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东方姹终于开口打断了絮絮叨叨的木芙蓉。她静静地凝视着木芙蓉,缓缓问了一个貌似毫不相关的问题:“芙蓉,你现在幸福吗?”
沉浸在紧张推理中的木芙蓉颇有些意外,她怔了怔,想了想,然后展颜笑道:“大姐,我跟小睿结婚都已经九年多了。虽然他从来没对我说过‘我爱你’那三个字。但是,他对我的感情,我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得到。我知道,他是在乎我的。而且,他对我的在乎,十年如一,并没一丝一毫的减少和褪色。他什么都替我和我们
的小家安排好了,不让我操零星半点的心。他还纵容我做任何我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还有一个两岁多精灵古怪活泼可爱的宝贝女儿,尽管她来得迟了点,为了迎接她,我和小睿都受了一些波折和磨难。但是,毕竟,在我们的坚持和努力中,最后她还是来了。是小茴香,使我和小睿的婚姻更加完美和圆满,了无遗憾。也是她,让我们两个的下半辈子,有了更加明确和充实的目标。
“我还有合欢和苏叶这两个嘻笑怒骂无话不说的闺蜜,还有大姐你们这些血浓于水,真心爱护我关心我的亲人。
“大姐,你说,我能不幸福吗?倘若,现在的我都不叫幸福,那么,大姐,你能否告诉你,真正的幸福又是什么呢?”
得到芙蓉的亲口确认,东方姹欣慰地笑了。
芙蓉和小睿这么多年的经历,她这个当大姐的,自然是了如指掌的,也深有体会的。
每每她看到小睿对芙蓉的细心呵护,她总会不知不觉地想起,从前姜傲也是这般将她呵护在掌心。
有时候,她甚至徒劳地憧憬,倘若没有“锁阳之行”那场误会,那么,她和姜傲是不是也会如芙蓉和小睿般,今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她心安理得无忧无虑地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宠爱,从此两人沧海桑田白头偕老。
她略略俯过身体,握住芙蓉搁在桌上的一双手,柔声道:“芙蓉,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那么,大姐也就安心了。”
往事不可追。她这一生离幸福已经很遥远了。幸好,芙蓉和小睿得到了幸福。只有芙蓉和小睿幸福,她的被牺牲和被利用,才算值得了。
“大姐,别转移话题啊。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芙蓉反手握住东方姹,不依不饶地追问,一副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绝不罢休的架势。
“好好好,依你,大姐最怕你撒娇了。既然你这么好奇想知道,大姐不妨就告诉你。”东方姹哑然失笑。
这些年,东方睿处心积虑处处保护着芙蓉,不让她知悉零星半点这些事情,她自然是要帮着自家弟弟,护着东方家的宝贝媳妇的。
今天倒是她一时不察,放松警惕,大意了。
她原本只是一时间情绪低落,本来只是单纯地想发泄一下,向芙蓉倾诉倾诉自己心底多年的心结,却没料到好奇心颇重的芙蓉冰雪聪明,抽丝剥茧,步步紧逼。
看情形,她今天不交出背后那个告密者,是过不了芙蓉这关的。
仅仅交出告密者而已,应该没有多少大碍。
》 关键内容,那是打死也不能说的。否则,小睿会跟她这个大姐翻脸拼命的。
“快说啊,大姐,真是急死人了。”较真的急性子木芙蓉等得不耐烦了,催促东方姹。
东方姹叹口气,不紧不慢道:“你猜的没错,设计陷害我的,的确就是跟我和柳铭理一起去锁阳的那个女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2012,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小妹
“真的是那个女孩子告的密?难道说,她真的喜欢姜傲?不希望你跟姜傲在一起?可是后来,最后跟姜傲结婚的人是秦柔柔,也不是她啊。这样说来,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一场?”
“扑哧”一声,东方姹忍俊不禁,打断浮想联翩的芙蓉:“芙蓉,她之所以费尽心机拆散我跟姜傲,的确是因为她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她喜欢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姜傲。她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
木芙蓉张口结舌地瞪着东方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姐,你刚才说什么?你是说,姜傲是她的亲哥哥,她是姜傲的亲妹妹?”
东方姹点头:“没错。跟我和柳铭理结伴一起去锁阳旅行的,后来又向姜傲告密,诬陷说就我和柳铭理两个人去了锁阳,而且在锁阳只开了一间房的,就是姜傲的亲妹妹。她在姜家排行老三,是姜家的老幺,姜家人都喊她小妹。我也一直喊她小妹。”
芙蓉有些糊涂了:“既然她是姜傲的小妹,她有什么理由要拆散你和自己的哥哥呢?难道她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得到幸福吗?你和姜傲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她怎么如此狠心,生生牺牲了自己哥哥的婚姻和终生幸福?是她自己的哥哥啊,又不是什么别的不相干的旁人,她于心何忍?”
“她有什么不忍心的?”东方姹不屑地嗤之一笑,“天大地大,在小妹心里,都不如她自己最大。只要是为了她自己,她什么事做不出?”
木芙蓉怀疑地盯着东方姹:“大姐,你没弄错吧?你是怎么知道,或者确认‘锁阳事件’的始作俑者就是跟你们一起去锁阳的小妹的?”
“我怎么会弄错?”东方姹脸上浮起飘渺而讽刺的笑,“我当然不会弄错。一开始我也是被姜傲气疯了,只想着跟姜傲赌气去了,哪里想得到是有人从中作梗。等我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这一切,感觉不对劲时,已经是姜傲结婚之后的事了。而这时,小妹亲自主动找上门来,亲口向我揭开了谜底。否则,我就是一辈子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她身上去。想想也是啊,她费尽心机安排和设计了这一切,当一切按部就班,如她所愿成为现实之后,她自然是要出现在我面前,点醒我这个梦中人,尽情地炫耀和幸灾乐祸一番的。”
“做就做了,还要得寸进尺地落井下石?姜傲的妹妹怎么会是这种人?大姐,你招她惹她了?她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恨你啊?所以,她要如此报复你,甚至宁愿以自己哥哥的终身幸福作代价。”
东方姹苦笑:“不是我招她惹她了,是我们东方家招她惹她了。
她要报复的,是我们整个东方家。”
木芙蓉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好奇地紧盯着对面的东方姹,脱口而出道:“报复整个东方家?为什么?”
“说来就话长了。其实,我是先认识的小妹,后来才认识的姜傲。换句话说,是小妹介绍我跟她大哥认识的。她是我和姜傲的红娘。”
“大姐,你的意思是说,你是因为小妹才认识的姜傲?”
“是啊。当初她接近我,陪我逛街,陪我吃饭,陪我聊天,以至于后来撮合我和姜傲认识,原来都是有目的,有预谋的,亏我还一直以为她心思单纯,把她当好姐妹,当亲人看待。”
芙蓉紧皱眉头:“小妹苦心积虑做了这么多事,玩了这么多花样,她到底要做什么?”
东方姹没有立即回答。她扭头望向落地玻璃窗外流光溢彩的街道,沉默地蹙紧了眉头,仿佛犹豫不决地在斟酌什么。
这一次,芙蓉没有催促她,她耐心地安静地等待着。
良久,东方姹终于转过头来,视线牢牢地锁在芙蓉的脸上,缓缓启齿问道:“芙蓉,你跟小睿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当年遇见你的时候,小睿已经30岁了,而一个30岁成年男人,尤其是一个事业有成出类拔萃的30岁成年男人,于情于理,在感情世界上都不会是一张一尘不染的白纸?或多或少,或深或浅,他都会有着自己的故事和过往?”
被东方姹突然提问的木芙蓉猝不及防,她愣了愣,很快回答道:“我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保证自己如此好运,恰好在对的时间和对的地点,恰好遇到对的人?没有谁会是一张白纸。年少无知也罢,年少轻狂也好,又有几个人没有一段自己的故事和过往?
“小睿有他的过去,很正常,再正常不过。就连我自己,也曾经沧桑。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小睿尊重我,给我空间,从来不过问我的过去。我也不会去过问和纠缠他的过往。他的过去,我没有参与,我也没有权利和资格去追究。我在乎的,是我们俩的现在和将来。
“不过,大姐,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问题?”
话音刚落,芙蓉会意过来,紧接着沉吟地反问道:“大姐,你刚才说不是你招她惹她了,是东方家招她惹她了。难道说,小妹报复东方家,是跟小睿有关?小妹喜欢的那个人,是小睿?”
一瞬不瞬紧盯着芙蓉的东方姹,徐徐地点了点头。
木芙蓉没料到聊得好端端地,东方姹和姜傲之间峰回路转,突如其来蹦
出个小妹不说,现在,转眼间竟然还扯到了东方睿的身上。
她愕然地瞪着东方姹,一时半会,没有说出话来。
东方姹暗自叹息,她再度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了芙蓉的手,柔声道:“芙蓉,你还想继续听下去吗?你如果不愿意听,我们就不讲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
木芙蓉沉默了一会,忽然朝东方姹展颜笑了:“大姐,听听也无妨。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
东方姹也笑了,她安抚地拍拍芙蓉的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放心,小睿跟她之间再清白不过,小睿从来都没喜欢过她,一丝一毫都没有。一切都是小妹自己一厢情愿整出来的。”
倘若放在以前,东方姹断不会跟木芙蓉讲这些。不过,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芙蓉和小睿的感情如此深厚,想来也不会再有什么风吹草动,权当讲个故事她听吧。
往事仿佛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小妹和东方睿的关系源远流长。
他们的故事简简单单。
倘若一言以蔽之,那就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22年前,也就是1989年的六月底,16岁的小妹因缘际会认识了18岁的东方睿。一个是青春豆蔻,少女情怀。一个是玉树临风,鹤立鸡群。只是那么一次偶然邂逅,从此,她的眼里和心里满满当当地,再没有了旁人。
那时,她和他学业傍身,年纪都还小。她即将念高二。成绩优秀的东方睿,神态自若意气风发地准备迎接高考。
她羞涩地喊他东方哥哥。他受人所托,偶尔照顾她问候她,帮她辅导辅导功课,随着她的亲人,亲切地唤她小妹。
他是真心当她是小妹。从头到尾,别无二心。
两年后,小妹考上了二类本科山姜理工大学。10月份,结束完新生军训回到校园,某天下午无课,她不请自来,去山大找东方睿。
在计算机学院大楼门口,她如愿地看到了自己想念已久的东方哥哥。她还看到了他身边叽叽喳喳围绕的那些莺莺燕燕。
她若有所思地站在榕树下看了半响,悄无声息地走了。
没多久,东方睿经常在山大的校园里、图书馆和体育场边,与小妹不期而遇。理工大与山大这两所高校本来就距离不远,只隔了两站路。东方睿以为小妹是来山大找同学玩的,也没在意。没什么事的时候,还会尽尽地主之谊,请小妹坐一坐,吃吃饭,聊聊天。
几个月后,1992年的
除夕之夜,晚归的东方睿震惊地发现,小妹竟然坐在东方家的年饭桌边,和自己的父母家人欢声笑语,打成了一片。
东方姹亲热地牵着小妹的手,对东方睿打趣道:“怎么样,小睿,没想到吧?是我请小妹来我们家吃年饭的。你跟小妹认识了那么久,也不请她到我们家来玩?现在,小妹是我的好闺蜜好姐妹,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她,绝对不能欺负她喔。要不然,大姐第一个不依你。”
“大姐,你瞎说些什么呀?”小妹低着头红着脸转过了身,仿佛害羞得不敢正眼瞧东方睿。
二姐东方紫和三姐东方嫣哈哈大笑。东方翌和麦冬微笑不语。
东方睿不露声色地脱了外套,在饭桌边坐了下来,宛若不经意般问道:“大姐,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和小妹居然这么熟络了,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和小妹认识有一阵了。去年10月底,我和公司的副总正在我们广场六楼的卖场巡视,突然一个漂亮女孩子朝我走过来,问我认不认识东方睿。我自然说,我当然认识啊,我是小睿的大姐啊。然后她欢喜得不得了,笑眯眯地拍手说,真的啊,我说呢,大姐,你跟小睿长得真像。我远远地看到你,就直觉你是东方家的人。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呗。小睿你说,我和小妹的相识是不是很戏剧性,很有缘分?”
“喔。原来如此。”东方睿恍然地颔首,似笑非笑地斜睨了身边的小妹一眼,“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啊。大姐,我倒是小看了你们俩,保密工作滴水不漏,连我也被瞒了去。”
东方姹嘿嘿笑了:“小妹也是这样说的。小妹说暂且先不告诉你,等过些时候再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
东方家的年饭,风和日丽团团圆圆地吃完后,东方睿送小妹回家。
在小妹家楼下,在小区周遭欢天喜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一路无言的东方睿叫住了欲上楼的小妹,似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小妹,今天是第一次,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
东方睿远比东方姹了解小妹。他知道小妹是聪明人,无须多言,一点即透。
果不其然,昏暗的路灯下,小妹纹丝不动,静静站在楼道的阴影里。几分钟后,传来她无波无澜沉寂如水的声音:“好。”
小妹从此没在东方家出现过。
东方睿依旧亲昵地称呼她小妹。小妹隔三岔五找到山大的时候,他依旧和小妹在一起坐一坐,吃顿饭。
仅此而已。
然后,这年的国庆,在小妹热心快肠地牵线搭桥下,东方姹和姜傲相识相恋。
东方睿从东方姹嘴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嘴角扬起淡淡的笑,不置可否。
光阴荏苒。
三年后,1995年毫无预兆的某天,东方睿突然干净利落地,斩断了自己与小妹的所有接触和联系。绝决得仿佛他和她从来没认识过。
东方睿和小妹后来发生的这些,东方姹根本一无所知。
所以后来,1996年元月6日,小妹积极发起和组织“锁阳之行”时,毫不设防的东方姹欣然响应,浑然不知自己正在一步步走进小妹精心编织的陷阱里。
元月5日的晚上,小妹分别电话通知另外两男一女,说第二天的活动因故取消。
她跟柳铭理、东方姹在锁阳期间,他们三人行拍了不少相片。小妹顺势给柳铭理和东方姹两人拍了几张双人合影。
一个星期后,姜傲在小妹还给自己的一本书里,无意间发现了柳铭理和东方姹在酒店房间拍的一张两人合影。相片右下角,拍照的日期明明白白,正是1996年元月6日。
“唉,大哥,刚才那本书,你可千万别打开。”伴随着小妹惊慌的嚷嚷声,她飞快地冲进姜傲的房间。
看到手里捏着相片的姜傲,小妹立马傻了,呑吞吐吐地嗫嚅着,“哥,你都知道了?”
小妹冲进姜傲房间的时间,小妹脸上惊惶失措的表情,以及小妹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一切控制、拿捏得恰到好处。甚至,很完美。
姜傲想不怀疑,都很难很难。
姜傲绝望地从东方姹那儿拂袖而归后,小妹随后给一直喜欢姜傲的秦柔柔打了通电话,语音低沉沮丧地说姜傲与东方姹分手了,希望秦柔柔能够好好安慰和照顾自己的大哥。
情人节那天上午,当东方姹打电话给小妹,询问姜傲的行踪时,小妹告诉东方姹,姜傲当天中午会在家,让东方姹去他们家里找他。小妹随后给秦柔柔打了电话,说自己大哥约她中午去家里吃饭。
小妹不可谓不了解东方姹。她知道东方姹心高气傲,当东方姹看见姜傲和秦柔柔在一起时,必定会黯然退场。
东方姹站在小区马路边,死死盯着不远处相偎相依的姜傲和秦柔柔的那刻,小妹站在自己家里的阳台上,冷眼旁观自己自编自导的这一幕。
一切如小妹所料。她一不做,二不休,成功、彻底地断了东方姹的后路。
姜傲和秦柔柔大婚后的第三天,小妹找到了东方姹,告诉了她姜傲的婚讯。以胜利者的姿态,为东方姹揭开了所有事情的谜底。
r》 “爱情也好,幸福也罢,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临走前,小妹对着面如死灰的东方姹撂下了这么一句话。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当初不遗余力撮合东方姹和姜傲相识相爱的,是小妹。小妹原本想打亲情牌,通过接近东方睿的家人,可以进一步接近东方睿。倘若东方家和姜家联姻,更可以亲上加亲。东方睿跑也跑不掉。
最后过河拆桥,费尽心机无情拆散东方姹和姜傲的,亦是她。东方睿绝决地与小妹一刀两断后,心灰意冷的小妹亦毫不手软地毁了东方姹的婚姻。
归根结蒂。由始至终,东方姹不过是小妹手心里的一颗棋子,用也罢,弃也罢,由小妹随心所欲。
东方姹断断续续讲完这些,木芙蓉端起桌上的咖啡,送到东方姹的手里。
东方姹接过咖啡,递到嘴边啜了一口,抬眸看向芙蓉。
芙蓉无语地低下头,额前的刘海随之垂了下来,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走过来,为她们这一桌续了白开。
芙蓉喝了一大口白开,方才问道:“大姐,姜傲后来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了吗?即便姜傲跟秦柔柔结了婚,你也应该跟他把事情讲清楚,还你自己一个清白啊。难道你甘心,让姜傲不清不楚地误会你一辈子?那岂不是真的称了小妹的心,如了她的意?”
东方姹摇摇头:“再去找姜傲?再去说清楚?然后呢?难不成要我再从秦柔柔手里,将他抢回来么?别说东方家的家教和我自己的良心,不允许我这么做,我相信就连姜傲,他也不会这么做。一切已成定局,无法挽回了。否则,小妹也不会拖到姜傲结婚后,胜券在握地来找我。既然我和姜傲的缘分,已经尘埃落定,只能到止为止,我又何苦再让姜傲背上思想包袱呢?他有他的幸福和将来。就让他以为我是真的背叛他了,让他彻底地忘了我吧。”
迟疑了一会儿,芙蓉问道:“大姐,你恨小妹吗?你现在还恨她吗?”
“初初得知事情真相的那一刻,我自然是恨她的。而且,非常恨,恨之入骨。可是,后来,冷静下来,细细回想我和姜傲之间的一点一滴,我终于释然。性格决定命运。其实,当年毁掉我和姜傲的,除了小妹的算计,我自己也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太任性了,太意气用事,太笃定了。倘若姜傲来找我的时候,我不冲动,我能够心平气和地跟他解释,那么,一切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姜傲给了我机会,只是,我自
己没有珍惜,怨不得别人。”
东方姹继续道:“岁月流逝,我甚至有些慢慢理解小妹了。其实,她也是一个爱而不得,钻了牛角尖的可怜人。”
“大姐,为什么小睿不喜欢小妹呢?当年,小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就一点都不动心,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难道说,小妹她很普通很寻常么?”踌躇了一下,木芙蓉到底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和好奇,问道。
东方姹无奈地笑了笑:“小妹最恨的,最想不穿的,最不服气的,也正是这一点。倘若她真的相貌普通寻常,泯然于众人,也就罢了,她也就老老实实地认命了。偏偏,小妹自认为自己的长相、气质和能力不比别人差多少。凭什么小睿就对她一点都不上心,一点都不感冒?
“事实上,凭心而论,小睿很优秀,小妹亦不赖,既漂亮又能干,当年喜欢和追求小妹的男人也不计其数。可惜,或许人都是这样的,都喜欢自己不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她偏偏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小睿。除了小睿,这世上其它的男人都入不了她的法眼。”
“小妹她根本不明白,其实,男人都不太喜欢自作聪明耍小心眼的女人。尤其是如小睿这般优秀,特有主见的男人,更不会甘于被身边的女人算计。我也曾问过小睿,为什么他对小妹一点都不动心。你猜小睿他怎么回答我的?”
“他怎么说?”
“他说,‘大姐,感情这事,本来就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喜欢就喜欢了。即便你什么事不做,我都会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就算绞尽脑汁做再多的事情,也于事无补,白搭。何况,她做得太过了’。过犹不及。”
东方姹说完小睿这段回答,望着眼前的芙蓉,无限感慨。
小睿喜欢上的女人,他总会想方设法得到的。即便是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只要命运让小睿遇到了你,并爱上了你,那么饶你再神通广大,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你这一辈子注定就是他的女人了。
换句话说,他不喜欢的女人,你就是送上门去倒贴,他都看都不带看一眼的。他还会反感你不知进退,惹人嫌。
一语成谶。比起当初那个深谋远虑,耍小心眼小心计的女人,果然,最后,还是眼前这个没什么心机,喜怒哀乐都在一张巴掌脸上的木芙蓉,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自家宝贝弟弟的欢心。
“喔,我想起来了。”木芙蓉猛地抬起头来,“大姐,小睿跟我相亲的时候,跟我说过,其实那时候,他早已心有所属,他暗恋着他偶然遇到的,那个不知姓甚名
谁的山大女学生。或许,这才是他后来不爱小妹最重要的原因。”
“那个不知姓甚名谁的山大女学生?”东方姹重复着木芙蓉的话,表情颇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宝贝弟弟竟然还没有告诉芙蓉,她就是他当时暗恋了六年的那个山大女学生。
蓦然回首。十六年前,1995年11月1日清晨七点多,山大管院后面的小树林里发生的那一幕,后来牵扯了多少人,又一夜之间影响和改变了多少人的感情和命运。
追根溯源,芙蓉才是这一切感情纠葛的根源罢。
而芙蓉本人,直至现在,竟然仍旧被蒙在鼓里。
是该叹息,这么多年来东方睿把木芙蓉保护得太严丝合缝了呢?还是该庆幸,至少还有芙蓉一个人不受任何影响和干扰地,无忧无虑天真快乐地生活了这么多年?
话又说回来,世上的事情,因果循环,又如何能分得清。
芙蓉改变和影响了她们的感情和命运,芙蓉自己的感情和命运,又何尝不是被她们改变了呢。
末了,东方姹收拾起自己所有的心情,静静地开了口:“芙蓉,听大姐几句肺腑之言。人生苦短,一定要珍惜眼前人。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对你好的男人,永远永远只有一个。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他会眷顾你一次。他亦只眷顾你一次。上帝将这个男人带到你面前,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和把握。因为,如果你一不小心错过了,他不会再回来,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
“另外,千万千万不要轻信流言。永远不要因为误会和流言,与你的爱人分手,那是最不值得的。当你们的感情遭遇到挫折和考验的时候,当你困惑、摇摆和不自信的时候,你一定要相信你的爱人。你一定要给他一次机会。你给他机会,就是给你自己,给你们的感情一次机会。你一定要心平气和地听他解释,听他说完他想说的话,再做最后的决定。芙蓉,这是大姐切肤的经验和教训。大姐希望你和小睿能够象今天这般,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谢谢你,大姐。我们会的。”芙蓉微笑着握紧了东方姹的手。
☆、天使小茴香
山姜大学校园东区主干道边上有家著名的“梅园”餐厅。
梅园餐厅的员工都知道,退休的东方校长家里有个雷打不动的“family day”——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日,东方校长的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会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拖家带口回山大,看望自己的父母。
每每“family day”这天中午,东方翌和麦冬校长夫妇必在山大梅园餐厅三楼最大的豪包——“梅园”包房大摆家宴,共享天伦。
2011年5月1日,东方校长家的“family day”恰巧赶上了“五一”国际劳动节。
这天中午12:30分,一辆黑色奥迪a8悄无声息地停在梅园餐厅门口。副驾上迅速下来一位戴着眼镜的年青小伙子。他动作麻利地拉开了后排车门,一手挡着车门,一手虚扶着车框,护着一位西装革履气宇轩昂的男子从后排车座上钻了出来。
男子下车后,回头朝仍然候在车边的青年小伙子扔下一句:“两个小时后再来接我。”
“好的。马市长。”小伙子恭敬地点头,垂手目送男子迈着大步,径直朝餐厅大门口走去。
男子将将步上梅园餐厅门口的台阶,身后传来熟悉轻快的女声:“师兄,等一等。”
男子应声顿步回眸。
梅园门口左侧停车场上,一个三十来岁,身着灰色鸡心领套头t恤和七分牛仔裤的年轻女子,笑眯眯地从一辆拉丁黄的两厢本田飞度上迈了出来。
男子展颜笑道:“芙蓉,你怎么也迟到了?”
木芙蓉小跑了几步,赶到马勃身边,顺手摘下了额头上的太阳镜,边道:“到江北有点事,所以过来晚了。”
今天宁合欢的宝贝儿子北豆根做十岁,她匆匆赶到小寿星的酒宴上报了个到,露了一小脸,又一路飞奔,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赶。
“东方睿和小茴香呢?他们俩没跟你在一起啊?”
木芙蓉还未来得及回答,她手中握着的手机响了。
“师兄,我先接个电话。”木芙蓉飞快地接通手机:“ 嗯,到了到了,已经在楼下了,马上上来了。”
马勃看着挂断手机的木芙蓉,了然叹息,他这师弟对木芙蓉可是越来越粘乎了,简直一点都不象以前他认识的那个洒脱不羁,凡事都拿得起放得下的东方睿了。
马勃和木芙蓉熟门熟路地穿过餐厅的大堂,直奔餐厅的楼梯间。
气宇轩昂盛气凌人的男子,唇红齿白步履轻盈的女子,并肩而行的两人吸引了餐厅不少正在就餐的客人
的目光。
梅园餐厅经理南藤在一边一直对他们俩行着注目礼。木芙蓉他自然是认得的。南藤在梅园餐厅干了二十多年。他心里清楚得很,东方校长家原来哪里有什么“family day”。打东方睿娶了木芙蓉之后,东方校长家才慢慢约定俗成,形成了这个雷打不动的“family day”。南藤甚至还知道,东方校长家上上下下,对这个大大咧咧娇小玲珑的儿媳妇喜欢得不得了。
南藤忽然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他终于想起来了,难怪他刚才一直觉得与木芙蓉同行的那名男子有些眼熟,原来是东方校长的高徒、山姜上个月新上任的副市长马勃。
今天,东方校长家的午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闹。东方姹、东方紫和东方嫣三家,还有海龙和桔梗一家三口,以及木棉花等人将梅园餐厅最大的20人台围了个满满当当。包房内,欢声笑语,此起彼落。
众星捧月中,一个粉妆玉琢、乌黑卷发上斜斜别着支小巧玲珑的大红发卡、身着白色蓬蓬公主裙的小女孩,坐在高高的木质儿童座椅上,一手握着一杯草莓冰淇淋,一手举着一把小勺,两条白嫩嫩圆滚滚如藕节般的小胖腿,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荡来荡去,可爱极了。
小女孩正抑扬顿挫,一板一眼地大声念着儿歌:“妈妈你别说我小,我会穿衣和洗澡。爸爸你别说我小,我会擦桌把地扫。奶奶你别说我小,我会种花把水浇。爷爷你别说我小,我会做的事情可真不少……”
小女孩左边的位置上,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怡然自得,嘴角含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小女孩奶声奶气念完儿歌,众人拍着巴掌大声叫好。海龙和桔梗的儿子,六岁的海芋虎头虎脑,咧着大嘴,大声喊道:“小茴香妹妹,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小女孩也不搭理海芋,偏过小脑袋,甜甜地朝坐在自己右边的男人一笑,问道:“爹地,小茴香棒不棒啊?爹地喜不喜欢啊?”
小茴香看上去不过三岁左右,大大的水汪汪的双眼皮,如蝶翼般翩跹欲飞的长睫毛,鲜艳欲滴娇俏可人的樱桃小嘴。五官眉眼轮廓,尤其是那双醒目特别的明显招风的小耳朵,活脱脱是身边英俊潇洒男人的翻板。
东方睿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桌上餐盘里的一张纸,抬手给小茴香擦了擦沾在脸颊边的冰淇淋,眼角眉梢尽是宠溺的笑:“棒,爹地的小宝贝最棒了。爹地最喜欢小茴香了。”
一大桌子的人都笑嘻嘻地望着这一对父女俩。对面的东方紫笑道:“是啊,小茴香,你爹地最喜
欢的人就是你了,你是你爹地的心肝小宝贝哟。”
“才不是。”小茴香黑葡萄般晶莹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拿着勺子的肉嘟嘟的小手摇个不停,噘着小嘴巴反驳:“二姑妈,你说得不对,你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