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斗倏止,各占方位。
为首的悍贼断了右手,飞退丈余鲜血飞溅。
无情剑身躯一晃,总算禁受得起,要害未伤,皮血之伤不算严重。但是暗器卡在肉中,不拔出稍一震动便受不了,拔出而无暇裹伤止血,同样危险。
断了右手的悍贼以左手紧扣住上臂,厉吼道:“先用暗器射不紧要处,以便活擒他千刀万刮呢。”
无情剑感到心向下沉,发出一声知会三绝剑火速前来联手的短啸,徐徐后退。目下他占得了神案一端,后面是神龛,不再感到包围,但想接七个人的暗器,他无此能,大势去矣!
退却间,伤口开始发出可怕的阵痛,痛得他冷汗直流,脸色渐变。
三绝剑无法脱身,无法摆脱黑财神的纠缠,两人势均力敌半斤八两,想脱身前来会合谈何容易?
三绝剑不来,无情剑必须拼老命突围前往会合,立即发动,在焊贼们发射暗器之前,突然向下一蹲,倒退入神案下,大喝一声,将原已朽烂的神案掀翻,砸向右首的人,拼全力随着破烂神案前冲。
两名贼人吃了一惊,左右一分。
无情剑身形加快,飞越破神案,以骇人听闻的奇速穿过重围,冲入了大殿。可是,冲到拜坛前,腿一软,惊叫一声,屈膝挫倒。
七名悍贼如飞追出大殿,呐喊着急抢而上。
三绝剑被黑财神缠住,见状大惊失色。
黑财神不许三绝剑援救同伴,一声怒叱,连攻三鞭,把三绝剑迫退八尺,怪叫道:“贼老道今天是你两人兵解之期。”
蓦地,殿门人影乍现,两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清亮的娇叱入耳:“住手!你们要不要命了?”
是女人的嗓音,众人不由失惊,不约而同收招飘退。
确是两个年轻女郎,一穿白,一穿青,一般的美。两人都是劲装,曲线玲珑,穿青的少女的百宝囊上,绣了一头栩栩如生的银色飞风。
黑财神怪眼彪圆,怪叫道:“龙凤盟凤坛三姐妹,金、银、紫侠名满江湖,但与卞某一般,劫富济贫并非真正的侠义英推。银凤,你插手管卞某的事,是不是欺人太甚?穿白的丫头也是贵盟的人么?贵盟如果管卞某的事,卞某接下了。”
囊绣银风的女郎冷哼一声,说:“本姑娘是示警来的,你黑财神少在本姑娘面前发横。这位姐姐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凝雪姑娘,她是从南昌追踪宇内双仙而来的。”
黑财神大喜,笑道:“谢谢两位姑娘相助盛情,在下已吃定了老道,不劳两位姑娘劳驾费神了。”
“凝雪姐姐有事与双仙相商,阁下尚清方便。”银风冷冷地说。
“卞某与两杂毛的恩怨。无可化解,两位……”
“目下且先离开元君庙,再说其他。”
“离开?姑娘是不是开玩笑?”
“你阁下如不离开,必将埋骨于此。”
“你说话小心了。”黑财神不悦地说。
“目下江右八仙到了四仙,另有二十余名高手,已潜伏四周待机而动,就等你们两败俱伤之后,一网打尽双仙与阁下一群草莽英维。你阁下不走无所谓、双仙必须随本姑娘与凝雪姐离开,以免玉石俱焚。”
“什么?你的话当真?”
“信不信由你。”
“他们是……”
“承天宫真阳、紫霞宫紫霞、崇道观至刚、紫霄观灵飞,全在下面不远处的林中坐山观虎斗,如果不信,可派人前往瞧瞧。”
“卞某不信。”
“你阁下信不信与本姑娘无关,本姑娘只负责双仙的安全。等到你信时,生机已绝,后悔也来不及了。”
银风泰然地说,转向双仙问:“两位道长愿不愿走?”
黑财神大吼道:“两个杂毛老道留下性命,只许他们的魂魄离开。别管卞某的事,你们快走吧。”
凝雪姑娘淡淡一笑,说:“银风姐,我们可以暂且不管。只消你我在庙外悠闲地驻足流览,那些老妖道必定以为庙中恶斗已结束,便会一拥而上了,走!”
两人一走。黑财神的人再次包围了双仙,刚准备发动进攻,庙门外长笑声震耳,有人用洪亮的嗓音问:“你两人大概是黑财神的女贼婆了,你们大概已把双仙宰了吧?”
“宰了又怎样?”是银风的声音。
“哈哈哈!轮到道爷们幸你们这些强盗土匪了。道友们,杀进去,这两个女贼由贫道慈悲她们。”
一声长啸暴起,接着庙门人影飞射。偏殿也传来了狂笑声。也有人从偏殿侵入。四名老道疾冲而入,却不见两位姑娘。
黑财神一惊,喝声“退!”便领众退入后殿。
后殿已有五名青衣人先到,黑财神大吼一声,挥鞭直上叫:“贤弟们后山脱身。”
八贼先下手为强,同时出手,将先前准备对付双仙的暗器先一步发出,急射五名青衣大汉,宛如狂风暴雨,万蚁争窝。
黑财神如同疯虎,在暗器后跟上,钢鞭一挥,两名已中了暗器的青衣人腰折腹断,波开浪裂。
九个人收拾了五名青衣人,击毁后殿门溜之大吉。
三绝剑挽住了师兄无情剑,跟踪飞遁。
四老道怒啸着衔尾狂追,追出庙后进入树林。
十余名青衣高手也一涌而出,奋起狂赶。
黑财神地头熟,脚下奇快,接近峰腰便向右面古林参天怪石丛生的山坳急走。走在最后的一名悍贼,扭头向跟来的双仙怒叫道:“你们胆敢跟来,即使能扔脱追兵,咱们仍然要你们的命,还不赶快自行觅路逃生,难道不要命了?不许跟我们走。”
三绝剑不住冷笑,叫道:“你们地头熟,正好领路。谁要谁的命,不久自可分晓,甩脱了追兵,咱们再一决生死。”
后追的人,在十余丈外衔尾狂追,四老道大概平日养尊处优,不求精进,轻功似乎不见佳,似乎无法赶上。但从他们的得意神色上,约隐可看出他们并不急于追赶,显然另有阴谋。
十八名青衣人更落后十余丈,这些人中,倒有一半的人在全力飞赶,修为不够深厚,用了全力仍然逐渐落后。
众人只顾向前追赶,忽略了身后的人。两位姑娘跟在后面神出鬼没飘掠如风,时而接近,时而隐身不见,跟了四五里,十八名青衣人已经有八名失了踪,逐个被两位姑娘从后面悄然收拾了。
上了一道山脊,山脊上野草及膝,没有树木。如果越过山脊,奔下里余,便是进入山谷和无尽林莽的险恶地带,追赶的人即使敢追人,也不易追寻逃走的踪迹了。
四老道落后甚远,已看不见身影,也许已被甩脱啦!
黑财神上了山,扭头回望,看到跟在后面二十余丈向上急奔的宇内双仙。
断后的一名悍贼向上叫:“卞大哥,毙了这两个杂毛再走。”
“不!先进入山谷,甩脱了那些狗东西,再收拾两个杂毛并未为晚。”黑财神狞笑着说。
蓦地,草丛前,左、中、右三方六七丈外,红影倏现,共出现了二十名穿了大红法衣,披挂齐全的老道,前八,左右各六。
“无量寿佛!施主们来晚了。”前面的八名老道同声说.“玉荀山全真八子,在此迎接诸位强盗的虎驾.已久候多时。”
“紫霞宫六友,敬陪末座。”右面的六老道撤剑叫。
“紫霄观六士,替天行道。”左面的六老道列阵齐唱。
黑财神神色大变,沉喝道:“弟兄们,退!我断后。”
下面的宇内双仙鬼精灵,上面人影一现.两人便向侧一窜,溜之大吉。奔了四五里,降下了一道山谷.无情剑委实支持不住,虚脱的叫:“师弟,如不裹伤,我支持不住。”
“好,我替你裹了伤再走。”三绝剑说,将人往树下放倒。
刚裹好伤,突听到左侧不远处传出轻微的异响。无情剑心中一懔,低声说:“有高手赶来了,走!”
这一带古林蔽天、全是经冬不凋的樟林及杉树,藤罗密布,野草丛生,虽说藤罗渐枯,野草转黄,视界仍难及远,十丈外人兽难辨,听到声息,但看不见形影。
三绝剑用手附耳道:“人多便急走,人少便慈悲他们。”
“不行,那会引来强敌,快走。”
奔出十余丈,前面一声忽哨,五丈外人影暴起,叱声震耳:“宇内双仙,认得铁柱宫百灵仙师么?纳命!交出宝剑免死。”
共有八名道入,两名俗装中年大汉现身,拦住去路。
两人吃了一惊,倏然止步。蓦地,身后枝叶摇摇,罡风倏发。
无情剑倏然转身,转身的刹那间,眼角先瞥见剑光如匹练,凌空下扑势如电击,劲风乍起,剑气压体。
他已别无抉择,日精剑脱手飞腾,人亦向侧仆倒,滚至树后躲避。
一名老道如飞隼下扑,未料到无情剑飞剑袭击,本能地振剑拍击射来的晶虹,岂知剑一触晶虹,长剑无声自折,晶虹毫无阻碍地上升,一闪即没,没入老道的胸口。老道们急速下降,可是已收不住势,扭转不了身形,“嘭”一声掼倒在地。
无情剑从树后滚出,急速拔回日精剑一跃而起。
同一瞬间,三绝剑立即陷入包围,被百灵仙师狂风暴雨似的凶猛剑招所控制,像一具大网般逐渐收紧。三绝剑左冲右突,脱不出剑网险象横生。无情剑一声怒啸,挺剑奋勇前冲。
两名俗装中年人迎面截住,冷笑道:“正主儿是你,鄱阳双霸给你两阵夺魄神钉雨,躺!”
躺字出口,两人左手齐抬,崩簧乍响,青芒漫天而至。
无情剑脚下不便,怎躲得开钉雨?
蓦地人影自藤中贴地射出,一把扣住无情剑的小腿猛拖。“噗”一声无情剑颓然倒地,间不容发地免了夺魄神针雨的袭击,危极险极。
有人从草丛中穿藤而至,拖倒了无情剑。同一刹那,青影人向另一端猛扑两名大汉,叱声震耳:“恶贯满盈!”
鄱阳双雄同声狂叫,但见青影如电,剑光狂泻从两人之中穿过,两人狂叫着向两侧摔倒。
青影是银风,剑毙双雄锐不可当,冲至三绝剑身后,两名老道立即抢出,双剑齐攻,展开了可怖的狠斗。
救无情剑的是白衣姑娘凝雪,半途放了无情剑,一跃而起。
无情剑也狼狈地爬起,脸色灰败。
凝雪将纤手伸出,沉静地说:“道长的小剑,请给小女子一观。”
“为何要给你看?”无情剑冷然问。
“如果这把剑真是敝友之物,我得向道长索回物归原主。”
“什么?你……你的朋友是……”
“淮安艾文慈。”
“呸!见你的鬼。”
“道长认识隐红么?”
“这……认识”
“那就不会错了,隐红已将浙江龙泉的经过告诉我了,敞友在飞天鼠庄中遗失了一把行医用的小宝剑,显然是被道长取了,物各有主,请道长……”
“笑话,贫道为了这把剑,付出的代价极重。宝剑神物,有德者……”
“道长难道不知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俗谚么?”
“贫道如果给你,你难道就配持有?不行,不能给你。”
长笑声震耳,先前首先冲入元君庙的四老道突在左方五丈外现身。
“你们谁也不必争,剑须交出,人须缚交官府置之于法。”一名老道傲然叫。
“谁也别妄想反抗,住手!”第二名老道发出了震天大吼。
第三名老道泰然举步,迫近至无情剑身前丈余方行止住,伸出大手叫:“道友,两把剑都交出来。”
无情剑冷笑一声,冷冷地问:“阁下凭什么?”
“凭我崇道观至刚羽士的道行。”
无情剑徐徐引剑,冷笑道:“那么,你何不拿去?”
至刚羽士突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拔剑挥出,“铮”一声震偏了无情剑的剑,剑虹急进,排空直入。
无情剑吃了一惊,连退五六步封了五剑,方脱出对方的控制。
至刚羽士并不急于冒险迫攻,大概早知迫得太急或者太近,便会受到日精剑的可怕一击,保持一丈距离,狞笑道:“道友,你虽未练道法,但并不陌生,真要贫道用道法擒你,岂不令你难堪?交剑认栽,贫道必将替你在李天师面前缓颊,放你一条生路,幸勿自误。”
“障眼妖术,何足道哉?贫道等你献宝,你可以作法兴妖了。”无情剑无惧地说,左手的日精剑徐伸,宝光四射,冷气森森。
至刚羽土的眼中,涌起贪婪的光芒,徐徐后退向同伴道:“道友们,让他见识见识,咱们各占方位行法擒他。”
第一名老道是玉苟山承天宫的真阳仙师,呵呵大笑道:“道友们速退,贫道要独自将这四个男女一举擒获。”
凝雪从未见过所谓法术,一直在旁留意四道的动静。
不远处,银风与三绝剑联手御敌。以百灵仙师为首的八老道,把他们两人围住八方进击。银凤的剑宛如狂龙,八方盘旋霸道绝伦,三绝剑相形之下,显得黯然失色,反而成为银凤的副手。
百灵仙师闻声撤离圈子,大喝一声“退!”
这瞬间,狂风大作,草木摇摇,云起东北,雾涌西南,刹那间日色无光,阴风惨惨。云雾中鬼声啾啾,金甲神兵领着熊狼虎豹若隐若现,星星电火如流萤飞舞,空间里流荡着刺鼻的腥味。
凝雪首当其冲,不由心胆俱裂,眼前一暗,突见一独角怪兽在两名金甲天神的率领下,逐出雾影迎空扑来。她心胆俱寒,大喝一声,劈向扑来的怪兽。怪兽突然在剑前消失,接着在身左重现。
她乘势急进,猛攻两名金甲天神。
可是,剑挥出天神仍然急进,剑毫无阻碍地刺入天神的胸膛,但天神却毫无痛楚地冲上,降魔杵与金瓜锤兜头便劈。接着腥风扑鼻,令她感到头晕目眩,杆锤及体,脑门嗡一声响,万籁俱寂。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苏醒,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不由心中叫苦。
这是山径旁的一座大松林,十余名老道与十余名青衣大汉,正在树下散处各地进食,酒肉香扑真。她的手脚皆被牛筋索捆得结结实实,而且气门被制。她身旁,躺着同样被捆住的银凤。不远处,三绝剑被捆住双手吊在横枝上,像是曾受过毒打,却不见无情剑。
老道们之中,不见为首的四老道。
身旁不远处,两名老道坐在树下,一面啃着鸡喝着酒,一面监视她和银风。
银风似乎已经醒来多时,发现她转动,低声问:“凝雪妹,醒来了么?”
她心中发冷,抽口凉气说:“我们被擒了?妖道的妖法厉害,糟!连累了你,小妹罪孽深重。”
银凤淡淡一笑,宽慰她说:“不必放在心上,为朋友两助插刀,理所当然,请不必自怨自艾了。再说,贼老道再狠,也不敢把我们怎样,愚姐如有三长两短,龙凤盟的兄弟姐妹。岂肯饶恕他们?而你,白道女英雄凝雪,一不犯法二不为非作歹,到了官府……”
“哼!”一名老道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道:“你们还在作白日梦呢,目下日上三竿,不宜再做梦了。咱们这次死了不少人,你们该知道罪名是如何严重了。别说四位仙长饶不了你们,宁王爷又岂肯饶恕你们这些江湖小辈?江湖秘密帮会龙凤盟,算得了什么?只消宁王下旨给天下各府州,不消多久便可连根拔掉你们这些鬼类。你们可耐心等候,等捉了无情剑,咱们便动身送你们去南昌,我保证南昌法场决囚的名单中。有你们的大名在内。你两个女人丽质天生,人比花娇,在处决之前还有何不幸遭遇,贫道真不敢想象哩!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真是可怜亦复可笑。”
一番话说得两人花容失色,心向下沉,不住暗暗叫苦。另一名老道狞笑着接口:“小娘子,你以为龙风盟是啥玩意?在江西,贵盟自从拒绝归顺宁王之后,除了悄悄跟几个小流氓鬼混之外,到底还干了些什么轰轰烈烈的好事?哈哈哈哈!连偷鸡摸狗都轮不到你们,没错吧?”
“你们快死了逃走活命的念头,乖乖给道爷们安静些,如有些许风吹草动,恐怕你们将生死两难。道爷们不忌酒色,这么多大男人,押解两个天仙似的小娘子,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古怪事?哈哈!”最先发话的老道暖昧地怪笑着说。
脸无人色被吊得半死的三绝剑,突然破口大骂:“你两个玄门败类无耻杂种,竟说出这种肮脏话来。你们如不下十八层地狱,那才是老天爷瞎了眼,天道无凭。”
两老道勃然大怒,一蹦而起,发疯似的奔向三绝剑,拳脚兼施,一面咒骂一面打,打得三绝剑前摆后摇,几乎断气。
不远处其他进食的人,全部纵声大笑,未加劝阻。
两老道恨犹未消,回到两位姑娘身旁,一名老道狞笑道:“咱们先来一次手眼快活,看老天爷是否真有眼睛。”
说完,向同伴打眼色,两人一人一个,将两位姑娘提至一旁的枯草丛中,开始替两女宽衣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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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大德不言谢
两位姑娘急得上天无路,人地无门几乎要嚼舌自尽。正危急间,西老道尚未解开她们的衣带,突然上身一挺眼珠子上翻,身形一歪,栽倒在草丛中,呼吸徐徐静止。
一名大汉从远处奔来,高叫道:“两位道长不可鲁莽,迫死了她们咱们吃不消……”
话未完,突然向前一栽,猝然扑倒。
“咦!”有人怪叫。
“抄家伙!”一名老道大喝。
人群大乱,纷纷丢下食物抄兵刃向这儿奔来。
蓦地,草丛中窜出一个书生打扮的高大人影,用手扯断两位姑娘的手脚捆索,一声长笑,一手挟一人,破空飞跃,去势如电射星飞。
老道与大汉们齐声呐喊,并传出警啸,奋起狂追。
两个娇小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恰好降落在人群之中,但见剑光似匹练,剑气似罡风,首当其冲的前后八名老道和大汉,像积木似的纷纷倒他。
剑气前后一分,剑虹可怕地吞吐再吞吐,各进三丈余,又刺倒了五名老道。
“又是女人。”走在最后的一名大汉骇然狂叫。
两女左右一分,窜入密林深处,一闪不见。
只刹那间,遗尸十三具。剩下的十余名老道和大汉,连对方是人是鬼也未看清,像是做了一场恶梦,不敢再追,吓得聚在一起列阵戒备,一个个吓破了明,脸无人色,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像是麻木了。
久久,一名老道战怵着叫:“退回去,等四位仙师返回再说。咱们即使能追上,结果仍是白送性命,快退!”
退比追快得多,十余个人像是漏网之鱼,唯恐落后。逃回先前歇息进食处,最前边的一名老道惊叫道:“吊着的人呢?看守的两位道友也不见了……”
蓦地,先前吊人的树下,闪出脸无人色力竭不支的三绝剑,用沙哑的嗓音叫,“狗杂种们,贫道在此,你们报应临头。”
宇内双仙的老大无情剑,当四老道行法时,百灵仙师与七名道侣八方一分,蓦地风雷大作,天动地摇,黑雾上升下降翻翻滚滚,大白天竟在眨眼间变成了黑夜。
无情剑对妖术并非全然无知。可是他不会,赶忙屏住呼吸,日精一挥,光华四射,所经处云开雾散,怪兽和神兵纷纷下坠,变成了纸兽。他回头追寻师弟。可是日精剑的威力有限,而妖术却绵绵不绝,他又不能长期屏住呼吸,只好绝望地突围而走,仗宝剑开路,藉草木掩身,狼狈逃命。
远出五十丈.方重见天日。他往林深草茂处一窜,扭头回望,见鬼!
那有什么乌云黑雾,那有什么天兵天将怪兽妖魔?金风掠过林梢,声如万马奔腾,如此而已,头上红日高照,先前伏处隐隐传来人声。
“这些狗东西全是白莲会余孽,可怕。”他毛骨悚然地自语。
他本想潜伏藏身,候机援救师弟,却看到远处林隙人影一闪即没。
“是真阳道追来了。”他骇然低叫,赶忙溜走。
奔上一道山脊,他扭头下望,不由心中发毛,暗暗叫苦,四老道正连袂向上追,比先前追赶黑财神要快得多。
他腿部受伤,逃得够慢,而对方却加快了,想逃得掉?要命的是地下的枯藤干草,经过时不可能不留下形迹,像这样逃下去,早晚会被追上的。但他必须逃,逃一步算一步,岂能坐以待毙呢?
他开始利用地势逃生,选那些不易留下足迹的地带窜逃,不分方向落荒而奔。渐渐地,他感到真力逐渐枯竭,受伤的腿愈来愈沉重,也愈来愈疼痛,最后,他痛得大汗如雨,浑身发僵。
身后,四老道的身影愈来愈近。
“天亡我也!”他心中暗叫。
他仍然奋余力狂奔,气喘如牛。眼前渐渐模糊,双腿重有千斤。
蓦地,前面出现一个村夫的身影。朦胧中,他一声厉叫,将右手的剑奋力飞掷,左手的日精剑也脱手飞射,要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双剑掷出,他也力竭倒地,陷入半昏迷境地。
村夫是艾文慈,他在入山小径等得心焦,等到日上三竿,依然不见半个人影,最后心中一急动身入山。
距元君庙远有两座峰头,望见前面踉跄奔来一个穿道装的人,一怔之下,止步相候,却未料到对方竟掷剑袭击,不由勃然大怒。接着,他看到了日精剑的光芒射来,不由大喜欲狂,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伸猿臂接着两把剑,怎么?剑上毫无力道,脸色如厉鬼的老道怎么反而倒了?
他向扑倒在地的老道走去,刚想伸手将老道翻过.突见山脊上连续出现四名老道,以奇快的速度下降,相距已在三十丈内了。
“晤!可能是江右八仙中的四仙来了。”他想。
他用脚将无情剑的身躯翻转,惊道:“原来是无情剑,他早来了。”
无情剑猛地伸手急抓,叫:“咱们同归于尽。”
他收腿避开,叫道:“至清道长,在下与你无仇无怨,你怎么说得这般决绝?”
“你……你是谁?”无情剑半昏眩地问。
“淮安艾文慈。”
“咦!你…”
“在下在路口等你,本想将祥符观玄鹤丹士与四仙狼狈为j的阴谋告诉你,免得你前往元君庙送死,却不知你已先走了,可惜。”
“你……”
“追你的人可是四仙?他们就要到了。”
“救我!救……”
“在下不会袖手旁观。”
“小心他……他们的妖法利……厉害。”
他掏出一粒避毒丹,一半吞服,一半捏碎擦在鼻孔内,笑道:“立心正百邪回避,定力够何惧妖术?纸马纸人撒豆成兵,无奈日精剑何。障眼法以迷烟毒雾相辅乱人神智,鬼域技俩何足道哉?给你一颗避毒丹,看在下赶他们走路,你最好诈死以观结果。”
说话间。四仙到了,像一阵狂风,人一到罡风飒飒,冲势甚猛。
他泰然屹立,右手剑徐引,日精剑藏在左手微吐剑尖,笑道:“道长们,不必费心了。”
四老道倏然止步,四人的目光全向他左手的日精剑尖注视。
“你是宇内双仙的党羽?”真阳仙师沉声问。
“正相反,在下与他们有怨。”他微笑着答。
“你杀了他?”
“大概是吧。”
“施主贵姓大名?”
“道长们如何称呼?”他反问。
“贫道玉荀山真阳。那三位是紫霞宫紫霞道友,崇道观至真道友,与紫霞观的灵飞道友。”
“唉!诸位都是江右八仙中人了。”
“好说好说,施主的大名……”
“在下的姓名诸位并不陌生,诸位可以走了。”
真阳大怒,厉声问:“小子无礼,你在向谁说话?”
“自然是向你们四仙说话了。”
“什么?”
“让你们走路,听清楚了没有?”
“气死我也!”真阳变色叫。
“你还有气嘛!如果你死了,天下太乎,可借你并未断气。”
真阳仙师伸手投剑,紫霞真人赶忙伸手相栏,冷笑道:“道友请息怒,这位施主少不更事,年轻气盛不知利害,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等贫道晓以利害,相信他会改变态度向道友道歉的。”
艾文惹淡淡一笑,接口道:“在下从不向那些j徒、骗棍、走狗、丧心病狂之徒道歉。”
紫霞真人不以为然,阴笑道:“贫道四人,皆是修真之土,这点涵养还有,不会与你计较。宇内双仙是江湖上凶名昭著的人,无恶不作神憎鬼厌,月前在南昌杀了人,血案如山。贫道与几位道友,不得不出面卫道,要将他们捕送官府法办,治他们应得之罪。”
“他们已死了。”
“人死,凶器仍须报官没收作证。施主手中的两剑便是凶器,可否交与贫道呈送官府?”
他哈哈狂笑,笑完将日精剑亮了亮,说:“宁王府的妖道李自然妖术通玄,可惜缺少一把可用来炼制妖术的飞剑,因此出重赏要你们捕杀双仙,取这把小剑回报换取功名富贵,对不对?”
“咦!你……”
“可惜,在下要令你们失望了。物各有主,这把剑是在下的家传至宝,目下物归原主,你想在下能割爱么?能给你们换取功名富贵么?”
“你是……”
“在下淮安艾文慈。”
真阳大吃一惊,骇然叫:“你……你是勾魂白无常朝廷钦犯艾文慈?”
“正是区区。”
真阳突然拔剑,一声暴叱,剑向前一指,道袍无风自摇,吹口气狂风陡起,大抱一挥,云雾乍生,霎时天动地摇,日色无光。
艾文慈双手换剑,日精剑换到右手,徐徐蹲下,凝神留意四周的动静,沉着应变。
黑雾中,突然霞光四起,一条巨龙张牙舞爪,口中喷火,以雷霆万钓之感凌空猛扑而来,声势骇人听闻。
艾文慈不动声色,他随中原一剑练了六识心法。在他眼中看来,扑来的只是一条柳木刻成的小龙而已,直待龙爪及身,方出剑尖轻轻一拂,晶虹乍吐,光华耀目。接着,他飞扑而上。
事地响起一声霹雳,一声震天长啸,一声惊心动魄的厉号,风定云汁,黑雾迅速四散,阳光透过枝叶,恢复了先前的景象。
真阳仙师屈下一腿,双手齐肘而折,哀号声未绝,在余音袅袅中向前一仆。
艾文慈站在三老道的身后两丈处,冷冷地说:“妖术只能骗凡夫俗子,少在区区面前献宝。给你们三声数送行,数尽不走。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紫霞真人脸色大变,骇然问:“你……你也会法术?”
“你不服气?三声数后你如果不走,可以试试,一!”
冷冰冰的日精剑尖,也抵在老道的嘴唇前,叱声再起:“张嘴。”
百灵老道的脑袋已被震得脑门发炸,五指似钢爪扣得痛楚欲裂,浑身发软,想不跪不可能,腿一软乖乖跪下了,嘴巴也不敢不张开。
艾文慈将细小的剑尖塞入老道的口中,方放了抓脑门的手,向随后冲到的人哈哈大笑,笑完说:“在下一个一个勾你们的魂,送你们上三十三天报到。你们的四仙已有两仙断手投降,你们是不是不服气?”
一名老道见百灵遇险,不顾一切冲上抢救。
艾文慈徐徐拔剑,笑道:“好啊!你是第一个。”’跪着的百灵心胆俱裂,锋利无比的尖抵在口中,只消艾文慈的手有丝毫振动,这张嘴可就得完蛋啦!赶忙嘶声含糊地叫:“师……弟……”
冲上的老道急急止步,厉叫道:“放开敝师兄,你我一比一决一死战,贫道必定杀你。”
艾文慈淡淡一笑,抽出口精剑,一脚将百灵踢翻,叱道:“滚!暂且饶你。”
再拂剑向老道叫:“你上,看你能接多少剑。”
老道一声怒啸,挺剑冲刺。
“锋”一声剑鸣,双剑相错,老道的剑脱手飞出三丈外,剑虹一拂一吐,捷逾电光石火,沉叱震耳:“你要死还是要活?”
其他的人,惊骇地后迟。
老道的左耳坠地,鲜血涔涔而下,流下颈侧,染濡胸襟。而艾文慈的剑尖,却抵在老道的咽喉上,剑尖有一丝血影。老道脸色死灰,双脚仍是进招的马步,不敢丝毫移动,双手张开,不知该往何处放,瞪大着怪眼,恐怖地注视着颔下的剑身,张口结舌,像是吓傻了。
“在下要先弄掉你满嘴牙齿,免得你再吹牛吓唬人。”艾文慈冷冷地说。
“饶……饶命?”老道终于发出求饶的叫声,叫声惶急振颤,不似人声。
“滚!饶你一次。”艾文慈冷叱,剑虹连闪,“啪啪”两声脆响,以剑身拍了老道两记耳光。
老道仰面摔倒,起不来啦!吓得三瑰飘飘,七魄荡荡,躺着像死狗。
艾文慈收剑回身,走近三绝剑说:“道长,咱们走。”
两人大摇大摆扬长而去,没有人敢出面阻拦。走上了出山小径,艾文慈说:“道长可先走一步,令师兄可能在前面相候,在下断后,阻止他们追赶。请多珍重,后会有期,”
三绝剑长叹一声,苦笑道:“施主大仁大义,显得贫道师兄弟俩是多么狂妄愚蠢哪!从此,贫道与师兄将发誓清修,不再在江湖逞强了。一念之差,误人不浅,如不及早退出江湖,早晚不得善终。大德不言谢,贫道永志于心。”
“道长日后如果碰上隐红姑娘,请代在下致问候之情。”
“隐红主婢目下可能已到达九江,施主可前往找她,她会助你一臂之力。”
“在下不到九江了,心愿已偿,无牵无挂,也许在下走一趟浙江龙泉,去看看义妹章姑娘,从此找一处山明水秀之地,隐世遁名以终余生了。”他无限感慨地说。
“咦!你不打算到九江?”
“到九江做什么?”
“岳氏兄弟潜入九江,听说逮捕了你一位好友。这件事是贫道从追踪我师兄弟的老匹夫神剑秦泰处听来的,不至有假。施主大仁大义,难道见死不救……”
“我那有什么好朋友?更没有朋友在九江。”
“听说是一位姓沈的,从前做过一任县亟……”
艾文慈又惊又恨,几乎碎了满口钢牙,厉叫道:“狗东西!这次艾某可饶不了你们这些狗腿子。道长,在下不送了,后会有期。”
他脸色发青,激动得手脚发僵,气涌如山,虎目中涌起了无穷杀机。
姓沈的县丞,不是他在太平府所救的沈仲贤么?沈仲贤举家投奔九江避祸,在他紫砂洲落难时,适逢其会在江心救他脱出岳琳的毒手。岳家兄弟居然找上了沈仲贤,他怎能袖手旁观?从前,他认为岳家兄弟奉上命所差,身不由己,因此一再容忍,一再回避,甚至一度仗义援手,已经是情至义尽了。岳家兄弟上次已公然表明放过沈仲贤,这次却食言缉捕沈仲贤,是何居心?不是欺人太甚么?
等了一个时辰,料想众老道们救死扶伤不及追赶,而双仙该已去远了,取回自己的包裹,不走水路赶旱路,昼伏夜行,十万火急地奔向九“贫道不服,你敢与贫道拼剑术么?”
“有何不可?二!”
紫霞真人不等他叫三,一声怒啸,挥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