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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让人欺负去。」「我一定不让任何人欺负我。」他郑重的回答,深深看她一眼,飘然而去。

    屋外守着的乌鸦揩了揩冷汗。他很想写个信给自己的师父,别去华山找死。但他师父非常执拗,说也没用。

    希望论剑那些前辈眼色好些,少死一些人…不然他真不敢想像,华山论剑後,又要跟多少门派结下血海深仇了…尤其是公子被那样「鼓励」以後。想来想去,他决定给盟里稍个信儿,多做准备。

    然後…哪有什麽然後?然後只能低头祈祷吧,求老天开眼,别让那姑娘再「鼓励」公子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赶往华山的路上,武林盟主白公子仲谋的脸色很阴沈。这是很罕有的事情,罕有程度直比天上下刀子。但他们宁愿天上下刀子,也不希望向来喜怒不形於色的盟主大人阴着脸。

    他开口,语气淡然,「杀了。」郑烈抬头,极其愕然,「但那是秦太傅家的…」公子的眼光一移向他,他立刻改口,「秦太傅家上下一百五十三口,公子说句话儿,说杀谁就杀谁!」「全杀了!」仲谋出声怒吼,让下刀子的等级,追加到太阳打西边出来那麽希罕。

    秦太傅啊!那是皇帝的臂膀啊!终极权臣啊!但他只能绷紧头皮,大大的喊了声,「是!属下马上去办!」他才转身,公子就说,「站住。」语气又恢复了清冷,「待我想想。」一室俱静,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能让白公子这麽失常的发作,起因就是秦太傅太不长眼。您 下载 的 文 件由 .2 7t xt . (爱去 小 说 网)免 费提 供!更多 好 看小 说 哦!

    秦太傅是数一数二的权臣,唯一能跟他比圣眷的,只有在民间的王大学士王柏隐。

    虽是虚衔,每年皇上还是要召他进京,询问民情。甚至圣眷泽被王夫人,同时面圣。(生过孩子後,琳琅已被封为夫人。)但王大学士和秦太傅却有些不咸不淡,不怎麽买帐。秦太傅深忌之,见王家千金已经十三,就想用儿女亲家搭个关系,把王大学士这条线掌握住。

    虽然王大学士婉拒,但秦太傅却小动作不断,甚至扬言要请皇上指婚。

    这就是咱们白公子为什麽会失控的发雷霆之怒的缘故。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白公子一怒呢?

    他神情已经恢复正常的淡雅,正在翻看秦家公子的资料。未娶妻就收了三房?他噙着一个残酷的冷笑,这种货色也敢求我的宝贝芙蓉儿!

    「宫了他。」他冷冷的说。

    郑烈没问怎麽「宫」,他还算急智,万一公子要在他身上试验,他只好自杀求免了…「是!」刚转身,公子却又喊住,「等等。」宫了他万一这家伙不要脸,瞒住真让他指婚指成了呢?芙渠这辈子都完了。打断条腿吧?不成。芙渠的爹就少了条腿,让她因怜生爱,有亲切感反而愿嫁怎麽办?

    还是杀了最乾脆。但那是倾朝权臣的儿子,将来麻烦必多。他自己捱麻烦无所谓,若让人想到王大学士那去…岂不是害了芙渠?

    不妥不妥。

    他突然想起一件旧仇,「去年新春,在京里在我酒里下蝽药还摸到我床上去那个李小姐是礼部尚书郎的女儿吧?」掌管情报的密察使赶紧躬身,「回公子,是。」「嫁了没?」他淡淡的问。嫁了也无妨,类似的旧仇还多着,总找得到一个没嫁的。

    「尚未。」密察使疑惑的抬头。

    太好,好极。官也够大,礼部尚书郎脾气够硬,有名的燎炮子。最好的是,这官家小姐不要脸皮的对他下药未遂,这仇没报,是因为李尚书旧部跟白公子有交情,苦苦哀求,他也懒得对个花拳绣腿的官家千金寻这隙。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轻轻的,笑了。真真夺人呼吸,艳如桃灼之姿。但他的属下们却遍体生寒,忍不住轻颤。

    白公子一怒,就有人倒楣一辈子,手段极其卑劣,而且公子一点愧意都不会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魔头魔头太魔头。

    几天後,李小姐的闺房被扔进了一个「白公子」,|岤道被封,无法出声,全身乏力。李小姐当场喜翻,不及细想,立刻把这熬煞人的俏冤家拆吃下腹,连骨头都不剩。

    哪知道天一亮,白公子成了秦公子,更不好的是,她怒发冲冠的老爹听闻密报,冲进来看到了,差点当场气死,马上去秦家闹了个天翻地覆,还嚷着要闹到君前求个交代。

    秦太傅张目结舌,糊里糊涂,不知何以祸从天降。好端端在家睡觉的儿子会跑去别人家闺女的闺房,但人赃俱获(?),他只好哑巴吞黄连的聘了李家小姐。跟王大学士的亲事只能灰溜溜的吹了。

    当那个极剽悍的儿媳吼他儿子,他那没出息的儿子居然就爱这样剽悍的老婆时…他总郁闷的想,这是怎麽回事…?

    却永远不知道,这只是因为公子一怒的缘故。

    续八

    大家都觉得,琳儿是个孩子。

    的确,她比一般同龄女孩个子小些,外貌虽然平凡,但总是娇憨的神情,笑起来更是灿烂无邪,即使一般的女孩十三四就有人说亲,但总不会是琳儿,总觉得她还小。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正因为大家都认为她是个孩子,所以见了很多大人见不到的阴暗。她继承了母亲的开朗豁达,但也继承了父亲的心细如发。

    她六岁时,和哥哥一起拜大夫为师。实在是父母身体孱弱,对健康特别注意。家里也开了个药舖子,又有大夫愿教,就当成一个特别的兴趣让他们学医了。

    渐渐大了,哥哥把爹当成终生目标,人生都规划得严整,毕竟他是王家长子,有应尽的责任。但她还是孩子天性,正着迷於医术。几种普通的药材搭配君辅,既可治病疗伤,也可能致人於死。千变万化,更须了解并且细思药性相生相克,相辅相伐,对她来说是个玩不腻的游戏。

    大夫每五天来教他们一次,哥哥聪明,学得快,但态度就比较敷衍,她学得没那麽快,但坚持,能敏锐的体察药性的复杂,很早就学会把脉开方,更因为爹的伤腿,对骨科极度注意。

    大夫既惊且喜,常说他後继有人,并不介意她是个女孩。十岁就开始带她出府去看诊,她也差不多同龄让大婶婶二婶婶带出去走动。

    从她十岁开始,认识一些千金小姐,但也同时随大夫进入民间百姓家。

    但谁也不知道,她受到多大的震撼。

    她一直以为,每家每户都跟他们家一样…父母相爱,兄妹相亲,一家子开开心心,对人也和和气气。就来伯伯婶婶也爱极他们,总是和颜悦色。

    因为她是个孩子,许多话和许多事都没避着她,都觉得她不懂,却没想到她这样早慧。所以她见过她柔声细气的千金朋友,破口大骂把茶水泼到衣服上的丫头,还把火烫的怀炉扔到丫头身上,连声喊着拿烙铁来…她替朋友生病的姊姊把过脉,惊觉是喜脉,她不敢讲,但那小姐看她的神色就明白了,哭着说,「他明明说要来娶我的,为什麽再也不来…」别人家的姨娘笑吟吟的端茶来,里头居然有红花(堕胎药)的成份,夫人或姨娘脸上敷着胭脂遮掩淤痕…她用年幼医者的眼光,震惊的看着这世界真正残酷的面目。

    她在百姓家看到的是另一种凄凉,贫贱夫妻百事哀。不贫贱却负心偷汉,非常放荡。

    每次返家都有宛如隔世的感觉,她的家庭真是幸福美满,美得像是一个幻梦。她多害怕睡醒就没了。

    尤其是让她发现了二婶婶和大悲寺方丈的隐讳情愫,有段时间,她想不明白。

    继承自父亲的心细如发让她再三思量,继承自母亲的开朗豁达却让她终於得到心平气和的结论。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她是医者,就该先学会宽恕世人的冤孽。把「人」和「冤孽」分开,就觉得他们身在其中非常可怜,是该怜悯的。

    但她能想开,却不代表她愿接受。少女本质的爱洁让她彻底去拒绝跟「情爱」有关的事物,她本能觉得那只是导致不幸的路途,所以决不愿嫁。

    如她爹那样的男子世间绝无仅有,而她又不能嫁给哥哥…

    想到这就好笑,她跟哥哥从小亲厚异常,同行同止,到七岁要分院而居,他们还不愿意,直到被告知兄妹不能成婚,她还只是大吃一惊,哥哥可是哭了一整夜,第二天眼睛都是肿的。

    哥哥一直都傻得这麽可爱。

    今年元宵後,哥哥去安徽学院念书,执着她的手,自许是好男儿的哥哥,红了眼眶,哽咽难言,最後抱着她哭个不停。

    她笑着送哥哥上马车,直到夜深人静,才敢掉眼泪。打小一起长这麽大,从没一天分开过。她如幻梦般美丽的家庭,少了一个哥哥,似乎也不那麽美满了。

    但哥哥有他的理想抱负,男儿志在四方。她也有她的憧憬,总有天是要离开家的。

    现在就不舍,将来怎麽办…所以她要笑着送哥哥走,因为哥哥最喜欢她的笑容了。

    她少女早生的忧郁,都掩盖在她的好脾气和娇憨外表下,谁也没发现,只有娘叹气的喊她去谈过。她也没说什麽,只是趴在娘的膝盖上,感受娘身上淡淡的茉莉香。

    「家这回事呢,」她娘轻轻的抚她的头发,「不是天天聚在一起才叫做家人。而是走到天涯海角,心都在一起,那才叫做家人。不然只是有血缘的陌生人罢了。」

    「娘,你是因为爹都在你身边。」她不想在体弱的娘心底压上什麽阴影,笑着岔开。

    「可不是?」她娘淡淡的笑,「女儿啊,人有善缘也有孽缘啊…」她被逗笑了。因为她娘讲过这段笑话儿,听说叫相声,招得她和哥哥笑痛肠子。

    善缘孽缘,都是绵延不尽的缘份。瞧,哥哥才走没多久,就有个常来找她玩儿的白哥哥,补上了她的失落。

    不知道白哥哥到了华山没有?她望着窗外,仲夏了,华山应该没那麽热吧?白哥哥这麽文弱怎麽还跟人去论什麽剑呢?希望他不要受伤啊…

    续九

    白公子当然没受伤…只是有点抑郁苍白,独坐幽篁,仰首望月。夏风吹拂着他的衣袍,猎猎似欲随风而去。手持一株白荷,沈吟不语。美得像首诗。众多侠女(当中还有些侠客)痴痴远远的望着他,有九成想化为他手底的白荷,剩下的一成特别指定要化为他捻着的莲梗子。

    瞧他这样忧郁低沈,众多爱慕者巴不得替他解决那些不长眼,硬要跟他分个高下的老头儿们。

    爱慕者都是盲目的。白公子哪需要人动手…半个月来,他已经打败了六个名门正派的掌门,四个邪教组织的首领,还有数不清的虾兵蟹将…连万剑山庄庄主,白老爷子白霸图,都让他打了个狗啃泥,气得白老爷子大骂他「不肖子」。

    是的,白老爷子白霸图,正是武林盟主无情公子白仲谋的亲生老爹。但白公子还是一脸郁郁朝他爹身上踩过去──你没看错,就是踩过老爹的背,像是那是跟场地相同的青石板──扬长而去。

    名门正派开始认真是不是该把「斩魔护道」的大旗祭到武林盟主身上去,邪教组织非常羞愧,开始检讨自己是否名不符实。

    郑烈等属下却偷偷揩了揩汗,暗自庆幸。公子这次华山论剑虽然重伤率节节高升,但死亡率大大减低了──总共就死两个。一个是伤重还被白公子说了两句活活气死的,另一个是乾脆的自刎──说起来也算气死的。

    其实他也没说什麽,只是势在必死的那一剑…白公子突然收了剑,兴味索然的说,「荷花开得太好。既然如此,就饶你一条狗命吧。」懒洋洋的挥了挥手,施施然的走开。

    其他人能忍辱偷生,这两位老先生太暴躁,怎麽就气死的气死,自刎的自刎…说起来不算盟里的错,不算不算…他们家来报仇的时候,底气不壮,也不会太惨烈,更不会邀太多人。

    没出现乌鸦的严重警告,万幸万幸。

    除了公子踩了他家老爹显得比较严重以外,其他都是寻场☆况。不过就是想让公子不能参加底下的赛程而已。下下毒啦,放暗器啦,死士啦…没什麽新花招。他们处理得来…他们还比较同情那些漏网之鱼,真扑到公子面前的刺客。

    一整个惨…人要脸树要皮。咋公子就能把人扒光捆起来倒吊在会剑场旁的迎客松呢?还穿了琵琶骨…刺客穿了琵琶骨还想活吗?更何况这样众目睽睽下的羞辱…公子居然还喟叹,说,「果然知道何谓情,心慈手软了…」你真有脸说啊!!!

    正庆幸还剩下半个月就熬过这可怕的论剑期,没想到还是出了件大事,跟赫赫有名的刺客组织御风楼结下大仇。

    说起来,公子就不该做得那麽狠。刺客一剑杀了没事,他把人吊去羞辱就算了,穿了琵琶骨也罢了,怎麽好把刺客的来处也写成白长幅跟着一起飘飘荡荡…挂了三个御风楼的刺客以後,人家这不就不干了?

    於是在月圆刚过的某日,他们盟里一个端茶的小厮奔进来,哭着对公子频频磕头。郑烈心头咯登一声,坏了。

    公子瞥了他一眼,「你的谁?」「…我妹妹。」他嚎啕大哭,「公子啊,我就这麽一个妹妹…但要我对公子下毒,我万万不敢啊…」

    「做得很好。」公子点头,跟郑烈说,「去把密察使叫来。问盟里养他们是不是净吃饭?」

    密察使马上就到了,脸孔白得跟鬼一样。心里更是焦急又鄙视。这些家伙真是学不乖,层级还越降越低!连小厮都威胁是怎样…老狗没新把戏吗?只是带累他们这些倒楣鬼…

    公子一脸忧郁的看他,「密察使,你们是不是吃闲饭吃烦了?需要教你们何谓辟谷吗?」

    「属下立刻去追查!两个时辰後…」他大声应道。

    公子幽幽的叹了口气,仰望着欲缺的月,俊美清雅的面容在月光下如诗如画,令人陶醉…

    「我看你还是带着你那帮废物让我教一下辟谷好了。」

    「一个时辰就够了!若一个时辰查不出来,人质有所损伤,郭某愿提头来见!」密察使正气凛然的抱拳说。

    「还要一个时辰啊。」公子低眉,「人才难寻啊…只能顶着用。」他挥了挥手。

    密察使如蒙大赦,立刻带着他那群几乎腿软的部属跑了个无影无踪。

    那夜,是御风楼最耻辱的一夜。

    不但计谋被破,人质被装到麻布袋背走,还顺手摸走了他们的楼主…女楼主。这个无耻卑鄙的白公子非常众生平等的剥光她,捆起来倒吊在迎客松下,曝露了艳丽熟女型的女楼主原来是个男儿身,同样有着白长幅飘飘荡荡的宣布楼主身分和姓名。

    当公子将人质──小厮妹妹从麻布袋里倒出来还给小厮时,他的神情真是温柔慈悲又端雅秀丽,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人。

    所有的属下都虎目含泪,内心波涛汹涌。

    他们之所以没真的宰了这个武林盟主、无情公子,也没想过逃得一个也不剩,除了因为他强到变态外,还有一点,他非常「爱惜」部属。

    江湖中,他们这种小卒子一抓一大把,投到哪家都是炮灰。只有白公子仲谋会替他的部属出头。虽然只有关系到白公子的忠诚问题或心情好才会出头…但比别家好太多太多了。

    不过他们若知道白公子只是因为强烈的领域问题才这麽干,不知道会不会想集体谋杀他,只能暂时存疑。

    毕竟变态的心理不好捉摸,属下不知道他的「护短」其实只是「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其他人滚去死」,所以才有这样美丽的误会。

    第二天的论剑场非常热闹。御风楼十大高手倾巢而出,围攻一袭白衫,神情郁美难言的无情公子…然後全体被「无情」了。

    他非常无情残酷的…卸了所有高手的肩膀和髋骨关节,异常顺手的穿了十个琵琶骨。

    白衣赛雪,在夏风中不断飘荡…宛如玉树临风般俊雅无俦。

    而风中猎猎的是,御风楼主的白长幅,和翻着白眼依旧倒吊的楼主。

    这战震撼了所有华山论剑的参赛者,人人震惊。原来,原来这变态盟主从来没拿出真正的实力,甚至对付御风楼十大高手恐怕都没出尽全力!

    对变态投降没什麽丢脸的!因为变态根本就不能讲常理!

    於是,剩下的参赛者都弃权了,再次承认白公子仲谋「武林第一高手」的地位。

    白公子绽出淡淡的笑意,眉间抑郁终於消散,焕发的神采宛如春水流转,恬风清唱,让所有人(包含他倒楣的属下),瞬间都忘了这是个可恨的变态,都臣服在他无敌风采之下。

    轻笑一声,他转身缓步下山。只见一个面目依稀与他有些相同的青年男子排众而出,「十弟!你到底何时归家?」

    原以为连父亲都敢踩的白公子会视若无睹的走过去,谁也没想到他居然停步。

    郑烈心头大惊,难道魔头心底也有亲情?

    他俊目流转,看着他的四哥,「下辈子吧。」

    公子考虑了一下,「如果我真的有那麽倒楣,又投生到白家的话。」

    「你!」他的四哥白仲业勃然大怒,「白仲谋,你不要太过分!你有今天,还不都是白家赐予的…」

    公子笑了一声,如春风吹拂而过,「白老爷子说,只要我拿到武林盟主的位置,从此不再管我。」

    他上下看了一下白仲业,「四哥,我十岁打赢你的时候,你十六吧?」

    白仲业暴吼一声,其剑如白虹贯日,迅即如电奔腾而来,明明避无可避…公子只是闪身、弹剑。白仲业就剑落吐血,委靡尘埃。

    「同样是白家子弟。」他风姿闲适的拨了拨头带,「再给你三个十五年,大概还是打不赢我…老天爷不赏饭没关系,多练练。」

    白仲业又喷了一口血,气晕过去。

    郑烈微微的颤了颤。他错了。魔头心底只有恋j情热,怎麽可能会有亲情…他实在想得太多了。

    续十

    在七月的某一天,灿烂流夏,处处传来荷塘清香,从华山赶回来的佳公子,抬头看着「王大学士府」的匾额。

    她想我了吗?可知道,这十里荷香的季节,我无时无刻都在思念,寤寐思服。

    这时候她应该在做什麽?午时饭後,应该是小憩一下,等着上下午的课吧?今天不是她外出的日子。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五内俱焚,恨不得立刻见到她,才能滋润乾枯燃烧的内脏。分别太久了,实在太久…四十九个日子,五百八十八个时辰…让他连夜晚都等不到,立刻就要见到她…他宛如一抹清风,瞬间飞掠高高的围墙,林稍轻点,顷刻就到了她的小院外。他想走进去,一步步的,走向他的芙蓉儿、小荷花,他的芙渠…但他实在太专注,专注得懒得隐匿行踪,所以在小院门口正面撞见了判官手钱通。

    钱通愣了愣,立刻如临大敌,刚掣出判官笔…仲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如此俊雅无俦的佳公子,眼中的冷意和严厉,像是万丈深渊般深邃和阴冷。

    他想起来,这个佳公子是谁了。「无情公子玉…」算他机智,勉强把下半截的绰号咽了下去,但无情公子的眼神却闪出杀机。

    事实上,白仲谋真正闯出来的名号是「无情公子玉面阎罗」。但白公子的痛脚就是厌恶被当成女人,所以喊过玉面阎罗的都差点去见真的阎罗王了,江湖人只敢私底下传传,已经很久没人敢在他面前喊了。

    钱通躲在王家太久了,失去了江湖人的敏锐。仲谋注视着他的颈骨想。

    「无情公子何以突临王府?」钱通抱拳,「敢问有何指教?」

    钱通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和专心研究百毒经,潜居在王家十数年,早磨去了江湖的锐气。只有他们蠍门极少数的弟子知道他的下落,偶尔来跟他请教和谈谈江湖秘闻。有时候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只是王家大夫,在乡里行医,还有一个得意可传承的女弟子。

    王家毕竟是官商之家,内外有所礼防,他又不居住在此,所以竟不知这几个月白公子来去自如,还派了一个终极保镖驻守。

    但他的确听说过武林盟主「金玉其外,毒辣其内」。外赋匹世难敌之俊美,内在却武功毒辣、心思毒辣、手段毒辣。十七岁初试啼音,就拿下武林盟主宝座,从此纵横天下,从无敌手。

    但这样的江湖枭雄怎麽会跟温厚的王家人有瓜葛?

    白公子没有回答,反问他,「你又怎麽会擅入王家二小姐的院子?」

    「二小姐?」钱通愣了一下,才意会到是说琳儿,「小徒偶感风寒,老夫来瞧瞧她…」

    她病了?仲谋总是冰冷的神情露出非常稀有的担心。这个不长眼的糟老头突然可亲可爱起来。

    这是芙渠的师父呢。宰了他芙渠会伤心的。

    「要紧吗?」他摇身一变,从堂堂武林盟主变成温文儒雅斯文俊秀的佳公子,语气如春风和煦,「可曾度针服药?」

    「贪凉踢被,无甚大碍。你说这小丫头几时才能让人不操心…」他猛然警醒,怎麽跟这邪门盟主话起家常了!「白公子,对小徒关心似乎太过!

    「何止关心太过。」仲谋浅笑,「怎麽关心都不会过的。」

    「…钱某虽技不如人,」大夫浑身发抖,气的,「但王家奉养恩厚,小徒更是天真无邪纯孝挚真!白公子竟欲行此不轨之事,钱某只好将命卖给了王家,以报此恩吧!」

    白公子斜睇他一眼,像是没听到一样,转身就要举步进院子。真把钱通气了个发狂,举起判官笔…

    「等等!等等!」只着月白小衣的琳儿仓皇的奔出来,赤着粉嫩的足,拦在仲谋前面,大张双臂,「师父!求求你,别伤害白哥哥!」

    「琳儿?」钱通眼睛快掉出眼眶了。不对!难道…

    他气得哆嗦,「你还是个孩子,竟让这魔头拐了去?你怎麽对得起你爹娘和王家列祖列宗?如此败德妄行…」

    琳儿咬着食指尖,「就、就说说话儿,有那麽严重吗?白哥哥没再牵我的手喔。」

    担心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白哥哥,她可是很清楚师父有多厉害,能够一挥手打倒十来个泼皮无赖的。

    白哥哥这身板…哪捱得住师父一根判官笔?

    「说话也不行!」她师父激动的教训她,「你是王家唯一的千金,王大学士的独生女!你可以跟这种人…」

    「师父,白哥哥是我的朋友。」她硬着头皮顶撞,「您先回去,晚点我跟您赔罪。

    我只跟他说小一会儿的话,一小会儿就好…」钱通更气得暴跳,小孩子家家,就行这种逾墙丑事。他越想越心痛,这孩儿是他从小看大的,心性他最明白。这样纯净淡定的小女孩儿,定是那魔头用张漂亮脸皮,不知道怎麽使劲诱拐才…气不打一处来,只好化成两根凌厉的判官笔。琳儿大惊,只好拿出粗浅的功夫拦她师父。

    站在一旁的白公子默不作声,事实上,他感动得几乎热烈盈眶,只是强作镇定而已。

    芙渠,竟是这样护着他。那个老头看起都没那麽讨人厌了,作为一个试金石,他可以不用死了。

    所以,当琳儿没拦住,判官笔到了他眼前…他只是从袖底弹了两颗明珠,分别击在判官笔上,甚至还对钱通笑了一笑。

    钱通两手空空,钢粉沾了满掌。他那双精钢打造,和他相随数十年的兵器,成为粉末。

    这时候他才知道他和这个强到变态的武林盟主的差距有多大…大约从九天之上到十八层地狱底层那麽辽阔。

    选择当个大夫果然是个睿智的选择。白公子在心底暗暗点头。这点子功夫还是不要在江湖行走了,来五个钱通都打不过乌鸦,何况对付他呢?

    「白哥哥!你要不要紧?」琳儿扑到他身上,紧张的摸索不存在的伤痕。

    「不要紧。」他给了琳儿一个醉人的笑,斯斯文文的向钱通一礼,「钱师父,我对二小姐一直以礼相待,决不会违背她心意。您可以放心了。」他伸手比了个「请」。

    钱通惨无人色,严厉的对琳儿说,「跟我来!」琳儿左右为难,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白哥哥。她天生怜弱的性子爬了起来,谁知道有没有内伤呢…还是得看看。她很轻很轻的摇头,「…师父,晚点我跟您赔罪。我得先看白哥哥的伤势…」隐在一旁的乌鸦差点昏倒。魔头会有什麽伤势?!瞅见公子正在注视他,他不禁一凛,微抬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公子的眼神快要把他给杀了。

    不杀?他指了指唇,好好跟钱通说?

    公子的神情缓和下来,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他揩了揩额头的微汗,待钱通大怒拂袖而去,乌鸦悄悄的潜在他後面,跟他好好的「说」了。

    续十一

    且不提乌鸦如何威胁利诱,琳儿紧张的左右看看,拖着仲谋的袖子往房里走去。

    她紧张的低声,「白哥哥,你别出声。小喜去煎药了…我嘱咐她别进来,我要午睡…」

    「你是官家小姐,身边怎麽只有个小丫头?」他语气放柔,只觉得怎麽看也看不够。

    「是我娘答应的。」她轻笑一声,「没事身边一大堆人干嘛?白耗月钱。小喜帮我收拾屋子就行了。我娘也说小孩子要学着自己动手。」

    她赤着足又要往外走,仲谋喊住她,「先坐下。」

    琳儿正莫名其妙,一股无形的劲力,让她不知不觉的倒退到床沿坐下。仲谋半跪在她面前,用袖子裹着手,擦拭她赤足上沾上的泥,套上绣花鞋。

    她的脸红了起来,却不知道为何脸孔燥热。白哥哥规规矩矩的没碰到她,只是擦去她足上的泥…为什麽她会觉得很害羞?

    仲谋温然一笑,「穿了鞋去,磕到小石儿不是玩的。」

    琳儿伸了伸舌头,「白哥哥,你跟我哥一样宠我。小时候我们玩水打湿了鞋,他也是背我回房…我真让你们宠坏了。」

    她羞笑,明净灿亮,起身往外去了。

    仲谋的心情却很复杂。这个大舅子…是要不要除掉呢?他正烦恼,琳儿已经走了进来,放了杯茶,散着玫瑰香。

    「我让她先玩儿去。」她轻笑,「白哥哥,让我把把脉吧?」仲谋顺从的伸出手,看琳儿专注的搭在他脉上,仔细诊脉。

    原来,只要看着她就好。那些抑郁、烦躁,就都可以沈静下来,不烧得人难受。

    那样的专心,像是世间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她温润指下,自己的脉。

    她又请换了一只手,仔细诊脉。

    这才发现,她眉是那样细而黑,并不是眉黛增色。眼睛不大,却温润有神采,笑起来,就是两个月弯。瞅着人时,非常坦白,总让人想起幼鹿无辜的眼神。

    专注起来,却有股隐隐的刚强。

    「想我不?」他淡淡的开口,怕惊了她的专注。

    「想啊,」她轻笑,「想哥哥的时候,就会想到你。」她又低眉细诊。

    …这个大舅子真的不除掉吗?左右为难啊左右为难…

    「白哥哥,幸好你没受伤。」她松了口气,又有点纳闷。这脉象真是奇特,好得简直不像人…像是数人健旺的精力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江湖人都是这样麽?但师父不让她诊脉,她也不认识其他江湖人。

    「…你说不让人欺负,我很听话。」仲谋柔声说。

    琳儿偏头,「华山论剑…到底是什麽呀?」

    他皱了眉,想了想,「就一群不甘寂寞的老头,硬要我陪他们玩儿。」看琳儿露出疑惑,他补充说明,「只好让他们求仁得仁。」

    原来华山论剑是陪老前辈切磋武艺啊?琳儿恍然大悟。白哥哥人真好呢。

    「白哥哥,你功夫算好吧?不然老前辈为什麽选你去陪练剑?」

    「还行吧。」他撇了撇嘴,「是别人太弱了。你说好不好笑?我认真,学了武就满心只有武,每天苦练,连吃饭都拿着筷子比划,睡觉也梦到练武。他们不那麽用心,打赢我就笑得挺欢,打输我就说不公平。」

    琳儿满脸同情的叹气,「是呀,世间人是这样的,都不问自己,净会说别人。」

    迟疑了一会儿,「白哥哥,你身上的伤痕…」

    「哦,」他满不在乎的回答,「那是十岁前受的伤。我们家的孩子,学会站就要蹲马步,学会走就要习武。」

    他脸孔沈下来,「我哥哥姊姊多,姨娘也多。真不知道他们干嘛不去掐自己的脸,净掐我的…连服侍我的丫头都爱偷掐我。」

    他噙着一个邪恶的笑,在夏日里显得更阴暗,「但我学会小擒拿手後,就没人掐得了我了。」

    「那怎麽一身伤?」琳儿微讶。

    「因为那时我还小,七八岁吧?」他笑意更深,「体力上打不过那些哥哥姊姊,但被卸了关节的人都很生气。有的是被他们打的,有的是被我爹行家法的。」

    如果乌鸦不是去跟钱通好好说,不在场,一定会大翻白眼。

    白公子仲谋打小就是个小恶魔。他怎麽不说学会小擒拿手以後,白家人人自危、鸡飞狗跳,有关节的不管是人还是家禽家畜,都会被他充满实验精神的试验一番?他家父亲兄姊就该把这恶魔打死,省得长大祸延天下。现在後悔莫及了吧?

    现在倒是推了个乾乾净净啊!

    毫不知情的琳儿拼命点头,「是呢,二伯有个姨娘,不知道为什麽也爱掐我,她指甲又长…被掐我又不敢哭,哭了会被她笑爱哭包…」「哪个姨娘?」仲谋的声音冷下来。虽然他不怎麽爱杀不会武功的女人…「她後来不敢掐我了。」琳儿噗嗤一声,「我哥发现了,有回她刚掐过我,我哥扑在我身上又哭又叫,把大人都惊动了…姨娘被二伯骂了一顿,以後她才靠近,我哥就叫起来…」提到她的哥哥,琳儿笑得非场烂,比夏日还明艳。

    …有什麽法子可以悄然无声的除去大舅子呢?

    看他有些走神,琳儿扯着他的袖子,「白哥哥,是你好看,可爱,才招人掐的。

    都过去了呀,别难过。」…有什麽好难过的?仲谋有些纳闷。有仇报仇起来才痛快啊,那一整个叫做心情舒畅…他还记得,十五六,刚洗了头梳通头发在前廊纳凉。老爹最得意的大弟子贼眼兮兮、垂涎三尺的看着他,他心底不是生气,而是狂喜。

    终於找到因由报仇了!这家伙在他小时候掐了他十五次,十岁之前打了他二十一拳,比武划了他三刀,他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何况那种把他当女人看的混帐眼神!

    他对那位大师兄展颜一笑,大师兄情不自禁的一步步走向前…直到天亮,门人惊叫,才把被绑在柳树载沈载浮的大师兄救上来,看这样俐落乾净的卸关节手法…所有人都知道是老十那恶魔干的。

    「我一点都不难过。」仲谋柔声说,「瞧了你,什麽都不难过。」续十二琳儿渐渐习惯白哥哥的存在,历经了一整个春夏秋冬。

    有时候一两个月就来,留个十天或一个月才走,有时候好几个月才来一两天。来的面目时有不同,只有夜晚时是他的本貌。

    但只要是他,琳儿一眼就可以认出来,笑靥如花。

    本来担心师父生气,但师父不知道为什麽只是神情郁郁,仔细盘问过他们的来往,就只在她手臂上点了个守宫砂,每次学医都要她现出来看看…却没告诉爹娘,替她保守秘密。

    她只以为是师父太疼她,或者是白哥哥跟师父解释了,完全没有怀疑到白哥哥会派人去威胁利诱。

    在琳儿的认知里(被白公子误导过),白哥哥在当一个叫做「武林盟主」的职务,基本上就是武林鲁仲连,专门调解纷争的。因为是劝架仲裁的单位,所以江湖人很敬重他们,只是难免还是需要武力镇压。

    她很担心,调了很多金创药和丸药给白哥哥。虽然她已经知道白哥哥武功不弱(?),但看他那样秀雅颀长的身影,还是会心生怜惜。

    毕竟,她从出生以来,就一直跟哥哥生活在一起。父母过度恩爱,成了一种范例,她跟哥哥也是非常亲爱,哥哥骤然去了安徽念书,要三年方归,她非常失落和不习惯,刚好白哥哥填上了这个空缺,她不知不觉把对哥哥的亲爱和依赖,都转移到这个秀美文弱(?)的白哥哥身上。

    而且白哥哥对她真的非常非常好。

    她从来不敢跟人说的愿望,白哥哥都会专心的听,从来不会笑她。就算她说十六岁想外出游历行医,等经验够了,想开女医院,教其他女子医术,并且专门医治妇女…白哥哥也认真的点头,说,「等你十六,我替你执鞭赶马,保护你天涯行医吧。」那瞬间,她几乎哭出来。

    她也明白,白哥哥不可能抛下一切去帮她赶马,陪她行医。但他说得这麽诚挚,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而不是笑她孩子话…她真的非常感激、非常快乐。

    那时他们坐在枫树下,红叶飘飘。趁着陪二婶婶出来进香时,他们偷偷见面。在这难得的相聚中,琳儿把脸贴在白哥哥的手臂上,泪水沁入他的衣袖。

    白哥哥很轻很轻的把脸侧在她头上,「还两年多…放心,芙渠。我记得我说过什麽的。」她微微点头,却没睁开眼睛。就算白哥哥做不到也没关系,不怨的。他现在的心意,已经非常美丽。

    终於有合理合法把她拐出家门的好办法啊!仲谋心底不断欢呼。十六岁的芙渠,该是什麽样儿?正是初绽足以采撷的年纪啊!执鞭赶马算什麽?背着她跑遍大江南北都不算啥啦!

    他露出更美丽的笑容,真真世所稀有的俊美无双。

    续十三整个冬天,白哥哥都没有来。

    但每几天就有个折成方胜的信摆在她的案前,是白哥哥写给她的信。他的字极度严谨而桀傲,力透纸背,像是用剑沾墨写的那样严厉。但总是温情脉脉,有时是诗、有时是词,有时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近况。说事情棘手,恐怕年後都不能回来。

    但大年十五夜里,她正酣眠,突感些微寒气。

    转头睁眼,白哥哥在她床前半跪,正目含春水的温柔看她。

    「吵醒你了?」他温声歉意,「我不敢出声,只想看你一眼就走。」这麽冷的天,他居然只穿件书生袍。琳儿坐起,看到一件沾满雪的披风远远的搭在窗台。「白哥哥,冻坏你了。」她抱着刚盖过温热的棉被披裹在仲谋身上。

    「…这不反而冻坏你?」他盘膝坐下,「让我也效回柳下惠坐怀不乱?」敞了被褥。

    或许是困,或许是许久不见,琳儿温顺的坐在他怀里,让他合拢被褥轻抱着她。

    「白哥哥,我很想你。」她爱困的说。

    他已经被打击习惯了,下一句琳儿就会说,「就像想我哥一样。」让他在想像中除去几百次的大舅子。

    等了一会儿,他发现大舅子不用死了。因为芙渠没说那句,而是把脸轻轻贴在他胸口,抓着他的衣服。

    这瞬间,肃杀严寒的雪日,便成了风和日丽的、十里飘荷的夏日午後。他爱惜的合拢双臂,像是抱着一碰就碎的珍宝。

    「我也很想你。」半晌,他才说话,「可不,得了两个时辰的空,我就想来瞧瞧你…我只是想瞧瞧你睡着的样子,没想到吵醒你…」「白哥哥,你很傻气欸,」她轻笑,「你把我叫醒有什麽打紧?」他闭了闭眼睛,仔细消化了此刻的甜味儿。翻手递出一朵白花,「有点枯萎了…天山到这儿实在太远。」琳儿睁圆了眼睛,「…天山雪莲?!」他点了点头,「不是一般的…据说有上百年吧?保?br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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