你可以过来试试。”
“啊?我去面试什么职位?我没接触过广告业,什么都不会。”广告,在我眼中,只限于看而已。
文钧冶摇头笑:“一个隐形眼镜的广告,厂商想找个新面孔来做女主角,我看你挺适合,而且公司最近也正甄选一批新人加入,说不定你通过这个广告被我们老板看好,日后我俩就有缘成为师兄妹。”
“噗。”我忍不住笑场,把文钧冶搭在我肩膀的胳膊甩一边,“你别逗我了,我这副尊容去拍广告?”
“你怎么了。”文钧冶退后几步,摸着下巴把我从上到下看商品似的打量一遍,顾自点头,“我觉得很有潜质啊。”
我忍着笑配合他恭敬地作个揖。“谢谢夸奖。”
“我是认真的,你以为我在开玩笑?”文钧冶倏地绷起脸,面无表情已经形容不了他此时的冷冽。
“我……真的……不行。”我挥手打哈哈,掠过这个尴尬的话题,本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谁说的?”文钧冶突然支起两只手,抓紧我的肩头,把我固定在原地,头越探越近,本能驱使我向后仰脖子,以免发生洗手间里的意外。
一声短促的呵斥:“别乱动。”
我像僵尸一般一动不动,耷拉着眼皮,不敢看他,最后索性闭起来。
青草的清新气味逼近,可能是男士香水。
“睁开眼睛。”
温柔的命令,我傻傻地听从了。
文钧冶眼带迷蒙的笑意,声音飘渺而温润:“你的眼睛很漂亮。”拇指抚上睫毛,烫烫的手掌划过脸颊,空中吟出低沉却似乎很惋惜的叹息,“我当年对这双眼睛多着迷啊。阿姨给你这个名字简直太英明了。瞳。”
脸再一次,又一次,没遮没拦地急速升温。这算啥,表白?可他说的是当年,也就是在暗示我昔日的魅力如今已不复存在?!
文钧冶用电眼连续勾了十几秒我的魂,我眼珠乱转,就是不上当,最后,他拍拍我的肩,笑意不减:“三天后,我过来接你,有我陪着,你不用怕,有点信心,目标商品是隐形眼镜,你有绝对优势。”
************
晚上,我躺在被窝里照镜子,盯着自己使劲看,实在想不通这双眼睛到底有何优势,正当我为去不去面试而心烦意乱时,两条短信先后进来。
第一条是文钧冶的,能收到明星的短信,我的虚荣心小小地冒一下尖,接着是无限的怅惘,他八成还是想劝我跳进他们那个混沌不堪的娱乐圈。
打开。
『睡了么?』
我手抖,这问的也忒暧昧了吧。
『睡了。』
立刻删掉,当文钧冶和柯艺一样愿意陪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呢,唉,我不停敲脑袋,也想不出怎么回合适,索性跳过。
第二条,竟然是洪紫的,看着她的名字,心仿佛被插*进一座抽石油的电泵,一股一股难言的酸涩自里面涌出。
打开。
『最近在忙什么,我把c市的工作辞了,明天过来看你和柯艺。』
我茫茫然打字,手指下动着,脑袋里却一片空白。
『不忙,几点,在哪里见面?』
洪紫辞了工作特地来这儿不应该只是单纯为了探望我和柯艺,很可能是奔着鬼影来的,难道是……领房子,我纠结了,矛盾了,一个问题没解决,又来一个,该不该把鬼影和她之间存在若干小三的事告诉洪紫?
明天见面的地点和时间发过来,手指反复在绿键上徘徊,我大声烦躁地哀嚎,把手机扔一边,钻进被窝。
第二天一早文钧冶打电话追问我昨天没理他短信的事,我毫不犹豫撒谎说,我睡着了今天开机时才看见,其实如果他能透过电话看见我那惊人的熊猫眼,就知道我骗人的把戏,还有化妆的技能有多拙劣。
傍晚下班后,坐公交车到指定的咖啡馆与洪紫、柯艺会和。
柯艺从始自终保持亢奋状态,毕竟我们确实很久没聊得这样来劲过瘾。
“哎,咱唱k去吧,通宵怎么样,啊,想想就爽!”
唱k?我不禁一哆嗦。
洪紫考虑事情一向比我俩全面冷静。“算了吧,唱几个小时可以,明天小二郎和你都上白班,要怎么熬啊。何况……”洪紫指着我笑,对柯艺说,“你看小二郎已经疲惫得都出眼袋了,都怪你,总跟她午夜谈心。”
“紫啊,这回你可冤枉我了,我都好久不敢给她打电话,怕她嫌我烦。这眼袋指不定是跟谁熬出来的呢。”柯艺禁鼻梁看我,语气酸溜溜的。
我顺杆爬,话头不善:“是呀,是呀,跟男人熬的,行了吧。”
洪紫羞涩地掩嘴笑,我却一丝也笑不出来。
脑袋上方悬着的俩个天使和魔鬼的小人争论不休。
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啊。
“洪紫……”
话到嘴边,被柯艺抢过去。
“算了吧,你要是有男人还这副无精打采的死样子。”柯艺站起来,双臂拉直指向洪紫,向我介绍,“喏,应该是这种精神焕发、春光满面的状态,看着点,这才是恋爱中的女人。”
洪紫的笑僵在唇边,目光闪烁地看着我,沉默了半响,垂首喝口咖啡,低声说:“我们就快要分手了。”
(续更)
自从洪紫说要和鬼影分手,我反倒轻松自在起来,她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孩实在不宜和鬼影那种男人纠缠不清,那我也没必要为说不说真相的问题纠结了。
和俩人唱了两个多小时,听到洪紫还没找到出租屋,暂时要住宾馆,柯艺便想把洪紫接到她家去住,直到洪紫找到新工作。对此,我替洪紫暗暗抱不平,方歆好歹还混套房子,不仅有个安身之所,更有升值空间。
要分开的时候,我看洪紫仍在为房子和工作的事发愁,便心血来潮提议洪紫和我一起去广告面试,她本生的清秀,双眼水润透亮,最切题的是她的高度近视,更适合做隐形眼镜的广告。洪紫从来有求必应,这次更没有推搪,欣然答应。
两天后,文钧冶看到我和洪紫一起出现在我家门前,脸上微微划过一道吃惊,之后绽开完美的招牌笑容。
来到摄影棚,我和洪紫互相握着手,以疏解彼此的紧张,文钧冶笑劝我俩只是摆几个pose,说句台词,主要是甄别应试者的形象和气质是否与产品符合。
还有两个人就排到我俩到镜头前进行第一轮面试。
瞟眼文钧冶,他正和其他工作人员正聊得热火朝天,我哎哎呀呀地乱叫。
洪紫担忧地问我怎么了,我伏在她耳边说,人有三急,我要是赶不及回来,你也要加油哦,然后以包遮脸冲向摄影棚门口,冲到一半,眼前出现一双脚。
“去哪儿?”
我忘了他是男人,我是女人,当年的百米霸王花此时在他面前充其量算只逃跑不看路的螃蟹,总能轻易被逮个正着。
“尿急。”
我非常没形象地佯装小腹胀痛,原地小跑。
文钧冶挥下手和工作人员打声招呼,带我离开面试现场,出了摄影棚他没直接引我去洗手间,反而拐进一道人烟稀少的长廊,我搂着包战战兢兢:“喂,我要去洗手间,你这是领我去哪……”
文钧冶定住脚,蓦然回首,我只顾埋头走差点撞到他身上。
对方转过身气急败坏指责:“穆瞳,你是纯心的。”
“纯心什么?”我把五官挤做一团。
“纯心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你的坏心眼二十几年一点没变。”
我低头没脸见他,刚才我确实是纯心找个借口开溜,临阵脱逃,除了想刻意避免和文钧冶有交集,更多的是怕在众人面前出丑丢脸,我又开始口是心非:“你先别动气,我……我没有故意躲你,是我胆小没信心,我觉得……”
狡辩的话未讲完,文钧冶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磨光,他人高马大轻轻一推就把我塞进一个转弯处的墙角,自己随后覆上来。
我吓得一愣一愣,不停噎口水:“文墨……不是,文钧冶,我,我吧,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
手被他拾起放在我的胸口,过于敏感的位置,我睖睁,反应过来时低声警喝:“你干嘛?”
他咬牙切齿,缠在一起的手颤动着,像在敲打我的心房。“你摸摸自己的心是不是铁做的。”
“……”
我无话可说,欲挣脱的手腕逐渐不再摇晃,我其实也不懂为什么对文钧冶始终缺少那种心动的感觉,即使他的容貌和地位现已翻天覆地,但我和小时候的状态没什么改变,一样的迷茫无错,搞不清我究竟是不是喜欢他。
四下静默,哒哒哒的脚步声在棚外走廊里越显空旷。
文钧冶应该也意识到有人来,倏尔撒开手,眼神不知怎的回复几分柔和。
他离开身前,视野顿时开放,迎向走廊尽头小窗户望去,温柔的阳光里牵动心筋的轮廓乍现。
心动?藏在左肋中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肆意跳动,仿佛这一刻,我的世界已被静音,只有那砰然的节奏席卷每根神经。
没有前后的强烈对比,我跟不知道这才是心动,虽然我明知这心动是注定亏本的,白白浪费的。
“好像打扰到你们了。抱歉。”
鬼影站在原地很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由于背光,他的整张脸曈昽不清,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当肩膀顿挫着旋过一个角度,光打下侧影,我才
发现他是皱着眉头的,洪紫的身影加入进来时,褶皱霍变得更加突出。
洪紫抬头仰望,手里的包啪地滑到地上。“是你……”
“真巧……”鬼影弓身拾起来,唇角略上提,声音却冰冷无丝毫笑意,“正好,我能和你谈谈吗。”
洪紫点头,低声说了句什么,向我和文钧冶这边默默迈近,到我跟前,眼中水光莹莹,指尖冰凉,把一张纸条塞进我手里。
“小二郎,这是我第二轮的面试条,看来我去不成了,对不起,我还有事,晚些时候我自己回柯艺那里。”看向文钧冶,面带感激,“谢谢。”
两人离开后,我的灵魂如若被抽空,肉体也跟着软哒哒,无力支撑,只好用头抵在墙壁上,深深叹气,我这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为什么面对那样一个人的出现,身体和神经一起绷得如涩弦一般狠紧。
文钧冶空望着俩人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问我:“他们认识?”
我深吸口气,站直,突然想远远地逃离这个愈发失控的局面,当然,之前,先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不只认识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他追问,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娱乐圈混久了,八卦成了本能。
“自己想吧。我能说的就这些。”
“女朋友?”
我没回答,继续深沉,是他自己猜中的,我一个字没透露。
文钧冶摇摇头遗憾地笑了。“那没办法了,有公司老板的女友参与,谁也别想接这个广告,只要洪紫有心争取,女主角非她莫属。”
“什么?鬼……刚才那个人是你老板?”我惊嚎。我这不是故意把洪紫往火坑里推?!
“应该是。他来头不小,省文化厅厅长的二儿子,柏邵言。名义上的总裁,实质上的官二代。”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写的急,明早可能会捉虫和小修。。
☆、13
在那后,思维混乱的我哭丧个脸,把儿时参加演讲比赛,后来在台上憋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糗事翻出来当临阵脱逃的借口,文钧冶想了半天总算回忆起来,不再多加责备,大概也觉得我能接到这个广告的几率微乎其微,看着我无奈笑笑,算是原谅。
照例吃过饭,在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俩的话莫名其妙都变得少的可怜,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而我是因为洪紫的事又陷入两难困境而踯躇。
终于,文钧冶先结巴着开腔:“摄影棚外的事……对不起,你……别介意,好吗?”
我本手肘杵着车窗边沿,看着对面映出的自己发呆,听见他支吾便转头。
他难得扭捏地为白天的一时冲动道歉,白*皙的手指抠着方向盘,仿佛意识到我的反应,赫然撇脸看过来,目光隐忍压抑。
我连忙收回视线,调整坐姿,轻声回答:“没关系。不介意。”真能不介意?
又是可怕的寂静,整整蔓延一路。
上楼之后,我站在卧室窗口目送两点车尾灯渐渐消失在视野,陷入迷思,事实上,很想和文钧冶说清楚我现在的感觉,可是从头至尾他并没提出还在喜欢我的意思,如果主动与其讲明,是不是显得我太自作多情?
手机铃声大作,是柯艺的,接起来,她哭唧唧地说洪紫失踪了,到现在还没回家。
我抬腕看表,才七点多,人家一对小情侣,闹个小别扭,吃个饭哄哄,和好了就卿卿我我,如果当真吵翻了,鬼影说不定一情急把洪紫……就地当晚餐吃掉……就像毕业那晚,那晚他们也应该是在赌气而已,最后洪紫还不是被收的服帖。
“唉……”
“你唉什么唉啊?!”电话那头的柯艺大声嚷,把我纷飞的灵魂叫回来。
是啊,我“唉”什么?是为洪紫不值,还是为自己的浮想联翩一厢情愿叹息。
“她面试结束后和一个朋友先走了,可能晚点回去,你再等等,不用太着急。”我无精打采安慰蒙在鼓里的柯艺。
“朋友啊……男的吗。”
我木楞几秒,随即讷讷回答:“是。”
“糟了,可能是她那挨千刀的男朋友!”柯艺气咻咻激动起来,说得有理有据,“不然,洪紫不会关掉手机不理我,她今天早上刚换的满格电池,不可能是因为手机没电。怎么办,小二郎,洪紫会不会想不开?”
“想不开?”这点我倒是没料到过,洪紫的性格内向温柔甚至有点软弱,不排除她会一时钻牛角尖为情所困,但不至于做出格的事吧。
“这几天她常常一个人躲起来掉眼泪,干什么都头脑不清、提不起精神,今天陪你去面试,她的状况刚好一些。等一下。”
柯艺的电话断了,我的心情也乱成一锅黏黏的粥,再坐不住,随便穿了件外衣,套上牛仔裤,电话又打进来,是柯艺约我到咖啡馆前先见面再想办法。
风风火火临出门前,我妈正好拿着水杯站在书房门口,双目刺啦冒火星,好像正等着我经过,她满面严肃问我去哪,我照实回答。
我妈敛眉思考,其实我已经在系鞋带,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勇气和决心,就算她今晚给我上五花大绑,我也要啃开麻绳硬闯出去。
我妈消失一会儿,再出现时递给我一件厚外套。“换这件,晚上凉,手机别忘了带。”
我呆怔地接过衣服,然后点头如捣蒜,一边换外套一边推开门向外走,纵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只晃了晃那部新买没多久的手机。
“带了。”
“有事打电话……”
这是我自作主张上班以来所听到妈妈最温柔好听的声音,心里突然有点心酸自责,再刚强霸道的女人也不过是个母亲,如若是过去,天黑之后我还大摇大摆和朋友约好走出家门的概率几乎为零,而如今她已不设门禁,说明不再限制我的行动自由。
见到柯艺的时候,她正在咖啡馆门前不停重拨手机,招呼我先坐上车再说。
司机载着我俩沿马路寻找,可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也不是办法,我不安地绞着双手,趴在行驶缓慢的车窗来回张望,心里忐忑着,祈祷千万遍洪紫没有事,不然我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柏邵言,脑海里浮出鬼影的名字。说不定找到他就能打探到洪紫的下落。
柯艺一听是柏邵言,不敢置信地脸憋的通红,五官扭曲。“柏,柏邵言?你肯定?”
“嗯。”底气越来越薄,“……就是星象传媒的老板。”同时也是你的相亲对象。仿佛怕面对这样一个赤*裸裸的事实,我忍住没说出来。
柯艺泄气地靠进车后座,小声嘟囔:“唉,人算不如天算啊,要是我知道洪紫的男朋友是柏邵言,今早肯定把她眼镜藏起来,说不定她就去不成了。”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想找个第三者陪,缓和一下我与文钧冶之间的尴尬处境,拉着洪紫去面试,说不定她的情殇会时间慢慢淡化、消逝,而不是噩梦重现,想起洪紫见到鬼影时的痛苦样子,越加责备自己。
“你也不是故意的,算了,不都怪你。”
我想到一条途径,摸出手机找b姐的电话号码,兴许她有方歆的联系方式,那得到鬼影的也不难了,来不及考虑b姐和方歆对我的看法,我现在只想尽快找到洪紫。
翻着电话簿,却听柯艺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来。
“是我。我想跟你打听个人,柏邵言,你把他手机号码给我发过来。”柯艺咬着牙,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磨出来。
对方说了句什么,柯艺不屑地轻哼一声。“关你屁事!这个忙你要不帮,我就把方歆的丑照片放上网!”
一个女声隔着电话语气蛮横:“你敢!”听起来像……当事人方歆的。
“你看我敢不敢。”柯艺不甘示弱,气势滂沱地撂下一句,啪地关上翻盖,过了几秒,看眼端着手机茫然的我,淡定地说,“很快就能联系到柏邵言。”
“柏邵言……”我摇摇头,“不是,是方歆……”
柯艺不耐烦歪头问:“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小二郎。”
“方歆不是柏邵言的女朋友?”
柯艺张大嘴。“啊?当然不是,柏邵言出了名的花心,但还不至于吃他兄弟剩下的食。”
“兄弟?”我彷如掉进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中,缠缠绕绕,盘根纠结,快要将身体勒到窒息。
柯艺长长地叹。“你不知道这些也正常,他们圈子的关系很乱,唉……那次咱们俩不是约好一起到美容院教训渣男和方歆吗,结果没成功反倒害的你差点出事……”
心脏突突跳得欢实,我忽略那些许多柯艺不知道的过往,一口气直接问:“渣男和柏邵言不是一个人?方歆是渣男的女朋友不是柏邵言的?”
柯艺被迷迷糊糊地打断,表情非常不解:“我什么时候说渣男叫柏邵言了?渣男叫关则卿,他们都是军区大院的红色高干子弟,俩人合伙投资同一间传媒公司,就是你说的星象,几个月前嘛,我舅舅介绍关则卿和我相亲……”
后面的话,大脑自动过滤,只留下柏邵言不是渣男这个信息,原来我一直在误会鬼影,他……唉,可他送方歆房子又怎么解释,我咬着食指关节,狠狠揪眉头,难不成两人有私情?柯艺说过他们的圈子很乱的。
***********
柯艺接到写着柏邵言手机号码的短信息,迅速拨过去。
“我找洪紫。”
我心下暗暗钦佩,柯艺在关键时刻真是魄力非凡,话虽简单却是明了。
“……没在你那儿?不可能,我朋友说亲眼看见的……我是谁?你管我是谁,我是洪紫的坚强后盾……偷窥……你才偷窥狂!”
我惊一跳,汗毛齐刷刷地立正,鬼影该不会以为打给他的是我吧。
“洪紫现在失踪,要是她出什么事唯你是问……喂,喂?”柯艺攥拳头砸大腿,呲牙歇斯底里,“啊——这个贱男人,居然先挂我电话?!洪紫怎么会为这种人伤心难过!”举着手机对我大吼,“他竟然舔脸说他没找过洪紫。还冤枉我偷窥。”啐一口,“敢做不敢当,阉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比关则卿还该死——”
原本还想对柯艺冷静赞扬一番,可见她这副发狂的样子,我只能默默闭嘴收回。
“老郑,去万国大厦,我要找那个混蛋算账。”
老郑是柯家的司机大伯,听罢从后视镜里犹豫地看她一眼,目光无奈又掠向我,迟疑半响才加速行驶。
鬼影白天明明找过洪紫,为什么不承认?
我在心里一条条列着劝她clam down的理由,隐约预感柯艺若是惹毛柏邵言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可话到嘴边三番五次欲开口,却硬生生咽回去。不可否认,我和柯艺一样急于知道为何柏邵言不承认曾见过洪紫,是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
*********
第二次来到万国大厦,从楼下望去,星象传媒所在的几层楼灯火通明,我局促地噎着喉咙,喘息困难,和柯艺一起直接到星象行政部门所在那层,郑伯伯不放心跟在我俩身后,到了之后,他在门外守候。
柯艺和留下来加班的女工作人员吵了一通,那人瞪着无辜的双眼解释柏邵言早已离开,柯艺赖着不走,直言,只要柏邵言这只缩头乌龟不出来,她就守在门口一直等到他的乌龟脑袋露出来为止。
工作人员对柯艺的无理取闹忍无可忍,高声警告这就去找保安,柯艺把自己是关则卿朋友的身份一亮,工作人员顿时脸色大变,无可奈何,该干嘛干嘛去。
从头至尾,我像块幕布似的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一场激烈的戏码上演完,唉,我的功能已经退化到连帮腔的作用都省了。
十点过一刻,柯艺实在等不下去,吩咐我和郑伯四处找找,指不定他藏在哪里。
柯艺肯定一时心急火燎所以忘记我是路痴这码子事,否则她不会安排我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建筑物里乱转,虽然白天来过一回,但我只模糊记得摄影棚外的样子,其他的根本分不出来哪儿是哪儿。
沿着楼梯间下了一层,赶巧,真被我找到面试的那个5号摄影棚,好在有个标记物,就算迷路也能原地等别人来找我。
昏暗的走廊外,从摄影棚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