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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还是有一小角泛起酸意。长发女子是很知性很气质的美女,她认识,姚水洛嘛,他的前任女友,他这几天间歇性健忘时常常挂在嘴边的,好像是为了研究特别从澳洲回来的。

    第8章(2)

    恋人之间总会有意无意作些比较,特别是看到男友与前任女友拥抱在一起时,身为现任女友,自然而然会将自己与前任女友比较。

    ——很漂亮的人啊,他为什么和她分手?

    ——他现在是不是还想着她?

    ——听说男人执着于一种香水,那种香水一定是他无法忘怀的情人送的。他靠近时,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香水吧?这种香水是不是她曾经送过的礼物呢?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会不会把她和前任女友暗暗比较?

    ——尽管不想承认,可他们其实……很配啦……

    刹那间,种种糟糕的问题扑面而来,就像潘多拉打开了魔盒,一切负面的情绪冲涌而出,在心中狂奔,蔓延,肆虐。但她毕竟不是潘多拉,所以,尽管负面情绪侵占了大部分领土,她仍然很耐心地等着魔盒里最后的希望爬出来。

    若浪漫一些,大概、可能、也许、或许、maybe……他会在不经意的抬眸中看到玻璃墙后的她……

    等待。等待。等待。在墙外画了几个圈圈,她很郁闷地发现,他没发现她。刚才是谁打电话来甜甜腻腻地要她送午餐,哼?潘多拉打开盒子时,灾难是用飞的,希望肯定是用爬的,所以才会被关在里面。怎么办,她好像越来越酸了……

    她一边抱怨希望爬行的速度太慢,一边捏着空食盒快步走进电梯。

    当电梯闭合时,喜悦的一群人正从试验室团拥而出。走在最后的是柳秋沐,回到办公室,看看时间,他按下内部通讯机,有一通留言,声音甜美:“柳先生,您订的午餐已经送来了。”

    他站起来往休息室冲,同伴被他看似惊慌的举止吸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来到休息室,看到排列整齐的外卖以及外卖边端正放置的小卡片,他皱起眉,转身跑回办公室,拎起通讯电话:“抱歉,jessica,我是六楼的柳秋沫,刚才送外卖的女孩下楼了吗?”

    门卫甜甜的声音传来:“对,柳先生,那位小姐刚刚离开。”

    “拦下她。谢谢。”他的语气又快又急,让人以为送外卖的小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门卫显然误会了他的语气,甜美的声音夹上一丝迟疑,“可是,柳先生……那位小姐已经坐上电瓶车……啊,车开了。”

    “……”

    “柳先生,我替你通知警卫……”

    警……柳秋沐蓦地一呛:他拦亲亲女友有必要惊动警卫吗?

    哑了半天,他叹气,“谢谢,不用,算了吧……啊?不不,没什么重要,真的没什么。”挂了电话,他跑到走道窗边,林木掩映下,电瓶车的影子都看不到。

    真的要请警卫拦下她?

    行是行,就是有点……小题大做。

    他缠着又乐送午餐,不是为了真的要她送午餐啊。

    一丝懊恼浮上眉角,他抓过电话,翻出号码,开始狂打。

    傍晚,带着一脸低气压的表情,揩着天下人皆负我的冷峻,柳秋沐出现在小饭馆。

    对于这位晚餐时经常出现在饭馆的帅哥,对门而坐的旧客投以好奇的眼神,纷纷猜测他脸上的阴郁气压为何而来。

    低气压俊男阴森森瞟了柜台一眼,开始摇手腕,卷袖子。

    他并不是每天都来,除了端端盘子送送饭,他也实在帮不了什么忙。要又乐陪他吃晚餐肯定不可能,通常,如果他早到,顾山山会把他当普通食客,一点餐,二吃饭,三付账,顾山山一分也不会少算,她可不理他是不是小老板的男友,而且,小老板也没表示他吃东西可以不给钱。当然,小老板有时候也会额外送他开胃三色椒或拼盘,以显爱心。

    今天仍然是顾山山坐镇柜台,见他低气压地冲过来,她正要像以往那样问他吃什么,没想到他直接杀向厨房。杀进去后,他立即又退了出来,在闭合的门边站了一会儿,转身晃到柜台,一脸的灰败。

    顾山山悄悄瞟了他一眼,还是决定问问:“dano,今晚想吃什么?”

    “……”

    “特别优惠,给你八折。”看在你情绪不好的分上。

    “……”

    “赠送小老板亲手腌的三色灯笼椒。”增加诱惑。

    视线终于抬起。不忍拂山山的好意,他吁口气,心不在焉点了菜,心不在焉晃到空桌边坐下,心不在焉抽了一双塑筷在桌上画圈圈。

    “怎么了,dano?”借送菜的空隙,顾牧跑到他身后关心一下。

    “没事……”画着圈圈,他等。等到晚餐时间结束,等到每天独处时间的到来——也就是从饭馆走回她家,他很泄气地发现,又乐根本没注意到他不高兴。

    又乐一点也不重视他……连小牧都知道他不爽而没敢跟来耶……

    三月的夜风凉爽入骨,路灯下,枝叶稀疏。抱着两本新漫画的女子走在前面,当真是一点也没注意到男友过于郁卒的表情。

    眉一皱,他将她拉进怀里,扳过肩面对面。低着脸,他表情阴森,“我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什么时候?”

    “中午。”

    “有吗?”她掏出牛仔口袋里的电话,看了一眼,讪笑,“啊,没电。”

    真的没电?他在心里偷偷小人了一下,又问:“我打到店里,山山说你不在。我请她转告你回店时打电话给我。为什么不打给我?”

    “……可能我听了没记住吧。”她怎么不记得山山有告诉过她这件事。

    “你到关氏的时候为什么……不等我?”

    “等你干什么?”她真的莫名了,“你要工作啊。”

    “至少你要打我电话,让我知道你来了。”

    “外卖送到,需要特别打电话通知吗?”

    他蓦地抬高嗓门:“我没当你是送外卖的。”

    “不是送外卖的,是什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她不解他的气急败坏从何而来。挽起他的胳膊,继续向前。

    默默走了一段,他扭头半天,牵起臂弯里的手,五指相扣,将她拉近自己,期期艾艾地说:“又乐,你觉不觉得……我……我……我……”我了半天,他赌气似的加快速度,“我有什么变化没有?”说完,指掌一扣,让两人的手再无间隙。

    温烫从接触的皮肤传来,她偏头一笑,咳了声,清清嗓,端正表情,严肃地配合他,“被你提醒,我发现好像是有一点变化。”

    “哦?”他惊喜,“什么?哪里?说来听听。”

    “你变嗦了。”

    “……”

    “变健忘了。”

    “……”

    “……还有一点你没发现。”他郁卒着表情,不怎么情愿地开口,“今天有人说我长胖了。”既然她想玩,他就陪她玩好了。不过,今天的确有人说他胖了一点。

    咦?她立即偏头打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圈后,她轻喃:“有吗?”不觉得啊,完全不觉得。

    他表情还是郁郁的,“我称了一下……”

    “哦?”

    “真的胖了……”

    “胖了多少?”

    “……两斤。”

    “会不会是衣服的重量?”

    “不是。”他摇头,“我发现变胖的原因是因为你。”

    “我?”她点点自己的鼻头,表情惊讶而俏皮。

    “因为我比较定点定时定量吃晚餐,所以发了点——胖。”他把“点”字发重音。

    她无语了。拜托,男人胖一点没什么关系吧,何况,才两斤而已,跑跑步就瘦下来了。他的身形又没走样,还是那么高那么帅呀。

    想到这儿,她直接地拍拍他的——腰,“没关系,我不介意。”

    可是他有点介意……停,他不应该关心这个问题吧?下定决心,他停步,一把将女友拉进怀里。树阴下,气氛正好。

    “又乐,你不觉得我变安全变透明了吗?”

    眨眼。她不是很明白他的断波思绪。

    “我想让你知道我的过去,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的优点和缺点,我的纯度、密度和融解度,我希望我能给你一种安全感。”他的声音温柔得可以飘浮。

    她怔在那儿,半天没反应。

    “又乐?”他摸她的脸。

    她怔怔呆呆。她在理解。

    这是深层次的表白?他的嗦,他的健忘,他叫外卖,都是为了增加他的透明指数,想让她觉得……他是一个安全可靠的男友?

    是这个意思吗?

    她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心情却莫名地好。一种喜悦感,说不出的喜悦感从心底升起,膨胀,发酵,膨化,充沛到大脑。她不知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那种很晴朗、很秋天、很草原、很一望无际的感觉,非常、非常的舒服。

    “dano,我送外卖的时候,看到你……”拿着两本漫画书的手在他背后悄悄合拢,她吐舌,做个俏皮的鬼脸,“看到你在做试验,一群人,很高兴的样子。”

    “嗯,因为确定了一种能源植物。”

    能源的植物……她歪头想了想,“可以提炼油的那种?”

    “对。”

    “炒菜的?”

    “……”他的身体“咯噔”一僵。深呼吸一下,他没什么所谓地弹弹她的额心,语有压抑:“傻瓜,那种油不是用来炒的,是用来燃烧的。”见她配合地露出不太懂的表情,他也配合着解释:“是燃料啦。如果某种植物的种子能提炼出可燃烧或可发热的液体,通常是油,而且燃烧后的剩余无污染或低污染,我们就称其为能源植物。从能源植物中提炼出来的东西是相对于矿物燃料来比较的。嗯……又叫生物油。”

    她理解了一下,斜眼看他,“也就是说,同样是从植物中提炼的油,花生、芝麻油就可以炒菜,便被归为能源的油就不能用来炒菜。”

    他瘪瘪嘴,突然有点无力。他的又乐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无题?

    “不对吗?”

    严肃地考虑了一下,他摇头,“不,也不能说完全不对,就是……”就是以他习惯的专业知识来理解又乐的话,有点怪啊……

    她无法体会他脑中激烈斗争的专业知识,径自问:“你们确定了什么能源植物?”

    “你想知道?不是炒菜的哦。”

    “商业机密吗?”

    “嗯……除了技术,植物本身并不是什么秘密,其实就是……”

    “dano,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电影?”她突兀地丢出一句,打断他的话。

    他大脑停摆,然后是惊喜,惊喜,惊喜。又乐的意思是……

    “这个周末忙不忙?”

    “不忙。”

    “先说明,不管发生什么事,中途不许离席。”她伸出食指点他的鼻子。他的朋友没可能那么神通广大,他们一约会就出事吧。

    “……好。”

    “真的哦?”

    “嗯,真的。”

    “后果自负的哦?”

    “我保证。”莞尔一笑,忍不住,吻上她的颊。

    第9章(1)

    终于盼到周末,两人像寻常恋人相处那样度过了电影开始前的几个小时:逛商场,看时装珠宝,买小饰品,去书店走了一圈,也买了爆米花、泡芙和雪糕。

    准备就绪。

    体贴帅气的男友看看时间,“还有半小时。”

    “我们……上去吧。”清秀可人的女子站在商城天井的楼栏边,手指7楼。电影城在上面。

    “ok.”柳秋沐曲起手臂,邀请之势。

    相挽,迈步。走出十来步,电话响了,是柳秋沐的。看来人,竟然是姚水洛。任又乐挽着走,他分心听电话。听着听着,眉心皱起来。

    走在他身边,电话里说什么虽然听不清,他的问话却听得明白。她歪头,等他收线后,轻问:“怎么了?”

    “又乐,水洛出车祸了,我……”

    “我要和你一起去。”没给他为难的时间,她扯着他往电梯跑。下到地下停车场,开车直驱医院。

    车上,他心中惭愧,却不知该说什么。抱歉的话,说多了没什么意思。红灯时,偏头看她,她拆了雪糕,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吃着,一脸严肃。

    他是不知怎么开口,她是懒得开口。

    对受难者要报以同情和理解,她知道,所以她陪他一起赶往医院。几个红灯后,来到医院,见到姚水洛。

    美丽的女子头上缠着白色药棉带,第一句就是“抱歉,dano,在这里我不知道该找谁”。柳秋沐问明情况,才知她开车购物,拐弯时被一辆冲红灯的货车撞到,幸好汽车安全气囊保护,人没事,可头部受到撞击,有轻微震荡。将医院手续办完,他见她脸色苍白,站立不稳,腰一弯,将她打横抱起,送她回郊外寓所。

    劳又乐提着零食和药品跟在柳秋沐身后。安静地随他们来到车边。她拉扶车门,让他能体贴地将姚水洛扶入后座。

    安置好姚水洛,他以为她会一起上车,未料她将药品放在前排右座上,“啪”地合上车门。

    先冲车内的姚水洛摇摇手,她转身,看向皱眉的男友,轻声说:“你们先回去吧,好好照顾她。”

    “你呢?”他脸色微青。

    “看电影。”她抬了抬手中打包的零食,抿嘴一笑,“再见。”转身走了数步,一道人影拦在前面。

    “又乐!”浓眉紧锁,他的气息有些压抑,“生气了?”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展颜微笑,绕到他身后,将他推向汽车。透过后车窗的玻璃,可见一张我见犹怜的苍白小脸。笑出声,她道:“好啦,快点送水洛回去,她需要好好休息。我想应该不需要我了,电影票不能浪费。”

    “又乐……”他停步转身,两手捧起她的脸,“乖,别生气好不好?一起回去。”确定她在生气,因为这次约会又是一半。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她挣开他的手。

    皱眉微恼,他的语气不觉加重:“乖,又乐,别无理取闻。”难道要他送水洛回家而把自己的女友丢在一边?这种过分的事,怎么可能。

    “我……无理取闻?哼!”她扬眉。

    “又乐……”

    “啊,我无理取闹。”

    讥讽的语调刺得他眉心抽搐,“又乐,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两人推推阻阻之间,姚水洛从车内走出来,怯怯道:“抱歉,是不是我……”

    “不不不。”拉扯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否定。

    美丽受伤者的过意不去,反倒更显得她的小气了。将姚水洛重新扶上车,也将他推到司机位置,她扬眉,“好好照顾水洛。”不理他的表情,她将笑脸转向姚水洛,细细声说着:“好好休息,我稍后再去探望你。”

    体贴地替他关了车门,仗着姚水洛在后排,想他也不会让姚水洛太难堪。果然,他表情阴郁地摇下车窗,眼睁睁看着她走出医院停车场。直到确定她坐上taxi离开,他才发动汽车。

    观后镜里,他瞟到自己难看的表情。

    不高兴吗?

    的确有点。

    坐在黑漆漆影院里的女子咬着爆米花,心思并不在影片宏大的画面上。

    多出的一张票,没退。前前后后都是相倚相拥的情侣,而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是无理取闹吗?

    她不知道。

    刚才,她不想放人的,因为他给了她希望,如今却又亲手打破希望。姚水洛车祸,无论如何,帮是肯定要帮的,她也知道不可能强行留他一起看电影,今天的约会更是不可能。可她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看到男友毫不犹豫地抱起姚水洛,还是“公主抱”那种,心里或多或少总还是有些……

    情绪。

    dano不是一个浪漫的人,看到天上的云,他会想到始祖鸟,看到雨水在玻璃上的碎花纹,他会想到大脑纹路。他收集的东西也很奇怪——各色沙子,业余爱好更奇怪——写讣闻。有时,一提讣闻,他就眉飞色舞,神采飞扬。他的外表和气质给人的感觉的确很情调,其实他不听蓝调,不听萨克斯,喜欢玩游戏,而且私下出口成“章”。

    世界上有脾气好的人,和脾气不好的人。脾气好的人又分脾气真好的人,和脾气假好的人。脾气真好的人,又有理性和感性之分。dano就是那种脾气真好这一类中的理性者,也就是说,他会骂人,但看场合。

    他有那么一点表里不一,他热心,乐于助人,偶尔还有点可爱。

    “她们说约会的时候,我常常约到一半却因为朋友的一通电话离开,将她们扔在一边。而且不止一次。散儿说我重朋友胜过重情人……啊不是不是,又乐,我是说……我会很专一的。”

    如今回想他生病那次说过的话,才发现,那话,真诚得让人咬牙。

    这就是她的……骑士?

    叹口气,劳又乐将最后一颗爆米花塞进嘴里。

    一个人看完电影,再一个人逛商城。橱窗内,国际设计师新出品的珠宝那么耀眼,从时尚之都刮来的时装风那么漂亮,精巧的手表,精致的皮包,看起来都那么赏心悦目。她买衣服,买面膜,买内衣……不知这样算不算情绪发泄,但她是很量力的啦——量钱包而为,只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下车,天已经黑了。翻出电话,她发现有20通未接来电,号码不外乎一人——dano.

    她承认,是故意将电话调成震动的。有情绪,不想听。

    走过木棉道,走到楼门前,她掏钥匙之际,一道人影出现在她身后。

    “又乐……”

    “啊——”低叫转身,她惊慌地瞪着走路无声的人。

    他还是白天那套衣服,表情很臭,眉宇间有一丝疲惫,不知在楼下等了多久。可是,他的动作却很轻柔,默默勾过她手中的大包小包,方便她找钥匙。

    觑他一眼,她开门,任他跟着上楼、进屋、关门。他将大小包放在沙发上,盯着她走来走去的身影,并不开口。

    沉闷的气氛令人难受,想了想,她先开口:“你不用照顾水洛吗?”

    “她吃过药了,在休息。”他的声音有点干。

    “哦。”她想不出有什么可说的,干脆缄默,却不料他却气冲冲地开口询问——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这语调,这表情,仿佛一位久等妻子未归的丈夫。只不过他自己不觉得,而她也没多想。

    “很晚吗?”瞟瞟时钟,她指向大门,“既然很晚,你为什么不回家?”

    这话终于让他沉下脸,抬头别开眼,缓缓站起,他走到桌边,将她圈拥在两手之间,低声道:“又乐,如果因为今天的事生气,你可以骂我。”骂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她这种不冷不热的表情很折磨人呐。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低低一叹,“我没实现我的承诺,这次约会又是一半。”

    耳朵因他的叹气惹来些许痒意,她揉了揉,偏头凝视放大的俊脸。

    他的侧脸线条真的很漂亮,抬手轻抚,她有些恋恋不舍。道歉不道歉,其实并不重要,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若以后总是这样,她怀疑自己能不能忍受。毕竟,她是很小人的人呢。思此,一句话涌到嘴边,她脱口而出,毫不迟疑:“dano,也许我们并不合适做情人。”

    他不说话,眼帘漫不经心地一敛,然后徐徐抬起,两颗眼珠慢慢移上她的脸,就这么默默盯着,令她觉得两人之间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那双眼中无喜无怒,似乎,他只是单纯地想盯着她看这么长时间。就在她以为对话就这么结束时,他开口:“又乐,我可以请教,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们……”她盯着他的耳朵,努力想着适当又不太尖锐的词,“我们……停止交往比较好。”

    “为什么?因为我在约会的时候突然离开?”他冷冷勾唇。

    “并不……”

    “又乐……”叹息般的声音吹在她耳边,他疲惫地将额压在她肩上,收紧双臂拥住她,“请你……请你收回这句话,好吗?”

    “……”

    “乖,别无理取闹。”

    “……不是无理取闹,我不开玩笑的,dano.”任他抱着,她的声音冷静得过分。

    “宽恕一次不行吗?”

    “不行。”

    他缓缓抬头,松开紧抱的手,可仍将她禁锢在怀内。目光在正经的小脸上梭巡半天,他似明白了她不是开玩笑,不觉皱起眉,“这就是你所谓的‘以分手为前提的交往’?”

    因他这话,些许诧讶飘入她眼中。他怎么会知道这个,莫非……

    “叔南告诉你的?”

    “我听到的。”他也不隐瞒,将回国那晚想给她惊喜的事简单说明,不知不觉,语中夹上了火气,“又乐,最初我就告诉过你,朋友需要帮助,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不可能不理。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你想要我改吗?或者,你真的觉得我冷漠一点比较好?”

    她盯着他衣上的纽扣,一声不吭。

    蓦地勾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他挫败地低吼:“你到底在生什么气?闹什么别扭?”

    粉唇勾起一角。呵,他连她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

    “dano,我说过,如果我爱你,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昂头,让下巴脱离他的手,她肯定地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想分手。这句话的意思明确吗?”

    他脸色铁青,咬牙盯着她,半晌挤出一句:“你不可理喻。”

    “既然我不可理喻,也不再浪费你的宝贵时间了,再见。”她很干脆地挥手。

    盯着她的眼,阴云终于成功攀上他的脸。讽刺地抬头一笑,他别开眼,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就是她给他的答案?

    好,真好。他爱她,却不会因为她的无理取闹失去尊严。

    等等……他刚才想到什么……

    烦乱的思绪有点炭化,而她讽刺的表情更令他心火旺盛。

    “如、你、所、愿。”一字一字自他唇间挤出来,沙哑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攀爬而来,闷烦,阴郁,夹着幽昧烈焰。

    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咔啦!刺耳的关门声,隔断两人。

    她呆呆盯着门,门外,一直没有脚步声,静悄悄的,就像根本没有人在外面。久久,久久之后,她才听到一道轻轻的、浅浅的、几不可闻的叹气。

    脚步声,终是响了起来。走得很快,很快,很快就听不到了。

    将自己丢进沙发,她盯着雪白的墙顶,心头升起浓浓的……哀伤。

    如果我爱你,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脑中回响着自己的声音,长长的喟叹从粉唇吐出来,她动动身子,伸个大大的懒腰。

    是啊,如果爱他,她一定第一个告诉他。只是,在这之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他。不知道,不知道。

    他是个令人倾慕的骑士,却不是一个好情人,或许,以后也不是一个好老公。她选择分手是对的,对她,对他,都好。可是,为什么眼睛有点酸……酸酸的……酸酸的……抬头拭眼,有些清清的水迹。是什么?

    如果我爱你,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原来,当她说分手时,也是开始明白爱他的时候。

    她果然是个傻瓜……

    他也是傻瓜。

    房间里寂静无声,一直……一直……

    那晚之后,一切正常,地球还在转,太阳照常升起,季节照常变化,小饭馆照常营业。

    因为柳秋沐多天未出现在小饭馆,三名伙计闲聊时提起,随口询问自家老板,没想到惹来自家老板的冷冷一瞟——很不屑很不耐烦的那种,吓得他们噤若寒蝉。

    分手了。

    轻描淡写三个字,劳又乐给了自家伙计一个解释,免得他们没事乱猜。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愚人节那天,储奉封拜访了小饭馆,他的目的仍然是“猎人”,不过猎的方式有所改变。他推荐一种“段薪制”的合作方式,即:对于招揽的厨师,不必强制性天天到关氏工作,而是轮流排期,每个月固定一周或两周到关氏餐饮部服务。若是遇到大型活动,则会友情借调,邀请这些厨师共同配合。听说附近一些稍有特色的私家饭馆都接受了这种协议。

    看了协作条约,与以前她参加过的烤肉晚宴差不多。劳又乐考虑了几天,又以叔南的意见为参考,他并不排斥这种区域性联合的操作模式,所以,她答应了储奉封的邀请,让小饭馆成为关氏“段薪制”下的一员。

    当时,储奉封多嘴了一句:“dano这段时间很消沉耶,又乐。”

    “我家小老板也很消沉。”顾牧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随即被虞叔南拍了一巴掌。

    “没有,我家小老板不知道多开心。非常开心。”虞叔南歪嘴一笑,皮皮的,坏坏的。

    储奉封很俊杰地没说什么,拿了文件离开。虞叔南戴上猫爪子,挥舞恭送。

    第9章(2)

    时间淅淅沥沥,一路滑过,伴着春季的雨水,时而闷热,时而湿凉。四月的雨水是属于梅子的,今年的雨水特别多,时间似乎也过得特别快,持续阴霾的天气,大片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雷雨云,白天,黑夜,黑夜,白天,转眼便是四月之末。

    与关氏的签约从五月开始,缺少了柳秋沐的日子,小饭馆仍然有一个免费小劳力——萧妙雅。这位青春洋溢的年轻小女生对顾牧好感异常,常常借晚餐之机来小饭馆打转,问她学业紧不紧张,她信心满满地说应付得来。

    既然如此,身为老板的劳又乐也没什么不可以。

    不忙的时候,她在店里削胡萝卜压花,盯着窗外的雨,她索然无味地发现,若不是他一心往小饭馆跑,以她的工作和他的职业,他们根本没什么相遇的机会,更没有偶尔撞见的尴尬。

    多省心不是吗?

    叔南毕竟长她几岁,偶尔闲聊,她还是把分手那天的事告诉了他。以朋友的立场,叔南没说谁对谁不对,只说他们这是冷战,看谁先低头。

    低什么头嘛,她很冷静地提出分手,他也答应了。瞧,快一个月没见他了,不是真正分手是什么。还好她没有要死不活的,就是心情有点发呆。她也蛮佩服自己的,治愈能力超强。

    这样挺好的,他们分手后,他正好有时间照顾前任受伤的美丽女友。在照顾与被照顾中,两人敞开心扉,旧情复燃,发现以前会分手是因为彼此当时的不成熟,现在经过时间的洗礼,两人终于发现心中深爱的人还是对方……

    “又乐,到了。”肩头被人一拍。

    “啊?”呆溺状态的女子抬头,看清站在自家楼下,腼腆吐舌,“谢谢,叔南。”

    今日一场豪雨,从五点多一直持续到八点多的现在,店中雨伞不够用,所以叔南送她回家。反正今天客人不多,早早闭店早早休息。

    雨珠打在木棉叶上,丁丁当当,丁丁当当。木棉的花期总是先于叶子,满树的火红熄落之后,剩下的便是郁胡葱葱的绿。

    站在楼边的遮台下,劳又乐盯着湿漉漉的地面,默默吐口气。

    虞叔南没有急着离开,瞟瞟街灯下的雨线,他收了伞,抖抖抖,水珠飞溅。歪头看了她一下,他“唉”了一声,轻拍她的脑袋,“这样吧,又乐,来我怀里全力的哭!”

    “咦?”

    “我们做什么事都要全力以赴。全力地炒菜,全力地烤蛋糕,全力地走路,全力地大笑,全力地哭泣,全力地……咦,喂,又乐你退后干吗?”

    她转身,掏钥匙。不认识他不认识他……她绝对不认识这人。

    “又乐,你就不能给我一点面子?”

    “……再见,晚安。”她背对他挥挥手。身后静悄悄的,只有雨滴的声音,她可想象叔南皱鼻子做鬼脸的样子。静悄悄之后,是一声刻意拉长的叹息,再然后——

    “晚安!走啦。”

    身后是雨伞弹开的声音,随后是鞋面踩在潮湿街道上的声音,渐渐走远。手在口袋里掏了一下,她慢慢转身,虞叔南已经走过十字路口的木棉树,变成街灯下的小人影。

    呼——拍拍胸口,长长吐气,她嘻嘻一笑。叔南的安慰方法总是让她嘴角抽筋,只要能不理会,她会非常不给面子的不理会。

    深呼吸,雨中的空气带着潮湿的冰凉,吸得满肺满腔后,一口气吐出来,她侧身,正准备掏出钥匙,一只手突然从侧方拦出来。

    “啊!”她惊叫,倒退,腰后拦了一只手。

    “是我。”低哑的声音并不好听,甚至带着些许不耐烦。

    柳秋沐?她呆呆瞪着他,不明所以,就连他取走了手中的钥匙也不觉得。说心跳没有加快,那是骗人。

    他穿着米色的圆领棉质衫,深啡色西裤,两只袖子拉到手肘以上,裤角湿了一圈,看上去狼狈万分。他的脸……干干净净的,虽然朦胧的街灯让他的表情隐晦不清,亲密的距离下,她依然能看到他眼圈下的一道小细纹。

    他拈过她的钥匙后,阴霾地瞪了半天,牙骨在颊下抽动数下,几欲开口,却又咽了回去。

    你瞪,我也瞪。雨打木棉,嘀嘀嗒嗒。

    大概是瞪够了,他终究软了眉心,喃喃轻语:“又乐……我饿了……”

    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怜兮兮的语调,当一个男人露出迷路孩子般的神情时,若非恨他之极,任何女人都无法硬下心肠拒绝。

    更何况,是爱他的呀……

    忧忧曲曲敛下眼眸,她夺回钥匙,开门,“我煮东西给你吃。”

    一轻一沉,两道脚步声前后交错,在夜色中,仿佛呼吸的羁绊。

    这个时间了还没吃饭,这么晚了还跑到她家楼下来,也不知等了多久……也许是刚到吧,叔南和她都没发现他……心心念念间,两人走入温暖的室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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