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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歹,不接就不接。那你自己注意安全。”东方睿佯嗔道,知道她其实是心疼他跑来跑去辛苦。

    木芙蓉笑嘻嘻地站在马路边,挥挥手,目送路虎娴熟地滑进拥挤的车水马龙中。

    他们婚后这九年多,东方睿换了几次车。去年,东方睿刚换了这辆land rover第四代发现。提车回来后的第二天,东方睿亲自开着车去江南的车管所上的牌照——rr111。

    木芙蓉第一眼看见这个车牌号,就心有灵犀地猜到了端倪:“第一个r代表你东方睿的睿,第二个r代表我木芙蓉的蓉。至于这后面的三个一嘛,应该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11月1日。东方睿,我说的对不对?”她献宝般,兴奋地向东方睿求证。

    东方睿搂着她,笑着摇头:“对,又不全对。”

    木芙蓉被他弄糊涂了:“对就是对了,不对就是不对。对,又不全对是什么意思?”

    东方睿小小地卖了个关子:“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11月1日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日子。

    白驹过隙。时过境迁。当年她一时头脑发热,与东方睿相亲不过短短半个月,就和他匆匆闪了婚。

    木芙蓉自己也没料到,他们这段当初忒不靠谱的婚姻,竟然不知不觉中,顺风顺水地迈入了第十个年头。

    过去的这九年多的时间里,每年公休假,东方睿都会放下手上的一切事务,带着她出去自助游。东西南北中,祖国的大好河山,到处都留下了他们俩相依相偎的影子和足迹。不是蜜月,胜似蜜月。

    在他的熏陶和培养下,她的人生阅历、见识和眼界与日俱增。

    她再也不是九年多前那个足不出户孤陋寡闻的女子。

    木芙蓉在高中期间,曾有段日子特别怕老。繁华落尽容颜老去,对年少的她而言,是种无法想像的恐怖。那时候怕老不怕死的她,甚至对自己说,等到了三十岁那年,她一定要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自我了断,让自己的人生在三十岁那年戛然而止,永远停留在风华正茂的鼎盛时期。

    然而现在。

    下个月,她就要过37岁的生日了。站在奔四的关口,她却愈来愈觉得,她的内心现在是如此地充实、安逸和踏实。她还有很多城市和地方没去过没走过没看过。她还有许多美好的心愿没实现没完成。更重要的是,她还有最亲爱的人要厮守和陪伴。

    她美丽漫长的人生,仿佛才将将开始。

    是啊,倘若有这么一个男人。

    当她晚上临睡前,他会提前给她铺好被子。他知道她体质虚寒冬天怕冷,每晚必将她抱在怀里,用身体给她取暖,当她的人工暖手宝和暖脚壶。

    他视她为旷世珍宝,将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无微不至地悉心呵护着,为她安排好衣食住行所有大大小小的事宜,不让她费任何的心思。

    他全方位地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外界任何人任何事的伤害。让她深信不疑,纵然有朝一日,天要塌下来了,也自然是有他去顶着。

    即便是在他们的婚姻历尽考验最为艰难的那三年里,连她都心灰意冷,萌生去意,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却依然紧握她的双手,宁愿放弃他当父亲的资格、权利和幸福,也坚守着她不离不弃。

    倘若她身边有这么一个男人,那么,即便浮华散尽容颜老去,似乎也没什么可担忧和害怕的。

    只要他一直在她身边,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东方睿的座驾

    ☆、东方姹的故事(上)

    山姜国际广场二楼一隅,有家名叫“邦爱比特”的连锁高档时尚餐厅。“邦爱比特”是法语bon appetit的中文音译,意思是——祝你有个好胃口。这里的蒸饭套餐和韩式料理非常地道,价格也十分公允亲民。

    国广楼上写字楼格子间的白领们,午休时分经常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此。点份套餐,上上网,晒晒太阳,发发呆,或者透过临街的落地玻璃橱窗,看看天边的云卷云舒和马路上的人来人往,浮生偷得片刻闲暇时光。

    此刻,夜幕低垂。店子里进餐的客人不是很多,寥寥四五桌。身着蓝色净面职业西装套裙的东方姹,静静地坐在临窗的两人台,手里闲闲地翻着一本时尚杂志。

    都说经历了岁月和时光沉淀的女人是最美的。47岁的东方姹惊鸿一瞥清丽优雅,不置一词,仅仅是那样随意地静坐着,似有若无地微笑着,低眉顾盼间,娉婷风姿浑然天成。生生应了一句西谚的注脚:“所谓美女,是时光雕刻成的。”

    “大姐。”木芙蓉加快脚步走过去,笑眯眯地在她对面坐下,“等我很久了吧?刚刚在楼下和小睿多说了几句话耽搁了。”木芙蓉和东方睿独处时,总是喜欢东方睿东方睿地直呼其名。每每跟东方睿的家人在一起时,她习惯了随着他们喊他小睿。

    东方姹合上手里的杂志,抬起头来,笑了:“不要紧,是我自己来早了。”

    她朝木芙蓉身后张望了一下:“小睿呢?他没跟你一起上来啊?”

    “他把我送到楼下,我让他回去了。我们俩个女人吃饭聊天,他坐在一边算什么?”

    “那倒是。”东方姹不由自主地又笑了,深以为然地颔首。她这个弟媳妇有时候也是很独立,很有自己的主见的,其实并不如小睿想象中的需要他时时保护。

    “一份韩式炒年糕,一份泡菜,一杯蓝山。对吧?你的老三样,我已经提前帮你点好了,马上就可以上了。”

    芙蓉“嘿嘿”一笑,狗腿地拍马屁道:“还是大姐最了解我,心疼我。知道我最讨厌飞机上的航空餐,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还知道我一路奔波,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得,这刚下飞机才多大功夫啊,这嘴上就被人抹了蜜了?”姜还是老的辣。东方姹斜睨芙蓉一眼,百无禁忌,意味深长调侃她。

    芙蓉心虚地脸一红,赶紧话锋一转:“大姐,这段日子你还好吧?柳芽呢,她最近全市调考,成绩还理想么?”

    过去的九年多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

    有的人的婚姻,经

    历了岁月的洗礼和考验,蜜里调油难舍难分,历久弥新。有的人的婚姻,终究逃不过宿命既定的安排,千疮百孔,分崩离析。

    五年前,东方姹离婚了。

    2006年,在她和柳铭理的婚姻满十年后的一个月,柳铭理正式向她提出了离婚。因为他在外面多年的情人意外有了身孕。假意外也好,真人为也罢,反正他动了真格,终于下了决心,要给对方一个名份和家庭。

    事实上,柳铭理的这场外遇历史悠久。2001年,东方睿和木芙蓉结婚那年,柳铭理到深圳跑工程之后没多久,就和深圳项目部的一个名叫何小合的小姑娘掺合在了一起。

    彼时,东方姹也不是没有察觉。山高路远,鞭长莫及。她以为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时兴起。她大意地以为一年后深圳项目结束,他们俩自然而然也就会散伙的。

    东方姹没想到的是,柳铭理和何小合竟然还是段真感情,而且居然瞒着她,手牵手肩并肩地,走了这么久,这么远。

    东方姹二话不说,当天下午,爽快地跟柳铭理办理了离婚手续。

    惟一值得庆幸的是,抛妻弃女的柳铭理,还算有些良心,主动留下了房子车子和所有的银行存款,净身出了户。

    恢复单身后的高级白领东方姹,一个人带着女儿柳芽生活,物质上倒也富足无忧,依然保持着从前的生活品质和水准。

    木芙蓉和东方睿结婚后的头几年,东方睿因为公司事忙,回山大的次数稀松平常。倒是木芙蓉,一个人呆在上善若水闲着没事,经常往山大婆家跑,陪婆婆麦冬说话聊天,向桔梗拜师学做菜。

    柳铭理在深圳跑工程那年,东方姹因为女儿柳芽在山大教工幼儿园上学,懒得跑来跑去的,干脆就近住在娘家,一来二往地,和芙蓉打了不少交道,两人比较谈得来。

    在三个姑子中,芙蓉和东方姹走得最近。

    东方姹离婚后,木芙蓉怕她孤单,更是隔三岔五地和东方姹约在一起聊天吃饭逛街。

    木芙蓉自己的大姐木灵芝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旧金山。在她心里,她把东方睿的大姐,当成了自己的亲大姐。

    “大姐,你当初不吵不闹,那么毅然决然地,洒脱地与大姐夫离了婚。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恋他,甚至,一点都不恨他吗?”犹豫了一会,木芙蓉到底忍不住吐出了心底多年的疑惑。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冷眼旁观,她一直觉得五年前,东方姹的这段婚姻结束得太过平静和简单。简单得甚至有些不正常,不合

    伦理。

    东方姹轻轻笑了:“芙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倘若你没有把心放在别人身上,你又怎能自私地要求,别人把一颗心放在你的身上呢?”

    东方姹看芙蓉一副茫然不懂的神情,开口问道:“芙蓉,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啊?”木芙蓉更加懵懂了,“今天不是3月12日吗,是植树节啊,有什么特别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东方姹和东方睿这对姐弟俩还真是一个妈生的,有默契啊,动不动就喜欢考验别人一句“今天什么日子啊。”

    “今天对你们来讲,很普通。但是对我而言,却是一个有点特别的日子。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东方姹的台词既感性,又隐匿着淡淡的忧伤。

    “大姐,谁的生日啊?我怎么不知道?”芙蓉心里清楚,反正肯定不是柳铭理的生日。柳铭理的生日是10月份。

    东方家每个人的生日,木芙蓉都烂熟于心,信手拈来。在这方面,她还是很细心的。

    东方姹回过神来,手指点点芙蓉面前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炒年糕,笑道:“先趁热吃吧。等吃完了,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故事。”

    十分钟后,木芙蓉迫不及待狼吞虎咽地消灭掉自己面前的“老三样”,东方姹端起白底碎花的马克杯,喝了一口温白开,缓缓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我爱过一个男人。而且,很爱很爱。”

    东方姹深爱过的那个男人,名叫姜傲。

    姜傲和她一样,也是家里的老大。他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1992年10月,他们相识相爱。姜傲29岁,东方姹28岁。

    尽管他年纪仅仅比她大一岁零两个月。但是,他特别会照顾人。尤其是,特别会照顾东方姹。

    现在的东方睿,一如当年姜傲的翻版。

    或许,普天下的男人,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子,无一例外地,都是这般思前想后地照顾周到吧。

    当年的姜傲,什么都替东方姹考虑到了,也什么都替东方姹做到了。

    在他面前的东方姹,再也不是山姜大学东方校长家里顶天立地的大女儿。她是一个,亦仅仅只是一个也需要人疼爱,需要人宠的小女孩而已。

    在他面前的东方姹,心里特别踏实安定。

    在东方姹眼里,姜傲惟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不是那种甜言蜜语会哄女孩子的男人。寡言少语的他,永远做的比说的多。要想从他嘴里听见一句动

    人的情话,简直比蜀道之难,还要难于上青天。

    所以,在他面前的东方姹,也特别特别地不讲道理。

    她常常为一点芝麻大小的小事,甚至没事找事,无中生有地,火冒三丈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吼大叫乱发脾气。

    姜傲从来不跟东方姹吵,只是缄默不语地杵在她面前,由她尽情地发泄。

    她发泄完了,累了,吵不动了,他张开双臂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象哄一个昏昏欲睡的小宝贝般,小心轻柔。

    就连他的安抚,也是无声的,沉默的。

    东方姹的蛮不讲理,东方姹的母亲麦冬在一边都看不下去了。她时不时地提点自己的大女儿:“小姹,对姜傲好一点。别老是欺侮他。要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东方姹自然明了一切都是自己无理取闹。但是情绪一旦上来了,她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

    有时候,她甚至会心血来潮,莫名其妙地想,倘若有朝一日,她和姜傲不幸分手的话,她这辈子肯定不会再爱别的男人了。

    因为,她的起点委实太高。姜傲对她的迁就和包容,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男人给得起了。

    “大姐,你和姜傲彼此相爱,姜傲又对你如此之好,你们后来为什么会分手的呢?”木芙蓉困惑地问东方姹。

    东方姹苦笑道:“因为一场误会。”

    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准确地来说,单纯的误会不足以拆散我们。那场误会是导火索。真正拆散我和他的,是我的任性,我的不懂事。是我自己,逞一时之快,和他赌气。”

    说起当年东方姹和姜傲那场致命的误会,与柳铭理脱不了干系。

    东方姹在认识姜傲之前,更早地认识了柳铭理。

    倘若说姜傲是一口波澜不惊沉寂千年的古井。那么,姜傲则是大兴安岭那团热烈危险的来势汹汹的山火。

    柳铭理当时还是省直某基建企业籍籍无名的嫩头小伙子。他对偶然邂逅的东方姹一见钟情,用各种手段,疯狂地,无所不用其极地追求她。遗憾的是,东方姹偏偏对热情奔放的他半点都不来电,只把他当一般朋友不远不近地相处着。

    在山姜国际广场从事管理工作的东方诧,心高气傲,事业心极强。否则,清丽婉约,书香世家出身的她,也不会拖到28岁还没结婚。

    她和姜傲在一起之后,姜傲几次提出结婚,都被她以工作繁忙延期了。

    1996年元日过后不久,东方姹和姜傲相识

    相恋后的第五个年头,32岁的东方姹如愿以偿地升了职,成功跻身公司的高级管理层,两人终于开始谈婚论嫁。

    两人分头在单位开好结婚证明,约好去拿结婚证的前一天下午,恰值星期天,姜傲忽然一个电话将东方姹从家里召了出来。

    一板一眼木讷的姜傲,很少象这样搞突然袭击。待嫁准新娘东方姹,意外欢喜得甚至都来不及穿戴整齐,挂了电话,慌慌张张地奔向两人常去的山大图书馆门前的喷泉广场。

    乍见到姜傲的那瞬,她惊诧莫名地顿住了脚步。

    眼前的姜傲,脸色极其难看。那双死死盯着东方姹的眸子里,震惊,意外,无法置信,困惑,失望,愤怒……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风云变幻,叵测难料。

    东方姹从未见过情绪如此复杂,如此外露的姜傲。

    她还未来得启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姜傲冷冷地开了口:“你上个星期六不在山姜,到底去哪里了?”

    “去锁阳了啊。”东方姹下意识地回答。

    姜傲是居家宅男,不喜欢四处乱跑。外向活泼的东方姹朋友众多,经常三五成群男男女女地约着出去旅游。

    上个星期六,她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约着一起去山姜周边的地级市锁阳游玩。本来说好了是三男三女,星期六早上出发,星期天下午回来。

    谁知到了约定的时间和地点,连她在一起,说话算数最后到的,只有一男两女。那个男的,就是柳铭理。

    既然都已经到了火车站,断没有中途而废的道理。何况,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陪着她。她自认没什么不妥的。于是,他们这一男两女,按原定计划和行程去了锁阳。

    当天晚上,他们借宿锁阳。她们俩个女孩子住一间房。柳铭理住在她们对面的标准间。

    第二天下午五点,他们一行三人顺利回到了山姜。

    一切,再正常不过。

    出发前的星期五夜晚,她也自觉地提前向姜傲备了案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傲现在抽什么疯?

    “你们最后到底有几个人去了锁阳?”姜傲的表情和语气一样冰冷。

    东方姹皱了皱眉,仍然有些不明白:“姜傲,你什么意思?”

    “你上个星期六一夜未归。你是不是跟柳铭理两个人跑去了锁阳?你居然还骗我,说什么三男三女一起约好了的。”

    东方姹终于醒悟过来了。搞半天姜傲是在怀疑她,质问她。

    弄清事情缘由的东方姹,心情骤然一落千丈,她冷冷地盯着姜

    傲,没有回应。

    她知道自己在姜傲面前,性格冲动脾气不好。她牢记自己妈的教诲,对他好一点。她不敢开口,她怕一开口,自己又控制不住自己,乱发脾气,说些伤人伤感情的话。

    东方姹的隐忍和沉默,看在姜傲眼里,却成了心虚和不屑。

    他本来忐忑不安的心,愈发凉了半截,说话的语气仿佛北极的冰山一般,倏忽间生生冻掉了东方姹的心:“原来,孤男寡女的,你真的和柳铭理去了锁阳,你们竟然还同住一间房?

    “为什么?东方姹。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不够宽容,不够言听计从吗?这么多年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没有陪着你四处游山玩水,我哪样没全部都依着你,顺着你。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难道你的心真的是铁打的,你就一点都不顾忌我的感受吗?

    “难怪你迟迟不愿意和我结婚,原来 ,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这里。在你东方姹的心里,我姜傲到底算什么?是你手上牵着绳子呼来喝去的狗,还是你花钱买来的奴隶或仆人,任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够了。你给我闭嘴。”东方姹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蓦地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打断了滔滔不绝的姜傲。

    他在她面前一向是寡言的,做得多,说得少。却原来,当他兴师问罪地谴责她,平白无故冤枉她的时候,他姜傲也是能言善辩口才极好的。

    真是绝美的讽刺啊。

    她一向被他宠坏了的。何时受过如此的冤枉和委屈。

    他从来没对她那么冷漠刻薄过。

    饶是东方姹再好的修养,瞬间无名之火亦不可抑制地“噌噌噌”地直往头顶上窜。她简直要被气疯了。脑海里翻来覆去,反复盘旋的都是一句话,你姜傲凭什么不信我?你凭什么冤枉我?凭什么?你究竟凭什么?

    气疯了的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小宇宙终于爆发,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开始了残忍的绝地反击。

    “姜傲,你希望我回答你什么?你希望我说是,对吧?那好,如你所愿。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明明白白,正式告诉你。

    “是,我喜欢别人了。我移情别恋,我水性杨花,我朝三暮四,我爱上别人了。不对,我早就爱上别人了。在认识你之前,我早就爱上柳铭理了。

    “是的,我和你在一起,不过就是闲得无聊,玩玩而已。你有什么好?又不会说话,又不会玩。你连柳铭理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他知道哄我开心,知道给我送花送礼物,知道为我过生日

    。而你什么都不会,连甜言蜜语都不会。

    “喔,不对。甜言蜜语,其实你会说。你刚才不就挺能说的嘛。不过,你再能说,也还是比不过柳铭理。是,上个星期六,我就是跟柳铭理去了锁阳。是,我就和他孤男寡女,住了一间房。那又怎么样?姜傲,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啊?我东方姹是曾经跟你上了床啊,还是已经跟你拿了证啊,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爱跟谁开一间房,就跟谁开一间房,你管得着吗……”

    恋人之间,气极之时吵起架来,根本就是失心疯。什么话解气,就说什么。什么话伤人,就说什么。张嘴拈来。哪还管什么后果不后果。

    这个世界上,能够伤你最深的人,往往是你最亲的人。

    东方姹噼哩啪啦长篇大论,痛快地,扑天盖地向姜傲一骨脑砸过去。

    她清晰地看见姜傲的脸色眨眼间黑得象锅底,渐渐地又开始泛着青和白。他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直爆咯咯直响。

    他咬牙切齿,象不倒翁般不停地点头,嘴唇徒劳无声地蠕动着,良久才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支零破碎的字:“好……很好……东方姹……你很……好……”

    然后,他艰难地挺直脊背,飞快地转身,毫不犹豫地抛下她,大步流星地走了。

    ☆、东方姹的故事(下)

    “邦爱比特”餐厅门口收银台的冰柜里,从上至下,整整齐齐码着各种口味的哈根达斯单球。

    东方姹帮芙蓉点了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木芙蓉握着小勺,挑了一小口送进嘴里,入口即化。

    餐厅里进餐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大部分是双休出来血拼购了物的,大包小包硕果累累。也有刚在国广八楼看完大片的小情侣,两个人挤在一起,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的剧情,一边甜甜蜜蜜地共同分享着一份蒸饭套餐。

    “大姐,姜傲他那时候摆明了是误会你了。事实上,你明明是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一起,跟柳铭理三个人一起去的锁阳。你当时口无遮拦地说了那么多气话气他,过后,等你们两个人都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地消了气之后,你再找他把话说清楚,消除你们之间的误会,不就行了吗?难道你后来没有去找他?难道你们就这样彻底分了手?”那也太亏了吧。

    “是啊,我当时也是象你这样想的。我以为,我和姜傲不过是寻常恋人之间的一次小吵小闹罢了,没什么严重和打紧的。可是,我错了。我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彼时,东方姹和姜傲相识相恋恰好三年零三个月。

    东方姹以为,他们的感情,也是经历了时光的洗礼和打磨的,是禁得起风吹雨打的考验和自己意气用事的折腾的。

    她以为,姜傲就象天边的浮云,远处的高山,他永远都会在那儿。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回头,他永远都会伸开双臂,将破涕为笑的她搂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轻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抚她。

    一如过去的那三年零三个月里,那么多次她无理取闹般。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重归于好。

    现在想起来,当初的她,委实有些天真幼稚。

    爱情,有时候其实是挺脆弱的,哪里禁得起自己一再的任性和赌气,和有心人蓄谋已久的算计和陷害。

    在姜傲拂袖而去,杳无音讯一个月之后,知道自己也有过错和责任的东方姹,在母亲麦冬的劝说下,终于放下了架子和自尊,在情人节那天中午,主动去姜傲家里找他。她提前给姜傲的妹妹打过电话,知道姜傲中午在家。

    那天是农历12月26日,还有四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街上一片喜庆。东方姹步履轻快地走进江南姜傲家的小区。快到姜傲家的楼栋时,她听见小区马路右边的草坪上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娇嗔声:“姜傲,你又发呆了。”

    东方姹闻声止步扭头。

    她看见了一个月没见的姜傲站在草坪中央,怀里搂

    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女孩子双手握拳,噱着小嘴,佯作生气地捶着他的胸膛:“讨厌,姜傲,你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刚才我跟你说了什么,你又没听见吧?”

    姜傲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揽过她,大手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女孩子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一动不动,小鸟依人地偎依在他的怀里,甜腻地笑了:“好了,姜傲,我原谅你了。”

    东方姹站在马路边,一双眼睛牢牢地锁着不远处草坪中央,那对你侬我侬甜蜜相依的男女。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旁边的路人惊诧地对自己指指点点,她茫然地伸手朝自己脸上一摸,原来,不知何时,自己早已是泪流满面。

    东方姹没打招呼就走了。一如她没打招呼地来。

    姜傲怀里的女孩子,东方姹认得。她叫秦柔柔,是姜傲大学时期同系的小师妹,性格活泼外向敢爱敢恨。秦柔柔从来毫不掩饰自己对姜傲的情有独钟。在大学校园里,她曾公然宣称,此生非姜傲不嫁。毕业后,秦柔柔为了姜傲,一直单身至今。

    这是东方姹最后一次见到姜傲。

    一个月后,1996年3月12日,姜傲结了婚。

    姜傲结婚那天,是植树节,是姜傲33岁的生日,亦是东方姹和姜傲原本决定大喜的日子。

    东方姹没想到,他仍然选择和决定了在那一天结了婚。

    只不过,他的新娘不是她。

    当尘埃落定,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之际,东方姹终于醒悟和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永远无怨无悔地停留在原地,等着另外一个人。

    即便是曾经最爱你的人,也不能。

    世上的事情,不进则退。遑论朝不保夕的爱情。

    当她还停留在原地,没有改变的时候,姜傲的耐性,连同他的爱情,在那场致命的误会之后,已经消失殆尽,随风而逝了。

    从此,东方家的人,再也没听东方姹提过姜傲这个名字。

    东方姹和姜傲的故事,自1992年10月1日开始,在1996年3月12日戛然而止。历时三年零五个月零12天。

    她将姜傲这个名字,从此尘封在了心底最深处。从此,姜傲成了她一个人的爱情。

    她这一辈子,爱过,也仅仅爱过姜傲这么一个男人,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个这世界上对她最好,最后却被她不小心丢失了的男人。

    所以,半年后,她风和日丽无波无澜地,嫁给了锲而不舍一直追求她的柳铭理。

    所

    以,再十年后,她又风和日丽无波无澜地,和有外遇的柳铭理离了婚。

    因为不爱,所以,可以不在乎。

    因为根本没动心,所以,不会受到伤,不会感觉痛。

    “东方家的孩子,看似洒脱不羁。其实不然,他们最是一根筋,喜欢一条道走到黑。要么不爱,一旦爱了,就是一生一世,一辈子。即便是无路可走的死胡同,也必定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是如此,小睿也是如此。芙蓉,你是幸福的,你遇到了小睿。你们有过去,你们有现在。更重要的是,你们还有将来。因为,你们现在还在一起。”

    东方姹似乎一口气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她端起面前的热咖啡,默默地啜了一口。

    木芙蓉唏嘘不已。她自嫁给东方睿之后,和东方姹认识交往这么多年,她从来不知道,更没料到东方姹竟然有这么一段伤筋动骨的过往。倘若不是东方姹自己主动提起,流年镌刻,如花笑颜下,谁又知道谁的痛和伤?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两个人相爱,无非两种结果,相濡以沫,或者相忘于江湖。痛定思痛,最终绝决转身,忘得一干二净的,反而是幸福的。一辈子痛苦纠结的,却是那个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人。

    不过。木芙蓉琢磨半响,骤然皱着眉头,抬起头来:“不对啊,大姐。无风不起浪啊。当年就算你言不由衷,一时之间故意说了那么多气话。但是,他姜傲凭什么就不由分说地,武断定了你的罪。他凭什么就认准了,就你和柳铭理两个人去了锁阳?而且,还在旅店同住一间房呢?

    “你们的锁阳之行都过去一个星期了,姜傲忽然旧事重提,翻老皇历。你自己肯定不会跟他说,那么,他又是从何得知你们当年的锁阳之行,出了意外,并不是最初你跟他报备的三男三女集体游呢?

    “我刚才仔细想了想,他当年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十万火急地将你喊出来,明显是意外地刚刚得到消息,将信将疑来找你求证的。你说,是不是有人在旁边煽阴风点鬼火啊?难道你后来,都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不待东方姹回答,木芙蓉转了转眼珠,放下手中的小勺:“既了解你们当年锁阳之行情况的,又最有可能将锁阳之行拿出来做文章的,应该就是当年的参与者,你说的那三男三女。而说话有信服力,能让姜傲相信的,能够有鼻子有眼陷害你,说最后就你和柳铭理两个人去了锁阳,而且在锁阳还只开了一间房的……”

    木芙蓉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地抬眸紧紧盯住东方姹:“难道那个人是柳铭理?是

    他向姜傲通风报信,无中生有,栽赃陷害你?他对你一直虎视眈眈的,为了得到你,不惜使计拆散你和姜傲?毕竟,当年锁阳事件,他也是当事人之一。要说最了解情况的,又最有动机的,莫过于他了。大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不是柳铭理。”东方姹不假思索地否定,“我和姜傲走到一起后,他是向姜傲宣战过,说他要和姜傲公平竞争,只要姜傲一天没娶我,他就不放弃我。但是,柳铭理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他有他的原则和坚持。倘若真的是他做的话,我后来又怎么会若无其事地嫁给他?”

    “也是喔。但是,那个人不是柳铭理,那会是谁?”芙蓉条件反射般地反问。听东方姹的语气,的确是事出有因,告密者确有其人。

    而且,显而易见,东方姹后来知道了那个在背后装神弄鬼的人是谁。

    奇怪的是,东方诧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木芙蓉,半响没有做声。似乎并不打算告诉她,当年陷害她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将自己和姜傲的故事,从头到尾毫无保留地都讲给了芙蓉听,却在这个问题上,罕见地保持了沉默。木芙蓉也没细想东方姹的异样,她冥思苦想,仍在纠结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电光石火间,木芙蓉灵光一闪,答案呼之欲出。她失声叫道:“那个女孩子。你们最后不是一男二女去的锁阳吗?大姐,那个跟你和柳铭理一起去锁阳的女孩子。是她搞的鬼。”

    东方姹放在桌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眼睛一瞬不瞬紧盯东方姹的芙蓉,嘿嘿笑了,有些得意地表功道:“大姐,看你现在的表情,你不说,我也知道自己猜对了。是那个女孩子向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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