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cy朴。”他重复了一遍,“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我怔怔地摇了摇头。
朴素马上又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微微瞥了我一眼,说了句:“让她去小眉那里就好,别到我的工作室来。”转身潇洒地走掉了。
裴纪青对着我耸了耸肩:“fancy朴是服装界对朴素的敬称,你现在知道了就好,以后你就是她的助手助理了。赶紧跟上去吧,到了她的办公楼层,她的助手会接待你的。”末了他放低声音,“fancy朴出了名的臭脾气,连我这个总监都要让着她,不过跟着她你能学到很多东西。总之往后我们互勉吧。”
我在心里默默说那何止是脾气臭啊,简直是目中无人,但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朴素后面走了。
林宜然从小就教导我,不管以何种方式,长大后一定要造福社会,报效祖国。而我能成长为国之栋梁,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可随着时光的推移,她渐渐意识到让我报效祖国似乎不大可能,于是退而求其次,只希望我不要给祖国添乱,我也欣然应允。因此我活了这么多年,没多大关心过我的祖国,自然也没多大关心过我国这几大跨国公司,导致了我在走进一间比我整个家还要大的会客厅时,情不自禁地展露出了 “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神情,被已经非常鄙视我的朴素,又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朴素走到一扇门前停下,门前两侧是几个干净规整的办公隔间。她随手指了一个给我,然后推开工作室的门就往里走。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她的什么意思,跟着她就想往里走,被她一闪身堵在了门口:“你跟进来干嘛?去自己位置上坐着呀。”
我茫然地“啊”了一下,忽然看见从工作室里蹿出一个人,兴奋地向我扑过来:“哎呀小林子,你怎么来了啊。”
“靠!夏眉姐?”我接住夏眉的身子,“你就是朴理事的助手?那我不是你的助理了?”
夏眉惊喜地抬起头:“原来新指配过来的人是你啊,那那件叫星捧月的礼裙是你做的了?”
我“哈哈”了两声,正想说话,被朴素一声冷哼给喝住了:“工作时间严禁私聊!助手赶紧赶作业,助手助理外头办公桌上坐着去!”
我摸摸鼻子:“朴理事,您这是差别对待啊……”
“差别?你们一个是我的助手,一个是我助手的助理,我这么处理怎么就差别对待了?”说完特潇洒地穿越一地的碎布,找到她的办公桌坐下,见我还傻站着,傲慢地用下巴指了指门口示意我出去。
夏眉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办公室中间一张三米来长的桌上,在一堆剪子布料之间找出个文件夹来递给我,趴在我耳边小声说:“朴理事就是嘴巴坏,你别往心里去。嗯,这样吧,你先帮我去采购部拿几匹样布过来。”说着翻开文件夹,里面贴着许多一寸来大的样布,她指着其中几个给我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都去拿一匹来,这个薄纱的扯两尺,就说是fancy朴要的。”然后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个全新的员工证给我挂在了脖子上,冲我友好地敬了个礼。
我为难地看着脖子上类似于狗牌的东西,又为难地看了眼满不耐烦的朴素,还是选择先跑出工作室,至于采购部在哪,走着问着吧。
第六章 如果没有你5
“林奎光!你帮我去采购部拿两匹雪纺布,和管事的说要昨晚上到的那批货!杏色的和米色的各一匹。”
“林奎光!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abby。哦,abby是公司的模特,这会儿联系不到人了。对,她那套衣服就快好了,你帮忙联系一下,让她务必在一个小时内赶到!”
“林奎光!你拿着这张图纸去配饰部,让他们买一个这样的腰饰。买不到?买不到那就让他们想办法做一个。”
“林……”
“林林林!就知道林!”我劈手夺过夏眉递来的图纸,怒道,“朴素她简直是欺人太甚!我给她拿布匹拿配饰,联系模特什么的就算了,可现在这个‘浅蓝色漆底,杯侧正中绘一寸左右高的圣诞树,塑胶杯盖,底部标明paris1987的阔口杯’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知道她从哪看见的,万一是她做梦梦见的,我上哪儿给她找去?不行,我得找她去!”
“别!”夏眉拦下我,“现在公司正处于特殊时期,咱们设计部里设计师最大,连总监都管不了!再说了朴理事就这女王脾气,我当初也这么过来的,你就忍忍吧。”
“什么特殊时期让她这么女王啊?还有这杯子,我还真得给她跑腿买去啊?”
夏眉抱歉地耸耸肩:“这个只能买了。”
我哽咽:“这人啥毛病啊,这叫欺负弱小她知是不知道啊……”语毕,我捧起那张图纸,在夏眉写满“珍重”的目光中走出了设计部大楼。
之后几天,我一直处于被奴役状态。接到的任务从当初我认为最为变态的“paris1987阔口杯”,到了后来成天蹲在大楼门口辨认过往人群所着衣裳的布料及版型,并指出该版型的代表设计师的作品及代表品牌。我甚至感觉再过不了多久,我的人脑就升级成为电脑了。终于在我即将不堪重负,要为革命而献身的时候,夏眉带来了消息:我可以进工作室做简单的剪裁工作了!
我两手各捏一把剪子,飞身扑进朴素工作室里一堆碎布料里。随即身边一沉,夏眉也跟着扑了上来。
“我终于要摆脱跑腿的命运了吗?啊哈哈!去他的阔口杯,去他的唐纳卡伦马克雅各布拉尔夫劳伦!哈哈哈!”
夏眉也笑起来:“那我以后也不用一个人拼拼剪剪到半夜了吧?哈哈哈!”
“你们俩干啥呢,怎么笑得跟猪拱地似的。”朴素的声音忽然插进来,“你们俩给我停一停,赶紧帮我去采购部拿些金银丝线,再加几匹彩色的软缎。哦对了,之前我们拿回去的那个棉麻的料子,小眉你去拿回来,然后多加两匹草绿色的。”
夏眉随即从碎布堆中坐起来,侧身看了我一眼说:“怎么又要棉麻的料子了,这次的衣展不是说……”
“我说要就要,你这么多废话干嘛。”朴素抢下她的话,目光也跟着落在我身上。
我不明所以,见她们两个都发言了,也不好意思没什么表示,于是就问:“什么衣展啊,唔……夏眉你捂我嘴巴干什么!”
我被夏眉勒在怀里,只能远远看见朴素头疼地按着太阳岤,半晌才伸手对着我们俩挥了挥:“走走走,赶紧走!烦死我了!”
夏眉像被大赦一样,架着我就欢天喜地的往外跑。我被她勒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没忍住一剪子戳死她。
我和夏眉匆匆赶到采购部,却听说棉麻料子被拿完了,软缎也不够了,采购部虽然已经派人去外头进货,但现货到库也是几天后的事了。于是我和夏眉两个人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朴素的工作室请示,却被朴素一个文件夹从工作室里打出来。
我们俩眼对着眼,半晌,还是夏眉先反应过来说:“没办法了,只能我们自己去批发市场买一些料子回来。”
于是我们俩又兴匆匆地冲出公司大厦,拦了辆的士直奔服装批发市场。在市场里转了大半圈之后一人扛了两匹33米长的棉麻料子布,又提了一麻袋的软缎出来。快到市场门口,忽然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妞拎着件拖尾婚纱走过,我和夏眉互相对视,又冲回市场里扯了二十来尺的金纱,打算当作样品给朴素带回去。
我们俩“吭哧吭哧”地扛了一百多公斤的布料走穿了大半个钟头,最后扛不住了,打电话叫了公司的两个保卫帮着才抬到了朴素的工作室。
这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按程序我们只要把发票拿去给朴素核对之后递往采购部报销,之后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9到13层共连同朴素在内的六位设计师在一个小时前被裴纪青叫去四楼的大会议室开会,夏眉又要去早教班接她儿子,需马上走人,所以只能拜托我单干。
我一想程锦那一早就去打了招呼,也没什么要紧。边暮城更是没给我机会让我为他挂心,就一口答应下来。谁知道那设计部的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我从下午五点等到傍晚七点还不见有人从会议室出来,干脆跑去大厦附近的小吃街买零食吃去了。
第六章 如果没有你6
我左手拿着一盒章鱼小丸子,右手捧了碗炸土豆,蹲在大厦门口和几个保安吃的不亦乐乎。正吃在兴头上,听见一楼大堂里传来细碎的几声抱怨,我探头一看,却是几个设计师相互勾搭着往大门走来。
我暗叫一声不好,把两盒没吃完的小吃分别塞进两个保安怀里,一扎头钻进电梯里直奔4楼的大会议室。
我跑到大会议室前,正准备敲门,就听见门内隐约传来朴素和裴纪青低声交谈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却听见裴纪青在叫我的名字。正诧异,又听朴素说:“锻炼是没什么问题,以前小眉也是我这么带起来的,就是衣展的事儿……你现在还没告诉她?”
“这个我倒是没有要瞒她的意思,毕竟公司要办衣展她总归是会知道的,不过就是委屈了她那点心血……”
朴素沉默了一下,忽然发出一声小女孩似的哀嚎:“为什么我就要摊上这事儿啊!我可是朴素啊,faccy朴!”
“那我还是magic裴呢!说的跟谁做过似的。反正这都是暂时的,等这风头过了,我们再和她解释就好了。这会儿委屈是委屈了她一点,不过你也不必存什么负疚感,毕竟都是为了公司。好了这样你就看着办吧,我看她基础也练得差不多了,你也不用磨她的性子了,赶紧培养上手了让她参加设计工作……”
我脑子混沌一片,看他们两个聊得差不多了,忙闪身进了一边的逃生楼道里,脚下不停直冲出大厦。
隔天一早,我正在床上睡得舒坦,夏眉一顿连环夺命call过来,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了,她又劈头过来一顿臭骂,直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问候到我孙子的孙子的孙子,末了恶狠狠地甩了句:“来不来上班你看着办吧,反正一小时内见不到你我就上你家挖你去!”
我愣愣地看着“嘟嘟”叫着的手机,想着这姑娘真不会威胁人,一小时内她要是找的到边暮城的家,我不用她挖,自个儿从棺材里蹦出来。
我丢掉手机,墙上时钟已经指向十点,离打卡时间已过了两个多钟头了。我想了想,还是洗刷穿戴好,挤上公交奔往公司。
“你行啊你,上班第二天就迟到,以为你是裴总监弄进来的就搞特殊化啊!”才进工作室,夏眉兜头就扔过来一块月白软缎,招呼我一起把缎子铺平放在桌上,顺手把设计图纸夹在了桌前高挂的横杆上,又回身拿了两只小竹篮塞进我怀里,我低头一看,里头全是剪子木尺粉笔。
“特殊化个孙子啊,今早拉肚子来着。”我说着,递给夏眉一把木尺,又拿了只白粉笔,跟着夏眉的指示在软缎上划线。
“你就得了吧你,我电话过去那会儿还在床上躺得嗨皮吧,我再不来电话,指不定你躺到什么时候去。”她把木尺一转,“这里,画七寸长线。”
我依着她画了条线,说:“那哪能啊!虽然我身在家里,心可是记挂在小眉姐这呢。”
“去!谁跟你扯呼!昨晚朴理事给我打电话来着,说她接下来四五天都不会来公司,叫我们把图纸上这些衣服都裁剪缝制好,做好一件,一人一百小费。”
我“喝”了一声:“一共多少件?”
“三件,两件有配饰。”
我又“喝”了一声:“那你答应了?”
“当然了,三百块啊!”
我伸手捏过她的下巴,狠狠地“喝”了一下:“四天做三件,还外加两件配饰?你怎么会答应了!”
她一拍我的手说:“正因如此我才会给你打电话,真高兴你终于有所觉悟了!快快快,刚才我裁下一块软缎不知丢哪了,你给我找找,找着了之后在上面画个波浪纹,这件衣服要制波纹来着。”
我抬眼看了看图纸,心想那朴素还真不是盖的。不对称式的阔口荷叶领,左胸前襟一直连到大腿根上缀满繁复的小波浪,裙摆直接从前襟的波浪带上连下来,借助布料自然拢合,简单又大方。
“这件衣服朴理事说要用月白软缎吗?”
夏眉正在裁荷叶边,听了这话赶忙抬头看图纸,后指着图纸边上的小字说:“喏,这不写着月白么,你可别吓唬我,要是弄错颜色朴理事非骂死我不可。那三百块钱,我还指望着给我儿子买两箱未来星呢!”
我挠挠头:“我觉着吧,月白颜色太深了,这整条裙子都这么蓝幽幽的,穿起来会奇怪的吧?”
夏眉一听也停下剪子,对着图纸看了半天,说:“我也觉得月白颜色深了点,但是蓝色偏淡会显得稚气,浪费了这前襟上的设计。”
“干嘛要弄成淡蓝色的,我觉得淡金色的比较适合。”
夏眉狐疑地看了看我说,转身打了个电话,估摸是给朴素的。
果然,电话一挂她就转过身来,说:“朴理事说了,颜色没错,就按她指定的做。”
我耸了耸肩,又开始划线裁剪。等到夏眉快把衣领剪完了,我们才猛然发现,那波浪荷叶边和前襟上繁复的层叠螺旋状的小波浪是接连在一起的。
我们无辜地对视了一眼,重新扯过一块更大的月白软缎,开始划波浪纹,等到我们做完停手,夜已经过去大半了。好在边暮城这几天宿在学校里,我回不回去都不打紧。
我和夏眉把做好的礼裙抖开,解开隐藏在裙子前襟处的暗扣,把裙子套在了模特身上。整条裙子,从领子到裙摆再加前襟上的小波浪,通通只用一块布完成。而月白色不但没有给人威严过盛而优雅不足的感觉,反而有种神秘的魅惑。我和夏眉看了立即抱头痛哭,为之前打电话给朴素询问换颜色的行为感觉羞愧不已。
第六章 如果没有你7
休息间,夏眉动作麻利地泡了两碗面,递了一碗给我,招呼我过去研究朴素留下的第二张图纸。
这次这条裙子看着复杂多了,但做工比较简单。裙子所包含的裸肩及波浪元素和上一件差不多,是一个系列里的,只是这一件的领口是斜围公主领,比上一件要可爱一些。再下一件则是件对襟的无袖西装,前襟缀垂条大波浪,用拉链连接,也比较简单,只是我们看了朴素留的小字,完全没弄懂要用哪种布料,而且我们工作室里完全没领过这种布,只能作罢,打算隔天再问问朴素。
我和夏眉鼓捣了三天,其他两件连同配饰都已经做好了,就是那件不知道面料的,因为联系不到朴素,完全没法做。等到第四天,朴素的手机终于开了,我和夏眉赶紧一顿连环轰炸,却被朴素骂的狗血淋头。
原来那件衣服的料子不好配,她自个儿设计了色彩、纹样以及组织纹理,拿去找面料厂家按要求定织定染。这事儿原先已经告诉过夏眉了,但夏眉一忙竟然给忘了。于是我们俩特狗腿的又道歉又说好话的,好不容易把朴素的女王火给灭了,立即转身奔出公司,去公司指定的那家印染厂拿料子。
我们拿了公司一辆小卡,一路上风驰电掣,直奔到藤滨新工业区,找到一家名叫“承心布艺”的纺织印染厂拿面料。
由于这次的面料比较特别,朴素拿去印染的时候按33米一匹的规格印染了有十余匹,想叫我们领了自己要用的布匹之后,余下的拿去采购部存了。于是我们跟印染厂的管理打了招呼后就回了车上,让他们厂里的工人帮忙搬,不然就我们俩恐怕要搬好几分钟,不留神还得折了腰。
印染厂工人的效率果真不是盖的,一人两匹扛着,一眨眼就装好了。我付了钱,夏眉顺势发动了引擎,就在车子窜出去的那一刹那,眼前一晃而过一个熟悉的人影。我心里一跳,慌忙把身子探出车窗,却只看见一个背影。夏眉也是一个激灵,忙刹住车问:“怎么了?我撞见东西了?”
我缩回身子,又回头看了看,可惜这辆小卡的驾驶座和后车厢中间拿木板隔住了,什么也看不见。直对上夏眉那张惨白惨白的脸,我才后知后觉道:“哦,不,没有。”
她松了口气,一边哆哆嗦嗦地重新发动引擎,一边嗔怪道:“你也真是的,忽然把身子探出去干吗,真是吓了我一跳!我可还有个三岁大的儿子等着我养,真撞到了什么人我这辈子就完了。对了,你干嘛忽然那么紧张?”
我愣愣的看着车前,说:“哦,没什么,刚才看见一个人,觉得有些眼熟……”
“你说刚才从我们车前面走过去的那个?”
“我没注意他从哪里走出来的。”
“那个人啊,我看见了,还是个学生吧,背着书包呢!”
我点了点头,没接话。
我们领了布,又叫上之前那两个苦逼的保安给帮忙扛到了采购部,自己则拿了一匹先回了工作室。
朴素留的这件对襟无袖简单是简单,就是做起来有点麻烦。衣服所用的布料有点像牛仔料的,但质地上有点像软缎,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拿去当的衬子,外头还要拿正经的彩色牛仔布剪碎了做装饰。
我和夏眉折腾了半天,眼看就要弄完了,朴素忽然打了传真过来,给我们正在做的这件大红色打主的对襟无袖配了条紧身的拼接皮裤。
我看了看夏眉:“这算不算是一件?”
她也有些不确定:“大概也许应该不算吧?”
我们齐齐哀嚎了一声,加班加点到了隔天清晨,在其他同事过来打卡的时候气息奄奄的跑去小吃街吃了早饭。饭后我们在小吃店里趴了四个多小时,一醒正好赶上吃中饭……于是我们早饭中饭连着吃了,完事儿后一溜烟儿的跑回朴素的工作室,却见朴素已经回来了,那个叫abby的模特也在屋里头站着,正在试穿礼服。
朴素笑着给我们一人递了一个红包:“做的不错,一人四百啊。”之后又让abby试了其他两件礼裙,给她一盒进口巧克力打发了出去。
“你们两个,做了这一套礼裙,有什么感触没有?”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难道还要报告做后感?夏眉却对答如流:“裁剪不一定要借助太多的针线,有时候设计决定一切。比如那件荷叶边配繁复波浪带的,只用了前后六个暗扣。还有那条拼接皮裤……”
“嗯,不错的,那么你就根据你的感受再设计一件,看看能不能跟上这个系列。”说完看了我一眼,“你也一样。好了,这几天你们辛苦了,今天提早回去吧,明天把设计图纸带来。”
我极不淡定的惊呼了一声:“明天就把设计图纸带来?”
“我现在只是训练你们的设计感还有整体感,你们已经做了三件系列服装了,多多少少总有点体会吧?你们抓住这点体会进行设计,只要画出造型和结构,至于衔接方式及可行度,我会给出评估。”
我愣了一会,夏眉则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肩,很好心的把朴素的那几张设计图纸留给了我,让我回去再找找感觉,自己则欢天喜地的拿了包冲回去找她五天没见的儿子去了。
我瘪瘪嘴,把设计图纸塞进随身的口袋里,也出了公司。
第六章 如果么有你8
这几天吃喝拉撒睡都在公司,五天里就洗了两次澡,而且还是在公司仅供应半温不热的水的简易浴室洗的,早就恶心得不行,所以一回家就直接取了衣服冲进卫生间。等我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时,却被客厅里突兀多出来的一个人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我紧张地看着那个大大剌剌地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却和从主卧走出来的边暮城打了个照面。
边暮城见了我,把搭在肩上的毛巾扯了下来扔在在我头上:“终于洗完啦?你这一个澡洗得够久了。”
我尴尬地把毛巾拽下来,被他拿了回去,又重新扔到了我头上,然后帮我擦起头发来。视线被毛巾遮住,我只能看见他下身穿着一条湿漉漉的西装裤,衬衫已经从裤子里拉了出来,随意搭着腰胯上。我看了一眼,忽然想起来客厅里还有一个人,于是微微拨开边暮城的手探头去看。那人也刚好在看我,视线对上之后,还冲我招了招手:“嗨奎光。”
“余艺轩?”我皱起眉,伸手一拽边暮城,“她怎么来这了?”
“哦,外面不是下雨了吗。我刚上完课回来,正巧在路上遇见她,就带进来先避避雨。”
我侧耳一听,外头果然在下雨。
边暮城又帮我揉搓了几下,确定擦的差不多了,才收回毛巾搭在自己肩上:“我被淋得难受,先去冲个澡,你给她泡杯姜茶吧。”
我垂下头没说话,给他让出了路,闷头钻进厨房里拿出生姜粉,加红糖泡开了,小心地端到余艺轩面前。
她伸手接过,随意放在了茶几上,两只手交叠着放腿上,在薄荷绿的裤子的映衬下,显得皮肤白皙,手指纤长:“上次在咖啡馆聊的很开心,不过我特意叮嘱你的那些事,你没忘吧?”
我看了她一眼,在一边的单人沙发椅上坐下:“没忘。”
“没忘就好。”她笑了笑,“你好歹叫过我一声老师,所以有些话我也就不瞒你了。边暮城是个很恋旧的人,大学四年,虽然女朋友一直不在身边,却从没有变心过。你和他的女朋友长得很像,我是说性格方面,也难怪他会这么喜欢你。只是你还小,你有的是选择的余地,没必要变成别人的影子生活下去。”
“我想你可能想多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想做出任何选择。”我说,“不过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上次你走的有些匆忙。”
“想问我和许越?”
“我猜你可能不会说,不过还是想问一句。我以为你会在榕树里,而不是在这。”
她果然没回答我,捧起姜茶后往后靠了靠,毫不闪躲地和我对视。但这样的局面只持续了一会,边暮城很快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感觉到我们之间气氛不对,不动声色地上来分开我们,把我护在身后:“你坐也坐了,茶也喝了,什么时候走?”
“这么着急干什么?”余艺轩斜睨了我一眼,“该说了我可都说了,怎么选择全看你。不过事情不是单纯靠拖着就能解决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一个人能有多少的十年?”
“你话有点多了,奎光还在这,我们下次再谈。”
她嗤笑了一声:“又是下次?下次可就不是我来和你谈了。她是怎么没的,我们俩心知肚明!”
“对啊!”边暮城忽然笑起来,用手拖住姜茶硬生生喂着余艺轩喝了一口,“我们心知肚明!”
我看他们你来我往的一通讲,完全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直到边暮城把人送出了门,我还没缓过劲儿来。
边暮城给自己倒了热茶,坐进沙发里擦头发:“这几天你都没回家吧?”
“嗯,因为公司里有事儿,赶了五天的工。”
“午饭吃了吗?”
“吃了。”我点头,“你吃了吗?”
“还没有,我准备去外面吃来着。小区后头老街拐角的地方开了一家西餐厅,你要不要再去吃点?”
“不了,朴理事给我布置了作业,我还得画张设计图给她,时间很紧。”
他沉思了一下,说:“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去吃就好。”我转身往屋里走,走了两步,还是决定折回去,从兜里掏出朴素给的红包,连同之前在服装店的工资一齐放在边暮城的身前,“我说了不会赖着你,但我现在没什么钱,这个先给你。”
他默不做声地接过,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抬眼冷冷地看着我:“你要跟我算钱?觉得这么一点就够了吗?我光给你买那些日常用品就不止这些钱。“
我难堪地咬住唇,他却优游地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把被子捏在手里把玩:“是不是余艺轩和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说。对了你不是要去吃饭吗?你赶紧去吧,我回房画图了。”
他把手里的瓷杯轻轻地砸在桌上,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整理他的衣襟:“那我回来给你带点心。”
“不……”我听着大门落锁的声音,吐出来不及说出的余下两个字,“用了……”
第六章 如果没有你9
第二天一早,我揉揉僵硬的背膀从房门出来,就看见门边架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餐盒,餐盒下还压着昨天我给边暮城的那千百来块钱。
我定住,盯着餐盒看了好一会,又侧身看了看花墙另一边毫无动静的主卧,最后还是把钱揣回了兜里,把餐盒里精致的点心当早餐吃掉了。
这天照例搭公交到了公司大楼,却在走出电梯门时,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夏眉猛撞了一下,被迫与她来了个熊抱。
我看着她傻里傻气的笑脸,忍不住损了她一下:“小眉姐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你看你这笑中带着泪,泪中带着笑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哭丧呢。”
“你才在哭丧!”小眉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昨天朴理事不是叫我们做设计来着吗?我画了条裸肩泡泡袖缀折叠边的,今早拿去给她看,她说要给我加到系列里去!”
“真的假的啊?”我惊喜道,“你参加了系列设计,是不是很快就转正成为设计师啦?”
“有可能。”她调皮地伸出小手指比了比,然后问我:“对了,你画得怎么样了,拿出来我看看。”
“我?”我下意识地捏了捏随身的包,“我没画。”
昨天我根本没心情画设计图,朴素的那几张图纸我前前后后看了不下十遍,还是没有一点灵感,所以只徒手画了一条素裙,为了不让我的作业显得很敷衍,又另外加了点波浪摆,只是要跟上朴素这一系列,根本不可能。
果不其然,朴素看完我的设计后,脸色菜得跟吃了一缸的米田共似的,放下图纸就走出了工作室,跑进了一边的茶水间打电话。
夏眉见状偷偷走过来看了看我的图纸,半晌才说:“这……这是你画的?”
我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道:“嗯啊,简单就是美嘛!”
“可是,你这里面,你完全没用技巧画图啊!设计理念,衔接方式,连基本的构图规则都没用,你……”她忽然放下我的设计图纸,过来搂住我的肩:“奎光啊,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啊,什么事都没有。”
夏眉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牵起我的手往外走:“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路过朴素所在的茶水间时,礼节性地对她点了点头,带着我走进了电梯。因为这幢大楼是映色集团单独成立出来的设计部,应众设计师的要求,从9到13层共5个设计师专用楼层的总人数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而9楼以下的非设计师专用楼层,每层都只划为一个功能区,除了常务部、接待部、监展部,每个功能区的常驻员工同样不多,所以整幢大楼可说分外冷清。再加上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很少有人走动,于是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二楼。
夏眉拉着我走进监展部,一路上不少人和她打招呼,她都以一句“朴理事让我带人过来看看”应付过去。最后她推开了监展部展厅内1号存放室的防盗门,房内正中的圆形玻璃展台上,放着一个塑料模特。
由于没开灯,展室的四处都是暗的,我也没看出那模特穿没穿衣服。正疑惑,夏眉伸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屋内的圆心玻璃展台瞬间发出柔和的光,展台内的模特在灯光里微微转起圈来。她身上穿的不是别的,正是当初边暮城帮忙设计的那件别银丝的礼裙。
“记得上次你问我衣展那事儿不?其实它是这么着。前不久咱们公司被挖走好些设计师,股票价也跟着歘歘歘的往下掉,所以董事会决定在上海搞个衣展,讨点彩头缓解一下经营危机,也算变相开开新品发布会。但我们的设计师实在不够用,所以开始在助理里面训练新晋设计师。这件衣服是你送过来的吧?听朴理事说,裴总监看了之后一宿没睡,当晚就拟了个衣展的规划出来……”她伸手拍拍我的肩,做出个“任重而道远啊”的表情说,“虽说这件礼裙不是衣展的主打,但起码它的名字是主打,咱们六月份在上海的衣展,名字就叫星捧月。”
第六章 如果没有你10
看完衣服,我飘飘忽忽地跟着夏眉回到了工作室,正巧赶上朴素收了电话,说正找我们要给我们布置作业。
我一听,“啪嗒”两下做了个稍息的动作,就等着她发号施令。可不知是她选择性眼盲,还是我长得实在太值得被蹂躏,她看也没看我,直接拍了一张图纸在夏眉身上:“你这条留仙裙已经被列入衣展展品了,你也不用再去参加集训了,就搁着劲儿在这画吧,还有好的,我再给你往展品里加。至于林奎光,你先帮忙做做裁剪工作吧,设计的事,你甭管了。”
如果说夏眉刚才一番话是治愈系的,那么朴素现在的这番话就是致残系的。即便我早做了心理准备,一时半会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心不在焉地把朴素放在工作桌上的一件样衣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