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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句:“肉麻庸俗,兼而有之。”

    何可人在床上撑了撑身子,丁真忙过去扶她,何可人喝道:“你快走开!不然,我真恼了!”

    丁真被何可人一喝,连连后退,返到了门口,背靠著门,可是并不离去。

    黄堂在一旁说明:“这种情形,也出现五次了。”

    白素道:“看来何可人对异性防范得很严。”

    黄堂道:“此时此际,何可人必然已知道了丁真的身分,还有甚么好防范的。”

    黄堂此言一出,我就知道必惹白素反感,果然,白素闷哼一声:“知道了身分又怎么样?难道凭丁真的身分,就可以来一个梅龙镇游龙戏凤了?”

    黄堂苦笑了一下,没有说甚么,我忙打圆场:“你监视了多久?没有别的发展?”

    黄堂道:“接近两小时,除了他们刚回来的时候有点不同之处,一直都是如此。”

    我道:“那也没有甚么奇怪的,你为甚么急著找我?”

    黄堂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却反问我:“你没注意到屋中有不该有的东西?”

    我呆了一呆,这房间我到过两次,堪称熟悉。尤其第二次去,和黄堂一起,还曾仔细留意过。不过,刚才确然未曾特别留意。

    这时,经黄堂一提,我正待看仔细一点时,红绫已然道:“房间里,有一只大公鸡!”

    她说的时候,我也看到了,房间中有一只大公鸡!

    我一眼就可以肯定,那大公鸡就是曾和我交过手的那只。说出来有点荒谬,但我的确是从它那种异样的眼神之中认出来的。

    这里是鸡场,鸡场主人的房间之中有一只公鸡,虽然古怪,但也还说得过去。可是,这只公鸡所处的位置,却不应该是一只正常的鸡所在之处。

    它蹲在蚊帐的顶上!

    准确点说,它是在帐子的一角之上。

    床上的蚊帐是方形的那种,四角要由竹竿来支撑。这公鸡的体重,估计有六七公斤,若是它停在帐子的中心,帐顶会承受不住它的体重而下陷,所以它拣了帐子的一角,那里有竹竿支持,它的身子就不致下坠。

    那公鸡停在帐上不动,只是不时转动一下它的头部,但是却一直侧著头,盯著丁真看,从它的眼神看来,大有敌意。

    一看到了这样的眼神,我就吃了一惊:“丁真知不知道有一只公鸡在?”

    黄堂道:“可能不知道,他扶著何可人进来之后,视线似乎未曾离开过何可人,那鸡又没有动过,所以他可能不知道。”

    白素问道:“那鸡,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在屋子之中了?”

    黄堂道:“是,就是这个位置。”

    我皱著眉:“怪极,何可人急著要出院,回来之后,却又甚么都不做。”

    黄堂道:“只是表示要休息,要丁真离去,而丁真则不肯。”

    十、异样神情

    我吸了一口气:“丁真的处境,相当危险,这公鸡要是临空下击,我看丁真未必躲得过去。”

    黄堂立时应道:“正是,我一见了这等情形,就想起了何正汉老人!”

    我本来就有一股寒意,一听黄堂这样讲,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何正汉老人陈尸之处,十分特别,那里又是行凶的现场。狭窄的地方,很难想像凶手如何发力以利器伤人。但如果是一只鸡凌空下击

    我向黄堂看去,黄堂神色异样,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我在想甚么。

    我沉声道:“要不要去警告丁真,他在危险中?”

    白素道:“不必,有何可人在,不应该会有事发生。”

    白素说得很是肯定,我不禁诧异:“有甚么根据?”

    白素道:“看来这公鸡和何可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何可人若不想丁真有危险,就不会有。”

    我听了之后,略想了一想,全身寒毛都有倒竖之感,失声道:“那你的意思是,何可人和那公鸡之间……和那公鸡之间,有著……有著……”

    我平时也可以算是口齿伶俐的人,可是由于此际想到的事,实在太过于异常出格,所以竟也结结巴巴起来。而且,我也根本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我结巴了片刻,才道:“他们之间,存在著可以沟通的……关系?”

    白素瞪了我一眼:“这有甚么大惊小怪,红绫和神鹰之间,不是也有这种关系?”

    我伸手在头上拍了一下:“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可是我总觉得何可人和公鸡之间的……关系……有说不出来的妖异和暧昧!”

    白素可以明白我的意思,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监视到的情形,又有了发化,只见何可人闭上眼,对丁真不瞅不睬。丁真搔耳挠腮,一副不知如何是好,心痒难熬的表情,可是却渐渐在向床前移近。

    等到他到了床沿,我就注意到,在帐子一角上的那公鸡,向下伸长了颈,一副不怀好意,准备偷袭的样子。

    我轻轻推了一下白素,白素仍然很镇定。

    何可人也就在此时,倏然睁开眼来,尖声道:“你有完没完,走不走?”

    这一喝,把丁真吓得运退了三步,口中唯唯,也听不清他在说甚么。

    只见何可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继续在斥责:“难怪你会失恋,原来你这个人这样讨厌,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像你这样的男人,你给我滚!”

    这话说得很重了,何可人一面说,丁真的身子一路后退,返到了门口。

    何可人用尽了全身气力在叫,叫声连我们听了,也觉得耳鼓发震,她叫的是:“滚!滚!滚!”

    这一连串的“滚”字,当真有雷霆万钧之力,丁真大叫一声,打开门,就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丁真一出房间,我们还可以看到他,另一组的监视设备,立时把他摄入了镜头。只见他背靠门站著喘气,接著,走开了几步,双手抱著头qiuwǎ,蹲了下来。

    看情形,这里要是有酒吧的话,他又会去买醉,然后在大雨中站在马路中心了。

    在房间之中,只见何可人喘了几口气,抬头向帐角望去  这证明她是早知那公鸡蹲在帐角的。

    一霎间之前,她在怒斥丁真之时,还是怒容满面,甚至脸上肌肉扭曲。可是此际,却完全换了一副神情,似怒非怒,似喜非喜,略带三分娇嗔,却又有两成怨恨,眼波流转,如倾如诉。

    我看了之后,全身皆起肉痱子,失声道:“这算是甚么表情?”

    黄堂沉声道:“一般来说,妓女向恩客卖弄风情,会用这种表情  她就只差齿咬下唇了  ”

    正说著,只见何可人上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就真的轻轻咬住了下唇。

    我叫道:“不得了,这人和这鸡之间……这人……和这鸡之间……”

    我叫了两次,可是这人和这鸡之间究竟怎么了,我还是说不上来。

    白素沉声道:“看下去……”

    后来我问她:“你说‘看下去’的时候,期望会看到甚么?”

    白素道:“很模糊,没有甚么特别的概念,总感到我们看下去,应该可以有新发现。”

    白素那样说,和我当时的想法也一样。

    我忽然加了这一小段,大家当然也可以明白,在看下去的时候,有了意外。

    是的,确然有了意外。

    那时,只见何可人眼波流转,那神态,无论如何,不像是一个人对著一只鸡所应有的,她低声地道:“还不下来。”

    那公鸡双翅略振,自帐角上扑了下来,站在床前。它身形高大,在床边一站,比床高出许多,也可以和何可人面对面。

    何可人那时扬起手来,不知道想有甚么动作,那公鸡已飞快地在它的手背之上,轻啄了一下。

    这还罢了,接下来的情景,更叫我、白素、红绫和黄堂等人,看得目定口呆!

    只见那公鸡头一昂,蜡黄发光的鸡喙,斜斜向上,又腾身飞了起来。

    突然之间,画面之上甚么也看不到,只看到了一只鸡喙。这种情形,一看就知道是那公鸡飞了起来,用喙去啄窥伺监视设备的镜头。

    虽然只是一刹那间,那公鸡又落了下来。我们又看到了何可人也斜眼向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挥了挥手,那公鸡就走到屋内,引颈伸动几下,也伏了下来,何可人则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变化,只不过是十来秒钟的事,可是我们所感到的震撼,少说也维持了两分钟之久。

    黄堂竟然脱口骂了一句粗话,才道:“它……发现了有监视设备!”

    红绫则道:“它还告诉了何可人!”

    我道:“是,它的用意是叫何可人小心,不可以任意做甚么说甚么。”

    白素沉声道:“他们原来准备做甚么、说甚么?”

    我向黄堂望去,黄堂忙道:“布置监视设备的,全是久经训练的专家!”

    我叹了一声:“不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一只鸡在作反监视。”

    红绫怒道:“把那只该死的鸡抓来,叫神鹰去!”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是继而一想,把它抓了来又怎么样呢?没有可能在一只鸡的身上,逼出甚么来的。

    白素低声道:“在鸡身上逼不出甚么来,在人的身上,却是可以逼出来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  那鸡和何可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若是抓住了鸡,以之要胁何可人,何可人会有可能说出些甚么来。

    同时,我也想到了另一点,我道:“不能积怨,要示恩,少不免弄些狡狯。”

    红绫心直,不知何意,我道:“要在何可人不知情的情形下,弄走那只鸡,等何可人发现它失踪了,再由我们出面去帮她‘找回来’。在这个过程之中,要何可人说出她心中的秘密来。”

    红绫扬眉:“骗人?”

    我笑:“是的,骗人!”

    红绫侧著头,过了一会,方点头,表示同意。

    白素道:“别以为容易进行,看来她和那鸡寸步不离,如何分开他们才好?”

    黄堂道:“利用丁真!”

    他说了之后,又道:“这事,交给我来办好了。”

    多半是他也感到此计虽然大妙,可是也欠光明正大,所以才全揽在自己的身上。

    红绫却道:“我和你合作  神鹰只听我的话。”

    在这时候,九幅画面上所见到的情形,全是静止的。何可人看来也睡著了,她的脸上,有一丝很是诡异的笑容显露。

    那只公鸡一动也不动地伏著,也闭上了眼睛。

    在门外,丁真也找到一处地方,半躺了下来,看来也已倦极而睡,其余各画面之中,也皆不见异象。

    我哼了一声:“为了要把所有的鸡全找回来,何可人发了多大的疯,可是现在肯定还欠一只,她不知道落在我们手中,却倒忽然又像没事人一样了。”

    白素摇头:“不,她采取了行动。”

    我和黄堂都愕然:“甚么行动?”

    白素道:“她坚持要由医院回鸡场来,这就是她采取的行动!”

    我冷笑:“那只三六五号关在笼子里,她回到鸡场来,那母鸡就能逃走?”

    白素很是平静:“我想她之所以要所有走散了的母鸡全抓回来,目的是要那些母鸡,没有一只能回鸡场。当她知道还有一只没找到时,她就要回来,守著,看那只是不是逃回鸡场了。”

    黄堂不明:“为甚么,她和那些母鸡有仇?”

    白素对于黄堂的这个问题,居然并不轻视,反倒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黄堂惘然,我倒是朦朦胧胧地想到了一些甚么,红绫却像是全明白了,吁了一口气。

    我不禁大奇  有甚么事,是红绫能先我明白的,真是大不了解。

    后来,白素解释道:“红绫的目光、胸襟都和我们不同,她的基础教育,来自‘成了仙’的她的外婆,所以她有宇宙胸怀,和我们只有地球胸怀大不相同。许多观念,在地球胸怀而言,荒诞而不可思议,自然而然加以否定。可是在宇宙胸怀而言,却是理所当然,简单之至。”

    我们不明白:“你未曾说到问题中心点。”

    白素道:“譬如这件事你不能理解,她能,就是由于她的知识领域是宇宙性的,所以明白甚么样的生命都同样存在,有对等地位的道理  佛说:众生平等。你却以为人才是生命。”

    我仍是不服:“那你呢?你何以就先我而觉察到了这一点?”

    白素笑道:“这,你羡慕也没有用,这是凭我女性特具的直觉。”

    这是后来的讨论,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而且特别需要指出,一些所谓“哪有这种事”、“不可能”、“太荒谬了”,以至看来有权威的“不科学”等等的说法,只不过是持这种说法的人,知识领域太过狭窄而已,岂有他哉。

    却说当时,我心中虽是疑惑,却也只是想了一想就算,我道:“难道她在这里,等那母鸡逃来?”

    白素“啊”地一声:“这倒提醒我了  放那只母鸡回来,或许会出现一些混乱,让我们有所发现。”

    黄堂不明所以:“那只母鸡  ”

    我把情形对他讲了一遍,他道:“此计大妙,看看这些人鸡之间,究竟有甚么古怪。”

    我道:“那么,是不是迟一步对付那只公鸡?”

    白素和红绫也都同意,我叹了一口气:“为了对付那两只鸡,我们竟用了那么多的心计!”

    白素道:“既然那公鸡可以识破监视装置,也就值得用心计。”

    我忽然想起:“既然对方知道了有监视设备,也就不会在监视设置之下,有甚么异动。”

    说到这里,我忽然举了一个例子:“就像是所有成了精的妖孽,都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现出原形来。”

    白素听了之后,反应也很特别,她突然问了一个听来像是毫不相干的问题,她问:“你说何可人……她像是对《白蛇传》特别有兴趣。”

    我呆了一呆:“是,我有这个印象,你这样问,是想到了  ”

    我顿了一顿,白素道:“《白蛇传》的女主角,是白蛇精和青蛇精,它们幻化了人形在人间活动,其中白蛇还和一个人谈恋爱  ”

    我挥手:“岂止谈恋爱,还成了婚配。”

    白素道:“后来,白蛇不慎服了雄黄酒,在端午节那天,现出了原形,是一条大白蛇,吓坏了她的丈夫许仙。”

    我接口:“那全是那个法海和尚多事。若不是法海搬弄是非,许仙不知道妻子是蛇精,日子过得何等美满。蛇精又不会害她丈夫,后来,还为了丈夫去盗仙草,证明她的爱情伟大坚贞。”

    《白蛇传》的故事,在中国民间家传户晓,无人不知。白素这时忽然提了出来,我也隐隐知道她必有所喻。

    我道:“不过,《白蛇传》的故事,和眼前的事,怕扯不上有联系。”

    白素道:“何以扯不上?”

    我道:“现在的情形,就算何可人和那公鸡之间……有点不正常……”

    我才讲了一句,白素就道:“这就是了,人和鸡,与人和蛇,基本上是一样的。”

    黄堂听到这里,才叫了起来:“甚么啊?你们在说甚么啊?这人……和鸡,你们是说,何可人和公鸡之间,有,有……爱情关系?”

    我和白素没有直接回答,白素道:“至少,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正常。”

    还是用《白蛇传》的故事,比较容易说明,我道:“不同,那公鸡并未曾幻化人形,也无所谓有原形,它本来就是一只鸡。”

    黄堂骇然:“这……这是心理变态现象的一种,称之为恋物狂!”

    我当然早已想到过这一点,所以我才认为目前的情形,和《白蛇传》不同。《白蛇传》中,是蛇精幻成了人,许仙不知情,这才谈起恋爱来的。

    如今的情形,何可人面对的,明明是一只公鸡。如果她对那公鸡有恋情,那就是可怕的,严重的心理变态,属于恋物狂的一种。

    恋物狂到严重的程度时,确然很是可怕,心理变态者不但可能爱上任何生物,甚至可以爱上任何物体,更甚至连死尸都可以成为恋爱的对象!

    何可人的行为,即使从最宽容的角度来看,也不可以说是正常。现在发现了她和那只公鸡之间,情形如此暧昧,她是一个严重的心理变态者wrshucom,似乎可以肯定了。

    黄堂的话,对我来说,很起当头棒喝的作用,我忙道:“正是!”

    我一面说,一面不由自主,重重地顿了一下足。

    这件事,从头开始到现在,虽然只花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可是伤的脑筋却不少,不知作了多少设想,却偏偏没有向最简单的方面去想  何可人是一个疯子,是一个失心疯!

    在一切恍恍惚惚,像是有不少奇特的事隐藏在背后,这本是极引人入胜,值得不断探索的事。但是,如果那一切,只是一个心理变态的疯子所为,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这实在是很令人沮丧的发现。

    黄堂也咕哝了一句:“无趣之至!”

    对于我们两人的强烈反应,白素并不表示意见,我望向她,她却望向红绫。

    我心中疑惑,知道她必有用意,难道红绫有甚么不同的意见?

    红绫见我们向她望去,就道:“等一会儿,我已派神鹰到鸡场去了,等它回来之后,听听它的意见。”

    那鹰本来在车中,自车窗中钻进钻出,也不知甚么时候被红绫派走的。

    白素道:“我们现在处在一个很是尴尬的处境之中,由于监视设置已被对方发现,所以我们不可能在监视设备中得到甚么。没有了监视设备,我们更加得不到甚么,也就是说,无法得知真相了。”

    我点头:“在这种情形下,派神鹰去监视,应该是最佳办法了。”

    黄堂在白素提到如此先进的监视设备,由于被那公鸡发现而失效时,神情愤然,这时他道:“那鹰就算见到了甚么秘密,只它知道,我们又怎能得知?”

    我别想告诉他,红绫和神鹰之间可以沟通,红绫自己已开了口。

    红绫的话,比我想说的话实在得多,她道:“我和神鹰可以有一定程度的沟通,当然,沟通的程度有限,不能像鹰一样和它交谈,例如它告诉我那只母鸡很狡猾,我就不知道狡猾在何处,或许是它没说,或许是它说了我也没听懂。”

    红绫最后的结论是:就算这样,也比我们全被蒙在鼓里的好。

    红绫的结论,我们大家都同意。黄堂道:“如果那只是一个疯子的异常行径,也就没有甚么值得继续追查下去的了!”

    我摇头:“至少三年前的神秘命案,也许有一个水落石出的总结。”

    白素道:“我始终觉得事情不止如此简单,疑点极多,没有一个可接受的解释,‘疯子的异行’也不能解释全部。”

    黄堂吸了一口气:“好,明天一早,我就把所有监视设置全部撤回,一切让神鹰担当。”

    正说话间,只见车窗外黑影一闪,那鹰已穿了进来,抖动羽毛,一如征人远归。

    红绫忙发出一阵听来很尖利的声响,神鹰也回以同样的声响,听起来一样,我们自然莫名其妙。

    红绫用心听著,隔了一会,她才道:“神鹰刚才到了那屋子的顶上。”

    她说著,向画面上何可人的房间指了一指,何可人正在熟睡,那公鸡也没有动。

    我性急,就问:“那它能看到些甚么?”

    我心想,除非它能在屋顶弄破一个洞,不然,它也根本无从监视。

    可是红绫却道:“它不必看到甚么,它的感觉很敏锐,它可以感到甚么。”

    我还想再问,白素已经以眼色阻止了我。

    红绫续道:“它感到在那屋子里,也就是我们现在可以看到的画面上,有两个极可怕的敌人。”

    我们都呆了一呆。

    要知道以神鹰的能耐而言,成为它的敌人,已经非同小可,更何况令它也感到“可怕”的敌人。

    我疾声道:“两个敌人,还很可怕,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是隐形的?”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红绫睁大了眼,白素沉声道:“问神鹰,是不是房间中的那一人一鸡。”

    我怔了一怔  是的,一人一鸡,也可以合为“两个敌人”,可是,那又何可怕之有呢?

    那公鸡还可以说很凶猛,但那鹰要是连一只鸡都对付不了,还算甚么神鹰?至于何可人,更不应在神鹰的眼中列为可怕。

    十一、变妖精的定律

    我指著画面,请神鹰指证一下,它认为可怕的敌人,是不是我们看到的一人一鸡。

    红绫现出大大不以为然的神情:“它看东西的方式,和我们不同,它有天然的强烈感应力,尤其在对敌人的感觉方面  其实,除了人之外,所有的生物都有这种感应力,那是生物的生存本能。”

    红绫说到这里,指著萤幕画面:“在我们看来,这上面有些东西,但是对鹰来说,却一点意义也没有,它必须接近实物,才能有感应。”

    我锲而不舍:“那么,请问它,它所说的‘两个凶恶的敌人’是甚么?是不是一人一鸡?”

    红绫皱著眉,和神鹰互相之间,发出了一阵怪声,然后才道:“不知道,它说不知道。它只知道它在屋顶上,屋顶下有两个可怕的敌人,和它的距离极近,只不过隔著一个屋顶。那两个可怕的敌人,其中有一个更是可怕,它说若是与之为敌,失败了,就连逃走的机会都不会有。”

    红绫说得极其认真,而且,忧形于色。

    因为,下面既然有敌人,神鹰就大有与他们对阵的机会。若是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那岂非是要死在敌人之手?

    别说红绫和神鹰形影不离,就是我们,也不舍得。

    所以,红绫的忧心,大有道理,我向白素望去。白素眉心打结,并不出声。

    她一听说有两个可怕的敌人,就说是屋内的一人一鸡。

    但这时,她也显然并不认为何可人和那公鸡,可以令得神鹰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就算他们合力,也难以做到这一点  老实说,就算我和白素合力,要对付神鹰,也必然难占上风。

    可是此际看神鹰时,竟然大有害怕的神情,可知所说非虚。

    那么,这两个可怕的敌人,难道在监视镜头之外?

    我向黄堂望去,黄堂摇了摇头,我道:“会不会体积很小?”

    黄堂不出声,操作仪器,只见画面之上,何可人的脸部迅速放大,甚至连寒毛都可以看到。

    然后,三组镜头,就满房间扫移。在扫到那公鸡时,看得更是清楚之极,只见那公鸡的眼睛,似开非开,似闭非闭,竟然令人感到很是阴森。

    如此这样约半小时,除非是在床下面之类的隐蔽处,不然,屋中就算有两只苍蝇,也看到了。

    黄堂摊了摊手,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苦笑:“隐形怪物?”

    白素道:“我们在这里猜,没有用,要神鹰把那两个‘敌人’引出来!”

    红绫立即向神鹰表达了这个意思,刹那之间,只见它表《奇》现得很是不安,自红绫《书》的肩上下来,出了《网》车窗,在地上来回跳去。

    红绫也很著急:“它要是不肯,别勉强它。”

    我道:“这当然,但不妨告诉它,我们只是要它引那两个敌人出来,我们会对付。”

    黄堂道:“我可以动用强大的火力。”

    我本来想说:“如果那敌人是甚么超级怪物,只怕手提机枪也没有甚么用处,”但又怕伤了黄堂的自尊心。

    过了好一会,神鹰才又自窗中穿进来,发出了一下声响。红绫道:“它答应了。”

    我又重申:“请它放心,不会令它受伤害。”

    红绫道:“说也没用,它也不会想自己有伤害。”

    红绫一面说,一面轻抚著神鹰,神鹰在开始时,大有骇然之色,但是渐渐地,恢复了英气迫人的神态,虽是禽鸟,但大有人性。

    黄堂道:“我们若有行动,先得分开那傻乎乎的大发明家。”

    奇)我道:“是  那也很容易,就告诉他那三六五号母鸡有了下落,叫他去拿。为了讨好何可人,他自然会立刻就去,我吩咐温宝裕,尽量拖住他。”

    书)黄堂笑:“此计甚妙。”

    网)红绫伸了一个懒腰:“找个地方睡一会!”

    对她来说,那太容易了,草丛中树梢上,甚么荒山野岭之外,她都可以睡得酣畅。

    她带著神鹰,离开了车厢,白素仍专注著监视所得画面,我和黄堂去闲谈。

    时间在感觉上过得甚慢,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黄堂感叹:“要是当时把那只公鸡赶开,不让它知道我们正放了监视装置,这一夜监视下来,肯定可以看到很多东西。”

    白素忽然应了一句:“你期待看到甚么?”

    黄堂摊了摊手,说不上来。

    白素又道:“其实我们收获也不算少了!”

    我和黄堂讶然:“这怎么说?”

    白素道:“至少给我们看到了一只公鸡,竟然知道有人安装监视设备。”

    黄堂道:“此事确然如此  ”

    白素又道:“想想,别说是一只鸡,就算是一个人,普通人看到安装的过程,也未必料定那必然就是监视装置吧!”

    黄堂道:“那鸡的智力  ”

    我又打断了他的话头:“那已经不是一只鸡的智力范围之内的事了。”

    黄堂盯著我半晌,在车厢中昏黄的灯光之下,他的神情,看来怪异之至。他道:“那你是说,我们见到的不是一只鸡?”

    我一字一顿:“我们见到的是一只鸡,可是它实在是甚么,我们却见不到。”

    黄堂道:“这太奇了,难道又有甚么外星人进入了这鸡的脑子?”

    我也曾想到这一点,也不觉得黄堂这样说有讥讽之意,不过我觉得眼前的情形,和以往的经历,有相异之处,不能同一而语。

    所以,我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能确定,暂时只能说,这公鸡……有通灵的能力,有人……甚至比人更高的智力,我看它的智力,在神鹰之上。”

    我这样说了之后,吸了一口气:“我要找一个朋友,了解一些情形。”

    说著,我指著车上的通讯设备,黄堂道:“全世界都可以通话。”

    我按下了一连串的号码,我要找的那位朋友,是一个禽类学专家,他的研究,另辟途径,包罗万象。凡是禽类,他都有兴趣,而且更著重于禽类的行为。不多久之前,我的住所被一种受过训练的猛禽“海冬青”监视,我们利用神鹰驱逐。可是结果,一举一动仍然被人所知。后来就是他告诉我,海冬青雄的看来刚猛,雌的身体甚小,看来毫不起眼,更是凶悍无比,是禽鸟类中,最是机灵凶恶的危险份子。

    他也曾对红绫的神鹰作过评语,他的评语是:“这鹰,只怕世上不超过十只,不可以说是一个品种,那是两种猛禽杂交的结果。照说没有生存的机会,但居然活了下来,这是异数。我早年曾见过一次,也曾对它的来源,它的双亲,进行过研究。”

    这位朋友的禽类知识丰富,世上无人能及,此时,我虽然不知他所在之处是甚么时间,但迫不得只好吵他一吵了。

    就这样打电话给他,找到他的机会,大约只有十分之一。我运气好,电话一通,就听了一个浓重的鼻音,报出了姓名,那是他的习惯。

    我忙也报了姓名,他讶道:“真难得!”

    我开门见山:“有事请教:我女儿的那头神鹰,你有印象?”

    他道:“深刻之至。”

    我道:“它的大敌是甚么,我的意思是,有甚么是会令它感到害怕的?”

    那位朋友“唔”了一声:“好问题。这问题你去问外星人也答不上来。”

    我知道自己问对了人:“请告诉我。”

    他只说了几句话,我就大是叹服。他道:“这种鹰,称之为神鹰,绝不为过。它最怕的是一种虫子,这种虫子有剧毒,一吞下去就死,可是美味无比,对这种鹰来说,有强烈无比的诱惑力,明知会死,也非吞了它不可,那是它最怕的!”

    我之所以大为叹服,是由于这几句话,听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却是实情,因为蓝丝上次在一见这头神鹰之际,就拿出了一只虫子来,神鹰一见,身子就发抖。蓝丝训练了它,令它以后可以抵抗那诱惑,替它免去了日后可能发生的灾劫。

    当时,我还曾感叹,别说禽类,连人有时也明知走这一步,必然是死路,但由于诱惑力太大,难以抗拒,而去就死的。

    这种事,冷门之极,那位朋友居然一下子就道出,可知他真有才学,非同小可。

    我忙道:“是,第二件呢?”

    他大是奇怪:“怎么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你一听就相信了?”

    我把蓝丝训练这鹰的经过告诉了他,听得他欢呼连连:“真是一大收获。”

    接著他道:“第二,这鹰怕另一种鹰,你可曾听说过羊鹰?”

    我道:“听说过,羊鹰极大,可以在沙漠之中,轻而易举地抓起五七十斤重,疾驰中的黄羊。”

    他道:“羊鹰之中,有一种最大的,学名就叫大羊鹰。大羊鹰双翅横展,可以达到八公尺,它的爪,能够抓裂牛皮:它的喙,长达十五公分,坚硬无比,乃大无穷。大羊鹰在一九二三年之后,就没有被发现的纪录,可以说已绝种了,但是我却相信,还有极少数生存。”

    他一口气说下来,我心中也暗暗吃惊,盼望神鹰不要遇上大羊鹰,不然,它再神勇,毕竟大小悬殊,当然凶多吉少。

    那位朋友的话,白素和黄堂也都听得到,所以当他说出神鹰所怕的第三样时,黄堂大有讶异之色。

    那位朋友说的是:“第三样,它怕的是一种蛇!”

    黄堂忍不住道:“鹰怕蛇干甚么?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上爬,就算怕它,远远避开就是。”

    黄堂的话,那位朋友也听到了,他冷冷地道:“在一旁插口的是甚么人?好像对生物界的事,不是知道得很多。”

    我忙向黄堂传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口,黄堂不服,咕哝了一句:“是没有道理么?”

    在这时候,我自然没有空去教训黄堂,但是心中仍不免责备了他一句:“不懂就别开口!”

    鹰和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互不相干,但是在自然界中,确实是死敌。这个仇恨是如何结下来的,也难以深究,大抵是鹰要啄食蛇,而蛇又会吞鹰蛋之故。

    而且,在鹰和蛇的生死相拚之中,也不一定是可以翱翔在空的鹰占上风,鹰一旦叫蛇缠上了,也是麻烦事。

    不但在自然界的生活中,情形如此,即使在神话传说之中,鹰和蛇,都变成了神,鹰神和蛇神,也仍然是死对头。在亚洲不少国家的古老传说之中,都有鹰神和蛇神生死相拚的故事,很是惨然。

    所以我向那位朋友道:“鹰和蛇确是天敌  是所有的蛇呢,还是特定的一种?”

    那位朋友道:“是特定的一种,那种蛇,叫纳塔  古老传说中的蛇神,就是这种蛇变的,在神话故事中,它有七个头,曾保护过释迦牟尼  他当然只有一个头。”

    我吸了一口气:“神鹰应该是蛇的克星,何以竟会怕这种蛇?”

    那位朋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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