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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以往想象中的古朴幽清的古代生活完全不同。

    街道两旁的楼台屋舍处处烛火明异,有些屋檐下还挂满各式灯笼,远望去如同闪闪发亮的长河。路两旁到处都摆设着夜宵摊点,煎炸的、炖煮的、熏烤的、蒸炒的、腌冻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士子淑女,老叟幼童,都在这夜色下欢笑游乐,好一个热闹场景。我和吕周一路观览品尝过去,珍馐爽口,艳色怡心,说不出的快活逍遥。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我才和吕周告别回到旅店里,直到上午醒来,那梦幻一般的夜晚仍然充斥着我的头脑。

    该干正事了,我拿起纸笔,准备把以后的计划一项项写下来,算是个发展方案吧。端木氏的商业王朝要建立起来,千头万绪,首先就得有个长远规划。

    恩,首先要找一家铺面,要在市内热闹的街区找,这样才能保证客流量。然后要找作为作坊和仓库的地方,这些地方不能太近居民区,要有水源,那可是易燃物啊。制造火柴需要红磷,红磷怎么得到呢?这个我记得还算清楚,就是用白磷慢慢地低温烘烤,就可以得到了。白磷怎么来呢,想一想,是用磷矿石加炭在容器中加热,蒸发出来的磷蒸汽冷却就是它,工序不复杂。哈哈,我的记性还不错,当然也得益于平时爱看些科普常识之类的书了。

    慢着,磷矿石?磷矿石!天啦,宋朝的时候有磷矿石吗?我一下子呆住了,整个人象是从头到脚被人浇了一桶雪水。

    我的千万两银子啊!如果真正有人看到过天崩地裂的奇景,那一定是我了。一时间,我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磷矿石、银子这两个词语,磷矿石就是银子,银子就是磷矿石,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莲姑娘临去时朝我看的那一眼又忽然闪现,那目光中满是信任和鼓励,我不禁浑身一个激灵。不行,我岂能被这样的小问题难倒?宋代人不知道磷矿石为何物,并不代表就没有磷矿石呀。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路是人走出来的,为了我未来的老婆,我也要拚搏下去。

    这时江越端着茶杯走进来,看到我两眼发直,两只手举在空中好像想抓住什么,整个人一动不动的景象,吓得“砰”的一声把钧窑茶杯摔到地上。

    “少爷你怎么了?少爷?”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终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吓傻了的江越,说道:“没事,刚才我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没事了。我们下去吃早点。”江越答应了,跟在我后面疑神疑鬼地走下楼。

    我一边嚼着开封城里有名的曹婆婆油饼,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入手。我不是干地质这一行的,原来也从来未留意过,磷矿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都说不上来,问别人别人也不会知道,谁知道宋朝这玩意儿叫什么名字啊?更不要说去查探矿藏了。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打火机上来,以现在宋朝的工艺水准,要仿制出燧石发火的打火机并不是不可能,不过油料怎么办呢?现在没有汽油、煤油什么的,不知道菜籽油、桐油可不可以啊?

    想了一会儿,我否定了这个想法。现在我生产的东西必须是本小利大,便于大规模生产,可以快速形成垄断经营的产品,不然哪年哪月才发得了财啊?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吕周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我便笑道:“端木兄昨晚可休息好了?”我忙起身让座,招呼店小二上茶。

    吕周说道:“端木兄昨天才到的开封,开封城里还不熟悉吧?要不要小弟引路,为兄长做个向导?”我笑道:“正在这么想呢,方衍老弟可是我肚中的虫子,知晓得这般清楚?”我们相视大笑起来,两人便走上街去。

    “欲游东京,首先要到的地方便是大相国寺!”这是吕周给我的建议,我早就听说过大相国寺的名气了,不说别的,花和尚倒拔垂杨柳的故事还能不知道吗?

    我一直以为大相国寺这样的大寺庙应该是在城外某个地方,没想到,它竟然就在开封城内,而且还是极其热闹繁华的所在。浪费啊浪费,这么好的地皮,要是用来做房地产,开发成黄金商业区该多好,这么大一块地方,李嘉诚都会眼馋啊。没办法,我的脑瓜就是和古人想的不一样。

    说起来,这大相国寺哪一点像清修参禅的和尚庙了?寺门前人群熙熙攘攘,摊贩一个挨着一个,活像是个商贸集市。不过这样让我兴奋起来,这说明大宋朝的商业活动非常活跃啊,我的事业前途光明。

    我正在山门前看那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忽然人群马蚤乱起来,听到有人喊道:“让开!让开!”一阵悠扬的笛笙合奏的乐曲从喧闹中传来。

    第六章 汴梁佳人

    什么人这么张扬啊?我想,转头往喧闹处看去。我的个子比起这时候的宋朝人要高很多,可以看到远处的轿顶,和骑在马上的人。但是还是看不太清楚。

    我们连忙找了个高点的地方观看,好大一队人马!队伍前面有四个青衣仆役高举木牌,上面四个金漆大字“云阳伯府”,后面紧跟着六个丽装使女,手中各自拿着笛子、芦笙、洞箫等乐器吹奏,然后是一乘装饰华丽的四抬软轿,紧接着十个挑着担子的仆役,最后面有四个骑马随行的人。乖乖,这气派还真不小。

    我问吕周道:“这个云阳伯是个什么来头,这么大气派?”吕周答道:“说起这云阳伯在开封城里可是大大有名。他本名叫做叶师陶,祖上陆续做过太祖、真宗、仁宗皇帝朝的京官,也说得上是官宦世家出身。自己原本是个做布帛生意的大富商,后来亲妹子选入宫,成了先皇的贵妃,所以被封作云阳伯,算是商贾中极罕有的人物了。这人自己本来就极善经营,财富不计其数,现在是开封各行会的领袖人物之一。”

    “哦,”我心想这人以后肯定要打交道的,说道:“他竟然这么大的气派?这开封城里将相王公难以胜数,要都这么摆起气派来,那开封街上可就热闹了。就算有个皇太妃的妹子撑腰,一个伯爵这么张扬不怕别人非议吗?”

    吕周笑道:“端木兄有所不知,云阳伯自己行止是颇为低调的,平时哪会这么摆排场?看那乘轿子,现在来的不是云阳伯本人,而是他的独生爱女叶筠妍小姐,开封城里有名的大美女啊。再说了,一般大户人家到寺院进香礼佛都是这般张扬,也并非他一家如此。端木兄才自海外归来,有些习俗不大了解是难免的,过得久了也就都知道了。”

    毕竟是初来乍到啊,象这样光看服饰,或者是看排场仪仗就可以清楚分辨出来人的身份地位,职位品级的本事,我还没摸到风呢,还得慢慢磨练。

    不过,既然是美女,还是有钱有身份的美女?我的兴趣一下子上来了。队伍到山门前停下,轿帘掀开,只见一位绯红裙装,秀发垂腰的少女带着个丫鬟下来,缓步向石阶行去。

    “今天四月初八,她肯定是来进香的,走,我们去见见叶筠妍小姐去。”吕周拉拉正在出神的我说道。我奇怪地问道:“就这么去见?男女授受不亲啊,莫非方衍兄和这位叶小姐熟识?”吕周看了我一眼笑道:“想不到端木兄倒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不过叶小姐并非普通的大家闺秀,极是聪明能干。云阳伯交游广阔,与诸多文人墨客都有交往,小弟也曾到过云阳伯府为客,与叶小姐有过一面的交情。”

    两人走得几步,吕周又忽然笑着对我说:“但凡这样的雅士名流,对于海外的奇风异俗、山川人物都是极感兴趣的。如果叶小姐知道端木兄来自海外,必定愿意与兄长叙谈,兄长切莫失去了这个机会。”

    眼看到那一众人将要走入大殿,吕周赶紧几步,喊道:“叶姑娘请留步。”

    那少女闻言停步,缓缓转过身来。我一眼望见她的容貌,登时脑袋一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这一天开封城上空的阳光特别明媚,我确信。就在那凝固般的一霎那,我决定死心塌地百折不挠地爱上她了!

    我来到这个时代刚接触到两个姑娘。初识的莲姑娘是那种江湖儿女,尤其是她眉宇间那股淡淡的愁意,目光中坚忍的锋芒,让人又怜又敬。

    但是现在看到叶筠妍,只能说她天生就是为了表明,美丽可以到达何种极至的女子,那种明丽无俦的仪容将她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动人起来。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不够,不够,宋玉这里描写的还是不够啊,我心里感叹道。

    当然这时候为叶筠妍容色所倾倒的不只我一个,身旁突然变得寂静的环境说明了一切。

    连看起来潇洒不羁的吕周也迟钝了一会儿,然后才高声问侯道:“叶小姐幸会,还记得在下否?”叶筠妍那双明亮的目光在吕周脸上一转,微微笑道:“这不是济南吕公子吗?公子别来无恙?”她说出的一个字都象刻在我的心头那样清晰,声音真好听,古人怎么形容来着?黄莺出谷,|乳|燕归巢。不行,不行,这根本没说出那美妙的万分之一。

    站在吕周身边发呆的我引起了叶筠妍的注意,她问道:“这位是吕公子的朋友吗?不知道如何称呼?”她看到我了,太好了,我正高兴得迷迷糊糊,吕周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让我清醒过来。我忙答道:“在下端木秀,今日能得见小姐,这个,在下万分荣幸。”坏了,我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丢脸啊丢脸。

    看来这叶小姐是见惯这种场面,并不感到惊讶,当下和我打了招呼。又问我们道:“端木公子和吕公子也是来大相国寺进香吗?”

    吕周笑着回答道:“不是。端木兄一直在西方游历,今年才自海外归来,这回是初来开封。在下做个向导,领着端木兄游览开封各处名胜古迹,这第一步就来大相国寺。这么巧,就遇上了小姐芳驾。”

    听到吕周的介绍,叶筠妍目光看向我,顿时间我的脑袋中就只剩下了她那如潭如镜的目光。只见她嫣然一笑道:“那是筠妍有幸。筠妍尚要替父亲进香还愿,二位公子请自便,”说完略施一礼,便举步向大殿行去。

    不好,她怎么转身走了?是不是我惹她不高兴?望着她俏丽的背影,我一时间呆呆地不知动弹。吕周很是义气,连忙拉着不知所措的我紧紧跟上,避免了我被随后涌上的人群踩成肉垫的危险。

    我想起来了,古时候时兴到寺庙进香还愿,尤其是富贵人家,那可是逢年过节必修的摆阔功课。而那些不经常抛头露面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也都乘着这个时候将自己娇好的容貌展示展示,撩拨一下那些年轻子弟的心思。要是老不露面,养在深闺人未识,那不就成了古书上说的那个老汉,空有两个绝世容颜的女儿却嫁不出去,最后只能嫁给糟老头子了?

    要不怎么照古时传奇小说所写的,过去那些公子佳人经常是在寺庙中相识相会呢?我今天也算是吧,我脑袋中胡思乱想。

    我和吕周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着叶小姐带着丫鬟家仆一个个大殿焚香拜佛,诵经许愿,发放施舍物品,一直忙了个多时辰才完工。

    这期间吕周为我导游解说,每一座佛殿、每一尊塑像、每一处庭院,甚至包括墙角的一株花树、墙壁上的几行文字,他都说得出典故趣事出来。只见他一个人眉飞色舞,引经据典,说得旁边听到的人都纷纷点头赞许。可惜这么精彩的讲解,我根本就没有仔细听。

    因为在这一个多时辰里,我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一路上绊倒七八盆花草,撞翻两盘线香,带落两挂帘幔,摔倒过一次,自己全然无知。

    当然,这些旁人看了忍不住要笑话的举止大有益处,那就是赢得了叶筠妍的注意,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在想。

    没想到,等到布施完毕,叶小姐竟然遣了一位丫鬟过来,邀请我和吕周一起到她休息的禅房品茶。

    “筠妍极少见到海外归来的客人,今日得见端木公子,便希望能向公子请教一二,也好让筠妍长长见识。”叶筠妍请我们坐定了,自己也坐下,左右丫鬟奉上茶,她轻声说道:“看起来公子是豁达之人,当不会责怪筠妍冒昧吧?”

    怎么会,怎么会?别说请教一二,就算姑娘你天天要我来陪你说上十二个时辰的话,我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我心里高兴得什么似的。

    虽然这会我还沉浸在她带给我的无比美妙的心情中,但已经在面上看不出这种痴迷来了。我笑道:“端木秀不过是飘零海外,心性所至,四处游历,能得到叶姑娘这般赏识,其幸何如,定不敢叫姑娘失望的。”

    听到我这么说,叶筠妍微微一笑,这回可不是开始初遇时的时候,她那种礼节性的笑容了,几乎又要把我迷晕过去。

    叶筠妍果然不是普通的女子,别的不说,书可是念得不少了。与我一边闲谈,一边引用各类书籍中关于大宋以西,各地国家风俗人情的记载,向我求证。什么《史记》、《汉书》、《大唐西域记》等等,甚至《山海经》也提到了。我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努力回忆着原来的历史地理知识,尽可能的回答她。

    渐渐说到深入,两人兴致盎然,牵连的话题也越来越广泛,后来连吕周也觉得光听着不过瘾,也加入到讨论中来了。

    眼看着叶筠妍对我的印象越来越好,互相之间的态度也没有了先前那般拘谨。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要把握,连她不曾提及的事情,我也要搜肠刮肚地想出来回答。眼里瞧着她那专注认真的神情,听着她那婉转动听的话语,唉,真不想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啊。

    不用说了,这大半个时辰的交谈,我给她留下了相当不错的印象。直到分手,她对我说道:“筠妍今日得逢端木公子,实乃极大的幸事。可惜相聚短促,不能深谈,以后有机会还请端木公子不吝赐教。”

    下午吕周约了他几个朋友一起喝酒,也算是为我这个新朋友接风洗尘。座上聊起来,今天上午我的这些种种表现都成为了他取笑我的笑柄。但是我脸色不变,一本正经地说:“可惜,过第三道门槛的时候我也绊了一下,应该摔倒的。唉,我当时竟然反应过来了,这说明心思还是没有一心一意地放在她身上。”众人皆侧目,吕周大惊,向我深施一礼道:“是小弟不对,端木兄真正是性情中人!”我们相视大笑起来。

    吕周又正色道:“既然端木兄对叶小姐有意思,兄弟们一定会鼎力相助,来,来,大家再干上三杯,预祝兄长赢得美人归!”众人轰然响应。

    这小子,还是在找借口灌我的酒,来就来,who怕who啊?

    吕周的这几个朋友都是各地士子,在太学中攻读研习,性格都不错。我们在一起喝了几杯,慢慢地就聊开了。

    大家说古论今,神聊海吹,这顿酒从下午一直喝到亥时,最后才由各自的随人搀扶回去。

    第七章 创业伊始

    当晚我辗转反则不能入睡,脑中尽想着分别时叶筠妍说的一句话:“筠妍今日得逢端木公子,实乃极大的幸事。可惜相聚短促,不能深谈,以后有机会还请端木公子不吝赐教。”

    毕竟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我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

    然而我现在思绪纷乱如麻,并不是找不到可以发展的商品,恰恰相反,而是一时间想到的东西太多了,拿不定主意。

    我该先从什么着手呢?我翻来覆去折腾到曙光微现,实在躺不住了,爬起来倒水洗个脸清醒清醒。

    铜镜中的我看起来有些憔悴,想一想,昨天的我还是那么意气风发,唉。

    不妙,今天我的神色气度都不好,该不会让叶小姐对我的印象不佳吧?我赶紧凑近了脸仔细打量自己。

    唔,铜镜毕竟还是不如我们那时候的水银玻璃镜清晰,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突然间,一道灵光在我脑中闪现。哈哈,玻璃!我记起来了,古代的中国一直没有掌握制造玻璃的技术,只能够制作材料相同,但因为温度不够而产生出来的琉璃。

    我的头脑被迅速调动起来。一份生石灰,一份半纯碱,七份半石英石,我记得大概就是这个配料比例吧?重要的是溶化原料时的温度,只要达到那个温度,就可以烧制出真正的玻璃。

    玻璃可以做东西太多了,不说别的,光是做镜子,那就有多大的市场啊!铜镜制作不仅费工费时,而且性能造价上根本没办法和玻璃镜比。更不用说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了,无论高档市场或是低档市场,玻璃制品都大有可为。

    我已经可以兴奋地预见到,这些玻璃产品将进入到大宋朝的每家每户。我不禁笑出声来。

    有了目标就好办事,第二天匆匆吃过早点,我就带着江越四下忙开了。

    在江大伯的帮助下,在城外购买了一处小型的瓷窑作为生产基地,连带着雇用了一批窑工。然后命江越出去按照我给的原料配方去采购原料,这小伙子人机灵,办事认真,跟着江大伯做过行商生意,做这样的差事不在话下。

    而我则指挥人改造炉窑,要提高炉膛温度,密封性要好,鼓风机要够大,燃料也不能用木材,只能用焦炭。工人很是奇怪,怎么东家不是要烧瓷器,好像是要炼铁呢,怎么买来的都是些冶炼设备?

    同时我还委托江大伯在城内帮我寻找适合的铺面,要在内城黄金地段,门面还不能太小,怎么说也是我在开封城开的第一家店面,要有气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正焦急的等待着从炉窑里出来的第一锅玻璃液体。

    虽然有经验的老窑工一眼就可以看出炉膛的温度来,但是因为谁也没有烧制过玻璃,也只能一步一步地试验了。首先把温度加到超过烧制琉璃的温度以上,然后再慢慢加上去,分为好些个等级,每加一级就要看看成果,作出判断。

    前几次烧出来的还只能称为琉璃,我倒是不急,早就预料到有这样的情况了。我要炉工再一次提高炉膛温度,心想这一次应该差不多了,可惜没有计量温度的工具,只能够看火焰的颜色来辨别。

    当那锅通红的液体从炉中取出,我心脏止不住狂跳,看来就是它了。

    我用细铁管蘸取了一些液体,轻轻地往管子中吹气,渐渐的,一个圆肚长颈的玻璃瓶出现在铁管末端。虽然非常粗糙,圆不成圆,直不成直,可这毕竟是第一个玻璃器皿啊。

    “记下来,”我对着一旁惊奇万分的江越说道:“今天是个大日子,我端木秀的商业王朝从这里开始!”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我把刚才做的步骤记录下来,让工人按步骤熟悉制作过程,为大规模生产做准备。生产过程中大的技术问题我知道怎么解决,而有些小的技术操作,倒是那些工匠们合计着解决的。当然咯,原料配置和温度控制是商业秘密,那可不能随随便便让外人知道的。

    吹玻璃的功夫我自然不行,手下一批工人连见都没有见过,都是希奇事情。不过我把原理方法教给他们以后,很快的,经过摸索试验,合格的玻璃产品就制作出来了。等到光洁平薄的玻璃板制作出来,背面用银酸还原反应的办法镀上银膜,再刷上漆层,装上在各处铜铁铺、金垠铺定制的各种镜架,有铜制的、有银制的架子还有金制的高级镜架,仔细抛光,就成了开封城里最时髦的产品。为了试制这些产品,自我以下,几乎所有的人分作两班,不停歇地推敲讨论、试验制作。连续几个通宵夜战,个个人眼睛都熬得和兔子似的。

    再过了几天,工人们的熟练程度越来越高,已经能够可以烧制出非常精美的玻璃器具来。普通玻璃器具的烧制技术已经完全成熟,接着又开始试制更加精美复杂的玻璃制品。

    这些天我都忙于生产准备,铺面的整修装饰,人员的雇用训练,忙得不可开交啊。

    吕周只过来陪我喝了一回酒,他是典型的文人作风,书酒琴棋逍遥自在,对我的这些商业活动不感兴趣。

    我端着酒杯,对别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老是不停的询问有关叶筠妍的情况。吕周回答了几句,看到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端木兄竟然这般痴情,做小弟的实在是佩服得紧。看起来,我是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给端木兄了。”

    “什么事情?”我问道。吕周笑道:“叶小姐六日后在她的‘拾翠园’召开酒宴,小弟不才,得了一份请帖。”我不由得面露羡慕的神色,说道:“那真是恭喜方衍兄了,只可惜……”话未说完又沮丧起来。

    吕周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帖子,放到我面前桌上说道:“莫非端木兄不想去?”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一把将帖子抓起来,盯着上面的字样,脱口道:“叶小姐竟然也邀请了我?”

    “那是自然,难不成我还会做个假的来蒙骗端木兄?”吕周颇为得意地说道:“我传你个秘诀,要吸引住叶小姐的目光,过几日在叶小姐举办的酒宴上就要有不俗的表现。”

    在他的介绍下,我才知道云阳伯这样的上流社会经常举办这样的酒宴,因为宴上邀请的都是士绅名流,所以寻常士子要出名的话,在这样的聚会上展露头角是很重要的。云阳伯自己倒是很少出面,而叶筠妍并非寻常闭门不出的大家闺秀,不仅亲自操持打理家业,在开封文人士子中口碑也极佳,很多时候是由她来代替父亲招待客人。

    我只有苦笑,宋代文风极重,人们在平常交往中都喜欢填词写诗。吕周他们这帮人就是如此,不过他们知道我来自海外的身份,也就对我不通文墨表示理解了。

    在聚会上所谓展露头角,就是要在文学才华上让人注目。而我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能读懂几篇古文就很不错了,哪里谈得上什么吟诗做赋呢?不丢丑才怪。

    要真的在叶小姐的酒宴上引人注目了的话,恐怕是指我丢人现眼吧。

    我一下子没了信心,犹豫了好久,一咬牙,管他娘,就算丢丑也去定了。

    打定了主意,把开业时间也定到了叶小姐的酒宴前一天,虽然时间很紧,但是为了先弄个轰动效应也必须如此。

    这些天江大伯一直在帮我打理,他老人家是个热心人,而我正需要这样懂得做生意的管理人才。和江大伯商量以后,他也看出我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兴旺,比他的行商可有前途多了,就正式成为了端木家“水晶坊”玻璃行的掌柜。

    呵呵,“水晶坊”这个名字让江大伯他们觉得有些意外,感到很特别。因为这时候的商店都喜欢用老板的名字取名,比如说杜金钩家医药铺、张戴花洗面药、丑婆婆药铺、张殿丞靴店等等。不过一想,又都说这个名字好记,念起来上口,又合玻璃的特点。

    “水晶坊”的铺面就在新曹门大街,四通八达的街道交汇处。早在店铺还在装修粉刷的时候,我就在铺面前后当街的街口两旁,各竖起两根四丈高的木杆,两根木杆间用粗绳绷着三丈长、七尺宽的幡布。幡布颜色为天蓝色,周边有橘黄铯的镶边,上面一溜写着“水晶坊玻璃行”的橘黄铯粗体大字,加阴影的字体,远远望去,极为醒目。

    然后绘制了一张宣传图样,上面写着“水晶坊”玻璃行的字样,下面有小字表明经营种类,店铺地点,背景是简笔描绘的玻璃器皿。将这张宣传画雕版印刷一万份,开业前几天,雇了二十个少年在开封城各个热闹场所四处发散。

    玻璃制品对于宋人可是稀罕物品,一般都是从波斯大食进口来的,我这么大张旗鼓地一宣传,立刻就闹得满城皆知了。

    铺面装饰得不同寻常。一面墙上装了一溜玻璃镜子,大小式样都不相同,特别引人注目。敞开式货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玻璃瓶、玻璃碗、玻璃杯、玻璃壶、玻璃盘等玻璃器具,还有玻璃珠链、玻璃手镯、玻璃耳饰、玻璃玩物等等玻璃制品,厅中还摆放了玻璃桌面的小圆桌,上面放置玻璃瓶的五色插花。门口两名声音清亮的少女招揽顾客,里面有六名少女负责接待,她们都穿着一色的粉红对襟短裙,白色衫裤,粉红绣鞋。

    从第一个被吸引的顾客开始,一传十,十传百,从早到晚,整个开封都被轰动了。到后来一条街上挤得水泄不通,人人争先恐后的来看新奇,买玻璃器皿,最后开封府不得不派出衙役维持交通次序。

    等到铺面打烊的时候,所有货架上的物品,店子后面仓库里的大部分存货,连墙上做展品用的玻璃镜,厅中的玻璃桌面圆桌都被买走。

    而且我还是不得不提早关门,要不然,随后几天我的店铺可就没东西卖了。

    我赶紧要作坊加班加点赶制产品,轮班作业,加班的钱钞加倍发放。同时招募打下手的工人,幸好我原材料准备得不少,工人训练也抓得很紧,不然真要断货了。

    第二天还是如此,天才亮就有姑娘大嫂排队等在店铺门口了,也是,谁不想闺房里有一面晶莹明亮的玻璃镜子呢?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大伙儿做起事来更加得心应手了,连开封府的衙役也早早跑来,不过这一天没出什么乱子。

    我安排好了店铺里的事情,便回水月楼收拾打扮,今天可是重要日子呢。吕周早早便来到了,他穿上了新制的丝绸长衫,头上的幞头也是新的,看来特意做了打扮。不过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惊讶得差点眼珠子掉下来。

    我穿了一件海蓝色的奇怪衣服,笔挺的竖领直袖,领口袖口都滚了精致的银色蔓草花边,一列镀银铜扣,上衣下摆长及膝上。腰间系着一条与衣服同样质地的腰带,银质带扣,白色直筒裤子,一双乌亮的方头长筒皮靴,不戴帽子露出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现在可买不到毛呢布料,只能用亚光的纯色海蓝丝缎做面料,看起来少了一分英挺,却多了一分柔和。

    还有,要是弄把西式的佩剑,或者是骑兵军刀佩挂在腰带上,那可就更有气势了。可惜这里只找得到中国古代的长剑雁翎刀,如果挂在腰上,我自己想着都会呕吐不止的。

    吕周惊奇得说不出话来,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好半天他才说出话来:“端木兄这个,这个是什么服饰?”

    我大笑道:“这个是来自西方的式样,方衍兄看着还合适吗?”

    “不消说了,今晚你想不出众都难啊,呵呵,有你的。”吕周赞叹着,围着我转了一圈仔细察看,啧啧称奇。

    “我们出发!”这一时间,我感觉我自己是豪情万丈。

    第八章 名园风流

    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去,这是个问题。

    老实说,在古代骑马和坐马车对于不习惯的人来说,都是折腾人的事情。这几天因为要赶时间,我特意买了几匹骡马给我、江越和江大伯乘坐,结果现在腰酸腿疼苦不堪言。

    比较起来,最舒服的莫过于坐轿子,但是一则我这个人很不习惯被人抬来抬去的感觉,毕竟是现代人啊,没有被人这么侍候的习惯。二是我这一身西洋式的打扮,在轿子里钻进钻出的像话吗?不伦不类,简直可以说滑稽。

    思量再三,我还是选择了骑马的方式,为了我这一身威武英挺的装束,再累也认了。

    我叫伙计牵来两匹毛色雪白的骏马,我和吕周各乘一匹,两骑并驰,往拾翠园而去。

    一路上我的新奇装束招来无数路人的惊叹声,以及闲散子弟大声的哄笑和喝彩。我笔挺着腰杆,也懒得理会,心想,现在你们看着希奇,再过不久我就要你们都引以为时尚,嘿嘿。

    拾翠园在城外,傍汴河而建,占地不小。顺着园外矮矮的石墙行进,沿途绿荫掩映,鸟语花香,果然是个好去处。

    门口早已停驻了不少车马,看来这次宴会邀请了不少人啊。园门口站着几个小厮招呼来宾,为首有个管家模样的人。

    我们下马把马缰交给小厮,上前递上拜贴,那管家唱喏道:“吕周吕公子,端木秀端木公子亲临拾翠园!”马上里面有人迎出来,带领我们进去。

    远远看去,叶筠妍一身雪白衣裙,俏立于大堂门口欢迎来宾。只见她颦笑嫣然,和身前每一个人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并未向门口这边多看一眼。

    我定了定神,整整衣服,便和吕周肩并肩昂首阔步走进去。

    和预想的一样,我们的露面立刻引起了轰动,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我们看,当然主要是我这个衣着打扮太过另类的人引起的了。

    哼,也不想想,这套衣着可是花了我不少心思的,那可是我花了一百贯钱找最好的裁缝赶做的。衣服的式样主要来自十八世纪末期时英国的骑兵军装,那是在美国大片《爱国者》中看到的,那里面英国人虽然不招人喜欢,但那一身军装却是帅呆了。我的衣服基本仿照那个式样,但是装饰上更加古典一些,人穿上了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叶筠妍看着我的神情显得有些讶异,但是很快就换上了赞赏的目光,迎上来笑道:“端木公子果然是非常人,不仅仅在行事上让人有意想不到的惊奇呢。”我知道她说的什么,就是昨天我们“水晶坊”玻璃行轰动开封城的开业了。

    那当然啦,要不我这么急在前一天开业,要的就是这种轰动效应嘛。既然来见叶筠妍,就不能是个无名之辈,怎么说,也得弄点名声出来。至于到底是什么名声,现在就不可能挑剔那么多了,只要不是坏名声就成。

    我上前笑道:“在下的装束是不是有点唐突了?”叶筠妍微微笑道:“端木公子何出此言?公子自海外归来,能带来海外的奇珍异俗让我们大开眼界,筠妍高兴还来不及呢。”眉宇间说不尽的妩媚。

    这时旁边一个声音说道:“这就是那个开玻璃行的海外商人吗,筠妍?”话语中带着明白无误的傲气。

    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削的年轻人,头戴嵌珠金冠,锦袍玉带,面孔白皙,正倨傲无礼地看着我和吕周。

    筠妍?这么亲热的称呼也是你叫的?我无名火起。不过常识告诉我,这个家伙的穿戴表明他至少是什么公卿王侯之类的家世,暂时我这个小商人是惹不起的。

    叶筠妍笑道:“石小侯爷来得正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吕周吕公子,这位是端木秀端木公子。二位,这位便是我朝元勋石老公爷的后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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