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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的木芙蓉早已板着脸,二话不说地扔下她,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台阶,直奔那个男人而去。

    “下午好啊。”男人微笑着要紧不慢地,冲着迎面而来的,怒气冲冲的木芙蓉打了个招呼。

    “好个屁啊。”木芙蓉毫不客气地爆粗口,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单位的?不要对我说,是我堂姐告诉你的啊。她是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大龄剩女木芙蓉相亲次数虽然很多,可是她一向将自己的私隐看得很紧,木棉花未经她的同意,是绝不会将她的手机号家庭住址单位啥的,擅自外泄的。

    男人并不直接回应她的质问,仰首望了望天,幽幽打太极道:“只要你有心,这世界上就不会有秘密。”

    私生活一向很低调的木芙蓉,第一次遇到相亲的男人明目

    张胆地找到自己单位来。她作贼心虚地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周遭窃窃私语擦肩而过的同事,恼羞成怒地低声对面前的男人道:“东方睿,我们好象也就是昨天见了一次面,还不是很熟吧?你就这样大张旗鼓地找到我单位来,也不怕对我影响不好啊?”

    “熟不熟,多见几次面就行了。我妈当年和我爸结婚之前,也不是很熟。”东方睿慢条斯理地双手抱着胳膊,姿势很酷地,摆出了一副就要在单位门口与她来次长谈的架势。

    木芙蓉长吸了口气,不耐烦地:“好吧,你都找到我单位来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闲着无聊来找我玩的。你有什么事,有话就说,有那个什么快放。”

    东方睿收敛了笑容,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的木芙蓉。不过一天没见,面前的人眼袋浮肿,脸色晦涩,一丝光泽都没有,明显睡眠不足精神不济。

    他本来根本没想这么快就来找她的。昨天晚上,他听人说杜仲和胡桃今天就要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的一刻,他还沾沾自喜,心道杜仲这厮终于痛下决心,要和胡桃尘埃落定了。

    转念一想,他又有点坐立不安了,揣测着是不是应该来看看失意的她,安慰安慰她啥的。一向将事业看得很重的他,毫不犹豫地破天荒地推迟了今天上午赴北京的公干,令他的秘书大跌眼镜,不明所以。今天一整天,他待在公司心猿意马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发了半天的呆,什么事都没做成,只一心一意地等着到她下班这个点,开车过来,守在单位门口拦截她。

    终于见到木芙蓉的东方睿,笑眯眯地对着面前那个叫他有什么快放的27岁的大龄熟女道:“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真是个好日子。”

    木芙蓉嘴一扁,心里嘀咕道:“好个屁。本姑娘今天诸事不顺不利。衰得不能再衰了。”

    今天是杜仲和胡桃的好日子还差不多。她的青梅竹马现在已经是已婚男士了。上午九点,已婚男士一拿到证,就给她打电话,说今天还要陪胡桃去买结婚戒指试结婚旗袍,还要去酒店改酒席的日子,事情太多了,他已经请了假,不过来上班了,让她下班自己回家。

    木芙蓉挂完电话,这气就一直没顺过来。这就没正式结婚呢,不过是拿了个破证,就已经上班下班都不管她了。唉,男人都靠不住,重色轻友,重色轻友啊。

    半个小时后,木芙蓉和东方睿在江北临江一家环境优雅的私房菜餐馆落了坐。

    东方睿根本不去接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也不问木芙蓉,自作主张地飞快地报了几个菜

    名,打发走了服务生。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东方睿是这家餐馆的常客。

    木芙蓉四处打量了一下,戏谑地对东方睿道:“师兄,你似乎对什么咖啡馆茶馆私房菜馆这些地方的调调情有独钟啊。”

    “那是以前。说实话,其实现在我倒是挺乐意把你往什么人烟稀少的电影院,或者月黑风高的公园小树林,亦或者干脆一步到位,往酒店包房,或者往我家里带什么的。问题是,你木芙蓉敢去吗?”

    木芙蓉霎时愕然,半响才讪讪地抖着肩膀,皮笑肉不笑地:“师兄,你跟昨天有点不一样啊。昨天我们见面,你很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啊,可是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良好的印象的呀。”

    “那是师妹你没有给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师兄我。”某男耿耿于怀道:“昨天我们见面,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小时。想要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了解一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依我看,有点难。”

    “喔?一个小时有点难,那到底多少时间才可以充分了解?”

    东方睿故作沉吟,片刻道:“一辈子应该差不多吧。”

    木芙蓉哑然,端起面前的茶杯左顾右盼。

    东方睿适时转移了话题:“你是不是不想当他们俩的伴娘?”

    木芙蓉也不言语,扭头只拿一双剪水秋瞳斜睨着他,摆明了无声地递给他一句:“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木芙蓉不以为然顺口反问,颇有点纠结地补充道:“我可不想直截了当地拒绝他们。我不想让他们俩觉察出来,我是不想当这个伴娘。”

    “这个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的办法绝对合情合理,让他们俩半点茬都挑不出来不说,而且还对你木芙蓉刮目相看。”

    木芙蓉有些心动了,俯过身子,感兴趣地追问:“到底什么办法?快说说看。让我看看可不可行。”

    东方睿偏还要紧不慢地卖个关子:“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下次再告诉你。”

    “下次?”木芙蓉有点怀疑地拖长了音调。

    东方睿话里有话地:“放心,很快,不会让你久等的。”

    刚才坐上东方睿的车,离开单位来这儿的路上,心里藏不住话的木芙蓉不待东方睿诱供,自己竹筒倒豆子,主动将自己和杜仲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旧事,噼哩啪啦地交待了个七七八八。

    木芙蓉太郁闷了,迫切地需要向个人倾诉倾诉,最好还是个相识不深了解不多的人。东方睿这厮虽然不请自来地,在单位门口引起了骚动,明显地还将成为未来几天

    单位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既然他恰巧送上门来,而且看上去也不是个八卦,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人,那她木芙蓉正好就坡下驴,不用白不用。

    “其实刚才听了你那一番倾诉,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东方睿趁着菜尚未上来的间隙,抓紧时间包打听。

    “什么问题?”

    东方睿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挺好奇的,你和杜仲两个人从小是门对门的邻居,感情一直这么好,后来又一起双双考进了山大,双方父母也挺撮合你们俩的,怎么你们俩个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那个胡桃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杜仲又怎么跟她掺合到一起去了?”

    木芙蓉苦笑了,半响才道:“这个说来话长了。”

    东方睿直视着她的眼睛,淡淡道:“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

    “闲着也是闲着。既然现在有人愿意听,那么我就姑且浪费一下唇舌吧。其实,我已经有好多年不再去想六年前那个秋天的事了。”

    “六年前那个秋天?你是说,1995年那个秋天?”东方睿似乎非常惊讶,喃喃地追问木芙蓉。

    “是啊,没错,一切的一切都缘于1995年那个秋天。”

    ☆、1995年那个多事之秋

    1995年是个多事之秋。

    那一年11月,走读的木芙蓉和住读的杜仲,手牵手肩并肩,顺利地迈进了大四上学期的门槛,忙着准备毕业实习和答辩。

    彼时,山大恰巧有一批赴北京毕业实习的名额。

    经两人系里鼎力推荐,表现一贯优异出类拔萃的青梅竹马,双双轻而易举地从莘莘学子中脱颖而出,拿到了赴京实习的指标。

    本来是一桩大好事。

    不曾想,青梅竹马临北上的头天夜晚11点,木芙蓉意外地接到了法语系辅导员十万火急的夺命电话,紧急通知她,她的那个赴京指标被上面点名,强打讹要地拿走了。至于上面是哪个上面,辅导员模糊其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一句话,木芙蓉的指标没了,去不了北京了。

    深夜十一点一刻,两家六人聚集在杜家客厅里,连夜召开家庭圆桌会议,商量如何应对这一突如其来的重大变故。

    木芙蓉拈起杜家玻璃茶几上放的一颗蚕豆,熟练地单手抛向半空中,又熟练地仰起脑袋,准确地接进了嘴巴里。

    她一边有滋有味嘎嘣嘎嘣地嚼着蚕豆,一边摇头晃脑地,左瞥瞥一筹莫展的木爸木妈,右瞅瞅两头为难的杜爸杜妈,“扑哧”一声笑了。

    木芙蓉边嚼边笑边道:“干嘛,干嘛啊,个个愁眉苦脸的?又不是电视剧《孽债》里,知青下乡返城打破脑袋,抢回大上海的指标,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不就是去不了北京实习吗?没啥大不了的。杜仲,你安心去你的北京,我在家守着。”

    杜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木爸木妈和杜爸杜妈无奈地相视摇头。

    关于青梅竹马的将来,两家父母背着他们俩早就合计商量好了。

    夜长梦多,夜长梦多。现在的年轻人玩心重,难得定性。等他们俩大学一毕业,工作个一年半载,就赶紧撮合他们俩,紧锣密鼓地将证一领酒一办婚一结,再把小孩一生。他们年轻人的任务至此就算完成了。

    以后,他们小俩口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疯就怎么疯。他们剩下的人生,由他们去折腾去蹦跶。

    至于他们四老,同心同德门对门,举两家之力,共同照顾好这一代这两个大的,和下一代那一个小的。

    等把孙子拉扯到上了小学,他们四老这一辈子也算是功德圆满,也可以功成身退,安享天伦之乐了。

    未雨绸缪的两家父母,集两家力量和关系,半年前都已经将青梅竹马的工作安排和落实好了,铁板定

    钉地,只等他们俩实习答辩完拿到毕业证,就可以正式上班,顺利踏入社会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望穿秋水,好不容易盼到木芙蓉和杜仲即将大学毕业,两家父母坚守等待了这么多年,终于快熬出头了。

    曙光乍现,黎明就在前头。

    一切的一切,本来都照两家父母的计划,按部就班地推进和实现。

    关键的节骨眼上却出鬼了,说好了的毕业实习指标,竟然说少就少了一个。

    放杜仲一个人去北京实习?扔下木芙蓉一个人在山姜?而且,一去还是两个星期?这万一出什么意外,那可怎生是好啊?

    木爸木妈杜爸杜妈眉头紧蹙。

    年轻人哪知道长辈的苦恼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吃的盐比木芙蓉和杜仲两人加起来吃的饭都要多。他们真正担心的其实是两个孩子未来的感情走向和人生命运。

    第二天,1995年11月12日,星期日的黄昏,笑容满面的木芙蓉,伴着忧心忡忡无可奈何的两家父母站在山姜火车站的月台上,送走了血气方刚背着行囊北上的杜仲。

    姜还是老的辣。

    事实证明,木爸木妈和杜爸杜妈并不是杞人忧天。

    这人生啊,往往就是你怕什么,它偏偏就来什么。

    21年来形影不离连体婴儿般的青梅竹马,生平第一次小别分开,竟然就真的出了夭蛾子。

    不过是短短渺小的两个星期14个日日夜夜,扔进浩浩人生长河里激不起半点涟漪和风浪的空档期,竟然真的给两家带来了不可弥补的后果,再也无法挽回。

    不能分居,不要分居,讨厌分居。

    所以后来,木爸木妈四处托人,张罗着给木芙蓉相亲那阵,一听介绍人说男方暂时在外地工作,将来有可能夫妻两地分居时,立刻怫然作色,毫不分说地pass掉,见都不见。

    1995年11月,远走北京的孝顺子杜仲,在首都茫茫人海中,机缘巧合地遇到了某只桃,天雷勾动了地火,异地他乡,上演了一出一见钟情两两相许三生石上订终生的恶俗戏码。

    留守山姜的乖乖女木芙蓉也没闲着,在家乡蓦然回首,命里注定地邂逅了某根草,干柴沾上了烈火,本土作战,开始了自己人生中那场轰轰烈烈伤筋动骨的恋爱□。

    后来。

    唉,太伤心了。

    有句话说得再精辟不过,不经历风雨,何以见彩虹。一帆风顺的青梅竹马,禁受

    不住异地空间的考验啊。

    后来实在是乏善可陈,一笔带过吧。

    两个星期后的周一,一大清早,实习归来的杜仲欢天喜地携着某只桃,风尘仆仆地叩响了自家的防盗门。

    盼星星盼月亮盼得花儿都要谢了的,焦急等待的木爸木妈杜爸杜妈,闻声齐齐打开两家大门,四人四双眼睛,有惊无喜地愣在了家门口。

    一点眼力都没有的杜仲,紧紧牵着某只桃的手,喜笑颜开地对两家大人开了口:“嘻嘻,四老好,这是我在北京认识的女朋友,带回来给你们过过目。你们不知道吧?她也是山姜本地人喔。巧吧,有意思吧,我们两个山姜人居然跑到北京相遇相识了,真是缘分啊,不可不信的缘分啊。”

    呆若木鸡的两家大人,还没来得及对这段不可不信的异地缘分发表任何看法,木芙蓉悄无声息地从自己卧室里晃了出来。

    她在自家大门口里,艰难地越过刻意将大门挡得严丝严缝,不让她看外面的木爸木妈,费力地从护女心切的父母肩膀上挤出个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脑袋,对着杜仲身边初次谋面的那只桃莞尔一笑,毫不见外地,甜甜地招呼了句:“哟,桃子姐,可回来了?坐了一夜的硬卧累了吧,腰酸背疼吧?快,进杜仲房里休息一下,让杜仲好好跟你按一按,舒展舒展,享受享受。”

    心理承受能力本来极有限,兀自在硬挺着的木妈杜妈对视两眼,应声软绵绵地倒下。

    木爸和杜爸手忙脚乱,拼命死死撑起自己的老伴,在拥挤不堪的大门口乱成了一锅粥。

    当天夜里,终于弄清事情始末的两家父母彻夜无眠。

    饶是两家父母吃的盐再多,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去的这两个星期内,远在北京的杜仲和留守山姜的木芙蓉,其实每天都温着奢侈的长途热线电话煲。

    千里迢迢一线牵。每天一煲里,杜仲念念不忘某只桃,木芙蓉大谈特谈某根草。

    末了,两个人在天之北,地之南,异口同声地感慨:“不可不信缘啊。”

    青梅竹马千里之外的思想动态和感情变化,青梅竹马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

    还能说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呢?

    就算诸葛亮转生在世,也料不到青梅竹马会集体倒戈变节啊。

    要怪只能怪自家孩子保密功夫做得太完备,瞒天过海,瞒过了他们四老。

    杜仲不打招呼,擅自带回来某只桃。

    木芙蓉也竹筒倒豆

    子,不打自招,爽快供认自己恋上了某根草。

    木已成舟。

    回天乏力啊。

    1995年11月,真是天凉好个秋。

    木爸木妈不停地在家埋怨,不该放杜仲一个人去北京的,不然他不会撞上某只桃,木芙蓉也不会在山姜遇上某根草。不就一个破毕业实习吗,哪及得上孩子的终身大事重要。在山姜随便找家单位,把两孩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照样实习得了。

    杜爸杜妈则关着卧室的门,日咒夜咒那个走后门,强势抢了芙蓉实习指标,毁了人家大好姻缘的,那个素未谋面的挨千刀的不得好死。

    杜妈越咒越生气,越生气越咒。最后血压上冲心跳加快,头昏脑胀地在床上生生躺了一个星期才下地。

    不擅厨艺的杜爸在那个星期,吃了三天的稀饭包子,四天的包子稀饭。

    青梅竹马的感情线在1995年11月戛然而止。

    多一分,多不了。

    少一分,也没少。

    惟一值得庆幸的是,感情开始各自精彩的青梅竹马并没重色轻友,冷落和疏远彼此。

    在山姜熟悉的同一片天空下的木芙蓉和杜仲,还是禁得起时间的考验的。

    以前形影不离的两人组合,自然而然地加入了某只桃和某根草,壮大队伍,发展组织,变成了四个人。

    再后来,人算不如天算地,半年前自然淘汰,裁了某根草,变成了锵锵三人行。

    夹杂在杜仲和胡桃两人之间的电灯泡木芙蓉,半年来也没闲着,乐此不疲地奔波在相亲的康庄大道上,终于有幸遇到了山大的师兄东方睿,她已记不清是第多少个的相亲对象。

    木芙蓉快人快语,言简意赅地讲完自己的故事,东方睿紧皱眉头,思索地向木芙蓉求证道:“你刚才说,杜仲是在北京毕业实习的时候认识的胡桃?”

    “是啊。所以杜仲才老是感慨,说他们两个山姜人居然会千里迢迢地在北京相遇相恋,这不是缘分不是宿命,又是什么?”

    “那当年杜仲赴京毕业实习具体是什么时候?”

    “杜仲下午走的,夕发朝至的车,11月13日星期一早上到北京报的到。在北京整整实习了两个星期后,和胡桃一起回的山姜啊。”

    东方睿想了想,有些质疑地反问木芙蓉:“六年前的事,你怎么还记得如此清楚?你该不会记错了吧?”

    “别的事情我有可能记错,这件事错不了。我记得很清楚,我是12日黄昏,去火车站送的杜仲。送完杜仲,我

    就跟我爸妈他们分了手,坐车去江北找宁合欢了。因为11月12日星期天是她的生日,我答应了陪她逛街请她吃饭的。我自己死党的生日我总不会记错吧?”

    “那你们系是哪一天通知你,说你的指标被别人要走了?”

    “是12日的前一天,也就是星期六的深夜啊。nnd,我都上床睡觉了,行李也早就打包收拾好了。结果半夜惊魂,辅导员一个电话说不去又不去了,真是见鬼了。”

    “那杜仲13日去北京后,你干嘛了?还待在学校吗?”

    “待在学校干嘛?13日上午,一大清早的,我去山姜的一家报社报到,也去毕业学习了呗。是我们系辅导员推荐介绍的。”木芙蓉不假思索地回答,莫名其妙地望着东方睿:“怎么了?师兄,你干嘛问这些啊?”

    东方睿脸色变了变,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木芙蓉吃吃笑了:“原来师兄你也很八卦嘛。象苏叶一样,明明跟自己一点都不相干的事,却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东方睿没理会她,声音低不可闻地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动作倒挺快。”

    木芙蓉有些困惑地道:“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弄明白,你说我跟杜仲的感情基础也不薄吧,怎么当年杜仲在北京就会对那个胡桃一见钟情,两个人那么快就勾搭在一起了?这几年我跟胡桃也接触了不少,回头想起来,我觉得她也没那么大本事和魅力啊。”

    木芙蓉歪着脑袋想了想,趴在桌上凑过去,眨巴着眼睛,不怀好意地问道:“唉,师兄,你说当年他们俩在北京孤男寡女地,她不会是对杜仲霸王硬上弓,趁火打劫,三下两下将杜仲吃干抹净了吧?要不然,杜仲怎么会那么快就对她死心塌地了?真是有些不合常理。”

    东方睿仿佛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抬起头问道:“既然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该倾诉的也倾诉完了,该发的牢骚也发完了,轻松畅快许多的木芙蓉,禁不住自嘲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看开一点,活通透一点呗。世界上又没有后悔药可买,错过就是错过了。现在杜仲也婚了,难不成以后我要去当他和胡桃婚姻的第三者不成?我也是时候翻过这一章了,重新开始我的新生活了。”

    抱着过去的老皇历死缠烂打地不撒手,不是她木芙蓉的风格。大大咧咧的她,在感情上从来不是一个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的人。

    即便是半年前遭遇那场前所未有的情变之际

    ,在经历了最初短暂的震惊、难以置信和痛彻心扉之后,她亦是不由分说地快刀斩乱麻,挥剑斩情丝,毫不犹豫地决绝转身离开。

    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半年前的某根草也好,现在的杜仲也罢,对她而言,都已经是,也应该是桌上翻过的台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她才27岁,她还年轻,她还有自己漫长的人生要走。即便是孤单的一个人,她木芙蓉亦要走得潇洒而不寂寞。

    “别老说我了,师兄,说说你吧。我挺好奇的,你昨天说你暗恋了六年的那个女孩子,你后来可有她的消息?你不是说她也是山大的学生吗,那多多少少总归会在山大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吧?难不成她就这样人间蒸发,在你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说实话,我倒是挺佩服你的执著和坚守的。六年啊,确实不容易。难道你甘心就这样放弃了?我看师兄不象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啊。”

    东方睿斟酌了一下,嘴角含笑,意味深长地回答:“有些事情总要经历之后才会明白,有些东西太容易得到也未见得是件好事。尽管六年前错过了那个女生,确实终生遗憾。但是现在,你跟我见第二次面,就能够畅所欲言地和我分享你的烦恼和心事,让我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太糟。我蛮心满意足的。真巧,和你一样,我也准备放下过去,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对了,这就对了嘛。该执著的时候就执著。该放弃的时候就放弃。”木芙蓉赞同地点点头,豪爽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意气风发地邀约道:“择日不如撞日。来,师兄,今天我们俩就在这家餐馆,一起划一个句号,尘封我们的过去。让我们以茶代酒,共祝我们俩旗开得胜,从此翻开我们人生新的篇章。”

    东方睿眸色深沉,欣赏地注视着面前洒脱率性的女子,脸色笑意愈浓:“该执著的时候就执著。该放弃的时候就放弃。说得真好,正称我心,正如我意。”

    “呯”地一声,两只茶杯亲昵地碰在一起,又瞬间分开。

    两人默契地齐齐举杯,微微仰首,不约而同地将杯中的菊花茶一饮而尽。

    ☆、四人会餐

    素来单位家里两点一线,下班了就宅在家里,循规蹈矩地看小说看碟子,夜生活贫乏单调的木芙蓉,坐在餐馆临窗的四人台子,望着临江大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车水马龙,想着昨夜自己一个人象孤魂野鬼般,又冷又饿又累,万念俱灰地在山姜晃荡了大半夜,此刻却浮生偷得半日闲,惬意舒适地坐在温暖如春的餐馆里挥别过去,禁不住唏嘘不已,感慨万分。

    真正应验了那一句话:“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回过头来,正要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东方睿说点什么,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目光直直地盯着东方睿的身后,愣住了。

    东方睿习惯性地扬了扬眉,不紧不慢地随之回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餐馆入口处,刚刚推门而入的一对青年男女径直朝他们这一桌快步走来。打头的男人身材挺拔高大,剑眉星目,却明显面色不豫怒气冲天。他身后一步之遥,紧紧跟随的女子,面容姣好,妆容精致,一袭剪裁得体的驼色西装套裙,标准的职业女性通勤打扮,精明干练,优雅知性。

    木芙蓉皱了皱眉。不会吧,他们两个人怎么这样一副奇怪的表情,活象见了鬼似的?难道她木芙蓉和一个男人共进晚餐就这么令人惊诧?真是的,她木芙蓉尽管单身,但是人气还不至于这么冷吧?

    生意人东方睿何等世故精明,他扫了扫迎面过来的青年男女一眼,再回头看看对面的木芙蓉一眼,察言观色不过几秒,立刻看出了端倪。

    他的嘴角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稍纵即逝的笑容。也好,该来的终归会来的。

    青年男女走到他们这桌四人台面前停下来了。

    男子一言不发地盯着目瞪口呆的木芙蓉。女子面带得体微笑,站在一边,礼节性地朝东方睿点点头,且笑不语。

    东方睿静静地等了一分钟,然后带着他贯有的自信和淡定,不慌不忙地冲着面前心情明显不好的男人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招呼道:“你是杜仲吧?正好,菜刚上上来,一起坐吧。”

    就完,东方睿就势站起来,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木芙蓉的身边,将对面的两个位置留给了杜仲和胡桃。

    今天江南江北马不停蹄地奔波劳碌了一天的杜仲,耐着性子陪着挑剔苛刻的胡桃逛了几家旗袍专卖店,好不容易地订下了店家和款式,完成了今天所有的事情。

    他原本打算打车回家的,却被胡桃生拉硬扯地带到这家餐馆,说好歹吃了晚饭再回去。

    杜仲拗不过她,只想着赶紧吃完饭打道回府,早点回去看看芙蓉。他今天忙得脚不沾地地,全天只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话也没多说上几句,芙蓉该有意见了。

    谁知他刚刚在餐馆门口钻出的士,就眼尖地看见了原本

    应该宅在家里的木芙蓉,竟然和一个英俊帅气的陌生男人坐在临窗的位置上,有说有笑地举杯共饮。

    身心疲惫归心似箭的他,立马无名火“噌噌噌”地往头顶直冒。

    怒气冲天的杜仲听见东方睿一下子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暗暗吃惊。他犹豫了一会儿,率先坐了进去,坐到了木芙蓉对面。

    胡桃按步就班地在杜仲身边落了坐。

    东方睿招手叫来服务生,吩咐服务生添加两副碗筷并拿来菜单。他示意服务生将菜单递给杜仲:“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你们自己看着点。”

    杜仲没有伸手去接菜单。

    他匆匆地扫了一眼桌上的菜:“你们点的菜已经够多了,四个人吃都绰绰有余。”他想了想,抬头望向垂手恭候在一边的服务生小伙子:“你们这有新鲜的鸡尾虾吗?”

    “有的,客人。您尽管放心,本店的鸡尾虾绝对新鲜,早上才从广东空运过来的。”

    “那就加一道白灼鸡尾虾吧。其它的,不需要了。”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抱着菜单离开了。

    木芙蓉顿时眉开眼笑地对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杜仲道:“真的唉,我怎么忘了,白灼鸡尾虾,我的最爱呀。”

    杜仲余怒未消地白了木芙蓉一眼,没有搭腔。

    木芙蓉笑眯眯地伸出左手,为身边的东方睿正式介绍道:“杜仲。他旁边的这位是胡桃。”木芙蓉停顿了两秒,补充道:“他老婆。”

    东方睿微笑着正待说什么,杜仲眼睛望着东方睿,抢先一步问木芙蓉:“你光介绍我们,怎么不为我们介绍介绍这位?”

    木芙蓉扭头看了一眼笑意盎然,安之若素地坐在自己身边的东方睿,笑了笑:“喔。他呀。他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过的,昨天下午跟我相亲的那个山大的师兄啊。对不对,师兄?”木芙蓉惟恐杜仲不相信似的,刻意当着杜仲的面,向东方睿求证。

    东方睿还未来得及开口作证。

    “师兄?”杜仲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和困惑,皱着眉,拖长了音调问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在山大还有这么一位师兄?我在山大怎么从来没见过?”

    东方睿丝毫不介意地,带着他贯有的慵懒和自信,略微俯了俯身体,朝着斜对面的杜仲伸出手去:“你好,我叫东方睿,是芙蓉失散多年久别重逢的师兄,很高兴认识你。”

    杜仲愣了愣,下意识地伸出手虚虚一握。

    “什么失散多年久别重逢?”木芙蓉不满地瞪了东方睿一眼,对杜仲道:“你别听他瞎掰,他开玩笑的。”

    听出木芙蓉口气中那随意中掩饰不住的亲近,杜仲觉得自己的心口愈发堵得慌了。

    东方睿转头客气地向对面一直微笑不语的胡桃点头招呼道:“听芙蓉说,你和杜

    仲今天刚刚领了结婚证,恭喜恭喜。”

    胡桃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嘴角含笑,落落大方地回道:“谢谢!既然你是芙蓉的师兄,那也不是外人。下个月我们结婚办酒的时候,一定要过来喝杯喜酒,热闹热闹。”

    东方睿也不推托客气,一口应承下来:“那是自然的。到时我一定去观礼。”

    正说着,服务生将一盆份量十足的白灼鸡尾虾端了上来。

    木芙蓉笑逐颜开,也不跟在座的其他仨客气,举着筷子,看准了盘子中央那个最肥最胖的虾王就要下筷,杜仲的筷子迅速伸过去,“啪”地一下打开她,沉声道:“你别动。等着。”

    杜仲左右开弓,不由分说地将那盘鸡尾虾,连带味碟一道,一起端到自己面前。又唤来服务生倒了一碗凉白开水,然后埋着脑袋,全神贯注地开始剥虾。

    杜仲手法熟练地剥掉虾壳,耐心地小心翼翼地抽掉虾身里面的肠泥,细心地放到凉白开里面浸一浸,放到味碟里蘸一下,不言不语地送到对面木芙蓉面前的小碗里。

    木芙蓉筷子也懒得用了,干脆用两根手指头拈起来就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木芙蓉狼吞虎咽地吃完前一个,杜仲恰巧将第二个剥好的虾放进木芙蓉的小碗里。两人一个吃,一个剥,承上启下,速度相当,配合得滴水不露,默契十足。

    东方睿和胡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天南海北地聊着天,眼睛不约而同地在木芙蓉的碗里,和杜仲忙碌不停的手上扫来扫去。

    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杜仲自己没动什么筷子,倒是有始有终地把一盘虾子剥得一个不剩。尽职尽责的服务生来来去去,不停地帮杜仲换盘子。

    待木芙蓉艰难地撑着自己的腰,嚷嚷着自己吃撑了的时候,东方睿招手叫来服务生结了帐,低声对木芙蓉打了个招呼:“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拿车子送送你们,五分钟后你们出来。”

    木芙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东方睿已经动作迅速地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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