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卓文坐在sweet靠窗的位置,这里仿佛成了他的专座,他也成了这里的常客。
“紫芳姐,那个老帅哥是不是想追你?就算我们这里的饭再怎么好吃,也不用经常来捧场?”帅气男店员拿着点单来到瞿紫芳面前,小声嘀咕。
“什么老帅哥,他老吗?”瞿紫芳乜斜了店员一眼。她和谭卓文同年,难道在手下眼里,她也“老”了?
“我是说和我比。”帅气男店员发现老板脸色不对,意识到自己言辞有失,赶紧解释。
“你不用越描越黑了。”瞿紫芳对手下翻了个白眼,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不如不解释。她丢下苦着一张脸的店员,顾自走向谭卓文。“我这里快成你家食堂了,就这么好吃吗?”她笑着说道。
“最起码你这里我吃的放心,不会有什么地沟油,毒大米,塑化剂?”谭卓文打趣起来。
瞿紫芳扑哧笑出声,“多谢你抬举。还要谢谢你解释客人来这里,上次你部门一个女孩子来过,挺漂亮的。叫什么来着?好像姓白。”
“白立珊。”谭卓文回答。
“对对对,就是白立珊,好可爱的女孩子。”
“迷迷糊糊的,有点儿小姐脾气。”谭卓文想到白立珊平时的表现,笑着说。“她家里条件很好,并不缺钱花,所以有时工作也不太上心。”
白立珊是公司副总打了招呼到谭卓文部门的,据说她父亲是某个大机关的头头。大学毕业后,白立珊不想过死气沉沉的机关生活,家里找了关系进入这家薪酬待遇一流的投资公司。白立珊的背景让谭卓文不由得想到瞿紫芳,不得不说,有些方面,白立珊与瞿紫芳有着相似之处。只是,白立珊没有瞿紫芳高挑修长的身材,但要比瞿紫芳漂亮的多。
“我看她不错,听她说上次聚会你带她去了。是不是……”瞿紫芳打量着谭卓文脸色的变化。
“那是他们非让带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就临时拉她去凑数。”谭卓文连忙回道。
“凑数?你这样想,人家未必也这么想?”
“我和她说了,纯粹就是帮帮我的忙。再说她那么年轻漂亮,追的人多的是,我们部门就不少小伙子盯着。”
瞿紫芳摇头叹息,谭卓文还真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一点儿也不明了人家姑娘的心思。对他没有一丝感情,为什么帮这个忙?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上司,她不敢违背吗?“人家不会无缘无故帮这个忙的,我看她对你有意思。你为什么不试试?”
“紫芳!”谭卓文的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想替我做媒?还是她对你说了什么?”
“我都能看出她喜欢你,难道你自己一丁儿感觉都没有?蚊子,别这样,不要伤害一个喜欢你的女孩。”
“你拒绝我没关系,但不用把我往别人身上推!”谭卓文的口气有些不好起来。
“看到她,我想到我自己。年轻的时候满腔的喜欢一个人,做了那么多傻事,但愿她不要像我。蚊子,试着看看身边的人,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这里。我不值得你那么做,我早已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瞿紫芳了,都过去十年了,你真的以为我现在还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你!”谭卓文的脸都白了,没想到瞿紫芳说得如此风轻云淡,那他这么年来的执拗算什么!“你现在身上已经不存在障碍,那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什么叫你不值得?值不值得应该我说了算!”他反问道。
“蚊子,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有这个可能,不用等到现在,十年前我就接受了。”瞿紫芳正色地说。“十年前没有这个可能,现在更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除了我们自身之外其他的问题,譬如别人怎么看?你爸妈同意吗?”
“这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我爸妈为什么不同意,他们一直希望我结婚。”谭卓文皱着眉说。
瞿紫芳苦笑着摇头,“蚊子,你虽然事业上成功,可你对婚姻真是一窍不通。听我说一句,身为人母,假使越越以后要娶个离过婚的女人,我也不会同意。何况这个女人有孩子,前夫和你还是好朋友。你觉得能行得通吗?你爸妈再希望你结婚,也不会高兴你结这样的婚,娶我这样的媳妇进门,说不定会闹得一塌糊涂,这样的婚姻会顺利吗?你别婚没结成,把你爸妈气进医院。”
“在你眼里,婚姻就这么现实?就这么没有一丝美好?”谭卓文定睛会神望着瞿紫芳。真的开始有些不认识她了,那个对爱情勇往直前的瞿紫芳哪儿去了,难道被十年的婚姻消磨光了?
“爱情是美好,婚姻是现实。婚姻的确是爱情的坟墓,就看你怎么理解。这座坟墓可以是两人终老的地方,也可以是爱情终止的地方。一正一反,两个极端。美好的开端是条件,可不一定婚姻就成功。但,没有这个条件,就一定不成功。我是你的镜子,相信我,我是过来人,绝对有发言权。”
“那你告诉我,以后你是不是不再婚了?为了那个笨蛋,你准备下半辈子就这么下去!”谭卓文怒问。
“为什么你总是把我和他牵扯到一块儿,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离婚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想下半辈子后悔。蚊子,坦白地说,我是个自私的人。过去,我为了自己强求来一份婚姻,现在,我还是为了自己结束这个错误。没有其他因素,我最先考虑的都是自己,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谭卓文垂头丧气地回答。
“所以,你看,你并不了解我。”瞿紫芳说到现在,从身到心都觉得无比疲惫,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从谭卓文对面的椅子上站起来。
转身,抬眼。一个人撞进眼来,她倒吸一口气。为什么最近总是意外丛生,不断考验她心脏的承受能力。
他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他听见了吗?听见多少?无数个问号在瞿紫芳的眉头上打结。
“怎么有空?越越呢?”瞿紫芳没好气地开腔,恼他的不告而来。因为他不是一般的客人,因为他是她的前夫,他不该说来就来,毫无征兆地站在她的地盘。
“我出差刚回来,越越在爸妈那里。”江逸回答道。
是的,他出差回来刚下飞机。机上餐他一向敬谢不敏,饿了,上了出租车不由自主报上了这里的地址。下了车,就看见窗内的她和谭卓文。那天,谭卓文打了他一拳,让他好好想想出手的缘由。能让谭卓文动手的,大概只有瞿紫芳了。
“哦。”瞿紫芳点点头,并不想多搭理他,“请坐,我让人来给你点餐。”说完,她快步离开两个男人。
店内,江逸和谭卓文四目相撞,火光四起。
江逸在方才瞿紫芳坐过的地方坐下,“要不要喝一杯?”他问道。
“好!”谭卓文毫不犹豫答应,“但别在这里喝,我们另找个地方。”
“没问题!”江逸丢下三个字,迅速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谭卓文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等店员拿着菜单来到桌前的时候,空空的一张桌子在他眼前,哪儿还有半个人影。“奇了怪了,人呢?”店员抱着菜单店里店外看了一遍。
两个人早已走远。
26
两人来到过去常去的一家小酒馆,脱下拘束的西装外套,卷起袖子预备大干一场。点了几个招牌小菜,一瓶白酒。江逸抓起酒瓶往两人面前的杯子里咕嘟咕嘟倒了个满。
“敬你,干杯!”江逸端起酒杯,一仰脖子,满满一杯酒落进肚子里,然后把空杯子亮给谭卓文看。
谭卓文轻蔑地扫了一眼,二话没有,一杯白酒也下了肚。“啪”的一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抓过酒瓶,先给江逸倒满,再将自己的酒杯加满。
菜还未上,酒便下去了一半。
“记得这里吗?大学时我们常来。”江逸打量了一圈四周围,小店还是那个样子,破旧的桌椅,青春洋溢的大学生。
“记得,当然记得。”谭卓文也同江逸一样看着周围,过去他们常来。他们是指很多人,一开始是篮球社的社员,慢慢的,有些社员交了女朋友,人越来越多,每次都要开上好几桌。而此刻,只有他和江逸两个人。
“看到他们,我才发现居然过去那么多年了。真快啊!”江逸感慨。
“是快,非常快。”谭卓文附和。“感觉只是一眨眼的事儿。”
“我想好了。”江逸马上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什么想好了?”谭卓文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地问。
“你上次打我,让我好好想想,记得吗?”江逸提醒道,“我想好了。”
“喔。”谭卓文点点头,静待江逸的后话。
“你是为了紫芳,你觉得我该打,觉得我辜负了她,是吗?”江逸端起酒杯小啜一口,望着谭卓文露出淡化的笑。
“难道不是?”谭卓文对视着江逸,发现对方没有一丝懊悔的表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你站在你的角度,我站在我的角度,紫芳站在紫芳的角度。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楚。”江逸慢悠悠地说,边说边啜酒。
“你别和我玩商人的那套,肚子里的肠子九拐十八弯,我只是替紫芳不值。”谭卓文不禁有些窝火。
“不值?哪里不值?你倒是说说看。”江逸摊摊手,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她为了你放弃父母的安排,专心做家庭主妇,为你生儿育女孝顺父母,支持你的工作。可你呢?那个女人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立马和她离婚。这些都是我瞎编的吗?”谭卓文瞪着江逸回答。
“呵呵……”江逸边摇头边笑,“蚊子,你到底了解紫芳多少?我和她同床共枕做了十年夫妻都不敢说了解她,你又凭什么妄加评论?为了我?什么都是为了我,顶着这个借口陷我于不义,让我对她愧疚了十年。可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离婚也不是我提的,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我们江家没有离婚的先例,所以我不可能提。因为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她,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是她自己要走进我的生活,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走进来。”
“你知道了?”谭卓文吃惊地问,江逸怎么会知道瞿紫芳设计他的事情,又是从何得知的?
“原来你也知道。”江逸讪笑。
“我是前不久听紫芳说的,那又怎么样?说明她爱你!”谭卓文为瞿紫芳辩护。
“爱我?她的爱让我呼吸困难,是负担。蚊子,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吗?家庭是什么?孩子是什么?我大学一毕业就成了家有了孩子,谁又替我想过?才二十出头就做了爸爸,望着那个软乎乎的小东西我是什么感受?我不能犯错,外面是公司,后面是家庭,我只能撑着,我他妈活得有多累你知道吗?”江逸说完,将杯中酒全部倒进嘴里。“我什么都没准备好,就一大堆责任义务压在头上,我是什么感受?你懂吗?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别对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她明明知道我妈想用钱分开我和滕玲,作为朋友,她没有告诉我,呵呵……因为她爱我,所以不告诉我。她和我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或许,我和滕玲也未必可以走到最后,但那是我自己的事儿,和她没有关系!难道她爱我,我就应该爱她?那么你告诉我,你也爱她,她就应该爱你吗?她爱你吗?你告诉我。”江逸逼问谭卓文。“感情不是你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
“可这十年,她对你怎么样你自己知道,就是块冰也该捂热了。”谭卓文咬牙说道。
“可那都不是爱!”江逸回敬谭卓文的话。
“那是什么?”谭卓文也喝干杯中的酒,抓起酒瓶给两个杯子倒满。
“我没有时间爱她。”江逸说道,“十年说起来很长,可回想起来其实非常短。每天扣除睡觉时间,工作吃饭的时间,还剩多少?回到家还有个哇哇乱哭的孩子,我们连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我有一大半的时间要到外地跑市场。就这样,一晃十年。”
谭卓文听着听着,越听越觉得如同瞿紫芳说的那样,对于婚姻家庭他所知甚少,基本没有发言权。刚开始对江逸的义愤填膺,伴随一瓶酒落肚都消亡了。
瞿紫芳关了店门回到家。电梯门滑开,她一脚踏出去朝右边的家门拐过去。“啊!”刚转身,脚尖碰到一个人,她吓得叫了起来。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瞿紫芳仔细看出去。“你……你怎么坐在这里?”江逸坐在电梯口,背靠在墙上。
“回来了?”江逸依旧坐在地上,没有起身,抬眼看向他的前妻。
“嗯。”瞿紫芳放下手,点头。“你和蚊子去哪儿了?喝酒了?”她闻到一股酒气,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到底喝了多少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喝了,喝了两瓶。”江逸伸出二个手指头,告诉瞿紫芳。
“真是疯了。”瞿紫芳没好气地嘀咕,然后说,“不回家跑到这儿来做什么?赶紧回家。”
“越越不在家,很冷清。”江逸摇头。在这个夜晚他不想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家,那里太大,太空。
瞿紫芳轻轻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起来。”说着,她蹲下去拽江逸。“你自己用点儿力气好不好,你这样赖在地上我怎么拽得动?”瞿紫芳气喘吁吁地抱怨。
“不行,我走不动。”江逸眯觑着眼呢喃。
“那也得起来,不能坐在这里,会受凉感冒的。起来,进屋坐一会儿再说。”瞿紫芳无奈地做出决定,虽然心下觉得收留前夫是不妥的,可话已出口又不能收回去。
瞿紫芳拽着江逸,两人跌跌撞撞进了屋。瞿紫芳将江逸丢进沙发,喘着粗气唠叨,“神经病,喝那么多干嘛!不要命了!”
走进厨房,瞿紫芳倒了杯凉白开走出来,“喝点儿水。”把杯子放进江逸的手中,然后转身走进浴室。等她拧了条热毛巾出来,预备给江逸敷脸,看见他已经倒在沙发里,喉咙里发出鼾声。
瞿紫芳望着江逸发呆,他的脸有些发白,这是他喝多的表现。别人是满脸通红,而他则会脸色发白。一条腿耷拉在沙发边,西装外套皱巴巴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不是与他做了十年夫妻,该见识过的都见识过,瞿紫芳真无法相信此刻这个醉鬼是白天英挺的江逸。
趁着毛巾还有些热度,瞿紫芳给江逸擦了把脸,外套是脱不下了,脱了他的鞋,解开领带,把外面的那条腿抬到沙发上,又拿出一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江逸头昏昏睁开眼,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偏过头来,他朝四周瞥了几眼。这不是他家,那这是哪里?慢慢的,记忆回到他的脑海。昨晚,喝掉一瓶后,第二瓶与谭卓文沉默对饮。一杯接着一杯,很快见底。他坐上出租车,闭眼报出一个地址,然后就睡着了。待司机叫醒他的时候,才发现来了瞿紫芳家。但怎么进的门,又怎么会睡在沙发上,江逸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醒了?去洗洗,我煮了粥,吃点儿上班。”瞿紫芳对呆愣的江逸说道,转身又走进厨房。
江逸在沙发上坐了片刻,上次来的匆忙,这次他好好观察了一下屋内的布置。
房子不大,二居室,客厅明亮,连接着一个小小的饭厅。厨房磨砂玻璃门上,瞿紫芳的身影依稀可见。起身,江逸走进浴室。镜架上,瞿紫芳为他准备了洗漱用品,一条素色新毛巾挂在毛巾架上,看来也是给他用的。洗漱完毕,江逸走出浴室。鼻翼里,一股再熟悉不过的香气钻进来。
白色碟子里,金黄的煎蛋,恰如其分的火候,外焦里嫩。淋上寥寥几滴香醋,第一口咬下去,蛋黄液裹挟着酸甜入口,人间美味有时就是这么的简单。瞿式招牌煎蛋,是他和儿子的最爱。江逸拉开椅子坐下,不客气地享受起久违的早餐。
瞿紫芳端着托盘从厨房里出来,给他一碗皮蛋瘦肉粥,一杯鲜榨蔬菜水果汁。自己也坐下,一口一口吃着。平时,她喜好八宝薏米粥,今天为了他准备了肉粥。全因他是无肉不欢的人,又是龟毛的chu女座。有下床气,早餐不合意就摆脸,二话不说起身便走,完全是婆婆宠出来的富贵少爷病。单单是眼前一碟煎蛋,也是经过千锤百炼,方才达到他的要求。
家庭主妇也是有技术含量的,难怪有专家说,家庭主妇相当于年薪十几万的中产。
“好久没吃过这样的早饭了。”江逸餍足地放下碗筷,由衷地说。
“你和越越平时吃什么?”瞿紫芳不动神色地问。心底有着小小的得意,少了她还是有些不同的。
“冷冻的,微波的。妈有时会拿水饺馄饨过来。”江逸如实回答。没了女人的家,两个大老爷们还能指望什么,有的吃便要偷笑了。
“哦。”看出他的无奈,这些是他过去碰都不碰的东西,现在也要勉为其难往下咽。亏了他了。
“我昨晚说什么了吗?”江逸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说。进屋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瞿紫芳回答。“你想说什么吗?”她进一步问道。
“想说的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江逸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是个再正常的不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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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有2万字的任务,13日开始出差,但会保证更新。
27
“想说的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
瞿紫芳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恐怕不容许他们长时间交谈。“以后有时间再说,我想不会是非常重要的事儿。”她说道。他们早该在过去倾听交谈,可那时双方从来都没有想过去做。反正婚已经离了,再说什么都是迟的,听与不听也是无所谓,什么时间听都不能改变现实。
“对,不重要。”江逸轻笑一下。对于已经离婚的他们俩,过去就像翻过去的书页,只是回忆。
瞿紫芳收拾好餐桌,两人来到下。“我送你回去换衣服。”她指了指江逸身上皱巴巴的西装外套,在沙发里窝了一夜,他想必也没睡好,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
“好,有劳。”江逸也不客气,大方地接受瞿紫芳的好意。这反倒让瞿紫芳有些意外,以为他会拒绝。
车很快混在早班高峰车流中,走走停停。“这交通真是要命,你要打电话说一声吗?恐怕要迟了。”瞿紫芳对江逸说道。
“不用,秘书知道我出差,今天不会早到。”江逸回答。
瞿紫芳无声地点头,做老板就是好,不用为了上班赶着打卡而着急。就这样,车厢里一时无声,如同他们俩过去相处的每一天。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僵局,江逸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江祖昌的号码。心里打上问号,这么一大早父亲给自己打电话做什么?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江逸赶紧接通。手机里,江祖昌告诉儿子,傅敏在送江子越上学回来的路上晕倒,现在被送往市第一医院。
“爸,我马上赶过去。”江逸脸色立刻沉重下来,母亲好好的怎么会晕倒,父亲的语气也不甚松弛,他不禁害怕起来。
“怎么了?”瞿紫芳听到通话中提到婆婆,赶紧问道。
“我妈在送越越回来的路上晕倒,现在第一医院。”江逸回答道。
“糟了,方向是反的。”瞿紫芳皱眉看着水泄不通的道路,焦急地说。
“慢慢转过去,安全第一。”江逸说道。
瞿紫芳在路上反反折折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赶到医院。傅敏已经被转到病房,据医生观察后,认定她是胆囊炎复发,一时疼得晕了过去。
“妈不是已经做过胆结石手术了吗?怎么……”江逸问父亲。
“医生说又长了,而且这次是泥石状的,动手术也清除不干净。”江祖昌对儿子解释。
“那有什么治疗方法呢?不能总这样疼啊!多受罪。”瞿紫芳在一旁说道。
“医生说先消炎,实在不行只能做胆囊切除,一劳永逸。”江祖昌对瞿紫芳说道。心里虽然对两人同时出现感到万分好奇,可眼下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等闲下来该好好拷问儿子一番,和前儿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哦……”瞿紫芳这才宽下心来,她实在怕极了失去亲人的滋味。虽然离婚了,但和前公婆的情意是抹杀不去的。
“江逸,你去上班。敏姨应该没什么关系,我在这儿就行了。”转头,瞿紫芳对江逸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江逸犹豫着说,她来照顾母亲再方便不过。可是他们毕竟不是夫妻了,瞿紫芳也没有义务照顾母亲。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和敏姨相处了那么多年,也能算她女儿了。你去上班。”瞿紫芳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尽一份心意罢了。
“是啊,就让紫芳在这儿好了,你妈看到她一定很高兴。你去上班,我回来拿点儿东西。”江祖昌乐得看到这样的局面,挥手催促儿子走人。转头,他笑眯眯地对着瞿紫芳,“紫芳,那就麻烦你了。”
“江叔,千万别这么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敏姨和我妈妈差不多,我照顾她是应该的。”瞿紫芳回答。
三个人只顾说话,都没在意病床上的傅敏醒了。傅敏睁开眼便看见丈夫,儿子和儿媳,他们正在嘀嘀咕咕说着话。“紫芳?紫芳你也来啦。”傅敏惊异地喊道。
“敏姨。”瞿紫芳听到喊声,转过身去,“敏姨,你感觉怎么样?好点儿没有?”
“好多了,不那么疼了。”傅敏无力地笑笑,回答道。“你怎么知道的?是老头子告诉你的?”傅敏又接着问。
“呃……我当时和江逸在一起,就一块儿过来了。”瞿紫芳不知如何解释,干脆说了实话。
“嗄!”傅敏越过瞿紫芳看向儿子,只见儿子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像是没换过的。“你们?”
“妈,你好好休息,我去公司上班,晚上过来。”江逸连忙打乱母亲的胡思乱猜。
三个人按照刚才商量好的,瞿紫芳留下照看傅敏,江逸去上班,江祖昌回家拿换洗衣物。等江逸和江祖昌一走,病房里只剩下傅敏和瞿紫芳二人。傅敏急不可待地说,“紫芳,你怎么会和江逸在一起?他昨晚出差刚回家,你们……”
“敏姨,您别乱猜。他昨天和大学同学聚会喝多了,在我那里过了一夜。在沙发上。”瞿紫芳特别强调最后四个字,以免傅敏误会。可无奈越想解释清楚,对方越觉得其中蹊跷。
“呵呵……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不管,不管。”傅敏乐滋滋地摆手说话。
瞿紫芳明白傅敏是误会了,也不便再过多解释,那样只会越描越黑。打了个电话去sweet交代了一下,瞿紫芳安安心心在医院照顾傅敏。
晚上,江逸来的时候带来了儿子江子越。江子越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傅敏,小家伙快步扑了上来。“奶奶,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送我上学累到了?奶奶……”
“哎哟!不是的,不是的,我的好孙子,真贴心,比你爸强。”傅敏笑着边摸着孙子的头边说。
“真的不是?妈妈,真的不是吗?”江子越还是有些不相信,抬头去问瞿紫芳。
“不是,真的不是。”瞿紫芳把儿子拉到一旁,小声地对他解释胆囊炎是怎么回事儿,江子越半懂半不懂地点头。
炎症未消之前,傅敏不能进行手术,白天吊完消炎药后,晚上基本无事。有鉴于此,傅敏认为晚上病房不必留人,她一个人便好。
傅敏这一病,彻底打乱江家剩下三个男人的生活,都说一个家没了女人不行,江家尤其如此。江祖昌和江逸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不得不说也是傅敏照顾得太好。思来想去,瞿紫芳跟着他们回到阔别几月之久的江家。这里,是她和江逸新婚时的住所,那间新房还在,被傅敏改成江子越的房间。
来到厨房,瞿紫芳卷起袖子打开冰箱,想着晚上做什么给三个男人吃。
“今天麻烦你了,实在不行我让阿姨过来,你忙你的,别耽误店里的生意。”江逸跟在她后面进来,站在他身后说道。
“没什么,都是应该的。我和敏姨不管怎么样认识那么年,这个时候我不能不管她。”听到被撇除在外,瞿紫芳心头泛酸,这个家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这样。”她想了几秒钟后说道。“这两天我到医院,你让阿姨到这儿帮忙。等敏姨做完手术,我和阿姨轮流值班。我想敏姨比较喜欢我留在医院。你看这样可以吗?”
听了她的话,江逸点点头。他忙于工作,父亲又不会照顾人,还有江子越需要人接送。母亲一病,家里都乱了,有了瞿紫芳就好太多了。虽然两人已经离婚,江逸自觉不该烦扰到瞿紫芳,但现下家里的情况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好,就照你说的办。谢谢你,紫芳。”江逸说道。
“不用谢。”瞿紫芳听他的客气,扯扯唇角。
一家老小吃完晚饭,瞿紫芳收拾饭厅和厨房,江逸督促江子越做功课,江祖昌闲来无事端坐沙发上看新闻。有了瞿紫芳,这个家依旧井井有条。江祖昌心想,老伴这一病或许是件好事儿。
瞿紫芳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sweet还没关门,也许能赶上过去看一下。她拿起包,对沙发上的江祖昌说,“江叔,我回去了。”
“要走?我让江逸送你。”江祖昌站了起来。
“不用了,江叔,我自己开车走。”瞿紫芳连忙说。
“还是送送,江逸!江逸!紫芳要走了。”江祖昌对着江子越的房间喊道。
听见声音,江子越第一个冲了出来,一把抱住瞿紫芳的腰,对着她撒娇。“妈妈,别走,别走,晚上留在这儿不行吗?”
“越越,我还要到店里去一趟。听话,我明天还来。”瞿紫芳摸摸儿子的头发安慰。
“好。”江子越嘟着嘴,皱巴着小脸不得已地答应。
“江逸,送紫芳下。”江祖昌吩咐站在一旁无话的儿子。
两人沉默地走出屋子,瞿紫芳打开车门要进去的时候,听见江逸说,“谢谢,慢点儿开。”
瞿紫芳叹了口气收回踏上去的脚,回过头来凝视着江逸。“你可以不要再对我说谢谢了吗?”她口气不善地说。
“为什么?”江逸奇怪地问,“我的确要谢谢你。”
“你的谢谢让我很难受。”瞿紫芳苦涩一笑,“你谢谢我教育好越越,谢谢我照顾敏姨。总是那么客套,客套的不像是结婚十年又离了婚的夫妻。江逸,对你而言,我在你心目中永远只是个错误。是吗?”
其实,瞿紫芳不是感情外露的人,这样的质问是十年来的第一次。或许就是因为离开后才敢这般的问,问出积压在心中盘旋不去的疑问。
“你为什么留下那个笔记本?”江逸灼灼回望着有些激动的瞿紫芳,反问。
瞿紫芳的身体一抖,面孔僵硬,手一下子握成拳。“你看到了?”她颤声说。
“看到了。为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发现,至少不会那么早看到。”瞿紫芳喃喃低语。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江逸继续问道。
“为什么?”瞿紫芳将目光落在江逸身后的路灯上,蒙尘的灯泡下,灯光是那么的昏暗。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当初会写下那些文字,为什么不带走而留在那栋房子里。瞿紫芳仿佛一时忘记了,困惑起来。
28
瞿紫芳的车停在小区停车场,此时她和江逸坐在车里,半开的车窗吹进阵阵凉风,吹醒了方才一时慌乱的瞿紫芳。
“我不是能说会道的人,也不是善于表达的人。”瞿紫芳缓缓说道,如果她巧言善辩,事情或者是另一种局面。“因为从小参加篮球队,我的性格比较男性化,男生们总不把我当女孩看。时间一长,我自己也不好意思透露心事,觉得那样的我就不是我了。如果当初我能勇敢地告诉你,就是不做恋人,我想我们仍旧是朋友,一定比现在好。可我总是犹豫不决,就这样错过一次次机会。后来,婚是结了,可我们却变成无话可说的夫妻,我更加不敢说出心里的话。”
“十年了,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却个过个的生活,你忙你的工作,我忙我的孩子,像两条平行线,那个家就是分工明确的工厂流水线。我曾经想,这样下去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但滕玲回来了,她打电话约我的那天,就像世界末日来临,我才开始好好思考这段婚姻。难道我要这样过完一辈子吗?对着一个并不爱我的丈夫?我没地方诉说,于是想到写下来。”
“慢慢,越写越多。我理清过去发生的种种,直到决定分手。走的那天,我突然想把笔记本留下,或许你能在哪天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过去我不能说的话,我没有机会说的话,想通过这个方式告诉你。”
“后来,我也后悔不该留下笔记本。我们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告诉你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但,覆水难收,想拿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还有,江逸。”眼睛始终盯着前方的瞿紫芳将目光转向一直不吭声的江逸,“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把越越看成是你犯的错。错在我,他是无辜的。放下你心中的结对待他,他不光需要母亲,也需要父亲。”
“笔记,你都看完了吗?”瞿紫芳问道。
“看完了。”江逸点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