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再给我什么机会,直接就把我轰了出来。
我在医馆面前呆呆地站了老半天,心里沮丧极了。
这时候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街上陆陆续续地出现了行人。
怎么办?怎么办?我紧咬起嘴唇,我从西凤村出来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江大统伤势有没有恶化,万一有个好歹……
我越想越心烦,低着头,牵了骡子在街上慢慢地走。大概是受了凉,这时候从鼻间胡呼出气都是灼热,身上软绵绵地没有力气,整个脑仁都在隐隐发疼。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长叹了口气。
突然听见前面一阵喧哗吵闹,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帮衣衫褴褛人,四面八方地朝一个地方冲了过去。
“都排好队啦啊,别抢别抢,大家都有份!”
“挤什么挤?你们再挤我就收起来了啊—”
在一个声音喝斥下,原本乱成一团人群,这时候渐渐有了秩序,不一会儿街上竟然排起了一条整整齐齐长龙。
我走过去,拽住一个小伙问道:“敢问小哥?这儿在干吗?”
“江南王让人在这里给灾民派馒头呢。”他看了看我,“你要想吃,到后边排队去!”
江南王刘潜!我脑子刹那间闪过一道亮光,忙问道:“这位小哥,你可知道江南王府在哪?”
“能拿馒头拿就是了,问王府在哪干啥?”他白了我一眼,指了指西南边道:“呐,前面直走就是。”
我心里一喜,忙跟他道了谢,连着感觉之前头痛都好了许多。
江南王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辉煌壮丽,是在江南地区比较常见园林式建筑,外墙都是灰灰,很低调却很雅致。
最惹眼是大门口悬挂匾额“江南王府”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有锋芒却藏而不露。
这倒是挺符合刘潜风格。
低调归低调,王府看守却不会因为这点而让人随便进去王府,我很明白这一点。再说我现在这副狼狈不堪模样,王府看守很有可能把我当乞丐给轰出来。
我一边走向王府,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王府大门口一边两个站着身穿铠甲侍卫,见我过去,纷纷露出戒备神色,但并没有朝我喝骂。
看来刘潜对下属管教还算严格。
我朝他们行了个礼。
“几位官爷,在下姓陈,是西凤村来,有要事求见江南王……不知道能不能劳烦官爷通报一声。”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纷纷露出匪夷所思表情。
大概是觉得西凤村一个渔民怎么可能会有要事来找江南王?
“这位小哥,江南王虽然向来爱民如子,却也并非普通百姓想见就能见,你……还是回去吧。”
我笑了笑:“在下虽然是区区一个渔民,但却与江南王有很深交情,几位官爷若是不去通报,到时候江南王怪罪下来恐怕你们担当不起啊。”
他们见我说得把握十足,自然是有些心虚,迅速地交流了一下眼色后,其中一个站出来道:“那么就请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通报一声,如果你撒谎,之后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行了个礼:“在下这里先谢过了。”
那人快快地跑进去了,我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肌肉又酸又痛,渐渐地有些站不住,便在府门口石阶上坐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靠在柱子上,摸了摸自己额头竟然烫地吓人,心想怕是发烧了。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丝毫没有要停迹象。
我身上觉得冷,肌肉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恍惚中听到刘潜声音带着笑意道:“那位和我交情很深陈公子在哪呢?”
我强打起精神,背脊贴着柱子慢慢站起身来道:“这儿,这儿—”
他大概也没想到我居然以这样一幅狼狈模样出现在他眼前,显得非常吃惊,“你,你这是怎么了?”
“江大统被海盗打伤了,伤势很重,我连夜赶到城里来请郎中,结果钱丢了……”我很没出息地开始哭,边哭边说道:“江大统可能快死了,先生请快快救救他吧!”
“行行行,你先别哭,我马上派人过去就是……你脸上伤怎么回事?脸色为何这么差?”他握了握我手,我痛得“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手背皮肤在我找箬笠时不但被带刺藤条扎伤,还被扎进了一些黑色小刺,刚才我一直都没发现,被他一握才感觉到一阵刺痛。
他紧皱起眉头,“你这手……”
“你先别管我!先救江大统,求你了!”
我见他点了点头,转身吩咐侍卫立刻备马并让王府里面郎中去一趟西凤村之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切也全部变得模糊起来……
等再次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身上干干爽爽地躺在床榻上,白色纱质幔帐连着彩穗微微地飘动着,空气中散发着怡人清香。
我将事情前后左右慢慢想了一遍,想起来自己在王府门口突然晕倒,之后大概是被刘潜给救了吧。
那么,如果没有意外话,我现在应该在江南王府中。
周围很安静。
我将帐幔一边拉开想瞧瞧外面,便有个身穿水色裙装少女马上迎了过来,手脚利落将帐幔一边一片撩起于床两边,用彩穗细细地束好。
她朝我温柔一笑道:“姑娘可醒来了,姑娘可要喝水?”
我点点头,摸了摸自己额头,发现体温竟然已经降下去了。她喂我喝了些水后,我便问她刘潜在哪里。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我想了想又问她,刘潜后来有没有派人去西凤村?少女又是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我郁闷地拍了一下额头,心想:我怎么早不晕迟不晕,偏偏在那个时候就晕了呢?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不过,王爷让奴婢告诉姑娘,你让他办事情他都已经帮你办妥了,让姑娘放心。(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她这么一说,我提着心马上便放了下来。
侍女跟我说她叫秋衣,日后我在王府饮食起居都由她负责照顾。
我在床上躺不住,便说想起来走走,穿衣下地后,才感觉大腿根部及背部都痛得要命,大概是骑骡子时弄伤了某些肌肉。秋衣伺候我梳洗完毕,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端回一个红漆雕花三层式食盒。打开了,从里面端出一碗白粥,还有几样简单却不乏精致小菜。
我昏睡了一天一夜,体力消耗地很厉害,嘴里虽然依旧没什么味道,但肚子还是饿了。稀稀白粥倒刚和我心意,于是三下两下就解决了食盒里食物。
吃完饭之后在附近园子走了一圈,感觉身上酸痛倒反而消散了些。
雨早已停了,太阳光淡淡地照着,气温较先前几天降了不少,我出来时候,秋衣还特意给我披了件白色暗花披风。我住这个地方叫菊苑,是刘潜专门用来招呼贵客地方。
菊苑里面真处处都是菊花,这时正值菊花开放时节,园子里面各种各样菊花争相怒放,白红黄……一枝枝一朵朵,充满了朝气,空气中四处弥漫着淡淡清香,深吸一口气,顿时令人心旷神怡。
我之前对菊花并没有什么研究,这时候也只是觉着好看,却连个名字都叫不出来。
“白色那种顶好看。”我对秋衣说。
“这种叫白玉针。”身后传来幽幽声音。我迅速回转身,见到刘潜正看着我笑,他穿了一身水清色暗纹长袍,很能衬托他他清俊飘逸气质。
“静瑶见过王爷。”我行了礼。
他打了个哈哈道:“怎么到了我家反而显得生疏了?”顿了顿又道:“继续叫我先生可好?”见我点点头,这才又温和地笑了。原本跟在我身后秋衣这时候竟无声无息地潜了,我有些莫名。
“我陪你走走。”刘潜说着,帮我理了理披风,有些亲昵动作到了他那里倒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大概是他比我年长许多缘故。
“江大统怎么样了?”我问。
“伤到了肋骨。”他说,见我脸色一变,又安慰道:“不过目前性命已经没有大碍,只消好好调养就成,我已派了人去伺候他,你放心吧。”
“抽空我想回去看看他。”我说。
他点点头,“等你身体再养好些吧。”他说:“那天你那副样子还真把我吓了一跳,浑身烫跟个火球似不说,脸上受了伤,手背上又尽是毛刺,好在你当时晕过去了,不然我帮你挑刺时候肯定得痛得大叫。”
我被他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背,只见到一些暗红色小点,看起来已并无什么大碍。
听说是他亲手帮我挑刺,觉得很不好意思。
“有劳王爷了。”
他摆了摆手,刚想说些什么,冷不防从园门外跑进来一个穿一身红衣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两三岁样子,偏偏头戴峨冠,腰间束一根黑金相间小腰带,脚上穿一双秀了金色福字小黑靴子。
“爹爹。”他一笑起来,唇红齿白,大眼睛眯地几乎成了一条缝。
“显儿,你怎么跑来了?”刘潜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又笑开了,将他抱起来在他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口,柔声道:“爹爹不是跟显儿说过,不能一个人到处乱跑吗?”
显儿奶声奶气道:“显儿不是一个人哦。”
正说着,从门外又进来一个女子,一脸着急道:“显儿,你怎么不理会娘亲唤你,跑这里来了?”她径直过来,要将显儿从刘潜手中接过去,显儿却是不依,胖嘟嘟小手勾着刘潜脖子,死活都不肯撒手。
嘟嘟囔囔道:“不嘛不嘛,显儿就要爹爹抱。”
“算了算了,我抱抱他吧。”刘潜回头对我道:“小孩子闹别扭,我之后再来看你吧。”
我说:“没事,王爷先去忙吧。”我对那女子笑笑道:“小世子长得真好看。”
刘潜“哦”了一声道:“对了,忘记了给你们介绍,这是内子灵蓉……灵蓉,这位是陈姑娘。”
“我叫显儿!”趴在刘潜肩膀上小豆丁冷不防大声冒了一句,把几个大人都逗得大笑起来。
“陈姑娘,在王府里生活,若是需要什么找我就是。”这会儿灵蓉亲亲热热地拉着我手,看来她也是自来熟性格。
“好,静瑶先谢过王妃。”
“别那么客气。”她说,“平日里叫我姐姐就行了,我们王爷就喜欢大家都把他当做寻常百姓呢。”她对着刘潜回眸一笑,笑容中透着亲昵和……些许崇拜,我想她平日里肯定很敬重自己夫君。
刘潜抱着儿子走了,灵蓉跟在他身后不时地逗着显儿。一家人其乐融融模样,让我甚是羡慕。
在江南王府吃得好睡好,过了些日子竟发现自己脸颊比往常都丰满了些。
刘潜曾问我今后有何打算,我怔了怔,大约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让我竟然根本就没想过下一步该怎么走。于是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不打算回宫么?”刘潜又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么……”
“我想回西凤村,继续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
刘潜摸了摸我头顶心,温和地笑笑道:“这我可不同意啊,至少现在……你先在这里住着吧,日后事情日后再说。”
这日,灵蓉又来看我。
我在王府这段日子,她时常会过来陪陪我,有时候带点蜜饯瓜果,有时候又带点胭脂水粉,不算贵重,但都是女孩子家家会喜欢东西。
灵蓉给我感觉很奇怪,她爽直易沟通,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根本就不像是个古代女人。
我甚至无聊地想:不会她跟我一样也是穿越来吧?
灵蓉这一次带了几匹绸缎。
“眼看着天快冷了,别看这是江南,一到冬天下起雪来都能积个半尺来深……我准备让人帮静瑶妹妹做几件夹袄,你看看这几个颜色你喜欢不喜欢。”
“都挺好,静瑶相信灵姐姐眼光。”
她笑了笑:“好,那我便替你做主了,我看你皮肤白,不如藕色和粉色底各做一件如何?”见我点点头,她便让下人将绸缎撤下去了,王府裁缝之前已经为我制了几件衣服,对我需要尺寸已经相当熟悉,自然不用重新再量。
灵蓉大咧咧地坐了下来,锤着背道:“可累死我了。”
“怎么了?”我替她倒了杯水。
“带孩子累啊。”她说,“小家伙现在越来越皮,有时候一眨眼功夫就跑地不见了人影,慌得我四处找,这两天又受了凉,有些咳嗽,真不让人省心。这两天胃口也没往常好了,不多吃点东西怕是营养不够呢。”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
营养?我愣了愣,这个词出自她口里怎么觉着这么奇怪?
灵蓉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不妥,也并未注意到我充满疑惑表情,继续絮絮叨叨跟我聊着天。
“灵姐姐,你相信着世界上有穿越这码事么?”
她表情滞了一滞,蓦地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半晌后才缓缓道:“什么是穿越?”
“就是从现代穿越到古代啊。”我看着她眼睛道,“我还以为灵姐姐知道。”
她突然笑了,握住我手摇了摇道:“什么穿越,什么现代,静瑶妹妹把灵姐姐都给说糊涂了。”
“你刚才怎么说了个营养?”我决定把话跟她说破了。
“营养?”她又是一愣,随即笑道:“倒是没在意了,我也记不清自己从哪里听到这个词来着……哦,从一个大夫那儿。”
“哪个大夫?”
“以前在王府一个大夫,一年前离开了。”
“那……那个大夫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想了想,道:“特别之处……没有啊,没有什么特别,静瑶妹妹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问起这个来了。”
“没什么。”我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能发现点什么,可惜到了这里线索又断了。不过,灵蓉口中那个大夫到底是真存在过,还是她临时杜撰出来搪塞我便不得而知了。
但她既然避而不谈,我也不好再问她些什么。这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不管她是不是穿越过来,至少她现在过得很幸福,有个温柔体贴丈夫,还有个可爱孩子。
这样说起来,如果灵蓉真是穿越过来,她穿越之旅确实比我好了很多。
一切,只能等以后有机会时再问。
江大统据说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带话过来说谢谢我救命之恩,等他完全好了,一定要当面跟我道谢。
我说:“倒不如我去看看他吧,顺便去西凤村走走。”
“好,我陪你走一趟。”刘潜说。
“我也去吧。”站在他身边灵蓉也赶紧道。
“静瑶是去看望病人,你去做什么?”刘潜道:“这两天显儿有些咳嗽,需要你留在他身边好好照顾他。”
“显儿不是有下人们照看着么?”灵蓉嘟起嘴唇,摆出一副耍赖神情。
“不然让灵姐姐也一起去吧。”我替她跟刘潜说话。
“不行。”刘潜睨了她一眼,转头对我道:“明天一早便出发吧,一来一去也挺花时间,让秋衣早点伺候着你起身。”
说完,他便背着手走了。
“真讨厌!”灵蓉看着他背影,心有不甘地跺了跺脚,虽然已为人母,但一举一动间依旧带着一些少女烂漫。
“姐姐不如再去跟王爷说说?”我道。
“我跟他那么多年夫妻,难道还能不知道他说出话是不会轻易改口么?算了算了,不去便不去吧。”灵蓉叹了口气,又发嗔道:“反正现在他心里啊,儿子地位比我高多了。”
我在一旁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着灵蓉行为举止越来越像是现代女人。
要回渔村去了。
临睡前我特意让秋衣将我之前从西凤村穿过来衣服拿了出来准备二天一早换上,我不想村民们看见我一副锦衣玉帛打扮,免得彼此都生份了。
秋衣愣了愣,随即捂着嘴笑道:“好在王爷有先见之明,让奴婢把姑娘衣服洗干净放起来了,奴婢原本以为这样衣服姑娘铁定是不会再穿身上了,准备要扔掉。”
我被她一说也乐了,刘潜果真能事事都考虑周全。
二天,天还没亮我便醒来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见天开始蒙蒙亮了,便开始起身穿衣。
睡在外间秋衣睡得浅,被我发出动静惊醒,打着哈欠跑了进来。
“姑娘起得好早。”她用手捂着嘴巴,说话都含糊不清。
我见她一副睡眼惺忪模样,一边系腰带一边笑道:“你继续睡吧,我自己能来就成。”
“那怎么行,若是被王爷知道不得被骂死。”她走上前来,替我理衣服,“姑娘脾性倒是跟王妃有几分相似,总说自己来就成。”
我听她说起灵蓉,一下子来了兴趣。
“哦?那你说说我跟王妃有哪里相似了?”
“到底哪里像,奴婢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吧。”
我决定换个问话方式,便又问道:“王妃是本地人么?”
秋衣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能不知道?”
“奴婢确实不知道,奴婢来府上时间不长呢。”她歉意地看着我笑笑:“姑娘来了,我才来。”
这下倒好,伺候我秋衣居然是个对江南王府底细一点都不了解丫鬟\。
正文
第九十章
吃了早饭,又坐了一会儿,刘潜派人过来请我来了。(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我应了声,走到门口,猛地想起自己竟然没有准备给大小双带点东西。于是折回屋去,找了块干净帕子,将桌上瓜果点心都包起来,两边对着打了个结,拿在手上掂了掂,这才快步朝外走去。
马车已经等在了江南王府大门口,刘潜背着手站在马车旁边,他穿得也相当朴实,见我一身村姑打扮,不由得低下头抿嘴一笑。
“既是这身打扮,我看你八成也不想坐马车里了吧?”他笑着问我。
“如果能骑马自然是好。”我也笑道。
他点点头,朝侍卫做了个手势。马车很快被人拉走了,有侍卫牵了两匹枣红大马过来,最奇是,阿蛋家黑毛骡子还屁颠屁颠跟在马儿后面。
“好在我早有两手准备。”刘潜走过去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递了一条给我。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还好他还记得黑毛骡子,不然我这次回西凤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阿蛋交待呢。
而且他肯定嘱咐下人好好照料过骡子,我见它毛色比之前黑亮了许多,连着皮肉都厚实了一些。
刘潜此去西凤村只带了两个穿着常装侍卫,这一点他跟刘锦倒是有几分相似,出行时候不喜欢大张声势。
我不知道刘潜会不会武功,不过见他一副文质彬彬模样,心想应该不会吧。刘锦善于齐射,但近身搏击类功夫不怎么样,要说全面还是陶青跟子昂更胜一筹。
我坐在马背上晃晃悠悠,一边看风景,一边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
虽然我很想开始重新生活,但以前发生事情总还是很难忘记,不经意间记忆就如流水一般淌出来,截也截不断。
“倒没想到你还会骑马。”刘锦看了我一眼,继而望向天际,微微地眯起眼睛。
“这不算会骑马吧。”我说,“在一望无际大漠中策马飞奔才叫会骑马,我们这种慢悠悠只能叫遛马。”我有些得意。
“先生会不会武功?”我问他。
“小时候在先皇逼迫下学过些皮毛。”他笑笑,“那么多年过去了,早就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师傅经常会将我偷懒事情告诉先皇,他自己不敢说我,所以总借着先皇来管教我。”他叹了口气,突地有些伤感,该是想起了以前事情。
这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提议赛马,这样一来刘潜自然就会从不高兴情绪中摆脱出来。
“你确定么?”刘潜有些犹豫。
“先生可不要告诉我你怕比不过啊。”
他大笑,“好,比就比。”遂回头对侍卫道:“你们小心留意着陈姑娘。”言下之意,他对我骑术还是不太放心。
我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坐姿,脚往马镫上蹭了蹭,双腿夹紧了马腹,等出发口令一发出,我便放松了缰绳,俯低身子,努力将整个重心放在胯骨上,让自己腹部更靠近马背一些。
双耳仔细听着马蹄落在地上发出声音,努力将自己身体起伏跟着马儿一起上下跃动节奏……马匹越跑越快,我只感觉有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风有些凉却很干爽纯净。
我实在喜欢这样感觉,肆意,自由……
“好,好—你厉害,我服输了—停下吧—”刘潜在后面喊,我回头朝他看看,将手中僵绳一紧,喝令马匹停了下来。
刘潜却从我身边“蹭”一下地窜了过去。
得意地大笑道:“这下看你怎么追我。”我惊觉上当,回过神时,见他背影已经只有酱油瓶那么大小,知道再追也是徒劳,便只好悻悻地放弃。
“没想到先生原来也会耍赖,一点比赛精神都没有。”我跟他两个人额头上均已渗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全身都在冒着热气。
“这叫兵不厌诈。”他笑笑,全然不在意我挖苦,喘了口气道:“前面就快到村子了。”
我往前看去,确实已经能看到隐约几处村宅了。
这次我们过来是在大白天,骑又是好马,加上刚才又狂奔了一路,自然要比我那日摸黑去城里快上了许多。
我先去了阿蛋家,先要将他借我黑毛骡子给还了回去。
阿蛋不在家,他娘正在院子里翻晒着菜干,猛地见到来了几个骑马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手里捧着黑黑黄黄菜干都忘了放下。
“大娘,是我啊。”
“哦,你啊。”她说,“你是来还我们家黑毛么?”
“就是。”
“还上了就好,那头黑毛骡子可是我们阿蛋命根子。”她说话直愣愣,一点都不会打弯。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有些尴尬,“骡子给您牵过来了,那没事话我就先走了。”我又想了想,从锦囊里掏了些碎银出来。
“大娘,这算我一点补偿,实在是对不住。”
“不要不要,我们家虽然穷,不过无缘无故来银子我们可不要。”她目光突然朝我身后看了看,嘴巴扁了扁道:“我就说么,我们这种穷地方怎么能留住什么田螺姑娘呢,田螺姑娘是要找好人家。”
我被她一通话说得又莫名又窘迫。
这时候刘潜走过来,拉起我手臂就走。
拐了个弯,才放开了我,见我依旧没什么好心情,便摸了摸我头顶心道:“傻姑娘,你跟她计较个什么?我听说一般情况下好看女子最是没有女人缘,莫不是你长得太好看?”
“先生又胡说八道。”
“没有啊,我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他笑得眉眼弯弯,也不管身边还有两个侍卫,反倒是我觉得不好意思,避开他眼睛从他身边走过了。
江大统没想到我们会去他家,所以这时候正坐在门边晒着太阳打瞌睡。大小双在玩“懒老婆”,见一个木陀螺在地上飞快地转动着,两个小家伙一人手里拿着一根小鞭子轮流地抽着,玩得不亦乐乎。
听到我叫他们名字,不约而同地转过头,见到是我后,先愣了愣,紧接着丢下鞭子朝我飞奔了过来。
这时江大统也被惊醒了,站直了身子惶惶然地搓着手,显得很是无措。他伤势已经好了许多,所以之前刘潜派过来照顾他人也早就被打发了。
西凤村人不愿意不劳而获,更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所以这也是他见到我们特别窘迫原因。
他总想着怎么还了这个人情,但偏偏又没这个能力,让他觉得非常苦恼。
午饭照例还是在江大统家解决,江大统抢着要烧菜做饭,都被我拒绝了。刘潜让人从包袱里面取了东西出来,有鱼有肉有蔬菜。
原来他又是打算好。
饭桌上,江大统说这天晚上村里要拜海神,他说这天是一年中月亮最圆,海潮最大日子。
其实便是现在八月十五,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中秋节罢了。村民们会在这一天准备好祭祀用品,等涨潮时候便将供品都扔到海里去,海水退去时候会卷走供品,这样他们便觉得海神收了他们礼物,就会保佑他们出海平安了。
刘潜似乎很有兴趣。
“不然我们今晚就不回去了吧。”他提议道。
“不太好吧,怕是灵蓉姐姐要担心呢。”我说,毕竟这个时候又没有电话网络什么,她若不是联系不上我们应该会很着急吧。
再说,刘潜这次是和一个女人出来,出了一些不在掌控中状况,她心里总归会有些惴惴。
“不碍事,只是一个晚上罢了,你若真怕她担心,我让下人捎个口信回去便是。”
我想了想,便点点头:“那倒是个方法。”
午饭后,江大统抢着要刷锅洗碗,我见争不过也就由他去了。觉着屋里有些闷,便跟刘潜几个人搬了椅子坐到院子里去了。
大小双听到我今晚要留下来,高兴地跳起来,吵着晚上要和我一起睡。
我刮了刮他们鼻子,“要跟姐姐睡,等下要乖乖洗澡哦,玩了一身汗臭味。”
于是小双闻了闻哥哥,捏着鼻子道:“哥哥好臭。”
“你才臭。”大双马上进行了还击。
“哥哥是臭蛋。”小双朝他做了个鬼脸,咯咯笑着跑出去了,大双紧追了出去。
“慢点跑,小心点啊—”我不放心地喊了句。
“静瑶,你今年几岁了呢?”刘潜突然问我,我愣了愣,答他:“十五。”
他身体软了下去,靠在椅背上,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叹气般地轻声说了句道:“怎么看也不像。”
我笑了笑,心想,心理年龄大概跟你差不多了吧,只是表面上还是一副萝莉模样而已。
其中一个侍卫被刘潜派回府里去了,捎了口信说他想在西凤村多留一个晚上,叫她不必等他了。
虽然这跟不说也差别不大,但起码也是夫妻间一种尊重。
到傍晚时分,吃了晚饭西凤村村民们很有默契地从四面八方涌向海边。江大统身子还不是特别利落,便和大小双留在了家里没去。
海滩上已经搭起了四座两人高柴垛,海风中有着大海特有清新。
刘潜说:“这儿人多,一会儿你可别走丢了。”
我点点头,不时地四处张望着。
我在海边碰到了几个之前照过几次面村民,他们见我身边站着刘潜,虽然故意装出一幅淡然神色,但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了几分心照不宣暧昧。
“静瑶—”
听到有人喊我,迅速转过身去,见到阿蛋快步朝我走了过来,再看仔细了,发现他身后竟还跟着江小里。
“哟呵,阿蛋你不错嘛。”我冲他挤了挤眼睛。
“还不是多亏了静瑶你。”
“我可什么都没干。”我摊了摊手,想起之前一幕,自是有些忍俊不禁。正说着,听见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哗声。
之前堆砌起来柴垛被依次点燃了,火借着风势在木柴上蔓延地很快,发出响亮“劈啪”声,空气中四处飘荡着一股松柏木香气。
硕大月亮,熊熊燃烧柴垛,火光倒映在海面上,就好像海也突然燃烧起来了。村民们在银色月光下手舞足蹈身影穿梭于海滩四处……
这样构成,就好像一副绝美风景画。
只是没想到这样美好画面竟然会被后来一阵呼救打破……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有一瞬间,整个海滩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这时,有个黑影朝这边飞奔了过来,一边大喊:“强盗啊,村里进强盗啦—”他这么一喊,海滩上一下子变得沸腾了起来,村里人们从怔愣状态中清醒过来,纷纷朝着自己家里跑去。惊慌人群像潮水一般涌过来,把我跟刘潜冲散了,混乱中我不知道被谁推搡了一把,跌倒在了地上,当时心里很惊慌,还以为这次不被人踩死也要被人踩成重伤。
好在被阿蛋及时发现,将我从地上一把拽了起来。
“你跟小里先到我家去,我过去那边看看。”阿蛋说。
我忙拽住他,“阿蛋,我跟我朋友我失散了,若是你等会儿看见了,麻烦你告诉他一声。”
阿蛋应了声,急急忙忙地走了。
“田螺姑娘,我们快点走吧。”江小里在一旁催我。
我点点头,心想刘潜是个男人,并且身边还带了侍卫,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江小里在前我在后,两个人顺着另外一条进村小路,急急忙忙往阿蛋家里走。快进村时,江小里却推着我到路边草丛中蹲了下来。
“前面有人。”她说:“鬼鬼祟祟地样子,可能是强盗呢。”
我说:“那就先在这里躲会儿。”
她点点头。
月光皎洁,晚风清凉,周围秋虫唧唧……是个非常美好夜晚,强盗们可真会选日子,我吁了口气。
又一动不动地蹲了一会儿,双腿开始有些刺麻感觉。
“大概是没事了吧。”江小里说。
我很认同她说法,毕竟再美好夜晚,蹲在路边一动不动也是一件苦差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从草丛里站出来,江小里顺势揪了几根青草,在手中慢慢地搅着。
“真要命,好好祭神仪式被这帮该死强盗也搅和了。”江小里有些愤恨地说,同时将已经搅烂青草恨恨地掼到地上。
“强盗经常回来村里抢东西么?”
“倒也不是经常,在海上他们倒是抢,真是进村里来抢倒是非常少见。”
我哦了声,也是,对于他们来说,海上毕竟要比陆地安全多了。只是如此罕见情况,怎么又让我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