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在发抖,内心拼了命的在挣扎,一个声音哭喊嘶吼着想要逃开这个陌生男生的桎梏。
可是,她不能。
此刻的贺隆就站在他们身后,墨黑的眼睛盯着她握着刘世尧的手。他看起来很不高兴,薄唇紧紧的抿着,一言不发却让人胆战心惊。
连刘世尧都饶有兴致的望着他,好像是在期待他的发作。
汤朵朵望着他,他望着她。
两个人像是忽然之间隔了万水千山那样遥远,世界一片寂静,然后,贺隆却意外的只挑了挑眉眼,没有走上前,一个利落帅气的转身率先走掉了。
汤朵朵的心,蓦然沉入海底。
他这样对她,还是第一次。
然而也许,只是个开始。
汤朵朵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她方才轻轻抓住刘世尧的手颓然的放下。
然而,这明明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她的眼中忽然会有水汽涌动?
她就那么呆愣着,早已经忘了,这一刻,不单是刘世尧,几乎所有在电视机的前,看着这个频道的人,都目睹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镜头放大着三人之间的每一个细枝末节。
“亲爱的,走吧。”刘世尧微笑的复又牵住她的那只手,纤长而又冰冷的,居然让他想要把它揣入怀中取暖的冲动,虽然只是一瞬间。
这一晚,贺家的豪门夜宴,一如往常,奢侈至极。
平常不用的别墅的中央花园张灯结彩向来宾们开放。
这别墅在盖起来的时候,有一部分是不常用的,贺家虽然是富贵门,却算不得人丁兴旺,因此平时生活的时候,只用到这所大宅子的一小部分。宅子分成四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自己的花园,而中间的这个中央花园则是衔接四个部分的过度之处,当初造这所宅子,正是贺政铭在商场上最风光的那几年,他甚至特别请美国的园艺大师彼得·沃克来做这个中央花园的园艺,真可谓是挥金如土。
这么美丽的花园,应得了来宾们得赞叹。
虽然熟悉贺家如汤朵朵,来这里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是现下的她却着实没有那个时间跟心情去欣赏大师的作品。
“要喝点什么?”刘世尧进门却不急着去与主人打招呼,他一直牵着汤朵朵的手,一边询问着一边拿了一杯香槟给她。
汤朵朵被他握着的那只手缩了缩,想要抽回去拿香槟,却被他死死的攥住,他笑了笑道:“今晚,你就别想逃了。”
刘世尧盯着她,说着那些暧昧的话,让她原本就慌乱的心,更加的不安起来。
她忽然想起什么开始在人群中环顾四周,搜寻着j和mac的身影。
“你,在找谁?”她微微的抬起下颌,还来不及收回,就听到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的问道。
*********
作者要说:
今晚3~4更
☆、看破,不沉沦就超脱
贺子乾。
汤朵朵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脑中的那根神经就绷到了最极限,她的太阳丨穴“突突”的跳着,只是短短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竟然让她忘记了,她最难以面对的人就在这里再现下的会场。
这一瞬,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些让她吃不消了。
“朵朵,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白,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可以让我们的刘总裁陪着去休息一下嘛,贺家的客房,还是很多的,别让人觉得我们贺家亏待了客人。”贺子乾的嘴角噙着隐隐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是暧昧和嘲讽,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抬头跟刘世尧点了点头打声招呼。
“您真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了。”汤朵朵趁着刘世尧放开她的手,改用手臂揽住她的肩头的空隙,迅速撤了一步躲开,转而站在两个男人的中间。
微微松了口气,她撩了撩头发,眼神悠远,语速放的很慢:“我本来就是这么白的。”
贺子乾翘起唇角,语气中不无讥讽的反问:“是吗?不是因为‘哥哥’没有亲自来见你?”
汤朵朵低下头,错过了两个男人交汇的眼神。
然而,她既然敢来,对于这样的言辞自然也是有所准备的,汤朵朵一只手抚上另一只手臂淡淡的笑:“不好意思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去找个朋友,失陪了。刘总,我过去一下。”
她打定了主意要跑,自然在刘世尧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前便轻盈的闪身而过。
走远了,汤朵朵才惊觉,自己的背部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她顾不得这些一边往内场走,一边伸手按了按发麻的头皮。自从回来之后,直感觉危险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这样的环境如果不是反击,就是灭亡。汤朵朵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
再也没有人愿意站在她的背后了,汤朵朵的心里竟然觉得隐隐的失落。
她绕场一周没看到j和mac,难道说贺隆在骗她?她只看到他晃了晃手机,并没有真切的看到信息的内容。
真的有点累了。
她转了两圈吼,终于找到一个僻静一点的角落,闪了进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重重的靠着冰冷的大理石柱子,把自己的全部重量放在上面,任由那种冰凉的感觉,隔着皮肤入侵至她的心灵,她有些失神的浅浅啄着手中的那一杯酒,脑海中全是他的名字。
贺隆,贺隆。
这个名字每在她的意念里出现一次,就像是有人用坚韧的鱼线在她的心上勒处一道血口子。
那种空空荡荡的疼,难以忍受。
然而,都是她自找的。
自从进来以后就没有看到他,汤朵朵寂寞的想,她终于把他逼走了。
这时,室内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抬头从缝隙处往前面看了看,不远处的高台上,聚光灯亮起,仪式就要开始了。
司仪是香港商会的时任主席,简短的说了几句话,便请出了贺政铭。灯光璀璨,礼台耀眼。贺政铭一身唐装,显得格外精神,站在话筒前,颇有几分君临天下的味道。
汤朵朵隔着不断攒动的人头,看着台上的人唇齿开阖,意识却早已有点模糊,并没有听清楚台上的人在说什么。
台下的人先是鼓掌,后又传出了会心的笑声。
听在汤朵朵的耳朵里,却全是心酸的讽刺。
☆、心酸,寂寞的遥望
曾经,对于这样的场合她是多么的适应,如鱼得水一般。
现在,这里的每一个面孔都写着无聊、苍白或是寂寞,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而这一夜的她也因为贺隆的转身离去,终于似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飘荡在这个华美的晚宴里。
贺政铭身后的大银幕里,各地没有能够赶来的大人物通过卫星连线给予祝福。
汤朵朵垂下头,盯着自己指尖的一点红,心下一片恍惚。
直到,麦克里,清晰的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那么洪亮,其中分明的夹杂着愤怒、不满、抗议与无奈。
汤朵朵的心倏然一紧,猛然抬头去望,只见贺子乾和贺隆并肩,不知道何时已经稳稳的站在了贺政铭的身后,而眉开眼笑的贺政铭正从保姆的手中,小心的接过一个小小的婴孩。
在这样明亮而嘈杂的地方,汤朵朵闭了闭眼睛,那个在台上似接受八方朝拜的婴孩……就是……她母亲的儿子。
她的,弟弟。
这多么的讽刺可笑,今天她被邀请来,居然是参加她弟弟的百日宴么?
汤朵朵又仔细的在本来就不大的台上搜寻,除去司仪,贺家的三个男人,就只有贺政铭的那个小老婆,也就是贺子乾的母亲站在上面。
如此万众瞩目的大场面,却独独不见她母亲的身影。她是那么样的费劲心机,挤进了这个庞大的家族里,并且为他们诞下一子,可现如今,却难倒都没有一丁点的资格,与这些男人并肩站在那个台子上,接受众人的仰慕与祝福吗?
想到这一点,汤朵朵的唇角浮现一丝讽刺的笑意,有对她母亲的不屑与怜悯,对自己的失望与愤怒,而更多的则是对这个丑陋现实不满与憎恶,最终,这所有的情绪浓缩成为一罐苦水,释放在她已经酸涩无比的内心里。
她这么想着,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忽然仰头想要灌下液体到满是苦涩的嘴巴里,却不料,竟没有一滴酒水剩在杯底,喉咙随着她吞咽的动作,干涩的活动着,她的嗓子像是着了火,眼睛也连带着有种火辣辣的疼。
而台上,那个小小的婴孩躺在贺政铭的臂弯里,却还是止不住的哭泣,让人心烦意乱。
这一切都太悲伤了。
“看来,我还是不太适合哄小孩子。”孩子在他怀里一直在哭,贺政铭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但是仍然不忘抬眼对着众人说笑。
“哪里哪里,一定是贺老您的霸王之气太足了。”
“这孩子看来以后是个喜静的人。”
“小公子恐怕是不满意被这么多人看,有损斯文。”
“……”
都是在商场、官场上混迹的人精,什么话也能够给人圆回来。
瞧,只要你愿意,一切圆满,岁月美好。
汤朵朵躲在暗处,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凝视那个面孔,那双,她再也无法正视的眼睛。
此时的贺隆微微的低着头,好像并没有看任何地方,又好像能够把这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末日,悲伤映画馆
“今天我还想为大家介绍贺家的另外一位家人。”贺政铭站在台上,表情是那样的祥和。
然而,这句话,却让汤朵朵着着实实的感觉到毛骨悚然,脊背生寒的滋味。
高台的下面的,来宾们都在小声的议论,大家纷纷猜测,这样的开场白是意味着要介绍小公子生母的时候了。
要知道,刚才在台上的贺家的这位小公子的来历,几乎是整个上流社会公开的秘密,在坐的人没有几个是不知道的。
只是,大家只知道那位夫人出身并不好,甚至不是港人。并不知道,她是如何进到贺家的。如今听贺政铭这意思,颇有一些想要把这个从不曾在公开场合中露面的女子,介绍给大家,以正其名。本来嘛,人家毕竟给贺家添了个小孙子。
如此,大家的好奇心被成功的吊了起来。
“其实我这个人一向是最讲道理,最开放的。”贺政铭莫名其妙的,起了这么样的一个话头,只见老人的双手稳稳的放在身前的拐杖上,眼中有光在闪烁,璀璨的四层落地水晶灯下他脸上的笑容都显得那么的模糊:“儿女们的心事,我很少去干涉。恋爱嘛,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这些老人也不大好说些什么……”
汤朵朵蹙着眉,在他这样的铺垫中,开始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至一个怀抱中。
“原来你藏在这里。”
“总裁。”
汤朵朵如受惊了的小白兔,触电般跳出了小半步来,谁知道左脚上的高跟鞋一个不稳,就朝着外侧扭了一下,只听她“哎哟”一声蹲了下去。
刘世尧要俯身去看,竟伸手将她的脚腕扶正。
“嘶——”汤朵朵憋红了俏脸,拂去他的手声音倔强且坚持:“我自己来。”
“痛?”刘世尧拧着眉:“要不要去看医生。”
汤朵朵摆摆手:“我没事,并不严重。”
“那你为什么流泪了?”刘世尧抬眸看着她,平静的指出。
是真的,她左眼的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汤朵朵闻言赶紧伸手去摸,果然,眼下已经一片冰凉。
可是她的脚,真的,并不是很痛的。
刘世尧扶了她站起来:“去那边坐一坐吧。”
汤朵朵笑一笑,再也没有理由逃开,她自嘲的想,明明是自己之前义无反顾的扑向这张大网的,她现却在瞻前顾后,犹豫再三到底又是为着什么呢?
刘世尧看着她坐定,又拿了一杯柠檬水给她,自己在她身边坐下:“看来,你是真的很害怕我,”刘世尧说到这里,顿了顿,用一种极低极低的声音接着道:“cici,你真的确定不要退出吗?”
隔着台上的喧嚣,汤朵朵听的并不太清楚,她抬眸看着刘世尧的眼睛怔怔的回答:“啊?”
刘世尧看着她的脸,心中不知哪来的一丝柔软,然而,这话,他已经不打算再重复第二遍了。
他抬头去搜寻刚才在台上一直站在贺政铭身后沉默的那个男人,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刘世尧笑了笑,收回了目光。
这一切都太有意思了,不是么?
他看着眼前正低下身子,去查看自己伤势的女人,微微的勾起唇角。
并不是不能放她逃离的。
也许是他不想要放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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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说:
4咯~我没有食言。
☆、沉默,太用心
“贺隆的未婚妻……”
汤朵朵一直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对于台上的发言,几乎是下意识的封闭了大脑不去听。可是“贺隆”这个名字就像是刻印在她的心底,太深刻了,只要被提起,她体内的神经就能够轻易的被拨动。于是“贺隆的未婚妻”这几个字,听在汤朵朵的耳中自然犹如平地惊雷,让本来是俯下身的她第一反应是急急的想要站起来身来看个究竟,可是她的动作实在是太仓促了,一不小心在起身的时候撞到了身边的圆形中餐桌,“砰咚——”一声巨响又正好发生在台上的人说话的间隙,便尤其的引人注意。
好奇的人们纷纷往声源这里望来,包括台上的那些人。
“嗯——”汤朵朵一声闷哼,背部传来钝感的疼痛,从左肩胛骨处迅速蔓延开来。她明白自己失态了,站在众人突如其来的注视的目光里神色仓惶,也正因为此,她在恍惚中并没有看清楚台上的状况。
“不好意思,各位。”下一秒刘世尧揽她入怀,一只手捂住汤朵朵的肩胛,将她的脸朝向他的这边,又很自然的朝前方台上的人举杯致歉。
“小姐。”贺政铭提高了音调,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之后,掌声雷动。
聚光灯随着丽影移动,annal如公主般优雅的掀着裙角,一步一步的走到舞台的正中。
anna出场的的音乐震的汤朵朵的心口都在颤抖,她直觉得,场内的气压越来越低,胸口亦愈发的憋闷,微微的转身撤后,一手拂开刘世尧的手臂对他道:“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
“你不是在逃避吧?”这一次刘世尧眯着眼睛,问的异常直接。
汤朵朵扯了扯唇角,这样的场面她反而淡定起来:“总裁,人有三急。”
刘世尧站在远处定定的看着这个女人越走越远消失在转角,要他怎么形容她呢?
有时候好像很脆弱,似乎你一碰她就要碎了;有时候又觉得她很强势,跟那些在生意场上无坚不摧的女强人没什么两样;有时候会留露出上流社会名媛的面貌,在人群来去轻松,谈笑风生,连舞姿都挑不出半点毛病;可是再一转眼她眼底的冷漠又是那么的毫不遮掩,清晰可辨,像是这个世界冷冷的旁观者。
作为这个游戏里最重要的玩家之一,刘世尧突然觉得,自己开始对这个角色有些感情了。
哦,对了,还有那个难缠又有趣的对手。
刘世尧想到这里,翘起唇角,汤朵朵,什么才是你最真实的样子呢?
此时的汤朵朵并未去卫生间,而是穿过宴会的会场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便是她非常熟悉的贺家家宅的样子了,时间流过,这里却并没有很大的改变,沿着曲折的走廊向南,就是贺隆常住的地方,而这一次她却是朝着相悖的方向默默的前行的。
逐渐的,她脚步加快,甩掉身后那一室的喧哗。
那个女人……应该是在那里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突然很想要见见她,
贺家如此热闹的夜,她又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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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说:
今天3吧。
我努力……
☆、港湾,无法抵达
走廊的周围满是碧绿的草坪,浓重的夜晚,散发着淡淡的植物的清香。
汤朵朵的心里,湿漉漉的,在突然安静的世界里,无所适从。
“汤小姐。”有人在身后叫她。
汤朵朵立刻扭脸去看,惊喜写在脸上:“于妈妈。”
“我本来不是来这里的,刚在那边远远的看着,像你就过来看看,原来真的是你。”老人家脸上乐开了花匆匆走上前来,拉住汤朵朵的手。
“于妈妈,好久不见。”汤朵朵看着老人温柔的朝她笑,心里的烦躁似乎也平静了一些。
“朵朵,你长大了,变漂亮了,可是,怎么瘦了这么多?”于妈妈真心的夸赞。
汤朵朵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于妈妈,我以为你回大屿山了。”
“啊,是啊,这不新夫人生孩子,又把我叫回来了。听说,是她点名要我回来的,大概是觉得我把贺隆养的特别好。”于妈妈的脸上带着十分的骄傲。
这句话,无疑又刺痛了汤朵朵内心的那根最纤细的神经,半晌她才走上前两步抱了抱于妈妈道:“是啊,真的,特别的好呢。于妈妈,那位新夫人呢?”
“哦,我今天一直在外面……”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一拍脑袋道:“糟了,只顾着高兴,他们我要去抱小少爷我都给忘了。”
“啊?”
“你以后常来,我给你做好吃的。”于妈妈舍不得她,再三嘱咐。
“嗯,好的。那您赶紧去吧。”汤朵朵松了手,目送老人迈着矫健的步伐远去。良久,才收回目光。
于妈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过看老人家刚才的反应,她,应该就在眼前这栋宅子,没错吧。
连孩子也没有亲自带吗?
还真是像是她的作风呢。
汤朵朵略带嘲讽的一笑,上前几步,轻轻推开黑胡桃木的大门,然而,在抬腿进去的一瞬间,她的动作几乎定在半空中。
偌大的宅子并没有开灯,只有远处的小吧台亮着微弱的灯火,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吧台前,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高脚杯的边缘。
汤朵朵立时屏住呼吸,刚想退出去,就听他咳嗽了一声有几分戒备的问:“谁在那里?”
大概是因为他在明,她在暗。贺隆并不能够清楚的看到来人的样子。
汤朵朵匆匆转身朝外,正在犹豫,不知道是该退回,还是就那么离开。
却听他沉沉的叫她的名字:“朵朵,过来。”
汤朵朵只得慢慢的朝向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又站住,原地踌躇。
“过来。”他的声音,像是带着蛊。
汤朵朵却没有来由的一阵慌乱,竟然脱口而出:“你为什么在这里,你的未婚妻还在宴会厅等你。”
她说完,便后悔了。
汤朵朵知道,在这句问话的背后,她不是没有抱着一丝期待和试探的。
她就那么远远的望着他,看着那片在淡蓝的灯光下,静止的如雕塑般的容颜。
然而,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一分钟都过去了。
除了汤朵朵自己逐渐加重的呼吸声,她任何响动都没有听见。
他,居然没有否认。
沉默伴着她内心的疼痛,在空气中蔓延。
☆、花落,美艳的凋零
室内的静寂,让汤朵朵愈发的感到绝望,就像是一个黑洞,在吸食着她最后的希望。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进退两难,最后仍然选择了离开,却在行动的刹那猛然听到右手边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还有第三个人在?
汤朵朵的心一沉,不会是她吧!
“咔哒。”那扇门开了一道不大的缝隙,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出来,又即刻将它锁上。那个人好像并没有看到汤朵朵,而是径直走向贺隆,用一种尽量压低的又有些痛苦的声音道:“唔,治疗了这么久,好像都没有什么起色啊,她又不肯好好的配合,真让人头疼哪。只好又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睡着了。”
“谁?你在说谁?”这番话,让汤朵朵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唐森一怔,才看到正门口,还站着一个人,漂亮的晚礼服,却有着与身上的衣着并不相称的焦心的表情。
他有些吃惊的开口道:“朵朵?你为什么会在这?”
汤朵朵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此刻,她的一颗心被提到嗓子眼。贺家的人一部分在晚宴,一个坐在这里喝酒,那么能请得动唐森来看病的就只有……她的心“突突”的加速跳动,拎起裙摆,迅速的朝着唐僧走过去:“唐医生,你在说谁?”她说着还指向那个房间的方向:“那里面躺着谁?”
哪知道,她刚走到唐森的面前,已经被一双温柔的手臂拥在怀里,贺隆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带着疲惫和深深的叹息却不是向她说的。
“唐医生,你可以走了。”
唐森看了看贺隆的脸色,立刻举起双手:“那么我明天再来。”
“唐医生。”汤朵朵急的直跺脚。
“让贺隆跟你说,我只是个看病的。”唐森说着提了药箱,飞也似的消失了。
汤朵朵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想要转身看着贺隆的眼睛,却被他抱得紧紧,不能动弹,她只能气急败坏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隆只是抱着她,收紧双臂,就好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地。
“你放开我啊。”她拧着眉,使劲儿扭动着身体。
那个男人岿然不动,他的唇就紧紧的贴着她的脖颈,这样的夜里,却显得那样的冰凉。
为什么,汤朵朵从他的肢体语言里,读到了一种悲凉的味道。
渐渐的,她停止了动作,伸出双臂,反手去抱他的腰,用一种难得的温柔的口吻对他道:“贺隆——,告诉我。”
“对不起。”他的唇滑过她的肌肤,让她深深的战栗起来。
这三个字,压的她透不过气,什么未婚妻,什么宴会,通通跑到脑后,最后她忍住心慌,低声问:“她怎么了?要死了吗?”
贺隆摇摇头,站直了身子,把她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他的眼睛,他说:“朵朵,你知道吗,我真害怕,我一松手,你会永远的离开我。”
汤朵朵的心猛然一阵,连声音都变得不稳,他坚持的不说原因,让她心里又急又怕,声音几乎是哀求的:“到底怎么了?贺隆放开我,让我去看看,好不好?”
黑暗中,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祈求的光,让他无法漠视,渐渐的,贺隆抓住她肩头的手,慢慢的放松。
待他放开,汤朵朵几乎是一路飞奔的,跑到卧室的门前,迟疑了两秒,她还是轻轻的转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
作者要说:
3了。
晚安,好梦。
☆、褪尽,刹那芳华已成风
事实上,汤朵朵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便不再称李美芬为“妈妈”,她太‘忙碌’,汤朵朵很少会见到她。
从叛逆期开始,她不再向外公吵着要妈妈,如果别人提起,她则以沉默来抵制。在心里汤朵朵对李美芬总是喜欢直呼其名,或者是说“那个女人”。每每到了不得不开口与她讲话的时候,就固执的用“哎”,“喂”来替代。
李美芬从不喜欢她,因此从小都没怎么抱过汤朵朵,这让年少的汤朵朵对“妈妈”这个词更觉得厌恶无比。
然而,她始终知道,在她的身体里流淌的有那个女人一半的血液。无论她如何抗拒,她都是她的母亲,并且始终可以牵动她内心深处那根最脆弱的神经。
此刻,汤朵朵推开门走了进去,她的脚步轻缓,尽量的不去打扰。虽然仍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但是她的直觉以及贺隆不寻常的反应都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躺在这里的,应该就是那个女人了。
大概是为了能让病人好好休息,华美的卧间里面并没有开灯,借着透过白色的纱帘散落进来的一丝丝微弱的月光,汤朵朵才能够清楚的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女人安静的脸。
不知道是月色太苍白,还是她本人已然如此憔悴,汤朵朵一步一步的走近,俯身看着她的容颜。
皮肤很干,已经起了白色的皮屑,眉毛很淡很淡,眼睛凹陷下去,沿着秀美的鼻梁往下,那微微开启着的唇艰难的呼吸,平时的一抹艳色早已消失,干涸如退了水的河床般的裂缝,粗糙的惊人,甚至渗出一丝血迹来。
李美芬瘦弱的身躯躺在那张欧式的大床上,几乎要被淹没了,只有枕际黑色如海藻般的长发蔓延出来,才让人觉得那床薄被下面还真正的躺着一个人。
汤朵朵呆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她的鼻孔下方。
她暗暗舒了口气——还有呼吸。
可是为什么,床上的她在她看来,几乎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她是怎么了?
她不是如愿以偿的嫁给了那个男人,生下了贺家的宝贝孙子?
现在的她不是应该,非常幸福了么?
“是产后抑郁症。”贺隆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那掌心的温柔,曾是这世间支撑着汤朵朵唯一的力量。
然而,此刻的汤朵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抚慰抽离,她说:“不要碰我,求你。”
她说,求你。
声音中带着微微的疼痛。
“朵朵……”
“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要遇见他?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贺家对她家的企业步步紧逼?为什么把她的父亲陷入绝境?为什么得到了她的母亲又将她抛弃?为什么当时不来救她?为什么现在又不肯放弃?为什么自己仍然对他不能够忘记?为什么当初美好的一切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为什么……
汤朵朵的眼泪,“啪——”的一声,落下来。
贺隆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一处,正在塌陷。
*********
作者要说:
周末翘了两个早晨的课又加上晚上的时间把《唐小姐》整理完成交稿了。
终于可以毫无压力的更《夜色》了。
为了弥补周末的缺失的今日2更起,明日2更起……
☆、心碎,眼泪成灰
汤朵朵又在里面呆了许久,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胸中什么正在酝酿。
两人从房间里退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是灯火通明,也许是贺隆的消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也许他们本就在已经赶来的路上,汤朵朵不得而知。
此刻,贺政铭拄着拐杖,稳稳的站在厅堂的正中央,眼中依旧一片精光。
汤朵朵红了眼睛,看着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老人,他的身后一排,六个保镖整齐的站着,
贺子乾呢?那个缩头乌龟。
想到那个人,她暗暗的握了握拳头。
贺政铭站在原地也不说话,仿佛料定了她会沉不住气,先开口。
汤朵朵抿了抿唇,对上那双眼睛,无所畏惧的说:“我要带她走。”
贺政铭伸出一只手,立刻有人递过去一条白色的热毛巾,他擦了擦手,那人又快速接了过去。末了,他仿佛才想起了汤朵朵的问题,笑了笑,淡淡的道:“哦?美芬说的,要你带她走?”
“还有那个孩子。”汤朵朵急急的补充。
贺政铭勾起唇角,看了看她身后站在的那个人,又闷笑两声,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汤朵朵,小姑娘,你以为你现在是站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身份跟我讲这种话?”
“当然是,我的未婚妻。”贺隆站在她身后,对上自己的爷爷那双满是鄙视的眼睛。
贺政铭眼光一闪,却并不回应贺隆的话,他只对着汤朵朵言道:“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想从我家带走我的儿媳妇和我的孙子,你自己不觉得很好笑么?”
“贺政铭,你为什么不去死呢?”汤朵朵冷冷的反问。
“看到么,贺隆,这就是你所谓的未婚妻。”贺政铭的脸上有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贺隆神色平静,并不答话。他的手臂就护在汤朵朵的身后,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她不让他碰她。
想想就心痛。
只是汤朵朵并没有太在意他的感受,她只忙着与眼前的这个人僵持着,听到贺政铭这样讲便垂下头顿了顿,又重新抬起来,她的唇角也在绽放一抹微笑,只不过更加凛冽:“我想,你大概不怎么相信因果报应吧,其实,我是信的。”汤朵朵停了停,又一字一句的说:“贺老,你会后悔的。”
她说罢,便撩起裙摆,一步一步,离开那个地方,那个让她恶心的地方。
“贺隆。”见自己的孙子追随着那个女人的脚步亦步亦趋,贺政铭沉声阻止,他话音未落,两个身形巨大的保镖已经挡在贺隆眼前。
汤朵朵一刻不停的朝外面走,急于摆脱这里的一切,根本没注意也不想要去看,她的身后,贺隆的表情。
待汤朵朵走出去,身后的两扇房门竟然缓缓的关闭。
贺政铭盯着自己的孙子,直到他转身看他,贺隆那双明显不属于贺家人的清冷的眸子,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我想出去,你拦得住我吗?”贺隆的唇角终于的,扬起一抹讥讽。
贺政铭微微一笑,下巴向着李美芬的卧室方向抬一抬:“傻孩子,你想让她恨你一辈子么?”
“你要怎么样。”贺隆眯起眼睛。
“我早说过,汤朵朵,不行。”贺政铭缓缓的道。
☆、花,接受凋零
汤朵朵踩着高跟鞋一路前行,事到如今,什么叫做“每一步都在尖刀上行走”,她终于真真切切的体会。
而任她的世界,如何风云色变。
这个世界,依然可以歌舞升平。
幸福,是一个多么绝妙的讽刺。
贺家的宴会厅内,美妙的华尔兹依然动人,宾客们的脸上无不挂着盈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