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卓文的到来,标志着留在本地的队员都到齐了。可有细心的人发现,还是少了一个人。谁呢?当然是唯一的女队员,瞿紫芳。
“江逸,紫芳呢?”
“是啊,你老婆呢?怎么没来?”
“缺了紫芳多没劲啊!”
众人纷纷将枪口对准了江逸,谭卓文冷冷地盯着他,看他如何回答。
“她有事来不了。”江逸随口搪塞众人,不想解释他和瞿紫芳离婚的事实。
他的答案没得到大家的认可,众口一词地指责他。“打球,说不定紫芳真的有事来不了。”谭卓文出口解救江逸。社里,江逸,谭卓文,瞿紫芳三个人的关系是最好的。大家见谭卓文反而不奇怪瞿紫芳为何不来,都猜测也许他知道真正的原因,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半场休息时,有人悄悄来到谭卓文跟前,咬着他耳朵打听瞿紫芳的事。谭卓文边喝水边盯着不远处的江逸,他何德何能,凭什么他就可以得到瞿紫芳的爱,可却又不珍惜。“他们两人离婚了。”谭卓文沉声回答。
“什么?离婚?什么时候的事儿?”同学惊诧地问。
“好几个月了。”
“为什么?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好不好外人哪能看得出来。”谭卓文摇头回答。
“哎……”同学长叹一声,“现在这个社会是怎么了,离婚率真高。难怪紫芳不来。”
“不说了,打球。”谭卓文休息的差不多了,把水杯放在一旁,回到球场上。
球场上,江逸明显感到谭卓文的敌意,频频对他恶意犯规。“你怎么回事儿?打着玩儿的,犯得着这么较劲吗?”江逸小声对他嘀咕。
“我可没当打着玩儿。”谭卓文耸耸肩回应江逸。
江逸有些恼了,接到球后直插篮下强攻,谭卓文扑上来补防。江逸跳起来,球已经出手,谭卓文不顾规则挥手打掉飞过来的球,两个高大的男人重重地撞在一起。
江逸没有防备,后仰摔在地板上。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不再像过去那样马上就能爬起来,他坐在地板大声喊,“你到底干什么?我球都出手了!故意的是不是?”
谭卓文是有备而来,所以没有摔倒,他冷冷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好友。“对,我就故意的,怎么着?”谭卓文手叉腰挑衅地回答。
“你他妈在哪儿受了气拿我撒气?我和你有仇吗?”江逸从地上爬起来,瞪着谭卓文问。
“没仇,就是看你不顺眼。”谭卓文挑眉瞥着江逸。
“有病你?莫名其妙!”江逸不明白,今天的谭卓文到底是怎么了。
“你说谁有病?有病的是你,不是我!”谭卓文叫起来。
其他人见两人怎么说着说着吵了起来,都围上来劝阻。江逸可管不了这些,指着谭卓文说,“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有病?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莫名其妙的,我忍了你一整场,你还来劲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看你不舒服不顺眼,我他妈早想揍你一顿呢!”
“揍我?来啊!别光说不练,来啊!”江逸火了,拨开身边的人走了几步,来到谭卓文的跟前。“你今天要是不动手,就不是男人!”
谭卓文没有一个字,回敬给江逸的是一记老拳,拳头打在江逸的嘴角上。江逸顾不得痛,伸出手拎起谭卓文的领口,挥拳就要反击。众同学连忙拉住江逸,“好了,好了,老同学怎么动起手来了?蚊子,过分了啊!”
“你们别拉着我,把话说清楚!”江逸试图甩开众人的钳制,无奈势单力薄,只好冲着谭卓文叫。
“江逸,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为什么揍你。”谭卓文用手指点江逸,恨恨地回答道。
谭卓文说完走回到场外,拿起包和外套,叫上白立珊,走了。
这一闹,原本计划好的聚餐也不能成行,大家收拾收拾各自回家。
江逸带着儿子上了车,江子越被方才大人间的争斗吓到了,呐呐地问,“爸爸,蚊子叔叔为什么打你?”
“没有,他没有打我,我们是在闹着玩儿的。”江逸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他还不想让儿子过早进入成丨人世界,况且说了儿子也不会明白。
“明明就是打架,才不是闹着玩儿的。”江子越感到父亲小瞧了自己,不悦地低下头嘟囔。
“我们去哪儿吃饭呢?你想吃什么?越越。”江逸问道。本来的计划是打完球后大家一起聚餐,结果是不欢而散。江逸又不想这么早把儿子送到瞿紫芳那儿,满脑子打算下面该去哪儿吃饭。
“我要吃妈妈做的咖喱饭,爸爸,我们去妈妈店里。”江子越提议。
“不太好……”江逸犹豫,“店里要做生意,妈妈哪儿有空管我们。”
“我来给妈妈打电话,把手机给我,爸爸。”江子越朝江逸伸过手来要他的手机,江逸只得乖乖地交出来。
江子越接通瞿紫芳的手机,呱啦呱啦说了一大通,当然没漏掉江逸和谭卓文打架的事情。
“你怎么什么都和妈妈说?”江逸好笑地问。
“好孩子不能撒谎。”江子越仰起下巴,振振有词。
车很快开到sweet门口,父子两人走进店里。因为江子越的预先汇报,瞿紫芳早早等在店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前,见到两人后她迎了上来。
“好玩吗?越越。”瞿紫芳问道。
“好玩儿,好多小朋友,就是都比我小,一帮小屁孩儿。”江子越傲气十足地回答,他今天可算过足老大的瘾了。
江子越的童言把瞿紫芳逗得扑哧一笑,挠挠儿子的头发,“你不也是小屁孩儿,还说人家。”
“我才不是,我是儿童。”江子越不乐意地反驳。
“好好好,你不是,那听话的儿童去洗手,过一会儿吃饭了。”瞿紫芳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哄儿子去清洗。
等江子越消失在两人眼前后,瞿紫芳才正眼看向江逸。他的嘴角有些破皮,看来儿子在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可他们两人怎么会打起来的。
“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蚊子今天好像心情不好。”江逸不用瞿紫芳开口问,主动摊手坦白。
“我不会管你们的事,坐下,饭一会儿就好。”瞿紫芳让江逸在她指定的桌子旁坐下,她走去厨房准备两个男人的午餐。
午餐很简单,但都是江子越喜欢的。鸡肉咖喱,白米饭,蔬菜沙拉,紫菜蛋汤,白米饭上还撒了黑芝麻。
江子越饿了,吃了好几口后,发现瞿紫芳坐在一边看着他笑,那是他吃得很香的时候妈妈经常会露出的表情。“妈妈,你不吃吗?”他问道。
“我吃过了,你赶紧吃,多吃点儿。”瞿紫芳舀了一勺汤喂进儿子的嘴里。
“还是妈妈做的饭最好吃了,阿姨的饭不好吃。”江子越狼吞虎咽地边吃边说。
“那我问你,你怎么都说好吃?”江逸叫了起来,觉得儿子让他在瞿紫芳面前失了面子。
“是不难吃,可和妈妈的比起来就没那么好吃了。”江子越正大光明地顶嘴。
“好了,马屁精,快吃饭。吃饭的时候别说话。”瞿紫芳叉了蔬菜沙拉塞进儿子的嘴里,暂时堵住了他的嘴。
江子越吃的快,不一会儿便吃饱了,自己跑进柜台去玩瞿紫芳的电脑。
儿子不在,瞿紫芳才开口,“怎么样,和越越在一起还好?”
“还不错,他挺懂事的,不太让人费心。”江逸回答道。平心而论,这些都要归功于瞿紫芳,她把儿子教育的很好,江子越是个懂事乖巧独立的孩子。
“哦。”瞿紫芳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我要谢谢你。”江逸放下碗筷,郑重其事地说。
“谢我?为什么要谢我?”瞿紫芳不明白地问。
“你把越越教的很好,好的有些让我吃惊。”江逸答道。
瞿紫芳笑了笑,离婚的决定是对的,一直以来,江逸对她都是如此的客套。这样的态度用在已经离婚的他们身上再合适不过,但用在之前没分开的时候就显得怪异。
“你不用谢我,他是我儿子,我是他妈妈,都是我该做的。”
吃完了午餐,江逸留下江子越独自回家去了。第二天周日,瞿紫芳陪着儿子留在家中度过,周一早晨送他去学校,晚上就由保姆带他回江逸家。江子越虽然对这样的日子有些不满,但也没办法。
23
sweet的生意主要集中在午餐时间,瞿紫芳当初选择店面的就因为这里靠近办公区,那么多人每天吃饭是个问题。开业后,她才知道做生意并没有那么简单。物价高,人工贵,再加上水电煤气税收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费用,每个月的利润少的可怜。即便如此,瞿紫芳也不愿意降低菜单的水准,她相信只要坚持一定可以成功,关键是现在要做出口碑。这么长时间下来,sweet在周围女性白领中有了些知名度,生意渐渐有所好转,可也只是勉强维持。
又到了午餐时间,今天的客人好像比平日多,连帅气的男店员也跑得欢起来。“紫芳姐,今天客人好像多起来了。”男店员得空和瞿紫芳说上了话。
“是啊,但愿不是今天一天,每天都这样就好了。”瞿紫芳扫了一圈满员的小店,感叹地说。
“要是每天生意都这么好,给我加工资。”男店员笑着说。
瞿紫芳也笑了起来,“好啊。不过你赶紧去干活,有客人招手了。”她指着一桌对男店员说道。
男店员拿着菜单走过去,没过一会儿又折了回来,“紫芳姐,客人指明要你去。”
“是嘛?”瞿紫芳疑惑地皱眉,不会是专门来找茬的,她在心里嘀咕。接过男店员交给她的菜单,瞿紫芳走到那张桌前。
桌前只坐了一个女孩子,年轻漂亮,穿着时尚。瞿紫芳目测上去,估猜也就二十出头。“小姐,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瞿紫芳微微欠身,柔声地问道。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望着瞿紫芳。这样,瞿紫芳更加看清楚女孩的面貌,年轻已经是优势了,何况女孩除了年轻还有美貌,让人情不自禁盯着看,哪怕她是女人亦是如此。
“香水原来是买给你的。”女孩突然说,语气中有些许的不甘愿。
“嗯?”瞿紫芳有些不明白女孩唐突的话语,什么意思?
“你身上的香水是一个男人送的?这个男人不会正好叫谭卓文?”女孩不正面解开瞿紫芳的疑惑,只顾连续发问。
瞿紫芳听到女孩提到谭卓文,心想她也许不是来吃饭的,而是为了其他的事情。瞿紫芳干脆在女孩对面坐了下来。
“你认识蚊子?”瞿紫芳问道。
“蚊子?”女孩愣神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哦……你是说谭卓文,你们为什么叫他蚊子?”
“因为他话很多,可以一直不停地说,像只蚊子嗡嗡的,所以我们叫他蚊子。”瞿紫芳不由得想起久远的大学时代,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他话多?”女孩惊讶地说,“他话才不多,闷得要死的一个人。”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可以冒昧地问一下吗?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为了吃饭才来的?”瞿紫芳提出从方才直到现在的疑虑。
“我叫白立珊,和谭卓文是同事关系,更确切地说,他是我的上司。他说这家店的口味不错,推荐我们来试试。可以冒昧地问一下,你和谭卓文是什么关系?”叫白立珊的女孩回答了瞿紫芳的问题,又抛出问题还给她。
瞿紫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安心地笑了起来。太好了!她一定喜欢谭卓文。“我和蚊子是大学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你喜欢他,是吗?”
“可他心里有别的人,那个人就是你。本来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你,可闻到你身上的香水味,我确信他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你。”白立珊的眼睛紧紧盯着瞿紫芳,“上个月,我们俩去出差。临回来的那天下午难得可以休息一下,他约我去逛街,我高兴的不得了,以为他终于发现我的心思了。可是,他浇了盆冷水给我。到了商场,他问我香水的事情,说他想买一种香水,可是不知道是什么牌子。我问他是什么味道,他给我描述了一番,我猜出是什么香水,可这种香水绝对不是年轻女孩用的。他那样一个人,平时在公司连笑都难得笑一下,可是却为了一个女人买香水,我想一定是他喜欢的人。第二天,飞机晚点,到机场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可他把我丢在机场,让我自己打车回家,他却急急忙忙开车走了。我猜,那天晚上,他是不是来找你了?送了你一瓶香水,就是你现在身上的这个味道。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机场外等车的心情吗?从来没有人这样无视过我,感觉自己委屈的要死,为什么偏偏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我也很多人追好不好,可为什么要喜欢他那个笨蛋!”白立珊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两眼泪汪汪地看着瞿紫芳。
瞿紫芳静静地听着,中途没有想插一句嘴。她完全明白白立珊的心情,因为这些她通通经历过。喜欢一个人固然没有错,但要得到对方的回应才行,否则单恋是件劳心伤神的事情。
“你也喜欢他吗?你们是不是……”白立珊嘟着嘴问。
“我和他一直都是好朋友,我和他不可能。我给你泡壶茶,我们边喝边聊,好吗?”仅仅是几句话,瞿紫芳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她的直爽、单纯才是谭卓文需要的。瞿紫芳有种预感,白立珊一定不会放弃谭卓文,谭卓文也一定会喜欢上这个女孩。
瞿紫芳端来一壶茶,还有一小碟点心。“饿了,吃一点儿,我自己做的。”
白立珊这才感到肚子空空的,啜了一小口茶,咬了一口点心。“真好吃!”
“你和蚊子在一个部门?”瞿紫芳进一步问道。
“嗯。”白立珊点头,“我去年才进公司,短期培训后就分到他的部门。他很严厉,不苟言笑,我们都挺怕他的。”
瞿紫芳笑出声来,没法想象白立珊口中的谭卓文和她脑中的是同一个人。印象中,谭卓文还停留在大学时代,当时他是一个快乐的阳光的大男孩,顺眼之间,他就变成白立珊口中的严厉上司。他和她早就错过了,错过了整整十年。瞿紫芳想,谭卓文也许自己都不知道,他执着的只是十年的瞿紫芳,对于现在的她,他又了解多少?
“你在笑什么?”白立珊问道。
“我在笑,我们认识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在我的印象中,你不让他说话都不行,真的很吵。你说的那个谭卓文我根本就不认识,所以我才说我们不可能。”瞿紫芳回答。
“可他喜欢你。上个星期六,我去参加他的一个聚会,是去大学打篮球,我明明知道他是让我去充数,可我还是一口答应了。后来,他和其中一个打了起来。送我回家的路上,一言不发,脸阴沉的像是要吃人。我听说,被打的是你的前夫。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瞿紫芳点点头,“我和谭卓文,还有江逸,就是我前夫,大学时是最好的朋友。我是篮球社唯一的女生,很怀念那段日子,快乐,什么烦恼都没有。”是的,那时是快乐的,至少在滕玲没出现前,她的暗恋单恋都是快乐的。
“他喜欢你,而你喜欢你前夫,是吗?”白立珊大胆地猜测。
“是,你猜对了。”瞿紫芳承认。谭卓文喜欢她,她喜欢江逸,而江逸喜欢的不是她。多么的复杂,复杂的有些拗口。
“他是不是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他没结过婚。”白立珊又说。
瞿紫芳沉默地摇摇头,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白立珊。谭卓文到底在等什么?难道他猜到有一天她要离婚?
“我能再冒昧地问一下,你和你前夫为什么要离婚?至少在我看来,他是个很不错的人。难道是他有外遇?”
“我们离婚的原因很复杂,一句半句说不清。离婚是我主动提的,只是想从某种状态解脱出来,就这么简单。”瞿紫芳回答。江逸算是外遇吗?他说过从未有过对她的不忠。那只能说明肉体上的干净,心呢?他不爱她,一直都不爱她。哪怕她用去十年的时间,哪怕她做到一个贤妻良母该做到的一切,对于江逸来说,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们可以举案齐眉,可以相敬如宾,却不会如胶似漆耳鬓厮磨。无数次的,在得不到回应的时候,瞿紫芳恨不得冲他喊,你到底想要什么,到底要我做到什么样。可她不敢问,因为太过害怕,害怕江逸会给她一个无法面对的回答。更因为这都是她自己强求来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她种下的归根是颗苦果,滋味当然只有她一人来尝。
“那天晚上蚊子是来找过我,送了我一瓶香水,是我惯用的牌子,当时也没多想。那天我也和他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希望他找到一个爱他的人好好过日子。今天你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为他高兴。我想你应该是非常喜欢他,才会跑来找我,希望你不要放弃,好吗?你会放弃吗?”
“当然不会。”白立珊坚决地摇头,“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我该走了,午休时间到了。”
“好,我不多留你,以后常来坐坐。这个你带上,下午饿了吃。”瞿紫芳拿出方才准备好的打包盒,里面装着一些点心。
“多少钱?”白立珊作势要掏钱,被瞿紫芳一把按下,“别和我客气好吗?下次,下次你来我一定收钱。”
白立珊笑了起来,露出好看的酒窝,大方地接过袋子,背上包。“那我就不客气了,下次一定带好多人来捧场。”
瞿紫芳将白立珊送到门口,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那样的青春洋溢活力四射。可想而知,谭卓文将来的日子该是多么的精彩。
瞿紫芳转头正要推开店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紫芳。”
“妈!”她转过头去,惊喜地看向来人。
24
“妈!”瞿紫芳转头看见傅敏,她的前婆婆。已经是前了,再叫妈不合适,瞿紫芳赶紧改口,“敏姨。您怎么来了?”
傅敏叹了口气,“还是妈听着比较顺耳。你也不和我联系,只好我上门来找你了。”
“进来坐,请进。”瞿紫芳连忙让开身,请傅敏进了sweet。走在傅敏的身后,瞿紫芳心下暗忖,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瞿紫芳领着傅敏在店里坐下,奉上前婆婆最喜欢喝的菊花绿茶和一小块葱油饼。“敏姨,吃吃看,我做的。”
傅敏夹起葱油饼放进嘴里噘着,喝了口绿茶咽下,夸奖道,“你熬葱油的水平越来越高了,清香不腻人。”
瞿紫芳得了夸奖,像是个孩子般的笑了,“还是敏姨教的好,我这可都是和您学的。”
傅敏啐了一口,“少灌我迷魂汤,这么长时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害我在家担心你。和江逸分开了,也不用和我离汤离水的。”
瞿紫芳不好意思地苦笑笑,敏姨说的没错,她和江逸离婚与公婆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婚后,老两口拿她像是女儿,特别是父母意外去世之后,婆婆担心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每天白天都去她家陪她,直到江逸下班回来。有了他们的关心,自己才能很快走出丧父丧母之痛。听上去有些没良心,可她毕竟已经和江逸离婚,分就要分的清清楚楚,干干净净。这样,她才能毫无负担地开始下一步的生活。
“敏姨,我毕竟和江逸离婚了,我有我的难处。”瞿紫芳说道。
“我明白,你的难处就是和江逸离婚了,就要和我们都分的清清楚楚。可紫芳,我们俩做了十年的婆媳,而且是和睦的婆媳,我是真心拿你当女儿待。你这样对我,我真是伤心啊!”说到伤心处,傅敏拿起纸巾在眼角擦了擦。
“敏姨,您别这样,我不是……我错了还不行嘛。”瞿紫芳慌了,连忙扑上去安慰。
傅敏偷乐,和纯良的媳妇比起来,她这个婆婆可是只狐狸,狡猾的老狐狸。“那你以后要经常和我联系。”
“好,好,经常联系。你别生气了,好吗?”母亲去世后,瞿紫芳尝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滋味,所以把婆婆当成了母亲,唯恐有什么地方让婆婆不舒服不高兴,离了婚也没改掉这个习惯。
“你可别糊弄我。”傅敏满意地露出笑容,就知道前儿媳本性善良,看不得她伤心难过。可为什么非要加个前字,真是越想越郁闷,这都得怨家里那个不懂事的儿子。
“我哪儿敢啊……”瞿紫芳嘟着嘴嘟囔,也就是在傅敏面前她才会露出小女儿般的表情。
傅敏拉着瞿紫芳的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你这小店布置的蛮有特色,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手笔。生意怎么样?”
“还好,马马虎虎。”瞿紫芳不想傅敏担心,没有说实话。
“紫芳,你说你,走了什么也不要,把越越也留下了,我和老头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都怪我那没良心的儿子,真是气死我们了。”
“敏姨,我只是想让越越和江逸多相处,总是我带着以后两人见面都成仇人了,现在他们两个不是挺好的嘛。再说了,男孩子就应该和父亲多接触,这才有利于生理和心理上的发育。越越也大了,不会忘了我这个妈的。”
“你就是这么懂事,让人心疼。哎!我真是没福气啊!”傅敏拍了拍瞿紫芳的手背,感慨道。
“敏姨,您可别总夸我,我没那么好。”瞿紫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在有了离婚念头的伊始,是否带走儿子是一道难题,父子是仇人,这话安在江逸江子越这对父子身上最合适不过。江逸的工作很忙,平日无暇顾及家庭,更别提和儿子好好相处。印象中,总是她带着儿子参加各种活动,羡慕地看着别人家都是一家三口齐出动,而瞿紫芳却要即当妈又当爹。随着江子越慢慢长大,好像已经习惯生活中没有父亲,对于他来说,父亲只是偶尔出现在餐桌上的那个人,无数次的失望后是无所谓。这是瞿紫芳不愿看到的,她不想儿子长大后,江逸年老后,两人成为陌路人。
男人和女人不同,他们永远体会不到怀胎十月的感受,那种与孩子惺惺相惜的感动,经历痛苦之后生下孩子,所以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虽然,瞿紫芳百般舍不得儿子,但更不愿看到儿子和丈夫相处的状态。只有让江逸被动的独自和儿子生活在一起,或许他们两个才能找到属于他们的方式。经过无数夜晚的思索,瞿紫芳终于决定放弃江子越的抚养权,只保留探视权。
“你还别说,父子两个现在好的很。一开始,我以为江逸肯定带不了孩子,担心的要死,不过看来是我多虑了。就是家里有点乱,我也烦不了那么多,随他去,我能跟在他后面照顾多久啊!我也老了,精力不够了。”傅敏有感而发,每次到儿子家,就会发现家里不再像过去那么整洁明亮。一个家,缺了女人就是不成样子。
“敏姨,有空你就和叔叔到处走走,该是享福的时候了。”瞿紫芳劝道。她这一走,婆婆又该忙活了,江逸根本就是需要被照顾的人。
“哎!放不下啊!有你在的时候我不用操心,可是现在……”傅敏无奈地摇头,“紫芳。”傅敏盯着瞿紫芳,意味深长叫着前儿媳。
“紫芳,你和我说说,你们到底有什么问题?我看你好像也不恨他,那到底为什么要离婚?你们还有没有可能……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如果是那样,你放心,我和他爸爸都会为你做主,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门的!”傅敏拍着胸脯打保证。
瞿紫芳笑了一下,“敏姨,你们都别误会,和滕玲没关系。我不会把苦心经营的家让给别的女人,只是单纯是我自己的问题。”瞿紫芳不知该如何对前婆婆解释,她能够理解隔代人的感情吗?“其实离婚是我提的,我想江逸他这辈子都不会跟我提离婚这两个字的。在他看来,我是他的责任,他是为了一份责任才与我生活在一起。敏姨,您能体会我的心情吗?”
傅敏沉默片刻,除了叹气还是叹气。“紫芳,这么多年苦了你。也许,当初是我错了。我不该……”
瞿紫芳摇头,打断傅敏的话,“敏姨,时光不能倒流,谁也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我和江逸结婚的时候,也绝对没想到有这么一天。”
傅敏又坐了一会儿,瞿紫芳将她送到巷口的公交车站,看着傅敏上了车才放心地回到店里。今天,一下子冒着那么多的事。先是白立珊,再来是傅敏。婚是离了,可后遗症好像现在才开始发作。什么时候才能安安静静过她自己要过的日子,不为什么人而活,只为了自己。没有责任,没有负担,甩掉所有桎梏,单纯地活着。
【一月二十二日,阴
我的妊娠反应终于结束,胃口慢慢好起来,体重有了上升。妈妈虽然气我不听话,可还是经常过来看我。我渐渐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人是应该爱你的。也不是你付出,必定就能得到回报。当然,你的父母除外。这皆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都还看不见他的长相,我却已经爱到无以复加,前段时间的反应也不算什么,为了他我可以做一切。我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中,忽略丈夫对我的冷淡。
不知他怎么看待这个孩子的,常常发现他盯着我的肚子发呆,也许他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前一秒才和恋人分开,下一秒却成了好友的丈夫,巨大的转变他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日子过得很快,我的肚子像吹气的球大起来,医生建议我要多动。在他的陪伴下,我回了趟娘家,距离上次回家已经好几个月了。
我知道,在那个机关大院里,我成了异类。荒废了父母多年的培养,大学毕业什么事都不做,还是未婚先孕。我让父母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他们能不出门便不出门,也再不在邻居同事面前提到我。
进了大院,认识我的都在背后指指戳戳,不认识我的人也都在短时间知道了我。我低垂着头,快步地走着,想早些上关上门。他拉住我的手,让我慢点儿走,说是医生虽然说要多动,可也得注意安全,万一摔了可不得了。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只要想做的事,任别人怎么说都是白搭。
进了家门,妈妈露出笑脸,爸爸依然是不拘言笑,爸爸一直怨他,直到越越二三岁时才有所好转。爸妈到去世都不知道真相,如果他们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正是因为我不敢承担爸妈知道的后果,所以一直没说。自然而然,他便一直背着黑锅。
越越比预产期迟了整整一周才不慌不忙地来到这个人世,体重四千克,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这可把公婆乐坏了,笑得合不拢嘴。
刚生产完的我,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小床里的儿子。天使般的黑眼睛,大大的。听见我喊宝贝儿,小天使拼命将脸朝我的方向扭转,寻找着我。我激动地想哭,如同儿子离开我身体的那刻,没有别的情绪,只想哭。
为了我的天使,我愿意守着这无爱的婚姻,哪怕是知道他只是在尽责。那么我的责任便是尽可能让儿子生活的完美,不要因我而受到伤害】
25
周一,是江逸公司开例会的日子。最近一段时间,例会绕不开的话题总有滕玲那个项目的进度款支付。验收报告在一验再验之后总算解决,接下来自然而然便要谈到尾款的支付。每次电话打过去,得到的回答都是在排计划,可为什么计划就是排不到他们公司。原因只有江逸最清楚,障碍物不是别人正是滕玲,她不想让他顺顺利利拿到钱。
商海奋战这么多年,江逸明白,现今这个社会,拽的不是黄世仁,而变成了杨白劳的天下。他刚刚接手公司生意之初,很多上游公司欺负他资格嫩,有钱也不给他。无奈,他只能带着手下一家家的求。吃饭,喝酒,k歌,按摩,打牌,使上所有能使的手段,只要对方给钱。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渐渐的,行业内江逸也能混个脸熟,钱也好要起来。
“那个财务总监每次都阳奉阴违的,真受不了。”财务部主任这样说。
“不是说美资公司最讲究信用吗?我看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工程部主任愤愤地嘟囔。
“你们难道都忘了鲁迅先生的阿q了吗?最可恨的其实就是这些假洋鬼子,喝了些洋墨水回来不干人事!”江逸说道。
“那怎么办呢?还剩不少尾款呢!”经营部主任问。
“我再想想办法,暂时催催其他公司,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们都不要管了。”江逸轻蹙眉头做出决定,这件事也只有他才能解决,换任何人去都没有用处。
回到办公室,江逸让秘书给滕玲去电话,约个时间见面。过了一会儿,秘书进来汇报,说是滕玲到外地出差去了,要一周后才能回来。江逸叮嘱秘书,到时再和滕玲联系,一定要把时间敲定下来。过了一周,秘书说,滕玲人倒是回来了,可每次打电话过去都说没时间。江逸想了一下,挥挥手让秘书走了。
江逸抓起听筒,拨打滕玲办公室的号码,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滕玲的回答和秘书汇报的如出一辙,她没时间。江逸也没再说什么,说了再约便放下电话。此后几天,他好像忘了这件事似的,没再跟滕玲联系,反而带着经营部主任北上谈合同去了。
滕玲原本是想晾江逸几天,明明在本地却让手下对江逸秘书说出差去了,江逸来电话也说是没空。她以为,江逸会着急,毕竟公司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