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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斗嘴,这在希瑾小时候,是常有的事了。

    那个时候爸爸总是喜欢抱着她坐在膝头,问她“爸爸好还是妈妈好?”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亲亲她的小额头,然后在餐桌上故意的向妈妈炫耀,一家三口吃个饭都其乐融融的,那个场面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温馨。

    苏远廷听女儿询问自己的意见,也就不再和妻子贫嘴,他本来就是喜欢孩子们和睦的,希哲和希瑾小时候又是一起长大的,兄妹俩感情一直不错,虽然当年因为陈默的事希瑾怪了希哲好长一段时间,不过看眼下的情形,两人应该是已经解开心结了。兄妹俩和好如初,做父亲的哪有不高兴的,当下笑道:“好好,去吧,早点儿回来。”

    希瑾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爸爸妈妈不一起去?”

    苏远廷身体不易察觉的僵硬了一下,很快掩饰过去,“我们就不去了,一会儿我和你妈妈去花场,老板今天打电话说新来了好几个品种的花呢。”

    希瑾早在开口的时候就想到爸爸和妈妈不会回去,也就不再追问,“那我去换衣服”。

    苏希哲亲自来接希瑾,本来按照预计的时间,两人是可以提前回去的,谁知半路上宋昭打电话来,希哲又返回苏氏了一趟,耽误了一些时间。希瑾坐在车里等着大哥,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好不容易等到大哥出来,两人紧赶慢赶,回到苏宅的时候天已经微黑了。管家看到他俩回来后立即眉开眼笑道:“小少爷都问了好几次了,大少爷大小姐总算回来了”。

    兄妹俩一听,又惊又喜:“希瑜回来了?”——管家口里的“小少爷”正是希哲与希瑾的堂弟苏希瑜,是三叔苏远山的儿子,一直在外读书。

    希哲在路上还跟希瑾念叨着“明天就去把希瑜接回来”,哪知他已经被人接回来了,两人走到餐厅,刚一出现,小家伙就一溜烟的冲到希瑾怀里:“姐姐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希哲却板着脸在旁边道:“噢,我知道了,原来只想你姐姐不想我啊?啧啧,看来就是不一样,你姐姐在外面两年,一回来你就跟见了菩萨似的,我在家对你那么好,都没听你这小没良心的夸我一句。”

    苏希瑜闻言立即放开希瑾,冲到希哲怀里道:“大哥,我想死你了,你可把姐姐给接回来了。”希哲本来听到前半句还眉开眼笑的,听到后半句脸上就挂不住了,他一把拎起苏希瑜:“哼,原来还是为了你姐姐。”

    希瑜像个小泥鳅一样一遛身闪入希瑾身后,露出半个脑袋道:“奶奶、大伯、爸爸、妈妈你们看,大哥欺负我。”说罢还真的假惺惺的拿起袖子来擦眼睛,希瑾拉着他,揉揉他的头发道:“好了好了,当着你大哥的面告状小心回头他揍你。”

    希瑜转转眼睛,拉着希瑾道:“才不会呢姐姐,大哥待我最好了。”大家再也绷不住笑,纷纷道:“希哲你看看,才几分钟的功夫,你就又好人又坏人的了。”

    希哲也无奈的摇头道:“我就说吧,我就是给弟弟妹妹欺负的,现在你们都看到了吧,我是五好哥哥。”

    希瑾却是放开希瑜,拉着他向大家问好。苏老太太一见希瑾回来就高兴的很,再加上兄妹三人的俏皮话,苏老太太早已经笑得像一朵花一样。只对希瑾道:“希瑾希哲,来,坐这里来。

    此时除了希瑾三兄妹外,其余的人早已在餐桌旁就坐。苏老太太坐在正中主位,右边下首是希瑾的大伯父苏远朝,左边下首大伯母杨静娴的位置却空着。苏老太太这么说,是要希瑾坐到原本属于大伯母的位置上去。希瑾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抿着嘴笑。

    希哲看希瑾只是站着不动,刚想开口打破这微妙的尴尬时,小希瑜却推着希瑾走到餐桌旁,撅着小嘴道:“姐姐你可回来了,我都要饿死了,奶奶说等你和大哥回来了再开饭。”

    希瑾顺势就坐在属于她的位置那里,伸手捏捏弟弟的小脸,笑道:“路上有事耽误了,看你急的。”

    苏老太太两年没见孙女,本来趁着晚饭时间多和希瑾说说话,哪知希瑾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老太太在心里叹口气,面上仍然笑着:“听你弟弟瞎说呢,希哲快来吧,开饭了。”

    “还是奶奶最好,我还当没人想起我了呢。”希哲假装埋怨道,一家人坐在餐桌旁,希瑾忽然道:“大伯母呢?怎么不见她?”

    “她不放心婚礼现场的布置,专程去再看一遍,刚刚打电话回来,叫我们不用等她了。”苏远朝接口道,又对着苏老太太说:“女人就是麻烦,这个不放心那个不放心的,好不容易希瑾回来一次……”

    苏老太太笑笑:“没关系,明天希哲就要举行婚礼了,她这个做妈妈的自然有许多的不放心,反正希瑾这次也要呆很久,是吧希瑾?”

    希瑾正在给希瑜夹菜,闻言应了一声,希哲惊讶的望着她,希瑾连忙道:“好久没回来了,挺想家的,所以想多住一段时间再回去。”想了想,又笑着打趣大哥:“该不会是大哥不欢迎我,急着要赶我走吧?

    正在扒鸡翅的希瑜立马抬头:“不不不,姐姐不走,谁敢赶你,我去揍他。这下好了,姐姐以后可以带我玩儿了。”

    三叔苏远山笑着接口道:“希瑜啊,你打得过你大哥吗?”

    只见希瑜心虚的看了大哥一眼,皱皱眉头:“呃,大哥?大哥不会赶姐姐走的。”

    看着弟弟妹妹的样子,希哲哭笑不得:“我哪有要赶人走,倒是某些人,一走就不知道回来呢。”

    他本是顺着大家的话说,也是无心才说到希瑾离开这件事,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连忙岔开话题,“希瑜这次回来几天?”

    小希瑜专心致志的啃着鸡腿,丝毫不理会哥哥的问话,希哲伸手拍他:“你个小魔王,又装听不到。”

    手还没拍上去呢,希瑜就丢了鸡腿夸张的哇哇大叫:“大哥欺负我……”

    希哲这下才算是真的哭笑不得了,“还没打到身上呢,就学会先告状了。”

    希瑜又大叫一声,整个人都扑到希瑾身上,“姐姐姐姐,大哥要打我,呜呜……”

    希瑜一副委屈的样子,希瑾彻底被他逗笑,希哲听到弟弟告状,也来喊冤,兄妹三人笑笑闹闹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事实证明,在外呼风唤雨手腕强硬的苏希哲,在面对耍赖的小弟时,只有败阵的份儿。看着希哲无奈的样子,苏老太太笑道:“希哲还是这么不正经,都是要接管苏氏的人了,结婚后可不能再这个样子了。”

    听到大哥要接管苏氏的消息,希瑾没有丝毫的惊讶,反正都是都是他的,迟早的事情而已。爸爸和妈妈打定主意不再插手苏氏,三叔三婶又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算来算去苏氏也只好交给大哥。正式的宣布应该会是在婚礼的时候,作为彩头让大哥这个新郎出足风头,同时也能给外界已苏氏家族团结一心的场景,那么股民自然会安心不少。

    想到这里,希瑾忽然觉得大哥其实也活得好累,就算有了金钱又怎么样呢?人被束缚的死死地,怎么会快乐呢?

    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苏老太太道:“反正希瑾在家也是闲着,不如也去苏氏帮帮你大哥?”希瑾正要拒绝,却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大家都在?”大家回头望去,原来是杨静娴。

    她一推门看见大家都在,笑道:“对不住的很,我回来晚了。希瑾也回来了?”

    “不晚不晚,我们刚开始没多久,大嫂快来坐吧。”三婶李素惠热络的道,希瑾却是站起身来,“是的,昨天才回来的。”

    气氛因为希瑾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又变得有些尴尬,苏远朝轻咳一声,希哲拉着希瑾坐下,“站起来干什么,都是自己人”。

    杨静娴却是坦然的笑着:“希瑾越来越懂礼貌了,送出去读读书果然不一样。”

    希瑾淡淡笑道:“大伯母说笑了。”

    杨静娴转头对希哲道:“等下你去一下书房,我有事找你”又对大家说:“继续吃吧,别我一回来大家就退席。”

    苏老太太也道:“是啊,继续继续,刚刚咱们说到哪里了?”

    李素惠连忙道:“这一打岔,我也忘了说到哪里了,希瑾,今晚就住这里吧?希瑜可是整天念叨着你呢”。

    不等希瑾回答,希瑜就放下筷子扯着希瑾:“姐姐,好姐姐,住下吧,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希瑾正为难着,希哲看看希瑾,笑道:“那可真不巧,我早就跟希瑾说好了让她去酒店照顾我那帮朋友,所以恐怕一会儿希瑾还得去一趟四季酒店,虽然宋昭在那里,总还要是有自家人在的。要是晚了,恐怕她就得住在那里了。”

    这是小时候培养起来的默契,凡是对方有不方便拒绝的地方,另一方都想办法解围。希瑾既然不愿意住下来,强留也没什么意思,心结既然解开了,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熟悉感情,欲速则不达,希哲就是想通了这一点,才处处替希瑾解围。

    十二

    因为杨静娴的出现,后半段餐桌上的气氛一直怪怪的,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挑破。面子上,仍然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希瑾低着头吃着饭,忽然就觉得悲哀。

    她的哥哥,马上就要结婚成家,马上就要接受苏氏集团了。外人眼里,是多么的风光,多么的前途无量啊。

    她的三叔,虽然不惯商业,可是在北江市医学界也是颇有名气,作为本市最大的医院仁爱医院的副院长,三叔苏远山一直以来都被人誉为心怀仁义的典范。

    她的爸爸,十几年前退出苏氏集团,和妈妈一起过着清闲的生活,外人眼里,曾经的二少过的好不逍遥,多少人都在艳羡着。

    她的大伯,自从爸爸离开苏氏后,一人扛起整个苏家大业,十几年来苏氏集团这棵大树不仅扎稳了根,而且越加的茂盛。

    而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苏老太太。

    人人都说,苏老太太最是有福气的,她年轻时与爷爷苏万山一起创业,白手起家,谁知在苏家事业如日中天时苏万山积劳成疾,不治而亡。危难时刻是苏老太太主持大局,召回远在国外的大儿子苏远朝与二儿子苏远廷,在苏万山葬礼结束之后宣布自已与苏老爷子的股份转给苏远朝与苏远廷,二人共同执掌董事会。这样一来,加上苏远朝与苏远廷本身所拥有的股份,二人无可厚非的成了苏氏企业的新一任掌门人。

    两兄弟果然没有让母亲失望,苏氏企业在他们手中蒸蒸日上,一度跻身企业最具实力排行榜的第一位,并牢牢占据长达8个月之久。

    就在大家以为苏氏企业要再接再厉保持扩张势头,扩大自己的地盘时,苏远廷却宣布将自己手中超过一半的股份转入大哥苏远朝名下,由兄弟二人共同执掌的董事会今后也由大哥一人做主,同时搬离苏宅——苏家一直不曾分家,三代人住在一起热闹又亲近,此时苏远廷却搬苏宅,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在苏氏企业见到过苏远廷。

    有人说苏家二少本来就是花花心性,当年回国同大哥一起接管苏氏企业乃是不得已,如今苏氏企业步入正轨,二少自然可以继续纨绔子弟的生活;

    也有人说是因为苏远廷办砸了一个大案子,这个案子牵扯重大,苏远廷引咎辞职;

    还有人说苏远廷的离去是与大嫂杨静娴有关——总之,人人都有一个说法,事实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在信息高速发展的今天,八卦新闻的更新速度总是很快,于是过了一段时间,大家也就渐渐遗忘了这件事,加之苏远廷离开苏氏企业后每日只照料自己的花花草草,兴致来时也会带着家人外出度假,外人眼里日子好不潇洒,于是人们又道苏远廷是因为厌倦商业才宣布退出,把偌大的苏氏企业拱手让给兄长。

    而苏远朝作为大哥在苏远廷退出苏氏企业后并未亏待自己的二弟,每年的苏远廷拿到的分红数额可观,于是大家纷纷认为苏家兄弟“兄友弟恭”,虽然不住在一起,但是感情还是一如往昔。在这个只讲利益不讲情面的时代,实在是难能可贵。

    难能可贵么?希瑾抬头看着仍旧说笑的众人,人人都说苏家人好福气,可是谁知道,福气这个东西,从来都是自己争取的呢?

    作为苏家长孙,在苏远廷退出苏氏企业,苏远山无意商业的局面下,大哥苏希哲继承苏氏企业似乎就成了顺理成章。

    可是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着,这算是福气还是晦气呢?希瑾自嘲的笑笑,旁观者,永远都不知道身在局中的痛苦。

    吃过晚饭,希瑾并没有急着离去,她一个人走到院子里,看着在这个六岁以前,被自己成为“家”的地方。

    苏宅是一座传统的园林式建筑,苏万山虽然从商,但是却对古典文化情有独钟,苏宅以古代有名的园林为蓝本,按照官式建筑层层进深的规划布局,三联排的中式建筑与前后院落线条流利的汇总到八字门的大门前,营造一种大气又深藏不露的含蓄,同时也显现出了别墅主人的睿智。希瑾六岁以前,就是在这个大宅院里和希哲一起长大。

    彼时家里只有她与大哥两个小孩子,两人总是在一起玩耍,那个时候年龄小,两人的世界里没有心机,没有金钱,没有因为在记者面前做戏而带来的隔离感。

    那个时候,希瑾一直以为这一生都会这样,读书,闲时和父亲大哥一起摆弄家里的花草,或者在阳光和煦的午后躺在水边的躺椅上随便看一本书,悠闲的消磨掉整个下午。直到后来她随父亲搬出苏宅、大哥去国外求学、回来后又迅速的进入苏氏后,希瑾才知道,原来生活,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此时她一个人,借着月光看着自己曾经住过的旧时院落,竟然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希哲一出来就看到希瑾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刚想开口说话,手机却响了起来,他像是踩到定时炸弹一样,狠狠的按下接通键。

    希瑾回头看到大哥,不由的他逗笑。就算大哥当年没有和自己站在一起,甚至骗了自己去旅行好让家人逼走陈默,希瑾对这个大哥的态度始终不像对其它人一样那么冷冷的。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因为在人前两兄妹的亲密,才造成在人后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怀疑大哥对自己的感情,开始怀疑这份感情背后的含义呢?

    希瑾看着走到一边接电话的大哥,努力的回想着,应该是那一年吧。搬离苏宅的那一年,希瑾六岁,她还不懂父亲为什么要搬离苏宅,不懂为什么父亲总是喜欢在夜里对着那株西府海棠,久久的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个礼拜和父亲母亲回苏宅吃饭时,气氛总是冷冷的,就连以前总是抱着她玩耍的仆人,见了她都匆匆的走开。她的世界一瞬间都变了样,她缠着大哥,她腻在奶奶怀里,想向人证明她还是受欢迎的,还是受宠爱的。

    可是……希瑾想起了那一天,她和十岁的希哲在院子里追逐着打闹,刮破了裙子仍然还不依不饶的追着希哲。两人扭打在一起,全身都脏兮兮的,恰好这个时候希哲的母亲杨静娴从外面回来,看见脏的像只猫的希瑾便一把抓过来,扬手就给了一巴掌“看看你,脏兮兮的哪像个大家小姐的样子?真是没有教养!”

    希瑾生平第一次挨打,愣愣的忘记了哭,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大伯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打我?爷爷奶奶都没有打过我。”

    就是这句话,更加惹怒了杨静娴,她按住希瑾冷冷道:“我为什么打你?就凭你这不知教养的样子!苏家虽不是什么豪门富户,但好歹你爷爷好歹是作风严谨的军人,你这副不知廉耻的样子真是丢尽了苏家的脸!”

    说完就把希瑾按倒在地,对着管家道:“去给苏龄打个电话,问问她是怎么教女儿的,她教不好不要紧,今天我便替她好好教教这个野丫头。”

    “妈妈……”,大哥一看自己的受了委屈,忙张口想要解释,哪知大伯母严厉的对希哲道:“你给我闭嘴,就让她跪在这里好好想想自己的行为,你也给我滚回房里去,想不清楚自己错在哪里就不用出来!”

    仆人一看杨静娴动了怒,一个个噤若寒蝉,打电话的打电话,拉希哲回房的拉希哲,没人敢去扶跪在地上的希瑾,等到母亲苏龄急急忙忙赶回去的时候,希瑾已经在冰冷的地上跪了两个小时。见到苏龄来了,杨静娴冷笑道:“苏夫人,我不知道现如今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大庭广众之下便与自己的兄长打打闹闹的不成样子,最可笑的时候,竟然还敢质问长辈,我倒要问问,这是你教的吗?”

    苏龄虽然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说到底,也是希瑾不占理,杨静娴又是长辈,当下只尴尬的笑道:“大嫂,希瑾是小孩子,是她不懂事……”,希瑾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时苦苦盼望着父母来安慰她的她听了母亲这句话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了,原来如果一件事情变了的话,再怎么努力,也都是变了。

    曾经她多少次和大哥扭打在一起玩耍,如今却成为她犯错的铁证。她冷冷的看着好像是在一瞬间就冒出来的那些打圆场的人,她的哥哥,她的婶婶,第一次觉得这么陌生,第一次觉得,原来给自己的宠爱,都是假的。在大家的打圆场下,跪了两个小时的希瑾终于可以起身,面对三婶李素惠的安慰,希瑾只是抬起头望着大伯母离去的方向,一字一句道:“没有关系,是我不对,我不委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回家去了。”说完推开三婶扶着她的手,也不等苏龄,径自上车离去。

    两个礼拜后,就算希瑾有千般的不情愿,她还是和大哥一起出席了苏氏企业夏季的庆功晚宴,晚宴上希哲对希瑾百般照顾,像个不舍得妹妹受一丝一毫伤害的亲生哥哥一样,媒体更是大肆宣扬“苏家两兄妹感情深厚,苏希哲小小年纪就有绅士风范……”。

    没有人知道,感情亲厚的面具之下,是两兄妹整整两个礼拜的冷战。起初希瑾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哥为什么不来安慰自己,甚至在最初,她还是一直在盼望着大哥来看自己的,可是她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父亲口中搬离苏宅的真相,是庆功晚宴上,她与大哥的亲密做戏。

    往事清晰的浮现,希瑾自己都惊讶,原来以为已经忘了的事,自己竟然还如此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年龄小,她并不懂得母亲说出责怪自己那些话背后的心痛,也不知道大哥面对大伯母的无奈。

    年幼的她只是以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隔开了她与苏家人,很长一段时间,她只喜欢和父亲呆在一起,她甚至在心底告诉自己,只有父亲的宠爱,才是不会变的。希瑾虽然像苏远廷一样,对一切都看得很淡,但是她的性格里,不可避免的带有一种自小被宠爱的高傲,这种高傲让她不能接受大哥对她的做戏,甚至,让她不能够原谅这些做戏。再后来,她虽然解开了心结,却因为越来越多的做戏而开始怀疑大哥,怀疑她得到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给别人看的。于是在后来长长的岁月里,她对于希哲的热情,总是淡淡的,像是隔着一层窗纱,再没有了小时候真正的亲密无间。

    希哲接完电话,看见希瑾对着院子东侧的西府海棠发呆,一时玩心大起。他悄悄的走到希瑾身后,想要吓她一吓,就像小时候那样,不知道希瑾会不会又被吓哭呢?

    可惜他的计划还没有实施,苏希瑜那个小魔王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姐姐姐姐,大哥要吓唬你。”

    希瑾一惊,转身果然就看到了大哥站在自己的身后。他颇为无奈的叹着气:“唉……还没开始作案呢,就被举报了……”

    希瑜笑嘻嘻的溜到他身边,还不忘那手羞他:“大哥的作案手段太不高明,还赖别人举报,羞羞羞。”

    希哲瞪他一眼,对着在一边只顾笑不顾说话的希瑾道:“你们俩啊……唉!”停了停,又接着说,“对了,刚刚宋昭打电话来,我要过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

    “一起去吧,时间还早。”希瑾想了想,上次因为遇见陈默的原因,她和大哥谈完就直接回家,也没有见到宋昭,明天就要举行婚礼,还是去见见宋昭哥吧。

    希哲点点头,一旁的希瑜一转眼睛,刚想开口,就被希哲抓起来,边往屋里走边说,“哼哼,小鬼,我不带你去。”

    十三

    希哲和希瑾到达四季酒店的时候,宋昭早已经迎了上来,还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见了希瑾就哈哈大笑,“希瑾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是不知道这两年,你大哥念叨你念叨的……”

    话还没说完,希哲就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希瑾站在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着,“宋昭哥……”

    宋昭本来就是聪明人,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挨踩。女孩子嘛,脸皮薄是常有的,他嘿嘿一笑就转开了话题。

    三人进了电梯,希哲和宋昭本来就是一会儿不贫嘴就嫌世界太和平了的主儿。希瑾站在一边,也抿着嘴笑,电梯很快到了36层,门开的时候希哲诧异的问:“宋昭,你干吗呢?该不会是我来了你就要逃了吧?”

    宋昭嘿嘿一笑,往希瑾手里塞了一个房卡,“那怎么会,楼上那么吵,再说,你还真舍得让希瑾去应付那一帮人啊。”转头又笑着对希瑾说:“楼上太吵,我订了套房,挑了几部新上映的片子放在那里,你要是觉得闷了,看看电影也好。”说完还冲希瑾眨眨眼睛,“放心吧,我是拿你哥的卡刷的。”

    “……我说你……”,希哲哭笑不得,但是还是感念好友想的这么周到。希瑾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吵闹的人,自己本来想带着她来过个场就送她回去,谁知道好友想的比自己还周到。他瞪了宋昭一眼,笑着对希瑾说:“那你去吧,一会儿我去找你。”

    希瑾本来还在犹豫,听大哥这么说,还是开口问道:“这样不好吧,都到这里了。”

    “没什么不好,去吧去吧。”宋昭一只手一直按着电梯开门的按钮,另一只手推着希瑾,“没关系没关系,你要是累了,先睡也成。”

    希瑾还想说什么,就被宋昭推出了电梯。看着电梯门迅速的合上,希瑾无奈的摇摇头,宋昭还是这个样子,怪不得和大哥是好朋友。

    刚踏出电梯,希哲就听到了酒吧里喧闹的声音,他皱了下眉头,这帮朋友还真是能闹腾……

    走了几步,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转身盯着宋昭,“我说,你该不会……?”

    宋昭不满,“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么大胆。你放心好了。就算是要介绍,也得正式介绍啊,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怎么会那么害希瑾。”

    面对宋昭的坦白,希哲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相信好友。两人一起往酒吧走去。

    宋昭这次可真是料错了,他本来是好心让希瑾去休息,哪知缘分这种东西,如果真的来了,你挡也挡不住。不管有多匪夷所思,希瑾和陆铭还是撞见了。

    希瑾打开房门,屋里黑黑的。她反手关上门,刚想打开灯,转身才发现屋里竟然有人!

    而且,房间里竟然放着恐怖片,一个人背对着她,很是享受的样子,希瑾本来以为走错房间了,想悄悄地退出去,哪知这时电视墙上竟然爬出来一个面目狰狞的鬼!

    希瑾再也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陆铭听到尖叫声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面色苍白,紧紧靠着门的苏希瑾,他觉得好笑:“现在还有人害怕恐怖片?”

    话虽然这么说,还是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希瑾瞪着他,他也瞪着她,两人就像武林高手般互相瞪着,谁都不开口说话,希瑾不说话是因为她确实被吓着了,这个人竟然喜欢看这种片!陆铭不说话是因为疑惑,疑惑现在竟然还有人害怕恐怖片?搞笑!

    两人僵持片刻,最终还是希瑾先开口:“对不起,我想我走错门了,打扰到你的兴致了,不好意思。”

    正想转身离开,身后的陆铭道:“你就是苏希瑾吧?你没有走错,这个本来就是你的房间,我的房间设备不是太好,所以就来你这里看了。”

    希瑾回头疑惑的看着他,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正暗自疑惑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时候,陆铭已走过来伸出手来:“你好,我是陆铭。”

    “你好,我是苏希瑾。”希瑾压下疑惑,伸出手来。应该不是大哥的朋友吧?从来没有听大哥说过一个叫“陆铭”的人啊。

    陆铭握着她的手,只感到冰冷,看来真是吓得不轻,有心要逗逗她:“苏小姐既然来了,要不要一起看?”

    如愿以偿的,希瑾脸色迅速变白,她抽回手道:“陆先生好兴致,不过,这里既然是我的房间,我可以收回使用权了吗?”

    听了她下逐客令,陆铭丝毫不以为意:“那我就改天再来拜访苏小姐。”说完转身离去。

    希瑾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刚刚身后的电视墙里爬出来的鬼,竟是怎么都不敢再转过身去。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半响好像终于鼓足勇气般转身,电视早已被陆铭关掉,什么都没有。希瑾这才长舒一口气,忽然门又被推开,她像受惊了一样迅速转身,陆铭一手扶着门道:“对不起苏小姐,我的影碟落在这里了。”

    “噢,没关系。”希瑾话都说不利落的样子,走到放映机前取出影碟,仿佛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神色让陆铭暗暗发笑。

    希瑾把碟子往陆铭手里一塞,挑眉看着他,陆铭举起双手:“苏小姐,我这就走,这就走。”

    真是见鬼了!望着陆铭离去的背影,希瑾把门反锁后对自己说,走了几步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走到门前检查一遍,确认锁的死死的才放心往里间走去。

    门外,陆铭回想着希瑾那真的像见鬼了一样的表情,只觉得好笑。看来,很好玩儿呢,他把目光投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他拿出手机,笑着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不错,有点儿意思。”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陆铭笑意更浓,淡淡应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希哲陪一帮朋友聊了一会儿,终究是放心不下希瑾。找了个借口就往外走去,宋昭明知道他去干什么,也跟着出来,“我跟你一起去”。

    因为只隔一层,两人就没有搭电梯,宋昭边走边抱怨,“你还不相信我,苏希哲,一遇上希瑾的事你就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我看你这不是在做哥哥,是在做父亲!”

    希哲毫不理会宋昭的抱怨,自顾自的走着,宋昭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他不死心,又继续道,“你就等着吧,唐诗肯定会吃醋的……”。

    走在前面的希哲忽然停了下来,宋昭来不及收回脚步,差点儿撞上去。只听希哲淡淡道:“她要是连这个都吃醋的话,那就算是我找错了人。”

    “你……”宋昭放弃了继续抱怨的想法,也是,唐诗从来都不会为这种事跟希哲吵闹。

    两人找到房间,希哲敲了好久的门,却是没有人来开。他回头狠狠的瞪了宋昭一眼,后者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间,门突然开了。

    “大哥,宋昭哥?”希瑾一副刚睡下又被吵醒的样子,询问的看着两位哥哥。

    希哲这才放下心来,“没事,就过来看看,这么早就休息了?”

    希瑾一边让着两位哥哥进门,一边满脸倦意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床就犯困”,说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所以就睡了一下,大哥这是要回去了?”

    “没有,估计今天回去就很晚了。你要是困就直接住在这里吧,再回去也麻烦。”希哲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忽然看见地上散落着一个外壳,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张影碟外壳。苏希哲一看就大为惊讶的看着希瑾,希瑾这时也看到了那个可怖的外壳,连连摆手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希哲回头瞪了宋昭一眼,不是希瑾的,那肯定就是你放在这里的。

    宋昭疑惑的望着希哲,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张影碟的外壳吗?怎么兄妹俩都跟见了鬼似的?

    不过希哲显然没有打算解释,他收起那张外壳,走过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没关系,我走了。”

    和希哲一起出了房门,宋昭刚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希哲忽然问道:“宋昭,房间有没有备用钥匙?”

    “有的,带上证件前台那里拿。”宋昭更加困惑了,“怎么了希哲?”

    “没什么,你先上去吧。”希哲丢下这句话,往电梯方向走去。

    十五分钟后,苏希哲重新站在希瑾房间门前,打开房门放轻脚步往里走去,走近了才察觉重新睡下的希瑾在低低的叫着什么。

    他叹口气,果然是做噩梦了啊。五岁那年,他为了逗希瑾,把她锁在一个小黑屋里,房间里放着一部已经记不起来名字的恐怖片。小小的希瑾在屋内大声的哭喊,自己就是不肯放她出来。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希瑾出来之后不言不语,发烧了整整三天。从那以后,希瑾就对这类有了恐惧感,她从来不看恐怖片,偶尔不小心看到恐怖画面,那就一定会做噩梦。

    妹妹还是那个妹妹,希哲打开床头灯,轻轻边摇希瑾边低声叫她:“妹妹,妹妹”,渐渐地,希瑾安静下来,只是一直没有醒过来。应该是累了吧,希哲坐在床边,听着希瑾的呼吸渐渐平稳,他又坐了一会儿,关上灯转身离去。

    直到听到门重新锁上的声音,希瑾才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小时候她每次不小心看到了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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