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陈默拿出手机,迟疑着,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的那一头,那人听了陈默的话后满意的按掉电话,拿起手边的那份文件,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三月的北江市虽然刚刚春暖花开,南方的吉庆市却早已经很炎热了。猛烈的阳光洒进书房,文件上苏希哲和苏希瑾在一起的大幅照片笼罩在阳光里,苏希哲眼里的宠溺仿佛也变得不真实起来。
八
四季酒店位于北江市中心城区,细致入微的服务和高端的酒店配套设施吸引着众多的顾客,有些富家公子甚至常年包下套房,作为一众好友休闲消遣的秘密据点。
宋昭这次出差回来,顺便在机场接了几位来参加婚礼的老同学,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到了四季后,把行李随意一丢就上了顶层——四季酒店一共37层,最顶层是四季酒店旗下酒吧,宋昭和希哲一商量,就把这里作为了招待好友的基地,包下了六天场直到婚礼结束。
宋昭又把那些提前来的朋友也都叫了过来,大家本来都是相互认识的,此刻一见面,真是老友多年不见分外亲热,一群人说说笑笑的,从学生时代的糗事说到工作之后的趣事,越说越热闹,甚至连“当年你抢了谁谁的女朋友还是我帮忙的呢,你说你怎么报答我吧?”这种事都翻出来了,几个人起哄着,取笑着,再加上乐队的伴奏,整个酒吧闹腾腾的,宋昭本来低声和旁边的人交谈着什么,忽然一人叫道:“我说宋昭,那个陆铭是怎么回事儿?也不来一起玩玩儿?”
不等宋昭回答,另外一人拿腔作势道:“人不是说了吗?我累了,想先休息一下。”
“去你的吧,哪有你说的这么恶心。”刚刚开口的那位身边的一个人拿抱枕砸着他,问话的那位又开口了:“对啊宋昭,咱们都在这里,他一个人休息什么劲儿?叫上来一起玩玩儿吧……”
宋昭把手一摊,“哎哎,我说你们几个还让不让我开口说话了啦?我这还没回答呢,你们就一个接一个的,哎,哎,哎……别,别打,我招还不成吗?”
宋昭躲避着隔空砸过来的抱枕:“人家是陆氏企业的公子,你们不认识的,也是刚回国,听说希哲办婚礼就来溜达溜达……”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只听旁边一个人喊道:“宋昭,怎么回事儿啊,苏希哲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要等到我们去端了他的老巢他才肯出现啊?”
宋昭一抱枕拍过去,神秘一笑:“不知道了吧?希哲的宝贝妹妹回来了呢,本来希哲是带着她一起过来了,路上遇上了点儿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说着还装作扭捏的样子满腹委屈的戳着问话的那位道:“有我陪着你不好么……”
“噗……”问话的那位一口酒喷出来,宋昭虽然躲避的及时,却撞上了身后的人,他回头一看,一把抓住那人叫道:“喂,喂,喂,正主儿来了啊,我可是不管啦。”
大家一看苏希哲来了,纷纷起哄着:“苏希哲你怎么才来……”
“你说你是不是没把我们放在心上,嗯?”
“苏希哲你真不够朋友,到了你的地界上还让我们等这么久,赶快的,罚酒……”
“对对对,罚酒罚酒……”
希哲一看这场景,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当下举起双手笑道:“我错了我错了,认罚,认罚认罚还不行吗?”本来见了老友高兴,多喝几杯也没什么,于是他拿起酒杯爽快的认罚,又有人不依了:“不行不行,这太便宜希哲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喝多少杯都不会醉……”
旁边一个接口道:“对对对,太便宜他了,希哲,听说你的宝贝妹妹回来了,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呗……”
希哲放下酒杯,闻言正想开口,却被宋昭抢了先:“你们不知道了吧?苏希瑾可是希哲的宝贝呢……”
希哲一拍宋昭的脑袋,笑着接口道:“你们别听宋昭瞎说,本来是带着希瑾过来的,路上有点事,刚把她送回去,怎么……”顿了顿,回头瞥了旁边的人一眼,故作恍然大悟道:“该不会是谁惦记呢吧?打着参加婚礼的旗号来看我的宝贝妹妹……”一句话还没说完,旁边那人就把他按进沙发里,希哲连忙叫着“救命救命”,宋昭站在旁边呵呵一笑,“我说苏希哲,平时跟着你受尽欺压,这次可该我们翻身做主人啦。”
苏家,希瑾的卧室。
希哲送她回来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都还没有回来,希瑾看着大哥开车离去,看着那辆银灰色的跑车消失不见,这才回身往里走。管家看她回来,连忙问着“小姐晚上想吃什么?”,希瑾摆摆手,一路往卧室走去,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大哥的话。
“妹妹,我有话要说。”
自己虽然隐约知道大哥想说什么,可是他不说,自己也就不开口问,不是不问,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问。
看着妹妹低头着不答话的样子,换在平时希哲肯定要放弃谈话了,此时却像铁了心一般,继续道:“是我邀请的陈默,我……”
“大哥,本来就是你的婚礼,你想邀请谁都可以。”希瑾打断大哥,笑着拿起杯子,“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就这个?”
妹妹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希哲突然觉得胸闷的喘不过起来,杯子捏在手里都要烫出水泡来了,还说没关系?
“两年前我们真的没有做什么,希瑾……”希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谈陈默。
“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啊。你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明显的口是心非加上过于灿烂的笑容,让希哲顿时变了脸色。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就不愿意说出来呢?希哲皱着眉头,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再开口。
希瑾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明明是已经想清楚了的,怎么一开口就变了呢?
当年她离开之后,苏家没有人在邮件里跟她再提起这件事。只有沈曼,毫不留情的话语,让希瑾一度不愿意打开来自沈曼的邮件。
最难过的时候,她在黑暗中心里疼的发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可是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的人。沈曼永远不会为了安慰她而说出违背事实的话来,她总是那样,快、狠、准的戳中她的弱点,毫不留情面的再捅一刀上去,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其实,沈曼说的也没有错啊。平静下来的希瑾重新一封封的看完了邮件,开始了漫长的自我劝说的过程。是他自己要走的,没有人逼他,所以,这件事情怎么可以全部都怪到家人身上呢?他如果一定要走,谁能留得住呢?
也许是真的没有缘分,两个人才分手。睡不着的夜里,她怨恨过,悔恨过,然而最终还是想清楚了。希瑾不怪别人,只能怪自己察觉太晚,一切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强留的爱情一样没有结果。
想到这里,希瑾再度开口,声音里带了些许的真诚,“大哥,不说这个了好吗?我都知道,陈默……已经过去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希哲看着妹妹明显躲避的神色,也就放弃了谈话,但愿她是真的觉得过去了吧。想了想,希哲转换了话题:“那就不谈了。希瑾……”
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样,希哲犹豫好久,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希瑾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除了陈默,还有什么能让大哥犹豫不知如何开口。希哲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善于表达感情的人,现在更是笨拙,“恩……希瑾,那个……你是不是觉得,自从……你搬出苏宅后,我对你的好,就……就不是真的了?”
希瑾怎么也没料到大哥会扯到这个话题上面,一惊之下手里的咖啡险些泼出来,一双眼睛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希哲此时的表情。
大哥,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还是知道了,装作不知道呢?
如果说陈默的事情希瑾不愿意谈,那么这件事希瑾就更加不愿意谈。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何必一意要挑破呢?
“没有,大哥,你想哪里去了。”
“没有吗?”仿佛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一样,希哲又皱起眉头,继续道:“那不然你为什么总是远着我?”
“……”希瑾哑然失笑,她终于明白了大哥的真实目的,原来是为了这个。
希瑾笑,“大哥,因为,我长大了呀。都20多岁了,哪儿能像小时候一样。再说,我要是还老缠着你,唐诗姐怎么办?”带着小女儿特有的嗔怪,让希哲觉得,一切只不过是自己想太多。
他舒了口气,好像一件心事终于完成了一样,笑道:“ 那就好,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你抢了我的娃娃,所以我一直赌气不理你啊?”希瑾笑起来。
妹妹会这么开玩笑,那就是真的没事了。希哲也笑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小时候总喜欢耍赖,害得我老挨骂”。
“好啊,原来大哥一直记着仇呢。”
“那当然,一辈子都记着呢。小时候没少被你欺负,希瑾,就算我要结婚了,我对你还是一样的”希哲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像小时候一样。”
“恩,像小时候一样。”面上笑着,希瑾心里却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真的能一样吗?发生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会一样呢?所谓的一样,只是美好的幻想。
九
希瑾站在窗边,望着后院的小花园,沉浸在下午和大哥的谈话中,有凉凉的水珠打在脸上,这才发觉外面竟然下雨了。
后院有一个大树,枝繁叶茂的刚好遮住了她的窗子,每次下雨,都有清晰的雨声传来,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了那句词,“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是有愁绪的人才会触情生情吧。
怎么能不愁呢?理智上,自己虽然知道应该相信大哥,相信他的真心。可是感情上,那道坎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可以跨过去的呢?她可以控制理智,但是无法控制感情。独自想了一阵儿,又觉得想再多也是徒劳,有些事情改变了就是变了,不舍得也好,不承认也好,变了就是变了。
希瑾默默的想着,转念就想到了陈默。陈默……其实在国外两年,自己不是没有好好思考过这个问题。最初的伤痛与怨恨,平静下来之后的理解与释然,希瑾用了很长时间,才说服自己不要再自欺欺人,不要再欺骗自己陈默还爱着你。
当年陈默离开,一个礼拜后,自己刚到家,就收到了管家送上来的快递,打开后只见一张字条。自己正疑惑着是谁送了这么个恶作剧来时,打开却看见陈默的笔迹:“苏希瑾,我们分手吧。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她本以为是因为自己跑出去旅行未与陈默商量,他生气了才这么跟自己开玩笑,可是心里却隐隐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她冲上楼梯,冲回屋子拿起手机,接通后却愣在了那里,一直愣愣的站了好久,话筒里传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希瑾突然就想大笑,笑这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她死死地捏着手机,仿佛那样才可以支撑自己不倒下去,希哲此时就站在她的门外,本想叫她却被苏远廷拉住:“让她自己静一静也好。”
她听到父亲的声音霍然回头,父亲和兄长的身影笼罩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两个高大的身影,那是自己年幼时最最依赖的两个人。希瑾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是你们……是不是?让我离开,是故意的,是不是?你们一开始,就已经算好了要这样,是不是?”
“不是的,妹妹……”希哲急忙矢口否认,哪知希瑾却突然开口:“我累了,我可以休息吗?”
苏希哲一看希瑾的神色暗叫不好,希瑾从小就这样,越是平静,问题就越严重,就像她六岁那年被自己的母亲斥责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和自己不亲近,自己费劲脑汁才重新哄得妹妹开心,如今因为陈默,估计不但前功尽弃,以后希瑾会更加的疏远自己吧。想到这里,希哲还像开口说些什么,苏远廷却拉住他,对希瑾说:“好的,你早点睡。”说罢半推半拉的带希哲离去。
希哲一离开希瑾能听到的范围就急急开口道:“二叔,为什么不解释清楚?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什么都没有做,这完全是陈默那小子自己做出的决定,您为什么不跟希瑾说清楚?”
苏远廷拍了拍侄儿的肩:“现在怕是什么都听不下去,让她先休息吧,你们在外头玩儿了那么久,也够累的了,回头我去跟她谈,你放心吧,回去吧。”
“我只怕以后也谈不好,我好不容易才哄了她开心……”
面对侄儿的担忧,苏远廷只是笑笑:“别担心,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我将这件事揽下来,放心,希瑾就你这一个哥哥,她不会赌气太久。”
话已至此,希哲只好暂时放下心来。苏远廷这次倒是想错了,自从陈默消失后,希瑾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两天后出来却是像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的和父亲母亲打完招呼就出门晨练,此后苏远廷几次试图与希瑾提起这件事,希瑾不是装作没听见,就是岔开话题,苏远廷看她神色正常,也就不再试图跟她解释这件事,倒是苏龄忧心忡忡,几次想与希瑾好好谈谈,都被苏远廷拦了下来:“小孩儿心性,再喜欢什么,过两天也就忘了,你这时再提起,说不定她早忘了,又被你一提就想起来了呢?”
“那倒也是,我看了她最近的通话记录和电邮记录,都是熟悉的地址,陈默也真狠的下心,当时见面时说的那么动听,你不过跟他谈了两句,说走就走了”。
两人在屋内轻声交谈,却不知道此时希瑾正要进来,对话都被她听到。“我看了她最近的通话记录和电邮记录,都是熟悉的地址……”这句话一直回响在希瑾耳边,仿佛上了发条的闹钟般,复读个不停,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原来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可是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直等到自己把陈默带回家,他们才动手,原来自己才是最愚蠢的人……
希瑾轻轻地笑着,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水珠挡住视线呢?希瑾抬手想擦去水珠,冷不防触到了满手的冰冷,原来是泪。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哭了,流了这么多的泪,这时房内有脚步声,有人要出来,她匆忙上楼,连手袋掉在地上都顾不得捡,苏龄出来后望着散落在地上的手袋诧异道:“东西怎么乱扔?这是怎么了?”
躲在楼梯拐角处的希瑾看见父亲随后出来,低声对母亲说了什么,她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踉跄着回到房间,反手锁了房门坐在地上,用力的抱着肩膀,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原来是这样,原来真的是这样。
自己一直还抱着幻想,幻想着陈默只是开个玩笑,他只是开玩笑,他生气我不跟他商量就陪大哥出去玩儿,所以他也这样对我,陈默,你真小气,怎么能拿分手来逗我呢?如今听了父亲与母亲的对话,希瑾只觉得无比寒冷,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着为自己好的家人,家人,多么可笑,六岁那年无故被大伯母斥责,整个家里竟然无人敢为自己抱委屈,明明就是场无妄之灾!现在在陈默这件事上,他们竟然可以假装毫不知情,竟然就这样,轻轻巧巧的斩断自己的幸福,耳边似乎又回荡着父亲的话语:“小孩儿心性,再喜欢什么,过两天就忘了……”,
是的,小孩子心性……过两天就忘了……忘了就没事了……忘了就好了……她以后还是苏家大小姐……一切都没有不一样……可是……能忘掉吗?和陈默五年的感情……一幕幕……就像电影片段一样不停的回放着……陈默在回头对她笑……陈默看到她不开心在皱眉头……陈默和她一起踩斑马线……陈默和她一起看电影……陈默忧虑的担心自己和他的未来……
是了,她好像突然明白了陈默为什么离去,是对自己感到彻底的失望吧。一面安慰他自己会想办法,一面却离开去度假,留他一个人面对家里的压力,陈默一定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了,说不定还以为自己也参与了这场闹剧,所以才会彻底失望的离开,是了,一定是这样。
希瑾快速的安慰自己,是的,一定是这样,只要见到他,只要跟他说清楚,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希瑾抓起手机,动作却定格在那里。可是……去哪里找他呢?电邮注销,手机号码注销,……到哪里找他呢?陈默,你究竟在哪里……你在哪里……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面对,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不是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吗?我那时不懂,甚至还跟你吵架……陈默,我现在想好了,只要你出现,我就跟你走,好不好……好不好……?
希瑾看着自己的泪一点点滴到地上,汇成小河,记得有一次她也是哭得这么凶,陈默揽过她笑着说:“懒猫,看你哭的,都能把我冲走了,好啦,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有我呢。”有我呢……可是,现在的你在哪里呢?
一天后,希瑾在吃饭时提出想出国留学,苏远廷虽然诧异,但是也猜到了女儿的心思,暂时离开这片伤心地也好,于是帮希瑾办妥了一切手续,希瑾离开北江市两年,这是第二次回来。
想来,自己那个时候的反应过于激烈吧,所以大哥和母亲才犹犹豫豫的不开口和自己谈这件事。希瑾随手拿起书桌上和沈曼的合影,也只有沈曼,才会毫无顾忌的戳开那道伤疤,让她不得不正视它。
现在,自己回来了,还要为了他和家人赌气吗?下午遇到陈默,虽然只有短短几十秒,可是她还是看清楚了他。他仍旧没有变,不,他还是变了一些,更加的意气风发,更加的潇洒,更加的成熟,更加的,不属于她了。
那么,还是算了吧。这一场赌气要赌到什么时候去呢?自己不好意思开口,父母顾着自己的情绪也不开口,这个结总是要打开的。总不能,为了这件事,就和家人冷战一辈子吧?
希瑾淡淡的想着,想到了之前对母亲的客气,想到了那个时候母亲尴尬的神色。既然说不出口,那就试着从行动上改变吧。
十
夜色迷离。因为傍晚的一场雨,北江市繁华的主城区此时显得有些寥落,希哲倚着落地窗,懒懒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听到门开的声音,希哲捂着眼睛道:“穿衣服没啊,你?”
面对希哲的不正经,宋昭直接扔了手里的东西过来,希哲闪身一躲,笑哈哈道:“又没砸中。”
宋昭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一口气灌下去才开口:“渴死我了。”
本以为苏希哲会开口嘲笑自己,哪知等了半响都不见他接话,转身一看才发现希哲正在埋头看自己扔过去的文件夹,宋昭也不再打扰他,往沙发里一躺,好你个苏希哲,又在装,你自己倒是先躲来这里,留下我去应付那帮老朋友老同学,你就装着看文件吧你,宋昭愤愤暗自把苏希哲变成小人揍了千遍万遍,那位终于开口了:“哈哈,宋昭,谈的不错。真是一份大礼!”
宋昭瞥他一眼,“少来,我还不是奉了你的命令去出那趟鬼差,今晚又替你挡着那帮老朋友,苏希哲你说你怎么报答我吧你!”
宋昭是希哲多年的好友,两人在学生时代就培养了特殊的默契,希哲大学毕业后加入苏氏,苏远朝并没有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就优待他,反而把他“发配”到苏氏旗下一家小企业从底层做起。恰好此时宋昭一直闲着,希哲便邀请了他一起工作,两人联手闯过了大大小小的难关。
希哲也确实没有让苏远朝失望,那家企业在希哲手中蒸蒸日上,外界却传言那是因为宋昭的功劳,好像他苏希哲生下来就注定是个绣花枕头似的!当时宋昭还无不欢乐的对苏希哲说:“希哲,你就从了我吧,这样外面再怎么说也只会说是你苏希哲的老公厉害,哈哈哈哈。”
希哲想到这里,狡猾一笑,“以身相许怎么样?”
宋昭呼的从沙发中跳起,“别别别,苏希哲你可别,我对你不感兴趣。不过……”宋昭嘿嘿一笑,“把希瑾许给我倒是不错的”。
“去你的吧!”希哲随手把手里的文件丢过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宋昭抱着文件,夸张的哇哇大叫:“苏希哲你太不够意思了,你竟然就这么谋害忠良啊你!”
希哲白他一眼,放弃了与好友继续耍贫嘴的打算,一边翻着手中剩余的文件,一边一本正经的开口:“我是说真的,宋昭,这个案子做的很不错,你……”
不等他说完,宋昭连连摆手:“别别别,苏希哲,兄弟心里都知道,你别跟我煽情,我可受不了,不过……”
宋昭不自觉的调整好姿势,再开口就已经有了忧心忡忡的味道:“希哲,奶奶是要把苏氏作为你的结婚礼物么?”
苏希哲在结婚后正式接受苏氏企业这个消息,虽然已经在外面传开了,可是宋昭还是觉得有必要问一问,苏希哲毕竟还很年轻,自己在过去和他共事的一年多里,虽然一切都还算顺利,但是企业内部反对和质疑的声音却是接连不断的出现,家族式企业的弊端就在这里,虽然是上市的股份公司,但是老一辈的还是习惯性把手中的股份留给下一辈。
这样一来,在苏远朝和苏远廷那个时候就已经分好的两个势力团体,到了下一辈还是会延续下去。当年苏远廷离开苏氏一度造成企业内部人心不稳,虽然苏远廷对外宣布自己是因为健康问题而不愿意留在苏氏,可是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这里面必定有文章。
甚至,也许那一部分人已经知道了事实,只是按着不动而已。如果希哲借着结婚的理由正式接手苏氏,那么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
想到这里,宋昭忧虑的看了希哲一眼,希哲手里捏着文件,听到宋昭这句话愣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对好友说实话:“是的。”
“那么……”不等宋昭说完,希哲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刚刚你还说,兄弟心里都知道,这会儿我把这话还给你,放心吧,我走了。”
往外走了几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希哲又折回来,“宋昭,陈默是怎么回事?”
宋昭闻言抬头,“就知道你要问。我已经查清楚了,他到了吉庆市,在商界倒是混的风生水起,本来在一家小公司,后来不知道怎么搭上了陆氏这条线,陆绍夫亲自邀请他加入陆氏企业,据说当年陆绍夫为他支付清了违约金,作为送给陈默加入陆氏的见面礼。不过他到了陆氏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也就是谈了几个案子,没什么可圈可点的成绩出来。希哲,你按着礼貌给他送去了请柬,现在他真的来了,你该不会真傻到以为他就是来参加婚礼这么简单吧?”
听了宋昭的话,希哲走到沙发边坐下,皱着眉头道:“他当然不是纯粹来参加婚礼的。我今天下午过来的时候遇到他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和希瑾一起遇到的”。
“我就说不会是那么简单。希瑾才回来多久,哪儿会有那么巧的事,对了,你跟希瑾谈了吗?”
“谈了,不过跟没谈差不多。她不愿意再提,而且,看上去也是一副已经想通了的样子……”。
希哲顿了顿,接着道:“当年谁都没有想到他会扔下希瑾离开,如果当年没有那些事,好好栽培一下他也不是没有前途的。这小子,现在自己跑出去闯出来了个名堂,倒也还不错。”
“我说希哲,你该不会是又答应希瑾和陈默在一起了吧?”
“那要看希瑾的想法了。你也知道,她当初为了这件事整整怪我了两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她要是还死心塌地的喜欢着陈默,不说支持,我至少不反对了。陈默肯立志混出个名堂来,也还算不错。”
听了希哲的话,宋昭试探的问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于苏家家事,他一个外人,向来是不愿意过问那么多的。要不是在过去的两年里屡屡见好友懊悔,他此刻也不会问出这种话来。
希哲沉吟了一下,最终开口道:“也没怎么。你知道的,希瑾从小就是我们的宝贝,当年带着陈默见我们的时候,两人感情已经很不错了。我们都知道希瑾动了真情,也看到陈默对她是很不错的,虽然家世差了点儿。二叔跟我说,让我带着希瑾去旅行,他跟陈默谈谈,谁知等我们回来的时候,陈默就不见了。”
“后来我也问过二叔,到底谈了什么。二叔说,他告诉陈默,他虽然不反对陈默和希瑾在一起,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答应了,他说陈默是个可塑之才,他当时告诉陈默自己愿意出资帮他建立事业,如果他奋斗的好,再谈希瑾和他的事情。反正都还年轻,也不着急。谁知道陈默就这么走了呢,男人的自尊啊……”希哲略带懊恼道。
“原来是这样”,宋昭恍然大悟道,“照你这么说,我看陈默是个不值得的人,二叔提的建议我觉得已经是默许了他和希瑾了。他还要为了什么可笑的自尊离开,害希瑾误会了这么久,希哲,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托付终身。”
希哲叹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但是希瑾不知道,她要是真的还一心想着他,我总不能再拆散一次吧?那就成什么了……”
宋昭听着好友无奈的话语,狡猾一笑,“那你就赶快给希瑾介绍一个啊。这几天咱们的好朋友不都要来了么,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眼的啊,不过……嘿嘿,你要是实在难挑,我不介意勉为其难。”
话音未落,希哲的拳头就狠狠的砸了下来,宋昭夸张的叫着躲避,边躲边说:“喂喂喂,我是为你好,喂喂,不跟你开玩笑,说正经的,陆氏那个”,希哲毫不客气的拿拳头砸着他,“什么陆氏何氏的,你……”
桌上手机铃声忽然大作,趁着希哲起身接电话的空当儿,宋昭赶紧坐起来,听着希哲温柔低声的说着什么,就知道肯定是唐诗打来的,真是的,都要结婚了,还拌甜蜜,这两个人,明摆着就欺负他单身无依!
希哲接完电话,看着宋昭愤愤的冲他挥舞着拳头,毫不在意的坐到椅子上,“你刚刚说陆氏怎么了?”
又装!苏!希!哲!郁闷归郁闷,老板发话了还是要回答的,“陆氏的公子也来了,就住在36层的总统套房……”
“拖家带口来的?”
宋昭白他一眼,“当然不是。拖家带口的话我还跟你说什么!一个人来的,也是从国外刚回来,陈默所在的那个企业就是他老爹陆绍夫的。人还是不错,除了有点儿少爷脾气,别的都还不错。”
一个人都要住总统套房,那何止是“有点儿少爷脾气”啊,陆氏企业希哲是听说过的,也是家族式企业,不过是三代单传,也就没那么多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那个所谓的陆氏公子,应该跟他一样,是陆氏的下一代掌权者。不过,陆氏因为起步早,所以资产和苏氏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这种人,也值得考虑?
希哲挑眉看着宋昭,宋昭摆手道:“你别瞪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人家真的是很不错的,从某种方面来讲,不比你们家的人差。我说……”
希哲起身拿起外套,打断宋昭的喋喋不休:“我说宋昭,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该不会是准备转职做媒婆了吧?我不跟贫了,唐诗在等我呢。”关上门前,希哲还不忘补上一句:“你说你是不是嫌我给你的工资少所以真要改行去做媒婆啊”,说完得意一笑,留下宋昭在原地跺脚,苏希哲!!
十一
隔了两天,希哲打电话来说要带希瑾回苏宅吃晚饭。也许是因为婚礼将近的缘故,电话那头很吵,希瑾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下楼,爸爸妈妈果然在客厅里。
爸爸正在做功夫茶,希瑾放轻脚步,坐到一边的躺椅上,苏远廷把温好的茶依次来回浇入一字排开的小茶盅,拿热毛巾擦干净了手,抬眼就看到了女儿,顿时笑道:“希瑾,来,尝尝爸爸的手艺”,希瑾拿起一个小茶盅,只抿了一口就笑盈盈道:“爸爸的手艺就是好,比我在外面喝的都好呢。”看着笑盈盈的女儿,苏远廷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小希瑾,又回来了吗?
自从两年前,她旅行回来发现陈默走了后,几乎就没有再对自己笑过,见到自己和苏龄也是淡淡的,话语里充满了排斥。现在,是想清楚了吗?看来国外两年,希瑾是真的长大了啊。虽然刚回来的时候,希瑾和苏龄的谈话充满了排斥,但是现在比那个时候还是进了一步,不是吗?
苏远廷本就不是一个刻意强求的人,所以他从来不急着解释一切。此时看着女儿笑盈盈的样子,心里大为高兴,这时苏龄推着丈夫,笑道:“看看你把希瑾教的,就对着你的时候嘴甜。”
苏远廷呵呵一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希瑾竟然不好意思的笑着低下头,小女儿的忸怩神态立刻就显现了出来,看来他的小希瑾是又回来了啊。原本猜测的心此时放了下来,像个小孩子般炫耀道:“那是,我的宝贝女儿,当然跟我最亲近。”
苏龄不甘示弱:“人都说女儿跟妈妈亲,你再怎么不服,也说不过这个理”。
“……”
眼看父母俩又要斗起嘴来,希瑾在心里偷偷一笑,连忙开口道:“跟爸爸妈妈都亲,爸爸,大哥打电话来叫我回苏宅吃晚饭,你看……”父母就是父母,就算子女给父母造成了再大的伤害,父母对子女的爱永远不会变,就好比此刻,爸爸和妈妈为了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