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周围出了轻微的鼾声再没有别的动静,我也慢慢习惯了周围的气氛,昏昏欲睡。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有人碰了我一下,悚然回头,却是小阚蹲在我旁边。
“四安,陪我出去一下。”
“干什么?”
小阚捏了我一把,我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她是要小便。
看看屋里睡着的人们,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叫他们起来,但是想想也就是离开一会,再说卢岩也说了这里没问题,便起来领着小阚出了门。
外面天很好,高原稀薄的空气令星空格外明亮。小阚不愿意在寺里有不敬的行为,非得拽着我去后山。
虽然我觉得这有点小题大做,但是却没有不敬鬼神的勇气,只好沿着一条小路走向后山。
后山的路很陡,那片废墟离得比想象中要近很多。周围非常安静,脚踩到碎石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行了,别走远了,这里就行!”我对小阚说。
“不行,这么个大平地,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小阚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半截短墙,“去那里!”
我没话可说,只好同意,毕竟女同志不是糙老爷们,换我早就在寺里呲墙根了。
看着小阚跑到那堵断墙后面,我蹲下查看地上的碎片。这才发现这片废墟好像是曾经的寺院,很多石雕的纹路很有些魏晋的风格。这种汉地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心中有些疑惑,若是刘东西在这里,肯定能讲出些看似有理其实乱吹的理论,可是我连理论都讲不出来。
正在纳闷,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我心中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却看到小阚已经从那断墙后面跑了出来。
“怎么了?”我赶紧迎上去,一手拽出枪。
“那墙后面有人!”小阚气喘吁吁,一看就是吓得不轻。
“有人?”我一下就想起那个躲在柱子后面的人影,抬头向前方不远处的柱子看去。
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动静。
“什么人?”
“不知道,个子很矮,就蹲在墙根上看我!”
看小阚吓成这样,我一阵心头火起。娘的,耍流氓耍到老子头上了!今天非得给他个好看!当下提着枪很流氓地跑过去。
这个断墙应该是某栋房子的屋角,我一绕过去就看到有个人盘坐在墙的一头,伸着脑袋向屋角看,那种猥琐的样子令人想马上上去踩两脚。
一看到这人的架势,我却突然冷静下来,这人的确是个偷窥的架势不假,但是人都咋呼起来了,他怎么还是这个姿势?
正纳闷呢,小阚的手电筒一下子就照过去了,雪亮的灯柱里,一个罗汉盘膝而坐,两手拄膝结印,虽伸头耸肩表情戏谑,但却有种庄严在身,栩栩如生。
刚才那么猥琐的影子在光亮中突然变成如此形象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原本指着它的枪只好收了回来。
这个罗汉我曾经见过,叫什么名字自然是想不起来的,但确定得知道它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好像在藏传佛教里面,只有佛,罗汉应该是中原才有。
难道说这里真的是一座汉传佛教的故址?我好奇心大增,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这尊罗汉像是陶土烧制而成,器形不小,估计站起来得有一米五那么高。面上表情栩栩如生,身上衣纹自然飘逸,姿态自然,若不是颜色的问题,真和生人无异。
“四安,这个佛像不正常,刚才的时候我真感觉到有人在看我,我看他的时候,他好像还笑了笑。”
我让小阚说的浑身发毛,赶紧朝周围看了看。四处一片寂静,并没有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别自己吓唬自己。”我对小阚说,“佛像的造像中有种手法,可以让造出来的佛像不管你走到哪都能感觉到它的目光,你的感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不可能,他当时的确是笑了!”小阚还在坚持。
我觉得她这样说很无稽,但又不好反驳,寻思着安慰两句了事,谁知刚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砖石移动的声响。
有人!
我一个激灵转过身去,却发现四周空旷如昔,只有那个罗汉像还坐在那里。
不对,这座罗汉的角度和刚才不同,它好像动了!
这是我们站的离墙有一段距离,这罗汉刚才是顺着墙伸头,而此刻,他的脸端端正正地冲着我们!
我脸上瞬时出了一层白毛汗,这罗汉刚才明明是个砖石死物,怎么还能移动。
雪亮的手电筒光下,那罗汉脸上戏谑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诡异,仿佛下一步就会长身站起向我们扑来。
我一手端枪,一手掩住小阚,随时准备开枪逃跑,等了半天那罗汉却没有再动。
这时小阚从后面戳了戳我,从后面伸出手来指着那罗汉的脚下。
这罗汉脚下应该有个台子,只是已经深埋在了土中,我们看不到。但我仔细看时,却发现地上竟然出现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什么东西?”我轻声问道。
“不知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下面有烟冒出来。”小阚道。
这时我才闻到周围突然有种若隐若现的香味,这种味道我非常熟悉,有些像是檀香。
这股檀香,似乎就是从那裂缝中飘出来的!
下面有东西,我作出了一个白痴也会做出来的判断,扭头问小阚,“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小阚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从我的身后走了出来。
我本来不想涉险,只是问她一问。这种情况明显还是等天亮了在过去查看比较好,谁知小阚却突然这么大的胆子,我没有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越朝那边走檀香味道越浓,我盯着那道缝隙,真的看到了有一缕缕青烟冒出来。
两步走到跟前,我却不敢伸手去摸那罗汉,正在踌躇间,那罗汉却又动了一下。
我一直盯着它,完全没有想到竟然还会动,吓了一哆嗦,赶紧后撤一步。
那罗汉像缓缓旋转一周,突然猛地一跳,歪倒过去,一头撞到墙上,碎了。
地上出现了一个圆洞,一股子浓烟冒出来,檀香味浓的呛人,跟着浓烟一块钻出来的还有个人,趴在地上大声咳嗽,那一身灰蓝的冲锋衣,不是刘东西又是谁?
我抢上一步架住他,却被在脸上捣了一锤。小阚不乐意了,上前一脚踹到他肋骨上。
“刘东西,你他妈疯了?”
刘东西本来就咳嗽的喘不过气来,挨了这一脚差点死过去。不过也知道了是我们,不再反抗,躺在地上大口出气。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总算是还活着,让我放了心,看看还在冒着弄眼的洞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东西手胡乱扒拉胸口,带着一个要憋死的劲。我拿过手上的水壶递给他,他喝了一口马上呛住,大声咳嗽。
这时山下传来人声,我抬头看去,几只手电筒光乱闪,像是卢岩他们找上来了。
果然,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王大可,还没走到就大声喊:“怎么回事?”
我挥了挥手,“没事,你的东西找到了!”
王大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奔跑,几步就窜了上来,看着趴在地上咳嗽的刘东西,愣住了。
刘东西抬头看她,嘿了一声却又咳嗽出来。王大可可能是想用脚表达一下关切之情,看他的惨状却又放下脚,伸手给他捋着后背,像是哭了出来。
我看着小阚笑了笑,朝后走了几步,只有卢岩还不知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第三十四章 地狱生佛
过了好一会,香烟散尽,地上露出个圆形的窟窿,正和那个罗汉的底座相符。
“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跑这里面去了?”我问刘东西。
他刚刚止住了咳嗽,正靠在短墙边喝水,见我问他,摆了摆手道:“等会跟你说,你先别下去。”
我答应一声,蹲在洞边上拿手电筒朝里照着看。这个洞里面空间不大,可以说是一目了然,横七竖八地扔了一些残破的佛像,也不只道是刘东西发疯干的还是本来就这样。
卢岩看了看洞里,又去扒拉那个撞碎了的罗汉,过了一会拿着根锈烂了的铁钉过来。
“什么东西?”我接过那根铁钉,红锈掉了我一手。
“罗汉眼里的。”卢岩摆了个双手插眼的动作道。
“眼里怎么还有这个?”我有点奇怪,虽说罗汉算不上神,但也是个崇拜对象,怎么会搞得像个诅咒人的小人偶一样。
“说不准,还得看看再说。”卢岩们,抿了抿嘴。
“不用看了,地下所有的佛像都被铁钉封了眼,数量不少,组织个大庙都够了!”刘东西嗓子还是没缓过来,一边咳嗽一边说。
“那就没错了,是灭法期。”卢岩道。
“灭法期?”我听这词有些耳熟,不禁跟着重复了一遍,“那是什么意思?”
“灭法期是藏传佛教的一个黑暗时期……”王大可扶着刘东西开口道。
卢岩可能是想解释,听王大可开了口,比了个手势意思让我听她说。
“历史上松赞干布大力宏佛,多次去印度和中原取经求师,和后来的赤松干布、赤祖徳赞合称为三**王,而灭法期就是在赤祖徳赞时期发生的。”王大可又开始讲课,内容听起来还很深奥,“一干贵族大臣对赤祖徳赞礼待僧人的行为不满,谋害了赤祖徳赞,开始了大规模的禁佛运动,寺庙被改成屠宰场,僧人被强迫为猎人,佛像被铁钉封眼埋入地下,宗教史上称这一时期为灭法期。”
刘东西啧啧咂嘴,听得津津有味。我却觉得索然无趣,这个灭法期和其他的宗教名词一样,听起来很带感,但实际了解一下内容却令人感到索然无味。
“刘东西,你怎么进去的?”王大可说完了,看我们还没有反应,转头问刘东西。
刘东西身上手上全是擦伤,一脸烟熏火燎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听王大可问起来,咳嗽一声,开始讲自己的经历。
原来就像我推测的一样,这大哥从裂缝中爬出去之后就没打算去车上拿绳子,而是看中了这座佛寺。他知道这种山上的寺庙往往有一种极深的井,里面储存着冰雪水,有井就有绳子,他打算去弄根井绳来给用。
但是这佛寺看着很近,其实要走过去却非常远,但这一耽误想要胜过荏就更加不可能。刘东西看了看地形,觉得应该有近道可抄,便冲着相反的方向去找路。
他的判断倒还靠谱,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条石缝顺着山势迤逦而下。一般山上没有路的时候,走这种地方最靠谱,这种裂缝一般是被山水扩大而成,走势一般都比较平缓,很适合人走。
刘东西沿着石缝走下去,到了一半的时候却突然滑了一脚,顺着石缝就滚了下去。
这东西跟个滑梯差不多,刘东西在上面滚得飞快,根本就停不下来,转眼间从露天转入地下,最后摔倒了一滩臭水中。
虽说刘东西是正当年的年纪,但这一通折腾就算是换了小花也受不了,好在他对这种情况也很有心得,身上只有些擦伤,并没有致命的伤害。
水不深,他忍着疼痛几下就爬出来,先拧亮了手电筒。
环视四周,刘东西先吓了一跳。就在他的周围,大大小小不知道摆了多少佛像,一个个双目漆黑空洞,原本的宝相庄严变得无比诡异。
他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妖精洞府,但看这周围的佛像都一动未动,却做工精湛,深具魏晋之风,拉出去能买不少钱的样子,马上又兴奋了起来。
经过一番查看,这些塑像里面还真有宝贝,其中还有一些是官窑的精品。但可惜的是所有的佛像双目中都钉上了铁钉。
刘东西非常失望,要知道这佛像可不比别的东西,一般的精品瓷器就算是有些残损,总还有些价值。甚至是某些用了锔子修补的,甚至还能超出原有的价值。但佛像却不行,双目钉入铁钉是对佛的大不敬,这样一东西摆在家里,不招来祸患才怪。
虽然现在古董已经没有了市场,但是刘东西的职业素养还在。所以这时他巨大的失落感是非常难以形容的,说失魂落魄有些夸张,索然无味算是比较准确。
这个洞窟也算是稀奇,一路向上如同登山,里面竟然还有很多建筑,有些地方连大门都很完整,就像是一座依山而建的佛寺。顶上却是一道道原木排起来的样子,不知道再朝上到底有什么。
刘东西记挂着我们,所以并没有挨个地方查看,只是沿着一条路朝上爬,想快点出去。
谁知这路却像是长的没有尽头,不知路过了多少房间,却没有任何收获。
就在刘东西走的腿软脚麻,没有力气的时候,身后却响起了撞钟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诵经礼佛之声轰然而至,无数香烟从诸般大殿中袅袅而出,堆在顶上如乌云密集。
这一惊非同小可,刘东西不知在地底深处膜拜这种无眼佛的会是什么妖孽,连滚带爬地朝前跑。
说来也巧,原本没有尽头的道路却突然接到了洞顶,刘东西慌不择路,撞了几下头之后反应过来,矮下身子钻进了一个洞里。
因为香烟全都集中在洞顶,所以这个洞里已经完全被烟雾充满,刘东西眼不能视物,口不能呼吸,想出去却又找不到来时的洞口,像是只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但是洞中却没有出路,就算是来路也像是封闭了一般。刘东西万念俱灰,以为自己就要在这个小洞里变成熏肉,谁知却在一次碰撞中感到了洞顶有一丝松动。
他撞到的就是那座罗汉的底座,这尊罗汉可能本来就是个出口,在他的大力碰撞之下,挪开了一道缝隙。
也许是五识只剩下了耳朵,所以变得特别敏锐,我和小阚说话声音虽轻但都落到了刘东西耳中,他知道出口就在前面,运足力气,使了个通天腿将罗汉轰开爬了出来。
刘东西明显还没缓过劲来,一段话说的断断续续,虽然如此,却也可以算得上是声情并茂,听得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这佛寺下面竟然还有另一座佛寺,供奉的竟然还是灭法期那些被掩埋入地下的佛像。更加诡异的是,这下面竟然还有人,听刘东西的说法,人似乎还不少!
“刘东西,下面的人是什么模样?”我问道。
“鬼才知道!”刘东西大声咳嗽,“老子跑的跟鬼撵着似的,谁知道那些唱戏的是人是鬼?”
唱戏的?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刘东西是把那诵经的声音说成了唱戏,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你先歇歇,等会天亮了咱们下去看看!”我又蹲下看那洞口。
“必须得去!老子一定得把这个场子找回来!”刘东西放了句狠话,又大声咳嗽出来。
“够了你,别找事!”王大可踢了刘东西一脚。
刘东西不言语了,卢岩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点了点头,问他:“咱们是回去等天亮还是怎么?”
“就在这里等吧!天亮的时候还有晨课,我拿不准时辰,在这里听着比较稳妥。”
我点头,卢岩的打算很明显,就是想趁着里面的僧人上早课的时候摸进去,这样情况不对也好撤退。
刘东西还在咳嗽,突出了不少黑痰。我知道这是吸进去的烟在朝外排,也没有在意。跟着卢岩一起四处查看。
这一看才看出了些端倪,这一片废墟果然是佛寺的一部分,不过这里一部分的概念却和平常的不一样。平常我们说建筑群的一部分是指一个区域,而这里的一部分是指上面的一层。
这片古佛寺上面的一层全都变成了废墟,而下面的一层却深埋入了地下。
如果刘东西对下面的描述是真实的,那么这绝对不是个小工程。大量的原木并列排成一层,不光工程量巨大,而且需要精密地计算各个点的承重,对当时的人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考验。
这种诡异的现象无疑是当时的僧侣为了逃避禁佛而做出来的假象。这样的话就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这种浩大的工程是怎么瞒过当时统治者的耳目?而那种巨大的财力和物力又是从何而来?
当年的那些僧侣们是面临着多大的精神压力在自己的偶像眼中敲入铁钉,又背负着多少压力将光明的神佛挪入黑暗的地下。
我越想越深,激动地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跑入地下,去看看这份非人间的遗迹。
第三十四章 夜探无名寺
“差不多了。”我看看卢岩。
卢岩点头,还没说话,洞中突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钟声。
“晨钟暮鼓,早课开始了!”刘东西站起来,一脸黑灰,透着滑稽。
“走吧!”我紧了紧腰带。
原本我打算让小阚和王大可两人在外面等着,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但是俩人死活不愿意。我也想到这地方有什么凶险还不一定,若真出了什么事失去联系,反而不美,于是便答应他们一并前往。
合在外面看到的一样,洞里的空间并不大,有点像是地下室的感觉,一个小门开在东边,正是刘东西钻出来的那个入口。
虽然是在地下,但周围却并不是很黑。我们从那个小门里钻出来,马上被眼前壮观的景象惊呆了。
刘东西这人的叙述手法实在是单调得令人发指,他的描述和眼前宏大的场面比起来简直就是段意概括。
眼前是一片迤逦向下的建筑群,从我们的位置看去怕得有上百间之多。因为所有的建筑都缺失了二层以上的部分,所以在那些宏伟大殿的遮挡下究竟还有多少房屋没有看到很难估计。
红黄的烛光从无数门窗中透出来,伴着袅袅青烟,如同带有魔力的燃料,将整个空间染得神秘无比。浑厚而又悠扬的诵经声从远处传来,从我们的耳膜震撼入心,令人无法兴起一点邪念和妄想。
我们几个人中只有卢岩不为所动,这老妖怪什么诡异的事情都见过,眼前的事情对我们是震撼,在他那里只怕是乏味的很。
“这是什么经?”卢岩皱着眉毛自语。
我有点蒙,像我这样的外行人,听什么经感觉都是一样的,就像是很久以前流行的唱经,我老是听着是在唱没感觉没感觉。
“你懂多少经还这么问?”刘东西开始找事了,在他眼里,他卢岩祖宗天天装的可以。
卢岩没理他,王大可却很认真地思考着说:“不知道,我从来没听过。”
小阚懂这东西,听说她早逝的奶奶是个居士,她从小就跟着奶奶抄经听经,种种拗口的佛经张嘴就来。
“有些像是梵文,但又不同,我听不出来……”小阚摇头。
“梵文?我听着像鬼叫!”刘东西在边上找事,说完这话却突然脸色一变,“娘的,好像真是鬼叫!”
刘东西说的鬼叫是有来历的,他曾经给我讲过。有一种文字是专门写给鬼看的,一般道士用的很多,这种文字一般解释成只有文字,没有读音,使用的时候也是画出来跟鬼沟通。但是他却曾经听过有人念这个东西。
那人是他的一个知交好友,也是个盗墓贼,祖上几辈子都是道士。刘东西有会从地下摸了个玉枕,上面刻满了不认识的文字,正好这家伙有研究,就拿去给他看。那人一看之后面色大变,让他赶紧备上大礼若干,将玉枕老老实实送回去。
照刘东西的性格,吃到嘴里的肉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当然是不答应,那朋友见他固执,也不多劝,给他一张符把他撵了出来。
刘东西虽然不愿还玉枕,但也不想吃亏,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将符带回了家,按照朋友的要求睡前沿着笔画看了九遍,放在了枕边。
晚上就出了怪事,半夜的时候,刘东西突然被一种古怪的声音给惊醒了。那声音有时尖锐有时浑厚,但都不像是人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倒像是一只凶猛地野兽在戏弄一群老鼠。
虽然吓出了一身冷汗,但刘东西也是久经考验的专业人士,躺在床上一动也没动,偷偷睁眼去瞧。
这一看却要了老命,之间他那朋友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他的房间,正抱着那个玉枕嘴里念念有词,看那样子比见了鬼还吓人。
刘东西不敢轻举妄动,在床上哆嗦了一会看那人抱着玉枕起身要走这才急了,翻身下床大喊一声,**你干什么?
那人受了惊动,翻着白眼缓缓回头看了他一眼,咕咚一声翻倒在地上。
刘东西又掐人中又扇嘴巴子的一阵忙活,还没忘了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把那符贴在玉枕上。
忙活了半天那人才悠悠醒来,看到刘东西自己先吓了一跳,听刘东西把刚才的场面一说,连呼大意。
原来这家伙半夜睡不着,想来找刘东西喝酒,到了门口突然童心大起想偷偷溜进去吓一下刘东西。谁知捅开门锁进来之后看到那个玉枕就再也挪不动道,后来的事情自己就不知道了。
当时那人嘴里念的,就是就是那种给鬼看的文字,也就是刘东西嘴中所说的鬼叫。
当时刘东西把这段往事讲给我们听得时候我们曾经试图给作出解释。大约就是这种文字和符咒都是通过特殊的笔画走向来对人催眠,鬼文如此,符字也是如此。
其实白天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被玉枕催眠,刘东西在睡前看了那九遍符字却恰恰解开了玉枕的催眠,而那个朋友虽然久行此道,却不知其中道理,无意中中了那玉枕的道。
那上面的鬼文催眠的内容应该就是看到这玉枕的人要马上把这玉枕送回墓岤之中,至于有没有送过去之后就陪着墓主人唠嗑别回来了之类的内容,我们就不知道了。
想起这段往事的原因就是这种鬼文可以催眠,而此处的诵经声中就夹杂着这种鬼文,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此处的人们都已经被催眠,所以才会长居此地下,终日礼佛?
更严重的问题是这种文字可以对人催眠,那么声音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效果?
我还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刘东西却已经从皮带上割了两块皮子沾了水塞到耳朵里。这时他们盗墓人常用的堵塞身上孔窍的办法,生牛皮泡水会膨胀,比泡沫橡胶塞堵得还严实。
“别愣着了,赶紧都塞上,要不一会着了魔我可不管你们!”刘东西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声音仍然很大。一边还割了两块皮子要给王大可塞上。
我赶紧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刘东西马上反应过来闭上嘴。王大可一抬胳膊架住他的手,自己接过来塞到耳朵里。
虽然听起来似乎耸人听闻,但我们还是照着刘东西的样子塞了耳朵。周围一下子清静下来,虽然没了被催眠的危险,但是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只能靠手势了。
我们继续前进,这边的房子似乎都是些偏殿,里面供奉着一些不认识的佛像和菩萨像,虽然都收拾的非常整洁,但是一个个眼中的铁钉却把那些悲悯祥和的脸带出了极为诡异的色彩。
殿中如同一般佛寺里面一样供奉着香烛,但却总让人感到有种阴森森的味道,我知道那是因为封眼佛像的缘故,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两根小小的铁钉竟然带了来这么大的改变。
还有一些房间是住人的,此刻应该所有的人都在大殿里面上早课,所以房间里都是空的。我们进去看了看,一切都很整洁,进门就是一溜大通铺,看来人还不少。
只是周围除了檀香味之外还有种说不上来的臭味,有点像是洗澡堂子里那种哄哄的感觉。心里想了想便也释然,这藏区的人们常年洗不了一回澡,这么多人住在地下,多多少少会有点味道。
就想刘东西所说的,大量的香烟开始从中间的大殿中朝外汇集,堆积在洞顶上像是低矮的云层。
之前的时候我还觉得刘东西有点夸大其辞,此刻看来却觉得他说的毫不过分。这地方的和尚烧的一定都是存货,看着样子绝对是早就过期了。
这个寺院的规模非常庞大而且杂乱无章,相比于我曾经游览过的几个著名佛寺,这里得规模似乎更胜一筹。虽然建筑都不完整,但还是能从仍然朱红的柱子和地上打的阿噶看出此地汉藏合营的本质。
这种不成规划的设计肯定也是因为一次次扩大规模所导致的,如此规模庞大的佛寺最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令人扼腕。
一个偏殿,后面就是个和尚的寝室,再朝里走走却是个藏经楼。我们在这些古怪的构画中穿行,还要迎接无数神佛的空洞眼光,身上压力可想而知。
因为无法听到诵经声,也不知道这早课究竟有多长,我们心中难免忐忑。这么多人散了早课去吃早餐,肯定到处都会挤满了人。我们几个**摇大摆地走在这座诡异的地下佛寺中,不知道会不会被妖怪和尚做来吃掉。
卢岩走在最前面,穿过一条夹道,刚要拐弯,他突然停住了。我还在看头顶上的浓烟,没留神一头撞到了他的背上。
这一下如同撞了墙一般,我险些叫出声,被卢岩回头一把捂住嘴。
一个人缓缓向我们走来。
这人身材极为瘦弱,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长袍,头发很长,披在肩上。双手提着一个常见的那种红塑料桶,有点提不动似的,晃的很厉害。
完了,被发现了,我下意识地拔出剑,只待那人一有动作,就上去全力搏杀!
第三十六章 鬼僧分羹
一股很久没有洗过澡的那种臭味从哪人身上飘过来,直钻人脑门心。我看着那人的一蓬乱发摇摇晃晃从眼前经过,在那蓬乱发下面,空洞的眼眶里面竟然钉着两根银色的铁钉!
更为可怖的是,那铁钉上面还挂着一个干瘪的葡萄皮样的东西,若我没有看错,那应该是干瘪的眼球。
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突然变得比任何厉鬼恶神还要恐怖,我使劲朝后缩,却又不敢发出声音,似乎一旦被他察觉我们的存在,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人走过卢岩,走过我,走过小阚,却突然在王大可旁边停住了脚步。
所有的人眼睛都盯着他,却没有任何人敢动一动,只能尽力屏住呼吸,手中握紧了武器,准备这瞎子一有异动便出手,赶在他出声示警之前干掉他。
王大可显然也看到了他眼中的银钉,应该是被吓得不轻,嘴唇抿得紧紧的,脸色十分苍白。一柄匕首已经顶到了瞎子胸口,身子却颤抖着朝后靠,奈何已经贴在了墙上,再无退路。
那瞎子鼻子抽动两下,像条狗一样转过头去,伸着脖子嗅了过来。他身子一动也没动,脖子却伸得老长,看起来十分诡异。
那张可怖的脸离王大可的脸只有十多公分,王大可咬着嘴唇眼圈发红,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瞎子的脖子已经伸到了极限,鼻子还在不停抽着,脚下却朝王大可挪动了一步。
就在这时,一件脏兮兮的外衣快速而又无声地将王大可兜头盖了起来。那瞎子嗅了一下,脸色大变,赶紧朝后退!
场中形势急变,我见势不妙,提着剑就要上去结果了那瞎子姓名,谁知那瞎子后退两步也不出声,立马翻身跪下,拼命磕头,水撒了一地。
我完全被搞晕了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抬头看刘东西时,刘东西却做了个让我们别动的手势。
只见刘东西伸手将那瞎子搀起,又将扔在地上的桶放到他手中,还在那瞎子背上拍了两下,颇有些勉励的意思。
那瞎子又跪下重重磕了个头,面上很有些激动的表情,站起来提着桶又朝来路回去了。
我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刘东西使了什么妖法,竟然一句话不说就把这个可怕的瞎子哄的这么高兴。
王大可从衣服后面探出头来,看了看那瞎子已经走了,才把衣服扔给刘东西。看那长出气的样子,估计是让熏的不轻。
刘东西把耳朵里的皮子掏了出来,开口说了两句什么。我正好奇着,干脆也把耳朵里的皮子掏了出来,开口问道:“刘东西你说什么?”
“咱们忽视了一件事情,塞住耳朵虽然听不到那鬼念经可是也听不到他们念完,要是人家念完了咱们也不知道不就麻烦了?我看还是牺牲下小我,成就你们大我,给你们放个哨,要是真有什么事,你们可不能不管我!”
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要真是有什么事塞着耳朵也不方便。”
“安哥,我就知道你仗义,你这是要陪着我?”刘东西装傻卖呆地问,一脸你问我啊的表情。
小阚看我掏了耳朵,自己也想跟着来,却被卢岩拉住了,带着我们继续朝前走。
我也没心情跟他逗闷子,直接开口问道:“刚才怎么回事?那瞎子认识你?”
“怎么可能?”刘东西摆手笑。
“别卖关子,赶紧说!”我跟着卢岩后面,回头轻声道,“声音小点,我能听见就行。”
“成,看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就给你详解一下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这可是传艺之恩,你别忘了!”
我朝后踢了一脚,“别墨迹,找踹吧?”
“别!我说!”刘东西笑了笑,“安哥你说这瞎子除了脸上挂俩铁钉子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吗?”
“还有什么?脏?臭?”我有点摸不到头脑。
“不错!正是这脏臭二字!”刘东西似乎是拍了下大腿,接着道,“刚才咱们也看过这里和尚的禅房,别的不说,干净整洁你不得不认!”
我点头承认,相对于这里的破败,那禅房的确是干净整洁的可以。
“你想想,这么干净整洁的禅房,住的会是瞎子那种又脏又臭的人吗?”刘东西道,“再加上那瞎子手中提着水桶,在别人早课的时候提水,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