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政铭站在原地,定定看着那个一脸倔强的女孩,对于此种情况并不惊奇,只是缓缓启口:“怎么,不肯么?还是你这么快就忘记有我这个爷爷了。”
今天与会的这些人,心底大都感觉值回票价,如此精彩的一场戏,真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看见。
汤朵朵暗自调整,再抬眸的时候已然是一副迷茫的表情:“我以为贺氏是很专业的。而我们在座的是来做项目汇报的。还是说,贺老前辈,您这位商界的泰山北斗越老越糊涂,已经到了公私不分的程度?”
孙启然听到这话刻意咳嗽两声,伸手松了松领带又清了清嗓子。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当然也不介意去看一场精彩绝伦的家斗的绚丽表演,更何况这主角之一还是香港的商界传奇之一。然而作为一名跟着刘世尧在商场上打拼多年的专业人士,他并不觉得,当众让招标公司的老总出丑是个绝好的主意。
“现在的年轻人哪。”贺政铭也不生气,眯着眼睛,慢慢的说:“上次你妈妈去看你,却忘了我交代的事,现在我这把老骨头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亲自邀请我的孙女汤朵朵小姐你参加下周末贺家的家宴,毕竟你的母亲嫁入了贺家,作为贺隆的妹妹,你也算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
这一席话听的汤朵朵立时三刻脊背发寒,是了,是了,贺家的老掌柜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出演闹剧一场丢人现眼?
这……这是什么情况?会议室内,叹息一片。
孙启然在绝望中抚额,这次的项目,看来是黄了。
照这种情形来看,老板要让汤朵朵牵扯进来,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怎么着,汤朵朵还不只是贺隆的旧情人这样简单?
到底是老江湖,只是简简单单一个称谓,汤朵朵眼看就要坐不住了,她的双肩有些微微的颤抖,两只手分别撑着椅子的扶手正待要站起来的时候,孙启然眼明手快的按住了她,可是才刚刚覆上她离他最近的那只手背,孙启然就明显的感觉到那股迎面而来的寒意。
再待他抬眼去寻,贺隆已经转过了眼睛回头跟助手交流着什么,王治平不断的点头应着。末了,一直没有动静的贺隆终于站起来走到贺政铭的身边:“我陪您回家。”
贺政铭牵扯唇角,眼神中露出某种满意的神色:“那么子乾,这里就交给你了。”
望着祖孙二人迈步离开,贺子乾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看了王治平一眼,他的微笑带有一些讽刺的意味。
☆、狭路,冰冷的碰撞
刘世尧挑了位于中环的一间大厦制高点的西餐厅用餐。似他这样的人非常的享受这样的地方,居高临下,脚下是万家灯火,永远站在高位,永远遥不可及,永远万众景仰,而他所要做的自是微微一笑俯视那些在万丈红尘中辛苦打拼的人们。
此时的香港已经是华灯初上,刚从巴黎谈生意飞回的他面色上带有一些疲惫,但是像本城所有的富商一样,勤奋的工作是他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商场如战场,只懂得玩乐的二世祖在这里是不可能占有一席之地的。
刘世尧的对面坐着他的助理孙启然,这位尽心尽力的助理依然在严谨并且程式化的向自己的老板汇报他不在时公司的业务状况。
“就是这些?”
孙启然合上文件噤声后,刘世尧放在手中的刀叉,用餐巾按了按唇边挑眉问道。
孙启然怔了怔,老板的那种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质询,他想了一下语速有着不同于平时的迟疑和缓慢:“其实,还有一件事。”
刘世尧勾起唇角,望向窗外,墨黑的眼眸中倒影着的是窗外璀璨的灯火。
“那天在嘉熙做项目汇报,贺家的老爷子突然来了。”
刘世尧捏起酒杯,杯中的红酒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着冶艳的光。
孙启然看着老板饶有兴致的面色,一个大男人亦不得不正襟危坐的讲起那日的八卦来:“cici跟贺家的关系好像比我们想象中更为复杂。”
“哦?”刘世尧浅浅的啄了一口红酒:“怎么说?”
“关于那天的事,我也有些疑惑,因此回来后也做了一些调查。原来cici的母亲就是当时贺子乾娶的那位夫人。”
刘世尧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的吐出四个字:“陈年旧闻。”
孙启然一脸的羞愧之色,看来老板对于他提供的这些消息早已了如指掌,停了一会儿,他又讲:“看贺家老爷子的那个意思,对贺隆的所作所为并不赞同。而且,他们祖孙和叔侄之间的问题,恐怕比外界传闻的还要大的多。”
刘世尧用手扶着后颈放松的转了转,没有吭声。
“我们,真的有必要留cici在柏盛么?”孙启然看着自己一脸高深莫测的老板,小心翼翼的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
“你怕她是商业间谍?”刘世尧一语戳中孙启然的担忧。
“那,倒也不至于,不过总觉得不太安心,保守一点,总不会错。”
刘世尧笑的不置可否:“tomas,眼光这么浅,生意怎么可能做大。”
孙启然点点头:“是。”
他那边话音刚落,就看到老板的目光朝着他的后方望去。顺着刘世尧的目光孙启然看到,正由侍者带着走进餐厅的徐砚以及贺隆。
“喂,冤家路窄呐。”徐砚方才坐定就看到不远处一步步走近的刘世尧。
贺隆面无表情的看着菜单没有应声。
“ray,evan,真是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刘世尧站在贺隆与徐砚的身侧,满面春风,风度翩翩。
“哈哈,真巧。”徐砚微笑作答。
贺隆埋首仿佛没有见到来人一般,脸上是云淡风轻的漠然。
☆、等待,一朵花开的时间
刘世尧也不介意,只管自说自话,略带惋惜的道:“今日听下属汇报,才听说我新招来的助手汤小姐就是ray你的妹妹,着实是让我惊讶了一番。我们竞标嘉熙的项目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pass掉了吧,那就真是太可惜了,我们工程部出的方案我也看了,令妹真是相当的有才华。”
贺隆双手交握放在桌上,面色冷淡:“william你要是想要抱怨,恐怕找错人了,嘉熙实业的负责人一直是贺子乾。”
“哦?我倒是听说ray你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怎么,失去了跟自己妹妹合作的机会,不觉得遗憾?”
徐砚坐在一边,冷眼旁观,刘世尧这是……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见贺隆亦不生气,只仰身朝后摆摆手招来waiter。
waiter面色尴尬,可还是生硬的挤在刘世尧和孙启然的身边小心的询问:“贺先生。”
“麻烦把上次开的红酒拿来,谢谢。”贺隆礼貌的讲。
waiter立刻点头如捣蒜,速速抽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贺隆在对方赤裸裸挑衅的目光里,从容的对上他的眼睛,慢慢的言道:“昨日很巧,与廉署一位熟识的阿sir通电话,听说昨夜刘宅出了些小事故,甚为令人惊奇。当然了william,除了车牌号,谁又能知道深夜停在刘宅外的那两辆,是警车呢?你说,是不是?”
刘世尧当然的表情,难以形容的精彩,一旁看戏的徐砚都要强忍着就要浮在脸上的笑意,只差要拍手吹口哨叫好。
刘世尧听得这句话后,眼中的神色立刻变了又变。只是他这样的人物,再怎么觉得吃惊,被别人戳中要害,也决计不会在自己的商业对手面前表现的太明显。
也就只是一瞬的时间,刘世尧的脸上已经平静如常,末了他粉饰太平的一笑,复又淡淡的道:“哈哈,家父请廉署的老朋友喝茶这种小事ray你也知道?如此关心我的家事,真是让我感觉受宠若惊呢。”
贺隆勾着嘴角讥诮的笑,半晌只吐出两个字:“好说。”
两个男人,面若平湖,却又仿佛刀光剑影大斗了一场,风云色变只在弹指之间,连周身的空气,都是冰冷的。
“那不耽误你们了。”刘世尧又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ray,evan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徐砚点点头,眼睛一直注视着刘世尧进了电梯才收回。
终于,他的目光转回到贺隆的脸上,蹙眉无奈的说:“你这样倒是逞了一时之快,不过这么一来不就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他看?人家也许只是试探你,才刚提了cici两句,你这边就开始往外撂重磅炸弹了。”
站在不远处的waiter见此处已然风平浪静,即刻过来倒酒并让二位贵宾点了餐。
贺隆待waiter离开,才端起酒杯慢慢的摇动,杯中的红酒丝绸一般在杯中舞动,有着别样的精致和细腻,他低沉的声音犹如大提琴让人沉醉:“我最近常在想,能够驰骋商场,无往不利的秘诀是什么。”
徐砚将餐巾放在腿上,听他这么说忽然来了兴致:“嗯?什么?”
贺隆的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徐砚听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就是让自己的弱点,变成你最强的地方,甚至是你手中最锋利的武器。cheers(干杯)。”
“cheers。”
☆、谜题,意味深长的邀请
这个八月,本城有两项重要的大事需要参加。
一项是贺家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另一项则是刘家主母的丧事。
倘若只是寻常人家的喜事抑或是丧事,必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然而,同样的事宜摆在不同的家族,阵势可就大不相同。若是仪式举行的当天没有收到相应的邀请,则表明你在本城的实力堪忧。这样重大的场合能进去的不外乎是名商巨贾政界精英,若是能够遇到两个有名有姓的人,对自己生意的帮助和影响自不必说。刘家的丧事在前,听说甚至连送去的花篮,也都是按照身份排列,那种分毫必较的阵势,真真的令外人啧啧称奇。
然而,这,就是名利场上的规则。
当然,与刘家的事情相比,贺家的喜事热闹程度自是更胜一筹。
贺家老爷子贺政铭向来是大手笔,他年轻的时候,半山的那所宅子里也曾经豪门夜宴,日日笙歌,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淡了。如今多年过去,这一次的贺家似乎颇有要将这次生日宴会搞的满城皆知的阵势。不单单是贺家上上下下忙的人仰马翻,甚至连贺氏企业的总部都牵扯进来,公关部的同仁甚至是放下手中的一切公事,为了贺政铭口中的那个“家宴”忙的团团转。
贺政铭是什么人,不要说身份地位在本城就几乎没几个能与其相提并论,其家族的势力通过多年的发展,如今的地位,不论是政界商界都要为其马首是瞻,甚至连对岸的高官也都要给足三分薄面。而老爷子本人又是个爱面子的人,除非是没花那个心思,否则,要真的动了真格的一定要做到最好。
如今在他之前,刘世尧这个商界的小辈过生日,都邀上了金融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要面子如贺政铭怎么可能落于人后?
于是长长的一份名单上,从金融界纽约证交所主席、到文化界的欧盟文化中心负责人再到慈善组织的世界自然基金会首脑均在受邀之列。而这仅仅是人们打听出的一小部分嘉宾的讯息,更是有那些长年在幕后动辄操纵全球经济的大人物,则是一般人听都没听过的。一时之间,谁又接到了贺家的邀请函成了本港上流社会最热门的话题。有些人透过重重关系,希望能够去为贺家的老掌柜祝寿,都成了奢望。那请柬身价暴涨,一时之间本港的圈子内几乎人人都在翘首以盼这张请柬。
其实贺家家大业大,整个宅子几乎雄踞了整个山头,可谓是一等一真正的豪宅。然而,宅子虽然大,座位却也有限,在这种空前高涨的声势前,如无一定地位和门路,恐怕是挤破了头顶也进不来的。
刘世尧上午从助理手中接过请柬拆开来看,那种装帧设计一看就是老人家喜欢的,正面是烫金的大字端端正正,翻开内部上面清清楚楚的印了出席的时间、地点以及邀请在列的人,只是……刘世尧的眼睛眨了眨,他分明的看到他的名字后面,居然还缀了女伴的姓名——汤朵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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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要说:
昨天没更新,于是今天的目标是保三争四。
另,那个叫做刘新甜的甜心,你的花花我看到了哦。
谢谢大家的咖啡和鲜花。o(n_n)o~
☆、面对,一点一滴的记忆
刘世尧伸手按下电话的按键:“叫cici进来。”
“cici不在位置上,”那边很快传来孙启然的回复,并且不忘提醒他:“已经是午餐时间。”
刘世尧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的确已经快到中午,然而他挑起浓眉,语调中含着一种淡淡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不悦,沉声道:“那就叫她回来。”
孙启然在电话那头怔了怔,为什么他感觉老板的语气不太好,早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这和cici有关。
“我马上打她手提。”收了线,孙启然立刻拨打汤朵朵的电话,很快的,悦耳的铃声在他不远处的桌上响起,汤朵朵的手提电话震动着,像是和着那铃声舞蹈。
孙启然叹了口气无奈的站起身来预备亲自去敲门向老板汇报,谁知道才走到一半已经见刘世尧拿着西服外套匆匆走出来。
“老板……”
“今天所有的行程推掉,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电话给我。”
孙启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刘世尧的一句吩咐噎在喉管里:“……是。”然后梗着脖子老实巴交的看着老板上了电梯。
而此刻的汤朵朵正躲在一间咖啡馆中享受午餐时间这难得的清净。然而一口咖啡还没有下腹,就看到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的眼前递过来一只白盒子。
汤朵朵端着咖啡,叹息只有自己听的见,没有伸手去接。
“不吃饭就喝咖啡嗯?”他拉开椅子优雅落座,心疼她的睫毛下阴影一片,他把那盒子放在桌上又往前推了推:“你最喜欢的三文鱼寿司,打开尝一尝好不好?”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映照在黑胡桃木的咖啡桌上,满室咖啡的清香她却只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他的专属香味,总是能够让她的理智消弭而情感无所遁形。那时候,她自己在巴黎学习了半年就是为了能够为他调制一款独一无二的香味,如今却成了一张无法逃脱的大网,每一次都能成功的让他用回忆困住她自己,渐渐的一股酸麻的泪意爬上眼眶,她沉吟了许久才说:“我记得‘合子’的寿司从不外带。”
看包装是那家叫做“合子”的寿司店的寿司,那个店的店面并不大,在本港却非常出名。而为了保证自家食物的口感,老板从来不做外卖,多少次她想要在家中尝一尝那家难忘的味道,皆因老板的固执而放弃。
他看着她,阳光代替画笔,为他勾勒出她清晰的轮廓,沐浴在阳光中的她那么安静又那么倔强,他忽然就站起身俯到她的耳边轻声说:“宝贝,如果我说其实寿司是我做的,你吃不吃?”
那一秒,全世界的喧嚣退叠,只剩下他的声音清晰的从她的耳朵里传至心上,他的脸就那么擦着她的,亲昵无边。汤朵朵感到自己的身体都在为着这一秒的接触而战栗,而她听到这句话才抬起眉目正视他的眼睛,眉眼之间震惊难掩。
贺隆坐回去,唇角含笑,他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她,目光从她光洁的额头落到她微微有些纠结的眉心,到秀气的鼻梁再到如花瓣般鲜嫩的唇瓣。
他就那么肆意的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掩饰。
“cici。”
很快的,这一声含着一丝愠怒的声音,惊动了沉浸在自己小世界的两人。
☆、唯一,我的爱
汤朵朵抬头,看到来人后拨着额前的发慌忙起身:“刘先生。”
刘世尧站在阴影里,表情看不太真切,只听他凉凉的对着二人道:“ray总是这样霸占我的员工,似乎不太好,你知道用人的时候找不到负责的那个,损失也会很大的。”
贺隆没有言语,看到汤朵朵一脸狼狈的时候蹙了蹙眉头。
“还有cici,下次专业一点,午餐别忘记带手提。”刘世尧说着竟然向前去拉她的手臂,却没料眼看就在眼前了却只握到一只白色的饭盒。
刘世尧偏头一看,那正是贺隆精准的阻隔:“午餐时间骚扰员工,给william你打工着实不易,不如来帮我啊朵朵。”
刘世尧勾起唇角:“那倒也不是,”他把另一只手扬起来,一张大红的请柬在空中晃了几下,翻开在二人面前确保二人都看清楚了才淡淡的道:“我以为ray你乐见其成,怎么现在却又来挖角?”
那上面居然还写了他的朵朵的名字,贺隆的眼角抽动了几下。
“贺氏的安排真是出乎意料的细致周到,”刘世尧故作烦恼的按住额角:“说起来时间如此紧迫,我可得好好准备,ray你说是不是?”刘世尧言罢又抬手看了看表:“唔,午餐时间已过,现在我可以行使一个老板的权利,带走你的妹妹咯?cici我们走。”
汤朵朵讶异的抬眸,刘世尧是故意的,他紧紧的咬着“妹妹”那个字眼,听得她心中五味杂陈,可是她还是一咬牙转过脸去跟在老板的身后不去看贺隆的表情。
只迈开了两步,那个男人已经抓住她的手腕。
“你……”汤朵朵话音未落,便踉跄一步跌进那个男人的怀里,他纤长的手指顺着她的白玉般的脖颈一路向上插入她后脑乌黑的发丝内,冰冷的唇紧紧的贴住她的唇瓣。耐心细致的攥取她的每一寸呼吸。
记忆随着这一吻在胸腹间狠狠的荡涤,以燎原的形势冲垮了她的心房。只任着他霸道的辗转于她的唇齿之间,而贺隆则伸出滚烫的舌撬开她最后的防守,全然的侵占她的灵魂。
汤朵朵双手还放置在他的胸前本来是想要推开他,此刻却成了最自然的邀请。
终于还是沦陷,汤朵朵的脑海里出现这一句话的时候才立刻警铃大作,想用力把他推开,谁知道他已然顺着她的臂力自然的离开并且还不着痕迹的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在掌中。
这一切动作当着众人的面,却又如此的自然。
“临别一吻。”贺隆笑了笑,眼中竟闪过一丝顽皮,他抬手为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真不愿跟你分开,那么晚上见,我的女朋友。”
眼中的那一抹柔情看的汤朵朵一时怔忡。
刘世尧冷冷的望着这一切,紧抿的唇表示他此时相当的生气。可是贺隆却不介意,他甚至都不正眼去看这个商场上的对手,只是盯着汤朵朵的眼睛为她掖好散落在肩头的发,然后用一种魅惑力十足的声音对着汤朵朵道:“宝贝,除了我没有人能配得上你,明白么?”
☆、变数,心沉入海底
直到坐进刘世尧的车里,汤朵朵的脸还红的像一只熟透了的番茄,她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落地窗后那个修长的身影。
她一直沉浸贺隆的话里,以至于刘世尧上了车从后视镜中看了她许久,她都没有发现。
“为什么不坐到我身边来?你这样是对的么?”刘世尧的音调淡且冷。
汤朵朵回了神,这才看到正老板对着他身边空荡荡的驾驶座生气。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道歉,只听刘世尧紧接着又道:“你现在当我是开计程车的吗?”
虽然说她没有坐进副驾的位置的确是有错,可是汤朵朵还是觉得他今日的怒气来的格外大并且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想想也是自己不对在先,她只好灰溜溜的开了车门走下来,谁知道刘世尧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车叫住去开前门的她:“等等。”他阻住汤朵朵的脚步,沉着脸孔似黑面煞星:“你来开!”
“啊?”
刘世尧挑眉:“怎么,连开车都不会?我招你有什么用?”
出来讨生活不易,上司即是天。
汤朵朵不敢忤逆暴君,只好转过去接了他手中的钥匙,刘世尧坐在她身边坐定,才以一种指点江山的口吻命令道:“开车。”
直到白色的敞篷跑车如一只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刘世尧的嘴角才算有些松动的迹象。
“回公司?”汤朵朵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你的护照在哪里?”
“啊?”
“你耳朵有问题么?为什么总是‘啊’‘啊’的。”刘世尧口气不善,又似在抱怨。
汤朵朵耳根发烫,今日的刘世尧仿佛一夜之间撕掉了绅士的外衣,变得格外的凶神恶煞不可理喻:“在家里。”
“那就去你家。”
汤朵朵打着方向盘变向,这回学乖了,没再做声。
刘世尧沉默了一会儿启口道:“这次怎么不问为什么。”
汤朵朵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想了想才答道:“怕说的越多,那拙更藏不了,骗不得这月的薪水就已然被老板炒掉遣送回家。”
“哦?你怕吗?”刘世尧侧过脸孔看着她的侧脸,似要看透人心。
“一直。”汤朵朵回答的干脆利落。
冷不防的,他就伸手扯出她一缕黑发握在掌中:“cici,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招你做员工吗?”
汤朵朵忍住心中微微的不适感,已然扯出一张笑脸:“因为贺隆喜欢我。”
刘世尧放掉她的头发,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致满意的闷笑两声:“cici,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坦白。”
“那么现在我能知道我要去拿护照做什么了吧?”汤朵朵不动声色。
刘世尧的唇角还挂着隐隐的笑意:“作为我最喜欢的员工和舞伴要参加贺氏那么盛大的宴会,当然要去置衣,就当做员工福利好了。”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现在知道我要带你去哪了吗?”
汤朵朵不敢去看这个男人的眼睛,却不得不强自镇定的报出他预想中的答案:“巴黎。”
刘世尧看着她的脸,淡淡的道:“怎么样,害怕了吗?”
☆、不安,当月色的纯白变得阴暗
其实她怕,她真的怕。
可是怕,有用吗?
打从一开始,她处心积虑的出现在刘世尧的面前,便想过各种的可能性,她牵了他的手,跳了那支舞就是走上了不归路。可是这么久了,她以为她的工作能力和利用价值已经达到了他的要求。
然而,才那么一转眼,他就变了卦?
此刻,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她看到了那种野兽般的占有欲,汤朵朵想着这些,脊背生寒。
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怀疑,她到底是招惹了怎样一个男人,她真的了解他么?她这么做是对的吗?
很显然,现在想这些都已经太晚太晚。
车子呼啸着停在跑马地她的公寓楼下,汤朵朵还握着方向盘眼神迷茫。
刘世尧则不那么着急,他只悠闲的靠在椅背上,依然不放弃拿言语刺激她:“怎么,现在就开始退缩了?真不像你啊cici。”
他的声音那么低沉,带着一丝慵懒和几分挑逗,那种神态就像是猎手看着已经被自己牢牢控制住的猎物,接下来的事情,只是想要和到口的食物做些游戏,找点乐子,如此而已。
这一点她不是没有想到,可是来的太快太猛了,以至于她此时的心情只剩下绝望。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呢?
“这么害怕我?”刘世尧往前凑了凑。
“我马上下来。”在他往她这边来的时候,汤朵朵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她旋即打开车门匆匆开了门上楼。
一直到了机场,刘世尧还大方问她:“真的要去么?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汤朵朵咬咬牙,怕什么呢,反正在三年前她已经豁出去了。
她已经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不是吗?
汤朵朵坐在飞机上,最后看了下手机,上面显示她有没看的简讯和未接来电,然而她就那么木然的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坚持不懈的打进来,屏幕闪烁,电池用光,屏幕出现提示画面,终于渐渐暗了下去。
“不接么?”身边的人瞥了一眼。
“没电了。”她收起来后又拿起毛毯仔细的把腿部盖好。
汤朵朵生平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就是:这班飞机,最好永远都无法抵达巴黎,那样就最好了。
然而,一切顺利。
刘世尧带着她弯弯绕绕找到那家店,隐隐的不起眼的样子,真的进去才明白那种不凡的气度。
店员显然跟刘世尧很熟,汤朵朵跟在他身后,默然的等待,她不懂法文,只听他跟店员低声说些什么。她觉得无聊,便随处看着悬挂在各处的衣服,居然还发现了几件古董级别的礼服。
“看什么?去量尺寸。”不一会儿刘世尧走过来轻拍她的肩膀。
汤朵朵点点头,乖的像一个不会说话的芭比。
这样的话,刘世尧会不会就觉得她乏味无聊然后放过她了呢?至少她心底是这样隐隐的期盼的。
“这家店很有名的,他没带你来过?”
汤朵朵摇摇头,她当然知道那个“他”是指谁。
贺隆从不是那样的人,他的讲究从不在这种地方,和别家的公子很不一样。
他说过只要她喜欢的,他都爱。
汤朵朵一阵心酸,转头便随着店员走入里面的房间。
☆、神游,麻木的世界
进入内部,服务生推来一个移动衣架,上面层次分明的码了10件晚礼服。其中有一件的裙摆,还自上而下缀满了亮晶晶的水钻,拖地的裙摆如孔雀屏一般展开,明亮的灯光下,华贵的晃眼。
他摆摆手示意她挑选,汤朵朵欣然上前翻了翻,并没有中意的。她尝试英语用跟服务生交流,对方只是微笑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留她一个人站在那里蹙眉头,那些衣服都太鲜艳了,并不适合她穿去贺家。那里对她来说曾经是个让人牵挂的地方,而现在则无异于虎丨穴龙潭。
这场宴会似一场鸿门宴,还没有开始,已然让汤朵朵觉得深陷泥沼。
不一会儿,服务生竟引着刘世尧进门,他看着站在衣架前一脸踌躇的汤朵朵,冷声道:“怎么,都不喜欢?”
汤朵朵习惯性的歪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刘世尧耸耸肩:“既然你对我的眼光这么的不满意,不如自己选咯。”
“这是你选的?”汤朵朵很快的抓住重点。
刘世尧只看着她,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对她的问话不置可否。
勉为其难的,她再次在那几件晚礼服中扒拉着,最后终于从中挑出一件墨绿的礼服,低声道:“那就这件吧。”
刘世尧随即对服务生说了些什么,汤朵朵以为顺了他的意这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于是打算出去,却被刘世尧拦住:“既然说了是员工福利,你当然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让自己的女伴不满意并不是我的风格。”
话音刚落,汤朵朵就看到又来了两个服务生推来了两个更大的衣架,看的汤朵朵有些眼晕,她赶忙摇手说:“不是的,我……”
“不如,让我看看你自己的眼力如何。”刘世尧朝着那两个衣架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汤朵朵咬了咬下唇,在服务生耐心的目光里走了上去,对其礼貌的点点头,她眼睛迅速的扫过衣架,最终伸手挑了一件裸色的礼服,然后转向刘世尧道:“这件。”
服务生的眼中有闪过一种激赏的眼神。
刘世尧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那件衣服:“那就试试看咯。”
汤朵朵进入更衣室,不久幕帘拉开,在刘世尧惊艳的眼神中,她看到自己正安静的绽放着属于她的那份光彩。
简单的设计,利落的线条,礼服胸前的褶皱一路向下形成宽大的裙沿,颇具古希腊的韵味。
刘世尧转向服务生,只见那个法国人兴奋的说了句什么,他回应时居然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出来。
“那么就这件吧,还有看中的吗?”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亲切。
汤朵朵摇摇头。
那种华丽的盛宴,犹如被魔法粉饰过的盘丝洞,所有在里面进行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虚伪的表演,灯光熄灭,魔法消失,那种残破与灰败的内里,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
所以这样的衣服,能少穿也是好的。汤朵朵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落寞的想,何况她身边站的也不是那个她最需要的人。
所以,无所谓的。
出门的时候刘世尧才对她说:“刚刚设计师都夸你眼光好。”
汤朵朵瞪大眼睛:“设计师?”
“你是他为数不多的肯夸赞的人,alexendre为人很挑剔的。”
汤朵朵一惊:“你说他是……”
刘世尧把她让进车里,有些抱怨的讲:“是啊,真不知道你都在想什么能那么出神。”
☆、执念,冰冷的残酷
车子才开出去不久,刚刚还只是阴沉的天空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汤朵朵转头隔着纷乱的雨滴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多少年来这个让世人趋之若鹜的时尚之都的表情依旧沉静且淡漠。
它的高贵便在于其步调从不为任何人而改变。
而她此时的慌乱,与这里又是那样的不搭调。
汤朵朵心中的潮湿,无以表达,无处释放。
他们入住的,是旺多姆广场北侧的ritz。对于他的这个选择汤朵朵并不意外,刘世尧的确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然而,这间举世闻名的酒店服务生的微笑再明媚,设施再豪华,饭菜再精致,也无法驱散汤朵朵心中的黯淡。
所幸的是,刘世尧预订的是两间不同的客房。
服务生前脚出门,汤朵朵后脚就直直倒在卧室内那张大床上,疲累侵袭着她的全身的细胞,撕咬着她的思想和灵魂。然而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床头的电话铃就响了,她惊坐起来一把抓起来接听。只听刘世尧在里面低笑两声道:“c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