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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还一面吟诗,什么「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我很纳闷。怎么我讲了那么多,他真听懂的就是「我可以放心撒娇了不会丢脸喔

    万岁」。男人的这个选择性理解力该用什么东西矫正才好?

    「掌天下权之前先处理请帖吧。」我很没力的掰了一块,他微微张嘴的吃了。

    「去呗。」他懒洋洋的说,「不过明天的就谢绝了,我要淘澄胭脂。」

    我瞪着他,心底的无力更深了。

    好端端一个伪正太,学贾宝玉那没出息的东西淘什么胭脂…

    自从他开始帮我描眉画眼线以后,就对如何打扮我有了崭新的兴趣。这时代的眉

    黛(眉笔)还是不太好使,他非常之嫌弃。大雪也不能常出门,就窝在家里改良

    配方。

    但化妆品我是一点都不懂(你卧病二十年试试,看你摸不摸得着),只是拿一些

    稀薄的化学常识跟他胡扯。我跟他说铅粉是有毒的,他就异常慎重的对待,我拿

    红楼梦呼咙他,还说中药也可以当化妆品,拿「上山采药」唬他,说过我也忘了。

    我完全忘记所谓久病成良医的定律,我在前世都快要可以直接去当药剂师了,何

    况喝了一辈子中药的仙心。他把他的无师自通和天资聪颖拿来这块大材小用,和

    他的主治大夫玩得非常开心。

    这些实验成果大半都花在我脸上,省得别人要参观王夫人如何惊世绝艳我却让人

    失望过甚。

    只能说,绝对的财富导致绝对的腐败。这群超级腐败的有钱人,他们家的园子真

    是该死的精美绝伦。

    腐败腐败太腐败。我每次赴宴都得忍受别人惊愕的眼光(怎么王夫人只长这

    样?),一面努力加餐饭,这样腐败的华美酒席也不是常常吃得到的。

    他们觉得不够美,却不知道已经是仙心化腐朽为神奇了。大神就是大神,没得说

    了。

    结果等开春他说服他大哥要去浙江换班时,顺便带了笔资金要去整胭脂铺子。州

    城的胭脂铺子已经开了半个月,卖到断货,得用订的。

    我领悟到两个非常重要的事实。第一,不管什么时代,女人的钱最好骗。第二,

    仙心血统就是血统,,基因就是基因,一点都跑不掉啊。瞧瞧这个读了一辈子圣

    贤书的王举子仙心先生,比他两个做了一辈子生意的哥哥还来得、还j商啊!

    你要知道没四分之一巴掌大的胭脂卖二两银子,你就知道他j到什么地步了。还

    花什么时间读书啊,不用读了。早点出去赚钱,也不用累得他大哥二哥家里妻妾

    独守空闺到快闹革命。

    不过,他那天生的j商天赋暂时没得发挥,看起来他哥哥们后院起火已经势在必

    然了。

    今夏太后五十整寿,特开恩科。皇帝老大下旨了,所有连中二元的举子,赐马上

    京赴考。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我是说,只要还有口气,都乖乖上京去吧,

    管你是王二麻子还是老得拿不起筷子。

    仙心的「恩师」──那个做人情让他准假再考的学官,写了很长很厚的一封信,

    嘱咐仙心无论如何,就算再断条腿,用爬得也得爬去帮他争脸。

    这个天大的荣耀(?),让王家炸窝了。像是空投了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原子弹,

    那一整个光辉灿烂…

    炸得最凶的,是葳蕤院。

    这次我已经下定决心,甚至好好回想了「这不是肯德基」的广告,非常努力的抓

    住精神与要诀,让王仙心先生很是目瞪口呆了一回。

    「…不行!」他捞起满地打滚的我,「十天都没舍得让妳去,去京里要走个把月

    啊!怎么可以,说不行就不行…」

    「我不出声不成么?」我又跳又叫,「你不就怕人听,我把嘴堵起来…」

    「到那关头妳哪记得堵嘴?哪次不是又哭又叫…」他也大声了。

    「不然你堵啊,还不都怪你,怎么能够怪我哭叫,是你说你爱听…」

    白娟很镇静的说,「大爷刚来,又很快的走了。」

    嫁了人就是不一样,现在她连脸都不红了。白娟的老公真是太糟糕了,怎么就把

    她调教成这样…连害羞都不会了!

    仙心也很冷静的回答,「派个人去跟大哥说声,我这边处理好就去见他。」

    「你还想处理什么?」我继续又跳又叫,「我说要去就是要去要去要去…不让去

    你就别想出房门!」我抱着他的拐杖远远逃开。

    他气得发怔,「都多大了,还这般撒赖!」

    「过年十六了!」我对他吼。

    他语塞,闷闷的别开头,「说怕妳出声…是逗妳的。妳知道马车颠十来天是什么

    感觉?那真可以颠断人骨头。路上吃的用的又是什么?妳在家娇养,我怎么舍得

    妳跟我出去吃苦…我不在家,妳正好趁机休息。妳整个心都扑在我身上,少吃一

    口都知道…妳只顾我,妳自己呢?」

    我也哑口。奇怪,我做得不够隐约吗?怎么他会知道?我觉得我这样很变态。但

    没办法么,我头回真正的恋爱,还是先修成正果才恋爱的。

    也就是说,我们先掉进婚姻这个坑,才开始在坑底玩暧昧、玩脸红心跳,然后热

    恋。好处是,这样大概不至于热恋七八年结果一结婚就冷却,坏处是,恋j情热

    就会显得很白痴。

    都结婚了还这样白痴,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妳…真以为我是瞎子?」他幽怨了,「我有六把拐杖,只是外观相同。轮椅有

    三部,但我眼前只有一部。假腿是妳保养的,也有数只。妳跟工匠天天研究怎么

    改良,我不知道?我吃的饭,每一道都是妳写的菜单,还跟大夫确认。我不知道?

    妳都哄我睡了午觉才爬起来,去办我身边的琐事。真当我不知道呢…」

    他越说越难过,「琳琅,几时妳才想到妳自己呢?」

    他这样我真的不自在透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连字都写不好,缝条直线都缝

    不出来。不留意你一点,这家还有我站脚的地方吗?」

    「妳明知道不是那样!」他生气了。

    遇到我的事情呢,他就很容易爆炸。不但笑点低,爆点也低,这样怎么好?

    「好嘛,」我厚着脸皮说,「谁让我那么爱你呢?你要嫌烦…」

    「琳琅!」他干脆沈下脸。

    「不嫌烦就让我跟!」我拼命摇着他的胳臂,「留下来…不然带我走!」

    「妳明知道我不能留…」他难过了。

    「那是海角七号的梗。」我很好心的提醒,「啊,我还没跟你说过海角七号这部

    电影。很感人喔~」

    还没让我说有多感人,我已经让他按在膝盖上打了三四下屁股,然后按惯例「惩

    罚」了。

    那天他去见他大哥的时候,时间真有点迟了。后来他的哥哥们都在院门等见,不

    敢直接闯进来了…大概是他们的小弟真的太生猛。

    (我绝对不承认跟我有丝毫关连)

    不过他去见大哥时,也提了要带我去,才有人照顾。

    若是别的人家,一定会说不行的。但仙心的哥哥们,溺爱这个小弟溺爱透顶,若

    是他指天,他们都会豪气万丈的举手摘星辰给他。连怀妻游街,带着出去听戏见

    客,都能维持王家风的冷静了,又不是见皇帝,路上有人照顾也好,一点异议都

    没有。

    王熙凤也是个人物,她很大气的承担了打包行李的重劳动,还告诉我京里的东西

    贵,别买,只有那皮草可以的话,多带点回来,还拿了包银子给我。

    等我问清楚皮毛价格,这包银子…是让我扛三车皮草回来买卖吗?

    「赚点私房钱嘛。」她面不改色,「到时候我分妳一份儿。买皮草妳问三叔就好,

    王家没人不会做生意的。」

    连林妹妹…我是说二夫人也来坐了坐,面带忧愁,说了几句闲话,送了一首长诗

    给我就走了。那诗我翻来翻去看得胡里胡涂,毕竟我不够古人。

    仙心看了只淡淡的说,「二嫂的意思是,羡慕妳,二哥从来没带她出门过。」

    …那可是首长诗啊,满满一大张纸的!

    「这么简单几句话,她怎么就能写成长恨歌呢?」我纳闷了,「才女就是才女,

    高度果然不同。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仙心本来没有笑,结果一端起茶喝了一口,就喷了。他狂笑拍桌,「长、长恨歌!

    哈哈哈哈~」

    我诧异的看着他。怎么跟我混了一年多,这个笑点不见增高,反而越来越低了…

    熏陶抗不过血统基因啊…我很感慨。

    那天我们出门,我真傻眼了。为啥路上满满的人,都是来送行?真有那么金贵吗?

    不过就是个举子榜首嘛。

    仙心掀帘微笑,语气却很咬牙切齿,「我真不该受妳威胁!」

    我倒是气定神闲,「你信不信我就能偷偷溜在你后头?直到你发现已经迟了…」

    「是啊,不是被土匪抢去,就是让人牙子拐了!」他保持着纯洁圣母笑,语气可

    不是那回事,「妳敢!绝对不许妳这么胡来!」

    「当然,」我心情愉快的说,「我胡来之前一定会通知你,给你时间反应的。」

    他仗着没人看见,居然在我的…胸口掐了一把。还敢威胁我,「等等妳就等着领

    家法吧。」

    这色狼!

    「这是家暴!什么家法…」我摀着胸口,缩到马车角落,「别别别!别冲动!外

    面人很多…」

    「家暴是什么?」他随时随地都好学不倦。

    我解释完了家暴的意思,他满意的点点头,车已经出城了。我们共乘的时候通常

    只有我们俩,因为我满嘴怪话,仙心又爱听。

    现在我觉得孤男寡女真的太危险。

    因为他桀桀怪笑的逼进我,马车里又小,我既不能跳车逃跑,又不能喊救命。情

    况十二万分之危急。

    「那就家暴好了。」他笑得一整个邪恶,「娘子,领家暴吧…来人,堵起嘴,打

    死!」他深深的吻了我。

    这次「家暴」感觉很不一样,两个都很激动。唯一的缺点是,我差点窒息。从头

    到尾,他的嘴就没离开过我,所以声音只能闷在胸腔,我差点忘记呼吸。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挑一个重听的老仆来赶这辆马车了。

    邪恶邪恶太邪恶。

    仙心的身子一直都弱,但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少年。即使天一冷他就会有点

    鼻塞头疼,但要求一个初试情滋味的青少年,身边躺着老婆却不动念…其实还满

    难的。

    但大夫凝重的警告过,所以我们勉强维持三天一次的频率(还常常守不住)。

    这次出行,我很快就知道仙心为什么不让我来了。那一整个叫做痛苦。古代马车

    没避震器,颠得超痛。王家已经尽量把马车打造得很奢华了,座位绵软宽大,简

    直可以当床躺,还有温着茶水的小炉和点心,甚至有个可以收放的小桌子。但还

    是被又颠又摇的猛晕车。

    「就说不让妳来。」仙心心疼的揽着我。

    「没事。」我设法喝了口水,笑了笑,「我也是吃过苦的人…」

    他猛然一低头,我就知道死了。没事我戳他干嘛?干嘛提醒他我也卧病过,神经

    喔!

    「习惯就好啦。」我赶紧说,「也让你照顾我一回。」

    他噙着半滴泪,给了我一个纯净无杂质、华丽丽灿烂的久违圣母笑。看着这种笑

    容我就算马上晕车死掉都行啊~

    「妳这什么表情呀?」他笑得更深,倚着我的额,「傻气。」

    在我强烈晕车下,我们很规矩的遵医嘱。但等我习惯了,熬了三四天的仙心就熬

    不住,当天才投宿就让我领家法…我是说领家暴。

    但天亮他非常生气,简直是怒不可遏。我只能红着脸,讪讪的跟在他后面。他简

    直要冒火星了,我不敢扶他。

    这不能怪我啊。仓促间哪找得到东西堵嘴,我只能把手背塞进嘴里,咬着不出声。

    哪知道我会激动的使了力…

    睡了一觉没发现,其实也不觉得疼。结果吃早饭被他发现了,整个雷霆闪烁。

    走向马车的短短路途,许多进京赶考的考生也在套马车,上马鞍,很是热闹。

    他却停下脚步,骂了一个早饭还不解气,而且还重复播放,「…我弹都舍不得弹

    一指甲,捧在手里怕摔了,握紧怕化了!妳给我咬到见血!」

    我窘迫的想跳井,大哥啊!你要骂马车上骂,这是大庭广众啊!

    「说话!」他又吼了。

    「就没留神…」我很小声的回,「一下子找不到…就只能拿手…」

    「我宁可妳使劲叫,也不要妳咬自己的手咬到见血!」他气势如虹的吼出来。

    周遭都安静下来了。我也希望心跳赶紧停下来。让我死吧别拦我…

    铁青着脸,我架住他的胳臂,半拖半拉的把他往马车上扔,跟着跳上马车,赶紧

    关上门,放下帘子。

    「…你也看一下场合成不成啊?!」换我河东狮吼了,「我咬我的手…」我马上

    住口,用力撞车壁,黄伯重听,要这样他才知道要赶马车,等马车一启动,我立

    刻往下骂,「我咬我的手关你什么事情啊?需要发那么大的火吗?还不都是你不

    让人出声…」

    「妳喊,使劲喊!」他也叫板了,「大不了我宰了全客栈的人!但怎么跟我没关

    系,妳整个都是我的,从头发到脚趾头都是!妳的手当然也是我的,怎么能够随

    便妳爱咬就咬…」

    这场架真是非常幼稚而智商低破地平线。我们吵了一整个上午才喝水吃饭休息。

    但吵完自己觉得好笑,又相对笑个不停,笑到肚子痛。

    恋爱真的很不好。非常荼毒。瞧把我们两个心理素质这样坚强折腾成这样,太狼

    狈了。

    但这场架,却在苦闷的考生中流传开来,成为调剂他们枯燥考生生活的八卦。我

    们夜里投宿,常有考生探头探脑,有的还伸长脖子站起来生怕没看到。

    为了不想更增加八卦性,我们这一路上真的循规蹈矩到极点,顶多在马车上,浅

    尝辄止,仙心的不满节节高升,我也无可奈何。

    后来我真准备了一条帕子在枕畔,但都被仙心抽去用在我手上…而不是我嘴里。

    他言之振振的说怕我又咬他心爱的手,我倒是觉得这孩子不学好,无师自通的懂

    什么叫捆绑。

    虽然路途非常辛苦,我颠得全身没有一块骨头不痛的。但和仙心成天打打闹闹,

    这样那样,倒也还能过。日后想起来,辛苦都忘了。只记得他困倦睡在我肩上,

    睫毛在脸颊上落下的淡淡阴影,和他坏笑着抽了帕子,把我的手捆在床柱时的表

    情…

    还是我多活一天好了。他没我怎么办?趁他睡熟,我悄悄在他断肢上抹上一层药

    膏。他若醒着我这么做,他总是非常难受。

    但他不知道,我爱他爱惨了,就算是光滑的断肢,在我眼中也是非常可爱可怜的。

    这是我的大将军,英勇对抗伤痛的证明啊。

    他轻轻动了一下,我吻了吻他的断肢,在他身边躺下。

    他半睁眼,「琳琅。」弯起一个睡意深深的笑,「我定会三元及第,替妳讨个诰命

    来。」

    第一次,我没有搞笑的心情。

    我很轻很轻的吻他的眼皮,把他像是孩子一样,抱在怀里。

    抵达京城时,已经日暮。

    京华烟云原来是这样…薄薄一层尘土浮在北京城上,让夕阳一照,像是晕黄的云

    霭。

    我一下子看呆了。突然想起我唯一一次的去一○一,是我妹带我去的。轮椅还卡

    在电梯口很尴尬,好不容易才观景台。我妹还抱歉的说,应该晚上来,但老妈不

    让我晚上出门。

    其实我非常感谢,白天很好,真的。我第一次看到我生活一辈子的台北,原来是

    有这样昏黄的雾萦绕。

    阳光下的台北,阳光下的北京城,突然在我泪眼模糊中融合为一。

    我头回软弱,头回思乡。我想是因为我已经放下心来。只有那些被爱着被呵疼着

    的人,才有勇气软弱。

    「怎了?」环着我的肩膀的仙心细声问。

    「我想到家乡…」我微哽的说,「叫做台北。」

    他安慰的搂紧些,「以后,我就是妳的家乡。」

    肉麻归肉麻,但他是在跟我保证呢。他的怀抱,我随时可以回去,不用思乡。

    我们安顿在周大人的弟弟家里,没去他那个恩师家,他的恩师还发了顿脾气,仙

    心亲自登门拜访,力陈必须避嫌才罢了。

    当然,他走到哪都把我带着。= =

    我不是不能体谅,也不是不能了解。他还是个青少年嘛,初恋总是最美。我们又

    才正式恋爱没几季,恨不得时时刻刻在一起。何况他一直有种错误的观念,觉得

    若不是我来到他身边,他早就死了,哪会有今日。

    若他是个二十一世纪青少年,恐怕会抓着大声公沿着台北市大马路吼,「这是我

    老婆!我爱她!」其实每个热恋的白痴都想这么干,有没有脸皮干而已。

    但这不是热情奔放的二十一世纪,而是非常保守的大明朝。

    结果他在江苏的所作所为立刻回馈到京城,他出门拜会文友或文友来访,我只好

    坐在他旁边帮他布菜嘘寒问暖,充当他的随身婆子。

    幸好我们这次来只带了两个小厮和两个马夫,总共两辆马车而已。没人在我耳边

    八卦,我也乐得当鸵鸟。

    但被我磨了一次,仙心独自出外拜客两天,就伤风了。我无声的叹息。仙心让婆

    子丫头爹娘哥哥这样捧着护着长大,他忍耐力又强,不到很不舒服都不吭声。小

    厮毕竟比较粗心,怎么懂他会冷会热,吃什么喝什么。

    考举子的时候是秋天,正好天公作美,没让他多受折腾,回来还是感冒了一场。

    春天晚娘脸,又逢春夏交际,更要经心…他这公子哥儿只会写写诗文、做做生意,

    哪会照顾自己。

    后来我就很认命的跟去当保姆。反正名声早传开了,久了也痲痹了。连别人起哄

    我都能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了,照样剥我的虾仁喂仙心。

    反正他们是忌妒。咱们不跟忌妒的古人多计较。

    那阵子仙心很是舒心快意,他一高兴起来,人家请他唱歌,只要我在席,他就不

    会拒绝。震得那些小样儿的文人才子目瞪口呆。还有人写诗赞叹,一挥及就,很

    可惜这歌声只能被林氏独占。

    …别以为我看不懂啊,混账!

    「跟那人离远一点!」我小声恨恨的说,「更不要对他笑!什么贼眼,这样看你…」

    他无声闷笑,样子真是可爱到极点,「琳琅,我爱妳吃醋的样子。」

    我塞了他一嘴馄饨,瞪他一眼,「那也不要以身饲虎!回家我表演给你看,你还

    可以指定醋的大小。看是要小杯陈醋茶壶生波,还是醋海翻腾…」

    他被馄饨噎到了,呛咳了一会儿。

    「你怎么一点进步也没有,」我小声埋怨,一面帮他拍背,「我的特训都白费了…」

    他连连摆手,最后干脆伏在我怀里咳笑不已。

    这次我没害羞了,大大方方的拍他的背,刺了那个心怀不轨的所谓才子一眼。把

    仙心比喻城凰鸾,欺负我不懂是吧?

    你才是母的!你们全家都是母的!

    待上马车我还不解恨,跟仙心说了我精辟的感想,他在马车就打滚起来,抖着手,

    气都喘不过来,「什么他们家…母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这样不行,」我叹气,「随便逗逗就笑,太不矜持了…」

    笑到不喘气的人,最怕听到「笑」这个字。等仙心终于不滚了,已经含着泪,靠

    在我肩上,气息微弱的说,「娘子,妳不谋财干嘛害命呢?…」

    最少幽默感培养出来了。我露出欣慰的微笑。

    待要入闱了,这我是不能跟的。前一夜我就没怎么睡,忧心忡忡。

    「书僮可以跟进去的…」看我双眼发光,他很快掐断希望的幼苗,「妳想也不用

    想。小八会跟我去。」

    「小八才几岁人,会懂照顾你呢…」我咕哝。

    他温柔的看我一眼,「妳夫君也是吃过苦的人。」他搂了搂我的肩膀,「等着。我

    定会三元及第,替妳报一箭之仇。」

    「没有就算了,考试很讲运气。」我疑惑了,「什么一箭之仇?」

    他说了个陌生的名字,我大惑不解。一说到那首把他比喻成凰鸾初浴的诗,我相

    信若眼光可以杀人,那家伙已经死了qi.shu.wǎng.

    「他是最有希望夺得状元的人。」仙心潇洒的撢撢一尘不染的白袍,「我会让他

    知道,得罪我娘子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不、不必这样吧?

    但仙心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古人。他这个出身商贾,南方来的病弱公子,身担

    惊世骇俗的「宠妻」名声,却一举得魁。

    他还很抱歉,说没争取到带我游街。我说,「没关系,你知道我的魂儿都是跟着

    你的。」

    跟他一起前来的榜眼和探花一起冲出门。我猜是要找地方宣泄一下中午的过期饭

    菜吧?

    这饭馆的卫生真的很重要,怎么可以荼毒榜眼和探花呢?当然,跟我们一点关系

    都没有,我敢肯定。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皇帝把进士们邀去吃饭喝酒,当然没我什么事情。

    仙心拿到状元坦白讲,我没什么感觉。反正仙心是大神级人物,做什么我都不会

    意外了。想想之前那个蛮姑儿眼神真差,其他姑娘也没眼光。这么好的神级人物

    却因为面目平凡,少条腿而已就不知道欣赏,太太肤浅。

    我不禁有些自鸣得意,颇有小人得志的感觉。咱没出息没关系,居然随便摸也摸

    到一个极品。天才中的天才啊,当初我抱着他抚背的时候,还真完全没想到。其

    实他不那么天才我也一样爱,只是这样天才就生出崇拜的感觉。

    没办法,我有严重的英雄崇拜。不然怎么唯一的偶像会是英武的霍去病呢?

    但仙心这顿饭也吃太久了,太阳渐渐西斜,不是还有宫禁和宵禁么?我正等得焦

    心,周大人(江苏周州判的弟弟)遣人来说,皇上招我晋见。

    我瞬间五雷轰顶。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我还胡里胡涂,周大人的妻妾和丫头一拥而上,开始替我

    更衣化妆,我只接受了画眉,而且还画得没仙心化的好看。

    要不是传旨的公公还在外等,不知道要往我脸上怎么涂墙呢。

    但我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出什么事情。

    我坐在马车里,整个心七上八下。从来没听过皇上要见状元老婆的。还是仙心惹

    怒了皇上,满门抄斩先斩我这个在京里的?但也没听说过死刑犯用这么豪华的马

    车运送啊…

    进宫又被领着急走。紫禁城啊故宫…可惜我一点心情欣赏也没有,只顾着小跑。

    等我觉得我会累死的时候,已经到一处庭园楼阁,抬头只见字写得龙飞凤舞,只

    认识林那个字。我就说我草书读得很差。

    看起来进士宴已经散了,眼前除了状元榜眼探花三个人,就是几个身穿紫袍、红

    袍的,我想是陪着皇帝逗趣的大官吧。

    至于皇帝,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没带那种前面垂珠子的皇冠(废话!),看

    起来大约三十来岁,面白有须,完。

    我怎么不看清楚?那又不是我老公我看干嘛?

    我比较担心正撑拐站在一旁的仙心,他面目沈静淡然,但我知道他在闹倔性。我

    呆了几秒才赶紧跪下来,口称万岁。

    「朕以为是怎样的国色天香呢。」皇帝居然冷笑一声,「状元郎,你就为这女子

    抗旨?」

    我偷偷抬头,看到仙心生涩却不失悠然的撑着拐跪下。我的心猛然一痛。今天我

    就知道他会不停跪跪拜拜,所以帮他在断肢裹了个后垫。但一定是痛的,这傻瓜,

    皇帝让他站着,他跪干嘛?

    「启禀皇上,糟糠之妻,却救臣于垂危之中。伤肢淋漓,臭不可闻,拙荆亲自料

    理,从不假手他人。微臣几欲求死,盖难忍病痛之苦…怜拙荆劬劳至极,目不交

    睫,依旧生死与共,才不舍偷生。

    「论夫妻恩义,恩深义极,述男女情爱,岂但朝朝暮暮?微臣思之,穷究一生亦

    无以回报拙荆深情重义,唯一誓耳。曲艺小道也,非士大夫当所用心。然,拙荆

    别无长物,独吾耳,惟启唇齿方得她略微开颜,不至终日为臣所忧…」

    我这角度刚好看到他完美的侧脸。他大概把这生的圣母笑和完美忧伤的储存量都

    拿出来了,那一整个叫做天衣无缝、唱作俱佳呀!

    他说得那个人…真的是我吗?我每餐都吃三碗饭,整天笑嘻嘻,几时忧愁到要他

    唱歌才开颜?

    谎言谎言太谎言。大人的世界真可怕,说谎面不改色不用打草稿的仙心更可怕。

    我只能把头一低,满脸通红、羞愧至极的看仙心演大戏。

    他若到二十一世纪,准可以抱个金马奖回来。假得…太诚恳。

    看起来皇帝被他唬烂得找不到北,龙目微红,异常和蔼可亲的请仙心高歌一曲。

    他推辞都是乡野俚调,是邪魔外道,不堪奉君。

    后来旁人也纷纷劝说,还是皇帝说了句,「林氏起身吧,哪有跪着听的道理是不?」

    我知道沉默是金,但看仙心跪这么久,根本是跪在我心脏上,疼极。我硬着头皮,

    「启禀圣上,民妇…不用起身,跪着就行。但我夫君…我夫君膝腿不好,能不能

    让他坐着?他该跪的份我跪好了…」

    我头皮发麻的发现,又是熟悉又可怕的寂静。

    仙心望过来,一滴泪滑过他平静的脸。

    …别演得这么过火煽情好不好?!

    结果我们俩都有椅子坐了,仙心非常从善如流的开口唱,但听第一个音我就想打

    他,你在大明朝的紫禁城…用苏州话混过去,以为我不知道唷?你怎么可以在这

    里唱「o in 北京」啊?!

    当然,歌是好听的,他的嗓子是金刚钻的。但这不是大明朝会欣赏的曲调(废

    话!),只是我个人喜爱罢了!

    即使如此,还是电翻了大明朝的大老板和小老板们,去时一人单马车,回时双人

    三马车,有两车都是赏的。

    我们交握双手很久,我才开口,「这算欺君吗?」灌水灌那样…真没问题吗?

    「不算吧。」仙心气定神闲,偏头想了想,「情感是真的,其他只是夸饰法。」

    我有点冒汗。

    「你干嘛唱那首?你明明知道那不是这边的歌…」我怒了,「而且你跟皇帝叫什

    么板?他叫唱就唱啦,他是大明的大老板,你倔什么…?」

    他轻轻笑了一声,「娘子,我的确发誓只唱给你听。而这誓呢,让我们免祸哪。」

    这个大明朝,可以说举国疯杂剧,连皇帝都不例外。安康帝还会偷偷微服溜出去

    听戏,可见早成了国民最大娱乐。老天爷赏饭吃就不容易了,何况像仙心这样赏

    满汉全席的。

    都有那种什么才子的敢写诗感叹,有些皇亲贵冑更有垂涎之意。只是他考上了状

    元,层级提升到皇帝,又听说了这一身新闻的新科状元有把好嗓子,更想开开眼。

    正因为他对我发过誓,他拿来死挡,又唱了首这时代不怎么欣赏的流行歌,却无

    损他自己的金嗓名声。都能感动皇帝,不去勉强他了,其他人能大过皇帝,敢来

    勉强他吗?

    腹黑腹黑太腹黑,谁都敢算计,连我们那甜蜜蜜的誓约都算计进去。

    「谁说得?」他横我一眼,「我说了,每个字的情感都是真的。我就是有那么爱

    妳,皇帝砍头我也不怕。」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他脸红了。结果,连我的脸也跟着红了。

    回去我帮他解开垫着断肢的软垫,发现都破皮了。我心疼得眼泪汪汪,等侍女传

    了热水来洗浴,我亲自去谢周大人,说仙心真累坏了,需要休息,明日再来拜谢。

    等我回来,他居然还没洗,旁边侍女尴尬的劝他。

    「不敢劳驾。」他轻笑,「有我夫人就行了。」

    我没说什么,挽袖照顾他洗好穿好衣服,才自己洗澡洗头。等我洗好出来,他还

    拖着一把湿漉漉的头发,神情有些痛楚的抚着断肢。

    他在外人面前,总是彬彬有礼,温文儒雅而淡定。在我面前,就像个大孩子。但

    唯一不能碰触的点,就是他的腿。他一直很怕我看他的腿,恨不得藏起来。

    我懂。

    看到我进来,他马上盖了被子。我只拿了一迭布巾,一条条的拿来帮他擦干头发。

    等干得差不多了,我帮他梳顺,让他散着干。

    他抬头看我的时候,唇会微微张开,其实很诱人。趁着湿漉漉的长发,我生出一

    种柔情绞着酸楚的感觉。

    取了药膏,我掀被,小心的擦干他的断肢,在破皮处抹上药。他半躺在迎枕上,

    别开脸。我小心的避开那些破皮处,一下下的亲吻他仅剩的大腿,膝盖以下已经

    没有了。

    我知道他难过,我真的知道。他总觉得难看,也羞于让我看到。但他不明白,真

    的不明白,我知道他努力到什么程度…他为了爱我,多少次疼得抱着断肢咬牙忍

    耐。

    我没阻止他是因为我很爱他。他想要证明他是男人,我就让他去。但不能阻止我

    也爱这历经伤痛的证明。

    等我吻到大腿内侧时,他发出一声很轻却颤抖的深叹。大概他全身我能吻的都吻

    遍了…连重点都…

    反正,他很满意,甚至有点疯狂了。我们终于找到他负担最小绝对不会弄痛腿的

    姿势,我没想到没扶手的椅子原来不只是拿来坐而已。

    所以说啊,需要就是发明之母啊。

    回江苏后,仙心亲手画了一张椅子的草图,造了一把没有扶手的高背椅。但虽然

    外观看起来跟别的椅子没什么差别,只差在没有扶手…

    但那张椅子,是谁也不能坐的。

    那年夏天,衣锦还乡,皇上封仙心一个大学士的官,是个荣誉衔,但也是有俸禄

    的,让我们回家了。还封了我一个孺人(这我不知道是干嘛的),并送了凤冠霞

    披。

    仙心本来兴致勃勃的说要再成一次亲,并且要亲手掀红盖头时…他却失去这次机

    会。

    因为,我有了。

    其实我还真不知道我有了。当然仙心也不知道。他刚有这张高背椅,正是兴致勃

    勃的时候,要不是二嫂和四个小妾正式开打,二哥回来救火,他得去浙江坐镇,

    他还舍不得走哩。

    以前浙江难搞,就是因为浙江州牧不但贪,还贪得很爱面子。这种人超难搞的,

    管事不知道换几个,实在没办法,这摊生意又不比江苏的小,只好让二哥辛苦往

    来,才算是镇住阵脚。

    本来大哥自己要来,但若他来就要一切重头开始打点人际关系,仙心就没这问题

    了。他是三元及第新科状元,皇帝钦赐的大学士,还给他一个风闻参奏的权限(当

    然他绝对不会用的),颇得圣眷。

    皇帝都觉得有了仙心,他的文治大业终于圆满了。即使御史参了仙心一本,说他

    薄浪无行,专在女人身上下工夫(卖化妆品),皇帝也是意思意思骂两句,「罚」

    他送个两车化妆品来当御贡,后来大概皇后用得好,又追加若干。

    这简直是不用钱的皇家广告啊!本来只是为了给我用的化妆品卖个翻天,更表明

    了皇帝是多么回护这个得来不易的三元及第状元郎。

    于是浙江州牧突然谄媚起来,绝口不提该有的孝敬,反而很孝敬仙心。那个腹黑

    到爪哇国去的墨余君当然游刃有余的耍着那班大官玩,原本停滞的浙江业务跟着

    顺风顺水起来。

    他在浙江忙,我在这边要帮二嫂和小二嫂们拉帮劝架,也很忙。以前仙心都不让

    我跟那些妾室们多来往,现在不是我来不来往的问题。而是林妹妹的二嫂闹不吃

    饭,小二嫂们闹上吊、闹生病,家翻宅乱,王熙凤忙着家务和弹压也有点蠢蠢欲

    动的小大嫂们,只剩我这闲人还能去劝两句了。

    但仙心不在,我的确清闲许多。我多了时间练练毛笔字,翻翻医书。陪着仙心久

    了,我跟主治大夫见面见多了,也学了点。所以我也能把脉,只是看得不很准罢

    了。

    这天我当作是玩儿自己把脉,却觉得有点儿不对。这脉象强而有力,怎么多了一

    丝若有似无又强劲的感觉呢?

    正纳闷,刚好大夫去看了二哥某个小妾,打前面经过,我叫住了他,「大夫,我

    的脉象似乎有点怪异。」

    他是王家的家庭大夫,礼金是整年给的,往来还给车马费。但谁也不知道他姓啥

    名谁,也只给王家人看病。听说是王家祖上给过恩惠,他回来报恩的。

    他长满皱纹的脸怀疑的看了看我,大概是我太红光满面。但因为我「略懂」的医

    学常识,我们算相处的不坏。他也懒得请脉,就抓着我的手腕隔袖诊了起来。

    他呆了半晌,又把我请到凉亭,仔仔细细的把了一刻钟。

    「希罕啊希罕,」他惊叹,「老夫来王家五年有余,头回在王家诊出喜脉!恭喜

    三夫人,妳有喜了。」

    我瞪着他,找不着自己的声音。

    我想,你不知道「有了」在王家是怎样的一个概念吧?

    王家有几个特点:冰点低(冷静度)、笑点低(很不矜持,随便逗随便笑),和生

    育率非常低。

    几代单传,你就知道这家的生育率有多凄惨,单传是真正的单传,连女孩儿都没

    有。

    二哥比仙心大十岁,大哥比仙心大一轮。大哥一妻三妾,二哥一妻四妾。打从十

    五六就结婚,到现在,连个蟑螂都没生出来看看。

    不是说流产或早夭喔,是完全没有动静。

    苦得这两哥儿只能把小弟当儿子养,妻妾连斗都没啥力气斗。

    我猜是家族遗传的精子稀少症之类的吧?可怜绝育症不会遗传,这种毛病却可能

    遗传…

    其实我早就想过,但觉得没啥。反而可以省得避孕呢,哪知道就这么幸运(或不

    幸)奇qisuu.com书的中奖。

    结果二哥院子里的内斗瞬间被武力镇压,王熙凤拿着菜刀冲进二哥院子,威胁任

    何人敢再家翻宅乱,闹得鸡犬不宁惊了驻生娘娘,马上把人剁来进补给三妹妹吃。

    …我知道那三车皮草让她赚不少,那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更让我吃惊的是,我已经怀孕快四个月,只是不显。我只觉得最近胖了不少,以

    为是吃太多。算算时间,应该是在京城的时候有的。

    …该不会是高背椅惹的祸吧?

    本来打算回来再行一次婚礼的仙心,快马加鞭的骑马奔回来,都不怕羞了,让小

    厮背进来,瞪了我好一会儿,「…真的有了?」

    这几天我已经让喜得几乎发疯的哥哥嫂嫂马蚤扰习惯了(是说你们那么高兴干什

    么,忝为王家人啊王家人…),我很冷静的回答,「四个月了。」

    他做了一件我很黑线的事情。

    仙心深情款款的摸着我的肚子,说,「儿啊,快喊爹!」

    我说这个健康教育很重要,真的是非常重要。就算生出来也得一年两年才会喊

    人,还在肚子里你逼他喊,他就算真的行,你不觉得是妖怪投胎么?

    看他喜成那样,我就很无奈的代孩儿开口,「爹。」

    他笑得满床打滚,这次我确定他不是因为笑点低了。

    这是王家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了」。

    等我知道这个正确数据,默然无语好一阵子。仙心说什么都不肯去浙江了,二哥

    也不干,他说小侄子出生他没看到怎么办?

    (二哥,还有五个月啊五个月。而且小侄子出生你在要干嘛?你会接生?)

    三兄弟你推我让,最后把总管踹去浙江坐镇,仙心一个月去个一次晃晃。

    我知道在王家,孩子是希罕宝贝,但也没希罕到这样吧?三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傻

    笑,现在就在取名字。在那儿忆苦思甜,大哥说,就是生了他,才招了二弟三弟

    来,所以他们俩兄弟后继应该是有望了。

    二哥说啦,女孩子更好,就叫招弟,一定可以招个六畜兴旺…(然后被大哥巴脑

    袋)

    三个大男人都站在外间说话,非常兴奋而嗓门大。当中最响的,是仙心。

    唉,男人嘛。能让女人怀孕证明男性雄风,算是非常重要的大事。他现在真是趾

    高气昂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但某天我午睡醒来,正接过白娟递过来的银耳汤,又听到仙心那叫一整个得意洋

    洋,「…当然是我把满身的精华都给了琳琅,所以才…」

    没喷银耳汤。锻炼已久,我用毕生的修为把那口银耳汤硬生生吞下去,连咳都没

    咳一声。

    我冷静的问白娟,「三爷跟谁说话呢?」

    白娟平静的回答我,「跟大爷和二爷。」

    我点点头,喝完那小碗银耳汤,「跟三爷说声,天渐冷了,外间又没炭盆,冷得

    慌。请去小书房说话吧,那儿暖多了。」

    白娟平和的回答,「是。姑娘。」她就掀帘出去了。

    幸亏白娟跟我一样冷静,稍微保住了王家冷静的家风?br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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