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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你一定是墨云谷中来的人了?”

    金小山一笑,道:

    “你怎么这般肯定?”

    嘿然一声,轿内道:

    “十分简单,这条路只有通往墨云谷,而你又是从那面过来。”

    金小山一笑,道:

    “这倒是不错,我是从墨云谷来的。”

    轿内又问:

    “到哪儿去呀?”

    金小山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轿内一声冷喝,轿前后的八脚王与八脚李同时怒瞪虎目,逼视着金小山,光景是又要出

    手,而且是再出手必是两人连成一气。

    “就因为我老人家要问你,所以你小子非说不可。”

    八脚王不等金小山开口,也怒喝道:

    “快回答我家二老爷的话,听见没有?”

    金小山怒哼一声,道:

    “他是你们的二老爷,可是并非我金小山的老舅子,合着我也是吃他的粮食长大的,非

    要听他嚷嚷不可呀!”

    嘿嘿一阵长笑,轿中又喝道:

    “换在十年前,你小子已躺在地上流血了。”

    金小山毫不示弱的道:

    “好汉不提当年勇,所以十年后的今天,你最好说话客气点。”

    暴喝中,轿中那白髯老者一拍轿椅,伸手撩起轿帘,金小山这才看出来,原来轿中坐的

    竟然是个干瘦矮小满头稀疏白发的老者,光景何止八十几岁了。

    一声哈哈,金小山抱拳笑道:

    “原来竟是一位老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凶神恶煞,要命的刀客呢。”

    冷然一哼,老者道:

    “你在墨云谷当的什么差?”

    金小山一怔,心想,自己在墨云谷当什么差,自己哪会知道,如果真的要说,那也是一

    人之下所有墨云谷人之上的职务吧。

    老者见金小山不答,又厉喝道:

    “水行云是你什么人?”

    金小山一笑,道:

    “你老也认识我水大叔?”

    老者白眉一紧,道:

    “什么,水行云是你大叔?你是什么东西,怎会同他攀亲带故的——”

    金小山淡然的道:

    “这也没什么,他愿意当我大叔,我又愿当他的小辈,两下里只一凑合,他就成了我大

    叔,如此而已。”

    老者似对金小山这种不弯不卑的态度开始有了好感,嘴角一抽,笑笑,道:

    “你小子说的也是,那我问你,水行云他人呢?”

    跟着水大叔这几年,金小山也学了不少江湖上的事情,再怎么说,他在不知道对方底细

    之前是不会说出真话的,更何况“江湖一点诀,不对生人说”呢。

    一声哈哈,金小山道:

    “老爷子,你又是谁呢?”

    不料轿中老者相当直爽的道:

    “武关枫叶岭下的姬长泰就是老夫。”

    金小山一听,还真的一怔,心中琢磨,这老人一定同那晚失踪的姬夫人有关,不定就是

    她的什么人。

    心念间,金小山道:

    “我不认识你,也没听说过。”

    不料八脚王腾身一跃,又到了金小山面前,伸出巨灵掌就往金小山面上拍去。

    金小山大怒,上身向后一闪,错步横身,右肘突然顶出,一招之间逼退八脚王。

    早听得老者道:

    “住手!”

    八脚王立刻退回轿边,戟指金小山道:

    “你小子等着瞧,只要你是墨云谷中人,早晚我八脚王要我你打个过瘾。”

    八脚李也厉叫道:

    “还有我呢,小子,你准备挨揍吧,乖乖儿。”

    金小山冷笑道:

    “各位要去墨云谷有何贵干,如果我猜的不差,可是去走亲戚的吧!”

    轿中老者哈哈一笑,道:

    “什么走亲戚,我这是去探望我那小侄女的,她也正是你们墨云谷主的夫人呀!”

    金小山心中冷笑,但表面上他却装的像,无他,为的是要损一损面前这老头子,有道是

    养子不教父之过,养女不贤惹人厌,心念及此——

    金小山立刻打躬哈腰,接近轿前,抱拳施礼不迭,道:

    “原来是舅老爷大驾到了,怎的不早说呢,小子还真是该死一百次呀!”

    一旁的八脚李与八脚王二人哈哈大笑,道:

    “奶奶的,前倨后恭,不成丨人形,这时候怕了吧!”

    轿中老者抚髯一笑,道:

    “小子,水行云回谷来了没有?”

    金小山答非所问的道:

    “有事?”

    轿中姬长泰怒道:

    “水行云也年过甲子出头一大节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有什么看不开的,竟然为了些小

    事,拍屁股一走就是好几年,墨云谷那么大的一片基业,全撂在我那小侄女身上一人背,他

    这还像话吗?”

    看来姬长泰在装糊涂呢。

    金小山冷然一笑,道:

    “水大叔是不像话,要是换了我,才不一走了之呢。”

    他一顿又道:

    “不过如今墨云谷全变了,变得我水大叔回来了,夫人却又不告而别的逃之夭夭了呢!”

    轿中老者姬长泰怒喝道:

    “放你小子狗臭屁,我侄女为什么要逃之夭夭的,真是胡说八道。”

    他虽口中这么说,但心中另是一回事,因为他这时候赶来,也正是受人之托。

    金小山道:

    “老爷子,小子说的全是实情,不信你去问。”

    姬长泰一怒,高声道:

    “起轿,找水行云去,老夫得问问他,是不是他忘了当年他亲口对我说的话了。”

    八脚王指着金小山道:

    “二大爷,他呢?”

    姬长泰怒道:

    “他愿意就叫他带路,不愿意就叫他滚,我们又不是找不到墨云谷。”

    金小山早笑道:

    “既然老爷子如此说,小子也正有要务在身,你老就先请吧,我水大叔还正在谷中呢。”

    望着八脚王与八脚李两个大汉抬起那顶小轿走入蒙蒙的大雪里,金小山也拉马骑上,急

    急的赶向老金矿村去。

    ◎ ◎ ◎

    大雪落在两个抬轿大汉身上,二人只一抖动身子,立刻雪花就落下地,小笠帽顶着风,

    口中哈着白气像烟卤冒出来的白烟,长衣袖连着两支大毛手扶在轿杆上,二人走的可真够快。

    前面的八脚王笑对后面的八脚李道:

    “只等进了墨云谷,少说我得先喝上十斤老黄酒。”

    八脚李也应道:

    “咱们一年也不过来一回,狠吃一顿也是应该的,这几年难得见夫人回门,却害得大雪

    天的二老爷亲自来,也真是的,她偏偏又不在墨云谷。”

    不旋瞬间,又到了那座八角亭子旁,早听得轿中的姬长泰吩咐,道:

    “该看到墨云谷中人了吧,墨竹林不就快到了吗?”

    前面的八脚王笑应道:

    “八角亭上厚厚一层雪,西北风这么迷人,真有点摇摇欲倒的样子呢!”

    后面的八脚李闻言也笑应道:

    “二大爷呀,我们要不要进入八角亭呢?”

    轿中的姬长泰沉声道:

    “是累着了想歇呢,还是怕了,为什么要到八角亭上去歇着?”

    八脚李忙道:

    “二大爷你可会错小人意了,也冤枉老八脚李了。”

    姬长泰冷哼一声,道:

    “你这话怎么说?”

    八脚李道:

    “我八脚李跟二大爷不少时候了,功劳不敢说,只一个‘忠’字,八脚李可一直放在心

    里的,再说来墨云谷也不只一回了,自从大姑娘改嫁到水家来,我同八脚王二人就一直伺候

    着二大爷来此小往,虽说这几年他们两口子闹得不快乐,可是大姑娘的日子还是过的蛮惬意,

    别以为刚才那个小子说大姑娘一气离家出走,我们就怕了谁的不敢直走入墨云谷了,要知我

    们还是墨云谷女主人娘家,算得是墨云谷的座上客,难道真的要按照八角亮上的字行事,什

    么‘未经引领,擅入者死’,那是对外人,自己人他们招待还来不及呢,再说他们绝想不到

    玉人姑娘已回枫叶岭了。”

    前面的八脚王挺胸凸肚的大散步抬着小轿,光景走的可真够轻松,闻言回头笑道:

    “老李呀,你说要进八角亭去干什么呢?累了?”

    后面的八脚李道:

    “谁要是累了是龟孙子,我是说轿中的二大爷累了先进去歇一下,我可一点也不累!”

    不料轿中的姬长泰听出八脚李的语病,他怒声道:

    “别再噜嗦,往前走吧,且到墨竹林前再说。”

    二人抬轿走的快,不到三里地,转眼已到了墨竹林前面停下来。

    这时轿中姬长泰道:

    “你两个蠢材,可还记得这竹林中的暗桩吗?”

    前面的八脚李又笑道:

    “记得,记得,我怎么会忘的,前后墨云谷有两个总管,他们都曾向我解说过了的。”

    姬长泰点头道:

    “那就好,我们进谷吧。”

    正面的巨竹一排十二根,八脚王领着绕过去,他才举步走了不过四丈远呢,口中尚得意

    的对轿中的姬长泰道:

    “二大爷,这墨竹林中第一道厉害的暗桩就是千根竹签,人若掉下去,一准变成个马蜂

    窝。”

    不料他正得意呢,突然间双脚悬虚,人已倒挂在巨竹上面,仰头回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八脚李同自己一样的倒挂在一根巨竹上面,而二大爷姬长泰坐的小轿,突然入地三丈,

    平摆在一摊头如箭簇的竹签上面,动也不动的令轿中姬长泰大骂不休:

    “你们这两个混珠,事先我还问了你们,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怎可拿老

    夫的性命当儿戏。”

    也就在这时候,一阵蹄声传来,不施踵间,早见墨云谷总管林童,率领四名墨衣劲装大

    汉疾快驰过来。

    五个人先看看挂在竹上的八脚王和八脚李二人一眼,林童哈哈笑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武关枫叶岭下姬家哼哈二将到了呢!”

    挂在竹上的八脚王早高声叫道:

    “喂,姓林的,这两年你不是被贬到凤尾沟那里守桥去了,怎的又活跃起来了?”

    林童未答话,早又听得深坑中的小轿中,姬长泰叫道:

    “是林童吗?快找人来拉我上去。”

    林童心中早明日,只要看到八脚二人,另一个准是姬长泰,因为八脚二人是专门侍候姬

    长泰的。

    要知道姬长泰的武功原本不俗,只因年过八旬,身受风湿苦痛,这些年已少有动手过招

    的事,每年他都来这墨云谷小住一段日子,去当然也带走了银子,当年姬玉人改嫁给她的大

    师兄水行云,一多半也是水行云听了他的话,直到那年姬长泰再来这墨云谷以后,知道水行

    云出走,又见玉人同关浩的热络,心中明白,但又不便说出口来,只装做不知道的混了几日

    怏怏而去,这以后姬长泰隔了一年才来墨云谷一次,这一回已是第二次来了,姬玉人回武关,

    而水行云在谷中,他心中就有了疙瘩,想想当年大哥姬长庚在世,武关枫叶岭山下的姬家是

    如何的风光,再想想当年玉人同水行云同门学艺时候,玉人的功夫全是水行云代师所授,名

    虽师兄妹,实乃师徒,这段姻缘来的晚,这段姻缘也很凄惨,怨得谁呢?

    林童并未多说什么,他只叫人把八脚二人从竹子上面放下来,指着坑中小轿,道:

    “二位仁兄,恕我不多招待,使拉出老爷子以后回武关枫叶岭山吧!”

    他那里说完就走,坑中轿内的姬长泰早喝道:

    “林童,你好大胆子。”

    林童冷笑一声,道:

    “姬老爷子,你老最好息息火吧,如果真要发火,何不去找到你那侄女再发火,这时候

    发火在我等身上,有什么用处。”

    “嗖”的一声响中,小轿轿帘抖闪中,一团黑影直冲而上,大鹏展翅般的落在坑沿上,

    光景可不正是又瘦又小的姬长泰。

    只见他一抖头上白得不能再白的银丝,道:

    “林童,你说,墨云谷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童不卑不亢的说道:

    “老爷子,这事还用得了你老再问吗?”

    姬长泰当然不愿承认自已知道什么,闻言怒道:

    “小林童,好歹我姬老夫还是墨云谷中座上长辈,而你活脱一个下人,干了那么久的总

    管,礼数该不会忘记吧。”

    林童道:

    “当然不敢或忘,不过这些年墨云谷在你姬老爷子调教有方之下,墨云谷几乎翻了个儿,

    谷主没有气死,活脱里外全脱了层皮,少谷主变成了残废,这一场可全是——唉!我不说也

    罢!”

    姬长泰怒道:

    “听你的口气,我那玉人侄女真的成了祸水不成?”

    林童摇摇头,道:

    “当年我们谷主接她进谷来的时候,那可是给足了风光,单就武林中成名人物到贺的就

    上千人,姬长庚老爷子与谷主师尊二人是殷切训戒,指望夫人能与谷主同手振兴墨云谷的,

    哪想到二位老人家相继去世以后,夫人她又全变了,变得谷主不愿见她,变得我们全怕她,

    那年又来了个姓关的,她硬说是她表哥——哎,老爷子,你实话实说,她是不是有这么个表

    哥呀!”

    听的姬长泰怒喝道:

    “林童,你就别再说了,且带老夫去见水行云。”

    林童冷冷道:

    “万一谷主不见呢?”

    姬长泰怒道:

    “如果他仍然自认是个人物,他就该见老夫,不错,姬玉人是老夫看她长大的,她有什

    么错,总得要问她娘家人说个清楚,难不成一杆子赶她出门完事不成?”

    林童嘴角一撤,道:

    “没人赶她走,她是见不得人逃走的,如果老爷子不健忘的话,她是跟着她表哥逃走

    的。”

    姬长泰怒道:

    “你放屁,去年我老人家来的时候,你们怎不来问我,偏就人不在才来质问,显然一面

    之词,不足采信。”

    林童不由一怔,心想,这老家伙既然要见谷主讨没趣,干脆就带他进去吃一顿抢白。

    心念间,立刻笑道:

    “老爷子说的也有理,那就随在下进谷吧!”

    八脚王走到林童面前,指着几根弯竹,道:

    “这是怎么回事?”

    林童一笑,道:

    “暗卡机关随时变得,不着兴墨守成规的一成不变,往后有机会再来,还是在八角亭中

    等人接引。”

    于是八脚王与八脚李二人拖出小轿,稍加整顿,又请姬长泰坐在里面。

    前面林童五骑走的不疾不徐,后面八脚王二人跟的可紧,无他,怕的是再中埋伏。

    绕过墨竹林,又见面前峭壁千仞中披着一层银灰白雪,有不少银柱凝结。

    于是又见一处更大的巨竹林,好大一片庄院在巨竹后面显露出来,墨云谷中那座拔地而

    起的大厅,上面虽然一层厚厚的雪,但那种巍巍然庄严之气仍在,圆滚滚的红漆高大圆柱子,

    上面的盘龙栩栩如生,廊下挂的琉璃灯白天还有光外泄。

    顺着二百四十层青石台阶往上走,林童首先拍马直冲向大厅门廊前下马。

    水行云正坐在大厅上,太师椅上铺着虎皮,他的双脚放在地上那个铜火盆烤着,而怀里

    还抱了个小铜火炉,桌面上放的老人参茶还才喝了两口呢。

    林童急步走进大厅中,施礼道:

    “谷主,姬长泰那个老东西来了。”

    水行云冷哼怒道:

    “林总管,你这是怎么说话?”

    受到申叱,林童一怔,忙道:

    “姓姬的他——”

    水行云道:

    “别说了,快请!”

    一边水行云站起身来往门口走,早见那顶小轿已到了大厅外面。

    水行云急步走过去掀起轿帘,他毕恭毕敬的道:

    “二叔来了,快请进,外面下着大雪——”

    长身站在轿前,姬长泰一把抓住水行云,惊道:

    “行云,你这几年在哪儿,怎么瘦得不成丨人形了?”

    水行云一笑,先对林童道:

    “你带领八脚二人去喝酒,要好生招待。”

    一边水行云拖住姬长泰往大厅上直走。

    姬长泰边走边叹,道:

    “今世夫妻,前世冤孽,当真是有道理,照说当年我一力成全你二人,长庚大哥说你二

    人年纪相差一大截,但你们终是师兄妹,她任性是有的,如果说她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对我老人家说,打死我也不相信。”

    水行云未开口,直叫下人忙着侍候姬长泰,一阵忙过后,姬长泰这才问道:

    “行云呀,那年你就是在这种大雪天离开墨云谷的吧?”

    水行云一叹,道:

    “二叔是听谁说的?”

    姬长泰道:

    “你出走没多久,我就来了,玉人还在我面前哭着说你撇下她不管,一个人走了呢!”

    水行云一哼,道:

    “有件事情,我想在二叔台前领教。”

    姬长泰道:

    “什么话你只管问。”

    水行云道:

    “玉人是什么时候就认识那个姓关的?”

    姬长泰一拍桌子,怒道:

    “别提那个什么姓关的,像他那种‘驴屎疙瘩外面光’的家伙,也只有糊涂女人才会迷

    上他。”

    水行云追问一句,道:

    “我是想知道,二叔是何时认识此人的?”

    姬长泰咬牙不承认的道:

    “我就是你出走后来到墨云谷才认识他的。”

    水行云大大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知道,姓关的如果早就被姬长泰认识,那么姬老头也是阴谋者之一了。

    如今既然姬长泰过去并不认得关浩,显然关浩同玉人的事只是二人的合谋。

    于是,水行云再一次的着意款待姬长泰在墨云谷住下来,不过水行云一肚皮苦水,却未

    在姬长泰面前倾吐,因为他总是希望有一天要姬玉人自己去说,这时候姬长泰是不会相信他

    说的任何话的。

    ◎ ◎ ◎

    金小山离开墨云谷,取道直往老金矿村去,他是因为大叔念子心切,水二还住在老金矿

    村中的钱家饭铺,天寒地冻,朔风猎猎,水二兄弟又是一腿残废,早一天接回墨云谷来,也

    好使大叔早一天高兴,父子团聚,也算是一桩喜事,不是吗?

    金小山满面喜悦的拍马赶路,远处山坳里,正有一股白烟袅袅升空而起,看看天色,天

    知道是什么时辰,不过肚皮有些饿却是真的。

    那是一幢小小瓦房,上面正覆盖了一层白雪,这附近的几株不知名的树枝上也压着白雪,

    白得像一张白被单的一个空场子上,场边种了十几株盛开的腊梅花,把毛大雪落在花蕊上,

    没有落花,却又被风吹落下来,腊梅花更见傲寒而清艳。

    金小山还未曾来过这地方,大山里能有这么一处幽清所在,可也着实的不容易。

    来的时候还听总管林童指点,说是连翻三座山峰,就可以赶到官道,再由官道西行两天

    路程,就会赶到老金矿村的,如今才翻了两座山,就出现这块地方,怎么连林童也没有提起

    过。

    也许外面的西北风太大,有些像拉风箱似的“呼嘟嘟”响个不断,所以金小山把枣红马

    拴在屋前的小场边腊梅树上,屋里的人还是没有一些察觉。

    于是,他抖抖大麾上的雪花,缓缓的登上三层台阶向那极为精致的三间小瓦屋中央两扇

    门前走去。

    金小山双手在口边哈哈热气,正要伸手拍门呢,突然听得屋内有女子哭声传出来,不由

    把起伸出的手忙又缩回来,稍一思忖,立对移身到窗边。

    侧耳细听,可听了金小山一跳。

    才几步路时间,屋子里的哭声又成了笑声,这是他娘的什么古景?

    金小山很想找个小洞往里面看,但他失望了,因为就算是那扇窗子,也是用玻璃的,不

    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小瓦屋里十分暖和是真的,因为正有一股热气自窗缝中往外溢出呢。

    金小山轻轻移步往小瓦屋后面走,而后面正有两扇窗户,正巧有一块玻璃是破的,露出

    一个小如细线的缝口。

    金小山忙把眼睛凑近去——

    一件粉红缎底绣着翠绿鸳鸯图,帘子是酱红色串玉珠子的,把个纤巧的身段兜得可真紧

    凑,现在,这兜着兜肚的羊脂白玉般的窈窕女人,正坐在一个烂眼猪唇颧骨高耸的年青人怀

    中。

    她一边解着带子,一边把一张一吹就破的嫩脸尽往那年青汉子下巴杵,直杵得那个烂眼

    大汉呵呵笑个不停。

    墨绿色的大木床,床前面好大一盆炭火,炭火上面还支了一个火架子,上面放着个大酒

    壶,酒壶似在“沙沙”响呢。

    就在火盆的对面,一个只穿着小衣的姑娘,泪眼婆娑,双手掩住胸前,一副可怜兮兮模

    样,光景是一头待宰羔羊。

    扭蹭而坐在烂眼青年怀里的女子,看来总有二十三四岁模样,但另一哭泣女子,却令金

    小山无法看清她的面貌。

    因为她是背着床边侧坐在火盆一边的。

    隐约中,只听得烂眼年青汉子道:

    “不玩没关系,看看又何妨,小姑娘,你把脸转过来呀,只要你一看,就知道人活着是

    多么的幸运,如何的快活了呢!”

    另一边,那女子也尖笑道:

    “别想不开,人嘛,干吗要活的这般死心眼的,你看我苗菁菁,不是蛮快活的吗!”

    边伸出嫩臂往烂眼的长脖子上一钩,又道:

    “宏色呀,她是初出道的小雏儿,先叫她见识你的真本事,完了她必定会顺从的,你说

    呢?”

    叫宏色的烂眼汉子笑嘻嘻的道:

    “这么办,我且去把她捆在双足上的绳子换个方向,她就是不看也由不得她了。”

    那叫苗菁菁的女子扭身坐起来,笑道:

    “何不把她抱到床上大家一起痛快,那该多好。”

    这时背坐床下的女子头更低了——

    窗外面的金小山几曾见过这种场面,一颗心正突突的跳个不停——

    他心中在想:

    面前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们是一家人,自己抖然出现,必会引起诸多尴尬,如果——

    也就在这时候,床上的烂眼青年汉子已走下床来。

    他并不先移动捆坐在床边的女子,顺手桌上取过一只酒杯,提起火架子上面的酒壶,先

    注满一杯酒,仰起脖子喝卞去,喝完再注满一杯,这才走向被捆女子面前。

    一伸手托起那女子下巴,笑道:

    “姑娘,外面大雪纷飞,屋内暖烘烘的,这时候你难道不是心中似火烧?”

    女的脖根一扭,说道:

    “你们会后悔的——”

    只这一句话,早令窗外的金小山一愣,这会是谁?

    金小山一时间还想不起自已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声音。

    当然,这声音绝不会是桃花娘子方小玉,那会……

    就在这时候,大床上的女子双手狠抱着一床棉被笑道:

    “宏色呀,你快来嘛!”

    烂眼的年轻汉子一听,哈哈一笑,道:

    “别急,总得叫姑娘看个清楚,要她明白我们并未欺骗她才是呀!”

    床上棉被中的女子早吃吃一笑,道:

    “最好把她也托进棉被窝里来,那才有意思……”

    烂眼年青汉重重放下酒杯,一弯身把捆在凳子上的女子换了个方向——

    当然是面向着大床的方向,而这个方向正是面对着窗子,也面对着窗外的金小山。

    于是,金小山几乎肺也气炸了!

    因为……怎么会是她呢?

    我的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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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潇湘子 扫描,theone ocr,潇湘书院 独家连载

    柳残阳 》》 《阎王梭》

    二十二、栖凤谷小色徒弄花

    窗外的金小山看得真切,他几乎狂呼而出的全身在哆嗦着,因为他绝对不相信屋子里的

    人会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大雪天的来到这荒山中的?

    不错,屋中被捆的女子正是老金矿村钱家饭铺的钱凤姑娘。

    宏色移好钱凤,他已迫不及待的一把扯下身上那唯一的一件宽而又松的睡袍,犹似一头

    饿狼般“哦”的一声已压向大床上去。

    不,应该说两个大男人压在大床上,因为这时候外面的金小山也厉叫一声,同时横肩一

    撞,人也自大窗外冲进了大床上。

    一张大棉被下面,早已赤裸裸的苗菁菁,原本是“格格”的笑,中途却突然“啊唷”一

    声一双粉臂已掀开大棉被来,不由得大惊,她长身而起,忙抓住一件衣衫往身上披。

    不错,金小山在怒火攻心,忍无可忍下,一头撞进这间暖洋洋舒坦已极的小瓦屋子里。

    开始的感觉,当真像是洞天福地,与外面那种醋寒的银色世界,成了截然不同光景,奶

    奶的,大山里有这么一处妙地,天下谁会想得出来的!

    金小山扣身砸在大床上,他砸痛了苗菁菁,也撞上了叫宏色的烂眼年青人,当然更令被

    捆在椅子上的钱凤惊喜之余而哭叫起来:

    “小山哥!”

    一看大床上多了个大个子男人,狮目在眯,准鼻在抽动,双手十指抖动,那叫宏色的拦

    眼年青人暴退而落在床下面,边抚摸着额头,戟指金小山破口骂道:

    “你奶奶的,哪里冒出你这么个冒失鬼来,就算你闯阎王宝殿也该看看门牌号码呀!”

    金小山双手又插在两胁下,闻言冷笑道:

    “烂眼瘪三,在我未收拾你以前,我想给你一个建议,你可愿意接受?”

    他一顿,又道:

    “当然这建议完全是为你而着想的,不过愿不愿接受,我就不做勉强了。”

    叫宏色的烂眼汉子眨着一双快要流泪的烂眼,道:

    “什么建议?”

    金小山指指外面,道:

    “你该看到吧,外面大雪纷飞,我想你一定急需穿上一件衣衫吧,就算屋里不冷,至少

    也该把你那件难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儿遮一遮吧!”

    他此言一出,立刻就见一旁的苗菁菁抛了一件大棉袍交在烂眼汉的手中。

    狠狠的穿了长袍又登上裤子穿上靴,烂眼汉已见金小山在他穿衣的时候也解下了钱凤,

    且把钱凤扶在屋子一边帮着穿衣裳!

    “嗖”的一声,烂眼的宏色早暗中拔刀向金小山劈来。

    腾身跃上床,金小山一脚撩起棉被向宏色盖去,不料另一边的苗菁菁也双手握着两把短

    刃,和身向大床上卷杀过来,两个人似是根本不欲多言,光景是杀完了事。

    冷哼一声,金小山旋身贴着苗菁菁的背跃下床,一掌拍在宏色的薄刃钢刀背上,顺势一

    脚向宏色腰间踹去。

    苗菁菁双臂一伸,双刀如巨鹰利爪般向下扑来。

    屋子里空间有限,金小山见顶上冷焰连闪不断,反手拔出腰间的“阎王梭”,而披在他

    身上的防雪大麾也被他解去,于是,叮当两声脆响,仍然包在绿绒包中的“阎王梭”,已扑

    挡住苗菁菁的双刀,下面一脚虽未踢中宏色,但也把宏色逼退五尺。

    现在,金小山手中多了一个绿绒布包,但他仍未打开来,人却闪展在宏色与苗菁菁二人

    的刀锋之下,犹似怒涛中的一条大鱼。

    又是一阵搏斗,烂眼的宏色突然一个倒跃,人已蹿在一张桌子后面,只见他沉声喝道:

    “菁菁。”

    不料苗菁菁早叫道:

    “等什么,两个打一个,时间一久,胜在我方,还不施把劲做了这小子,别耽误我们办

    正事呀!”

    “哦呸!”,金小山冷厉的沉声道:

    “大白天就干那种猪狗游戏也叫办正事呀,我操,简直是马不知脸长,屎壳郎钻粪坑—

    —真的要臭不要脸了。”

    尖尖的嗓音,只听叫宏色的戟指金小山道:

    “你奶奶的,先报个名字来。”

    金小山怒道:

    “有必要吗?奋牲!”

    又是一声尖叫,宏色道:

    “王八操的,在这大山里谁不知道五月花关大爷,瞎了你的狗眼,你竟敢这般斗胆的撞

    你家关爷的好事。”

    苗菁菁早尖叫道:

    “宏色呀,你一向不罗嗦的,怎的同这小子闲扯一通,且让我二人合力把他扯横,完了

    你再去尝新鲜的,如今动上刀子,我已失去那股子火辣辣的兴头了。”

    金小山心中琢磨,这下子可好,怎么又是个姓关的,只不知五月花关家与老金矿村北山

    凹的关家,除了五百年前是一家之外,会不会是一根枝上发的芽儿本家人。

    心念间,他冷冷一笑,道:

    “五月花庄,这会是什么地方?”

    边回头去看蜷缩在屋子一角的钱凤,那意思是想听听钱凤的,但他见钱凤已吓的成了个

    可怜虫,心中在想,我可怜的小女人呀!就这个场面已把你吓变了形,走了样!

    其实钱凤不只是吓的,多一半还是冻的,虽然屋子里有那么一盆炭火,但外面却在下大

    雪,这时候她衣服被剥光,岂有不受寒之理,再说那烂眼宏色几杯酒一喝,自是不怕受冻了。

    这时钱凤冲着金小山直摇头,显然她也未曾听说过什么叫五月花的地方。

    突然听得苗菁菁道:

    “哟!你们在大山里走动的人,怎么连那五月花也没听说过呀,这可倒是新鲜。”

    金小山一咬牙,道:

    “新鲜不新鲜,难免手下见真章,二位何不省省口,专心一致的动手吧!”

    烂眼宏色怒道:

    “你跑不了的,不过我问你小子,可是从墨云谷过来的吧?”

    金小山一怔,旋即呵呵一笑,道:

    “别提什么墨云谷,先说说这五月花庄是什么地方,那儿都是些什么样的牛鬼蛇神。”

    烂眼宏色未开口,苗菁菁早尖声道:

    “小鳖娃,顺手你往屋外看,八里地有个桃花坳,五月花庄就在那儿,庄主姓关名浩,

    江湖上的小角色,自然是少见识浅的未曾见过了。”

    耸肩一笑,金小山道:

    “我道是什么样的啃天吃地大人物呢,却原来是那恶名远播,臭名在外的‘人面狼’关

    浩呀!”

    烂眼的关宏色一愣,怒道:

    “我爹最忌讳别人叫他‘人面狼’,你小子真该死!”

    苗菁菁也尖声骂道:

    “好个大胆泼皮,你今得罪关少爷,也就是得罪五月花庄的关二大爷,当然连墨云谷你

    也得罪了,小子,你等着挨宰吧!”

    烂眼一眯,关宏色道:

    “菁菁,等收拾了这小子以后,我们也该回庄去了,已经快半月未回去了吧!”

    苗菁菁点头道:

    “你还等什么呢,要动手那就快呀!”

    “咝”的一声,关宏色腰间抽出一块粉白丝帕,就在右手薄钢刀抡动中,缓缓自桌子另

    一面向金小山逼去。

    金小山绝想不到关宏色手中那块丝帕的用途,还以为是要用来拭擦钢刀呢。

    不料身后的钱凤早尖声大叫道:

    “小山哥,小心他手中丝帕呀!有毒!”

    金小山一听,自然的先憋住一口气,“嗖”的一声他抽出“阎王梭”来,刹时间一屋子

    极光刺目,而使得关宏色与苗菁菁二人一惊又喜的彼此对望一眼。

    苗菁菁早叫道:

    “好啊,二大爷一再提起的‘阎王梭’,竟然会在这儿出现了呢!”

    关宏色也厉喝道:

    “小子,你究竟是谁,我爹说用这‘阎王梭’的人是姓水的老头子,怎么会是你?那姓

    水的老头儿可是已经死了吗?”

    冷冷一哼,金小山道:

    “姓关的,你有必要知道吗?对于你这种既将死的人,世上再多轮转,已全不值一提,

    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望着金小山右掌上托着的“阎王梭”急速的旋动,苗菁菁突然移身关宏色身后低声道:

    “宏色,必需一击而中,否则你我皆难逃一死!”

    关宏色点点头,已开始向金小山立身之处游去。

    金小山以眼的余光看着面前地上火盆,他在冷笑中,不断的琢磨,敢情好,姓关的手中

    丝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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