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吉好奇道:“你有没有学到这门移魂大法?”
“没有。”鬼王遗憾道:“当年我因功力不济,尚不能修练这门法术。
而师父待他三百大寿时,要以他苦修的六神秘法,助我移魂,换另一个躯壳的,当年若真的成功,如今我也不用费恁多的功夫擒来孟神医,又要忍受无数千刀万剐的痛苦滋味才得整容。”
“其实……”刘吉支吾道:“你保容貌虽是平淡的紧,却也不算难看,又何必一定要换?”
“我不难看?”鬼王古怪反问。
随即发出凄厉笑声狂吼道:“你说我不难看?你知道我以前是何种模样吗?我三岁不到,就不知为何原故遭人抛落万丈绝崖,虽然侥幸留住了一条命,但是四肢和面孔,却在摔落时被树石藤碗划割的皮肉翻卷,体无完肤。
复又因为树藤的毒汁感染,眼斜脸肿,满面疙瘩,比那剥皮妖女徐月香犹要丑上千百倍,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会被称为鬼面罗刹?那就是因为当年我行走江湖时,为了掩饰自己都不堪怨受的容貌,始终带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鬼王面具,所以得此封号。那时,甚至有人猜测我是因为貌美之故,方始以面具遮盖,来增加自己的神秘性。你说可不可笑?可不可笑?”
此时的鬼王几近软斯底里,她口沫横飞的咆哮着,追问着刘吉。
刘吉被她突然爆发的情绪吓得一征一怔。
只有猛点头,回答可笑可笑,你别太激动了!
鬼王宛苦未闻,依旧唬笑,尖声嘶吼:“所以我为了继续让他们猜测,为了保持我的神秘,所有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只有一个人例外!”
她愤怒已极的猛捶一张完全磐岩磨就,重约成墩的石桌,碰如闷响,那张十几个凿石巨汉都击不碎的偌大石桌,竟然一刹那之间粉碎如靡!
刘吉看的头皮发麻,心想这一拳如果击在人的身上,便是有十条命怕也活不了。
鬼王激动的情绪在这怒然一击的发泄后,略见缓和:“你知道那个例外的人是谁吗!”
刘吉呆怔怔地直摇头。
鬼王宛若千年寒霜般的冷凄凄一笑:“他就是刘千知。”
“刘千知?”刘吉瞳目结舌:“他见过你过去的容貌?”
鬼王沉重点头:“他不仅见过,他更明白我之所以没杀他,是因为……
”
她颊上竟泛起些许潮红:“他知我对他深有好感,方始手下留情。”
刘吉不信:“可是,听说刘干知的武功挺高明的,你不是也曾败在他手?被关了好些年?为什么他特要你的手下留情?”
“谁告诉你这些事?”鬼王已然不悦地拉下脸来。
“嗯……”刘吉道:“就是老狐狸嘛,上回聊天时,他提起过这档子事,还为那事恨得牙痒痒的,说一定要找刘千知报此深仇大恨。”
鬼王面色稍缓:“过去我的武功确是不如姓刘的,但那时他因救人而感染热病,力有不逮,我要杀他虽非易如反掌,却有十成把握。”
刘吉露出恍然明白的表情,点头直道了解。
“可恨的是……”鬼王咬牙切齿接道:“刘千知非但未能感激,反而忘恩负义的与慕容玉铃那女人订亲。他会挑那江南第一美女联姻,不是故意在讽刺我吗?他以为我不明白?刘千知他太过分了,从我得知他与慕容玉铃订亲的那一天起,我便发誓,我一定要报复,我要他姓刘的永远寝食难安,正巧,他于婚后开了什么武林急救站,他想救人是不是?很好,我就让他救个够。所以我故意到处兴风作浪,让他疲于奔命地去救人,看他席不暇暖地奔波,累得跟狗一样,就是我最大的快乐,哈哈……”
在鬼王的狂笑声中,刘吉恍然道:“原来如此……”
鬼王笑罢,又道:“八年前,我因功力不济而失手遭擒,但如今我已练得阴阳神功无坚不摧。就算再来三、五个刘千知,我也不会放在眼中。更何况……”
她瞄向刘吉,诡异直笑:“我手中有王牌,阴阳门将在武林之中,掀起翻天巨浪,我倒要看看武林急救站,这一回要如何救急于武林,阿吉,阴阳门的表现,可就全看你了,你一定要帮你娘出这一口怨气。”
“那当然!”刘吉笑得甚甜:“我不帮自己的亲娘,还能帮谁呢?”
“不过……”他故作犹豫状:“有件事,我若实话实说,你可别生气。
”
“什么事?”
“就是刘千知娶了慕容玉铃这件事,你真的不能怪刘千知。”
“为什么?”
“如果……”刘吉道:“过去你的容貌真如方才的形容,那刘千知娶慕容玉铃也算是正常。毕竟,爱美是人的天性,何况是一个必须朝夕相处的终身伴侣,不挑个看得顺眼的成吗?”
鬼王正要发作,刘吉打断道:“就像那个苗如花嘛!如果她胖得像座山,像颗超级大肉球,就算今天是她自己送豆腐上门让我吃,我倒都倒足了胃口,哪吃得下?更甭提还要替她活动筋骨,那是门都没有的事。”
鬼王不以为然道:“照你这种说法,天下的丑女岂不干脆都一头撞死算了,还谈什么感情或婚嫁。要不,就得像徐月香,剥尽天下耻笑丑女之人的皮?”
“也不能这么说啦!”刘吉黠谑道:“古人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其实,男人看女人,就好比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就来电了。否则,天底下有一半人口是男人,那些丑男人又该怎么办?总不能每个人都高唱我很温柔,就可以娶到美女当老婆吧!譬如……”
刘吉忽而笑得甚是促狭:“像你不是也有人欣赏呀!否则,我从哪儿来……”
“贫嘴!”
鬼王老脸微窘地打了刘吉一巴掌,笑道:“没大没小的。”
刘吉缩头避开这一掌,吐吐舌道:“别打,别打!我怕怕!”
鬼王道:“你怕什么?”
刘吉朝碎成一堆小石山的石桌努努嘴:“怕被你砸着了,也变成那徳性。”
鬼王讪笑道:“知道怕就好。你跟别人可以人五人六,耍你少门主的威风,在我面前,还是安分点,才不会皮痒。”
刘吉立即一个九十度鞠躬,毕恭毕敬诵吟:“谨遵皇太后懿旨。”
鬼王笑叱:“才刚离开东宫后,就想当皇上?你未免将自己的身份膨胀的太快了吧!”
“不快!不快!”刘吉邪笑:“只要提到‘少门主’三字,我立刻联想到统一武林、君临天下。”
鬼王对他如此马屁,甚是满意,遂道:“今天和你谈了谈心事,心情偷快多了,我想去找孟神医,叫他安排时间,替我再次整容。”
“还要整容?”
刘吉道:“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当然有必要。”鬼王冷笑道:“你知道我本想用谁的躯壳来做移魂大法?”
“不知道。”刘吉耸肩道:“反正一定是美女就对了。”
鬼王淡笑:“不但是美女,还是江南第一美女。”
“江南第一美女?”刘吉瞪大双眼:“你是说慕容玉铃?”
“然也!”鬼王邪笑道:“当年若非事出意外,我早就成了慕容玉铃。
如今,我将面孔整容成慕容玉铃的模样,我倒要瞧瞧,届时刘千知可有勇气向一个长得和自己老婆一模一样的人下手。这招够毒吧?”
“毒,够毒。”刘吉虽是竖起拇指夸赞,但觉得甚僵:“难怪人家要说最毒妇人心,不过,到时候我该如何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鬼王拉起左手衣袖,露出小臂:“很简单,我臂上有鬼面纹身,这是我年轻时的纪念。”
果然,在她左臂上刺有一个栩栩如生的青面獠牙鬼面。
刘吉笑道:“如此甚好。有了标志可认,就不会搞混,要不万一你和慕容玉铃对上阵仗,还真叫人头痛。”
鬼王笑称自己倒没这项烦恼,刘吉笑应是极,所以说有家有累的人才有烦恼。
二人相对互望,齐声哈哈而笑。
然,也唯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究竟有何得意之至可以开怀畅笑。
鬼王估计这一番话闲谈下来,辰光业已不早,便催促刘吉进入仙池练功疔伤。刘吉表示想陪她前去见孟神医,顺便问问整容详情,免得那个孟神医搞鬼。
“这你不用担心。”鬼王笑道:“孟公理既称为神医,站在医心仁术的立场,他是不会在施术的过程中擅动什么手脚。”
刘吉道:“可是他总是刘千知的好友呀!如果他知道你打算如何对付刘千知,说不定想要舍仁取义,那不就糟了?你还是带我去吧!”
鬼王见刘吉关心自己,笑的甚是愉快。
但仍坚持孟神医不会作怪,拒绝刘吉陪她前往。
刘吉见熬不过鬼王的坚持,亦得耸肩作罢:“好吧!你真不让我陪就算了,我便乖乖留在这里疗伤了。”
“这才对。”鬼王笑道:“你目前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养好伤,并提升自己的功力。然后挥兵江湖,一统武林。其他的事,你就都不用管。”
刘吉点头应是。
鬼王遂开启了秘门,并在临走之际,自屏风处取下那柄早已被钱多财调了包的假寒月宝刀,方始重新戴上面罩离开。从她仍然防患刘吉取得匕首的小动作看来,她对刘吉,显然尚未完全信任。
鬼王走出洞口,刘吉听见她在交待卫兵要好好保护少门主,任何人未经她许可,不得随意进出。
刘吉扮个鬼脸,喑道:“任何人?岂不包括了我,这样还当我是儿子?
防得也太过头了吧!”
说着,他似泄了气的气球挺坐在石凳上,兀自发起呆来。过了好半晌。
刘吉终于收回心神,喃喃自语:“不管了,反正既然有机会疔伤兼练功我就练它一练吧,功力越高,将来越有拼命的本钱。”
但觉池中寒气更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牙齿喀喀直颤。
他望着冒着蒙蒙烟气的仙池,心想还没下水就巳经冷得半死,待会儿脱了衣服下去洗澡,岂不是得冻成一条冰鱼?
虽是无奈,甚且不愿,但还是开始宽衣解带,准备下池。
随着脱衣一抛的动作,刘吉目光瞄到屏凡后的石壁上,有个小洞,再仔细一看,那洞中有个极为眼熟的玉瓶。
他伸手取过玉瓶,打开一闻,清香扑鼻,心头顿喜:“啊哈!这是火龙内丹,服了它下冰池就不怕冷了。”
摇摇玉瓶,刘吉甚是泄气:“空了嘛!就算有剩,也没几滴了。”
果然,他倒过玉瓶,张口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二滴汁液滴入口中,一溜下腹,丹田处立即升起一团火热,身上并开始见汗。
“寥胜于无。”
刘吉咂咂嘴,笑纳了玉瓶,并迅速除下耗余衣物,扑通跳入仙池,激得冷烟四窜,|乳|白色的汁液亦被波动不休。
待一切重新恢复平静之后,刘吉早已抛开尊严地盘坐池中,整个身子自脖颈以下,完全浸入|乳|白汁液之中,只剩头部留在液面上透气。
片刻之后。
刘吉头顶开始逐渐冒出蒙蒙雾气,这雾气与周遭的冷烟交缠一冻,方始慢慢融为一体,仿如薄纱般掩去刘吉的形影……
第二十九章逃之夭夭
数日之后。
刘吉已无需鬼王的特别许可,便可自由进出仙池秘洞,他若高兴,还可以扣下洞门,将自己独自一人关在洞中,大半天没有动静。
鬼王曾问他躲在秘洞中做什么,刘吉只是笑答闭关参禅。
鬼王当然知道他“参禅”是假。
但见他双眼神光日渐精亮,便知他是真的在闭关练功。
只是问他练什么神功,刘吉总是回答不太清楚,反正体内劲流会自动运转,而他人一入定,就什么都不知道,只知清醒后,精神特好。
鬼王本想藉机套出刘家秘传的内功心法,如此一来,反倒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然,鬼王自恃神功已成,一旦神功护体,刀枪不大,气可伤人,便也未将刘家功夫放在眼中。
既是问不出,索性作罢,懒得再去管刘吉躲在秘洞中做啥。
他只是提醒刘吉,尽早完功出关,阴阳门正等着少门主领军出兵。
刘吉只道当然当然,我也挺急的。
一日,刘吉又径自关起洞门,闭他的关去也。
直到半夜,刘吉仍未出关。
鬼王但觉奇怪,遂带了新任的阴阳双使前来探看。
打开秘洞石门,赫然看见刘吉衣衫凌乱的俯倒于地,口角挂血。
鬼王大惊,急忙运掌抵住刘吉灵台岤,通入内劲,渡劲救人。
刘吉悠悠醒转,鬼王惊心问莫非有剌客闯入!否则,你岂会伤卧于此?
刘吉有气无力道:“此秘洞只有一门,别无通路,门口有卫兵站岗,秘门又被我关起来,任是再厉害的刺客也不可能穿墙而入吧!”
言下之意,暗指鬼王问得太笨
鬼王道:“也对,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刘吉气息微弱:“是我练功时逆岔了真气,伤及内俯,我本是极力压抑伤势,自己从仙池中爬出来,穿妥了衣衫,准备启门而出,叫人救命。但是因为用劲施力之故,牵动伤势,终于不支倒地,亏得你们进来查看,要不我的小命休矣!”
鬼王直道原来如此,忙叫阴阳双使率手下将刘吉小心翼翼抬回东宫居的寝室,而她自己亲自前往请孟神医来为刘吉治伤。
东宫居里。
刘吉安稳地躺莜那张镶金嵌玉的红木大床上,盯着一名年约五旬上下,长相清瘦,留着漂亮黑髯,颇有道骨仙风之貌中年文士。
刘吉笑得甚是愉快:“你就是孟冲医?”
孟神医乍见刘吉,极为诧异,不禁反问:“你不是阿吉吗?”
鬼王立即冷言:“他乃吾子,姓梅名吉,因练功不慎,岔气受伤,特请孟先生救治。其他之事,孟先生可不必多问,亦无需多言。”
孟神医帮鬼王炼过阴阳汤,隐约已猜到是怎么一回事,脸色不禁微郁。
刘吉笑道:“你认识我最好,拜托救命吧!”
孟神医叹道:“救人本是吾之天职,何需拜托,伸出手来,让老夫替你把脉看看。”
刘吉依言伸出手腕,先是右手,再是左手。
孟神医眉头微皱,一边把脉,一面问道:“你是因练功不慎而岔气?告诉我,你觉得何处不舒服?”
刘吉可怜兮兮:“不舒服的地方可多了,从中庭、膻中、巨阙直下神关、气涨、石门,然后,绕过带脉,冲转命门,上至阳,通灵台。就连神庭,前顶和百会也在扑通直跳呐!”
这一说完,立刻吓坏了环立周遭的练武之士,就连鬼王亦为之动容。
原因无他,刘吉这一路报出来的岤道名称,正是任督二脉的各大重岤,甚至连带脉,冲脉都有波及,那他岂非快废了?
以练武者而言,这简直比丢了性命还叫人痛苦。
难怪刘吉快哭出来的表情。
怪的是,孟神医听完非但不惊奇,反而面露微笑:“这回情况如此严重?那可真是考验你、我的时刻。”
刘吉唉声叹气:“我是没什么关系啦!麻烦的是你,如果搞得不好,就会砸了你神医的招牌。”
孟神医笃定道:“这块招牌已经几十年了,没有那么容易砸掉,尤其,你若肯跟我好好配合,哪有不药到病除之理。”
鬼王岔言道:“这么说,阿吉的伤没问题喽!”
“没问题。”孟神医保证:“情况虽然严重,不过他底子好,加上有我亲自照料,安然可以痊愈。只是,时间可能快不了。”“大概得多久?”
孟神医望了刘吉一眼,再看看鬼王,沉吟道:“如果门主这边的事,能暂缓进行,让老夫专心照料阿吉的话,快则七天,慢则不超过半个月,一定能结束。”
刘吉突然呛咳起来,脸色刹时憋红。
鬼王略一思索。即道:“也罢,反正本王之事已告一段落,其余细节,暂缓亦无妨。就请孟先生先治疗他吧!”
孟神医颔首称是,并问:“老夫如果搬过来,就近照料病患,方便吧?
”
“不行!”鬼王断然拒绝:“东宫居有的是侍候的人手,孟先生若有需要,每天来此诊治便是。”
孟神医似不爽快:“便随门主之意吧!现在请容老夫告退,我得去为病人抓药熬汤了。”
“先生情自便。”
说是自便,鬼王仍命阴阳两使者“护送”神医回去居住。
刘吉嘘声一叹:“好累,我想休息了!”
鬼王道:“正是。没事你就多歇着,一切以早日恢复为目标。”
侍候刘吉的仆役轻手轻脚掩好身上的被褥,并为他放下床畔的薄纱罗帐。
鬼王又看了刘吉一眼,似是无奈地微一摇头,转身便走。
“对不起……”刘吉语声惺松,显然将要入睡:“我耽误了你的大计。
”
鬼王停身,沉默有顷,遂挥袖道声罢了,径自离去。
床上,刘吉的呼吸已见平缓轻细,侍仆们识趣地俏然告退,并顺手掩上房门。
刘吉一觉醒来,已是入夜时分。
孟神医独自坐在室内的圆桌旁,挑灯夜读。
刘吉发出声音的伸了个懒腰,侧首透过罗帐看着孟神医。
“只有你一人?”他不信鬼王会如此放心。
“太阴使者在房外等着。”
“我就说嘛!”
孟神医放下手中书卷起身,打开置于桌上之保温药笼,倒出药汁,刹时,一股草药特有的药香,浮漾在空气中。
刘吉苦笑道:“吃药时间到了。”
孟神医端着药汁走向眠床,揭开罗帐,笑道:“不乖的小孩才要吃药。
”
他将刘吉扶起倚着床头而坐,自己端着药汁坐在床榻,亲自喂刘吉喝药。
如此一来,他们一人几乎没有距离的贴面而坐。“老夫有八、九年没见着你了吧?”孟神医耳语笑问。
刘吉斜瞄一眼,亦低言细语:“自我去了少林之后,咱们就没有见过面。你不是诈死了吗?怎么又被逮来关在这里,害我爹到处打听,不知如何救人。”
孟神医苫笑:“没办法,对头厉害呐,你呢?是怎么混进来的?我听说阴阳门最近来个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少门主加入,打算统一江湖,君临天下,没想到竟是你。”
“那是演戏。”刘吉邪笑:“反正有人喜欢看,我就客串一场。不过千万不能泄底,否则咱们都会吃不完,也兜不走。”
孟神医会意点头。
好奇问:“鬼王要老夫熬炼的那一碗丧魂汤,就是给你喝的吗?”
“然也!”
“你真的喝下去了?”
“废话!否则鬼王怎么可能相信我。我连未来的老婆,都亲手杀给他看,他才满意。”
“真的?”孟神医大惊:“可是,你的神智并末迷失呀?”
“当然!如果不是我动了点手脚,这一次还真差点玩不开哩!先不提这些,鬼王的计划,以及要你整容的目的,你都了解了?”
“他虽未明言,但老夫在此待得久了,听着、看着,也差不了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手术结束了吗?”
“己完成了一半。”孟神医道:“鼻子以下比较容易手术的部分,已经完成。原本鬼王伤口愈合后,便要进行脸的上半部的整形。还好有人临时插上这一腿,延误了鬼王的计划,否则,老夫明天便得替她进行手术,最慢不出三天,就会完成。”
“这种大手术的伤口,有这么快愈合?”
“全是托那些她取自苗疆的仙泉之赐。按老夫的研究发现,仙泉不仅有驻颜的功效,喝多甚至会令人产生返童的迹象,用来治疗外伤,不但促进肌肤快速愈合,而且完全不留疤痕。真是名符其实的仙泉。”
刘吉低笑:“如此说来,我这重伤,装的可真是时候了。老实说,咱们恁久没见面了,我还真担心你已经忘了以前咱们联手唬我娘的那档子事。”
“老夫岂会忘记。”孟神医呵笑道:“那有小孩像你一样,做错事被罚禁足却弄了个假人在房里打坐,而自己溜出去玩也罢,竟还玩得忘了时间,等回到家怕事情穿帮,居然故意迸岔真气自伤腑脉来掩饰。最后,搞得连你爹都险些救不了你,只好十万火急地将你送到我的住处急救,如果被人家知道,武林急救站的老板竟得将儿子送到别人家去急救,真不知会是何种感想?还好,老夫尚且留有一手金针渡岤的秘招,总算没砸了自己神医的招牌。
不过,倒是便宜了你这小子,一点也不用费劲却打通自己全身的经脉。因为,老大在施展金针渡岤时,己顺便帮你打通了事。”
刘吉笑道:“可是,我也偷鸡不着蚀把米呀,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不能出力,更甭提出门去玩了。真是得不偿失。”
原来,刘吉告诉孟神医的那些受伤岤道名称,正是昔日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凄惨教训,无怪孟神医要笑。
因为他先前把脉时,就不觉得刘吉像是重伤,再一听完刘吉所诉,便想起往事,知道刘吉根本是装伤。
他再思及刘吉如今既改姓梅,又成了阴阳门少门主,自然是伪装身份混进来了,于是当场立刻抓住要领,以暗语和刘吉交换一下消息,知道刘吉打算救自己出去,便和刘吉一搭一唱,在鬼王面前演了出好戏,以便让自己和刘吉有近一步碰面的机会,好商讨逃脱之计。
此时,刘吉一碗大补汤,已喝了大半。
太阴使者突然推门而入,问道:“少门主醒了吗?属下似乎听见说话声!”
孟神医道:“醒了,老夫正在询问少门主的伤势,是以使者听到语声。
”
刘吉冷冷一哼:“你知道东宫居的规矩吗?”
太阴使者一怔尚未会意。
刘吉已手扯动床侧一条锦绳,寝室外刹时人声马蚤动,一队人马冲入室内。来人之一身形末停,已然高声道:“亲卫队队长刘冲率所属卫队报到,少门主有何吩咐?”
刘吉故意沙哑着嗓音,以示孱弱:“此人未经通报,且不曾在门外报名,即擅闯本少主寝室,你们这些亲卫队是干什么吃的?一点反应也没有,若是我遭谋害了,你们难道不怕跟着陪葬?”
刘冲忐忑道:“启禀少门主,因为来人乃是太阴使者,因此属下不敢强拦!”
“住口!”刘吉威喝一声,装咳两声,才又接道:“此人蒙面,你可曾验明正身,确定他一定是太阴使者?如果是,为什么闷不吭声便冲了进来了他若非企图不轨,就是不将本少门主放在眼中,这种人你们不快点给我拿下,难道要我自己动手?”
对方是自己的上司,刘冲岂敢上前拿人。
但若不动手,少门主的“罚”可是和他的“赏”同样有名,只怕自己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正在犹豫之际。
太阴使者已然拱手道:“少门主,本座乃是奉门主之命,护送孟神医前来为少门主诊伤,顺便探问少门主病情,以回禀门主,免令门主担心。”
刘吉打断他的废话:“门主派来的,就可以不将少门主订定的规矩放在眼中了吗?你这就叫恃宠而骄,现在便不当我的话当回事,来日出征,你还会听我调度?”
太阳使者被“恃宠而骄”这顶大帽子扣得为之语塞。
忙道:“属下不敢。”
刘吉却铁了心要刘冲逮人。
刘冲硬起头皮,请太阴使者和他一起走。
这一走,可是送交地牢待审,太阴使者还不至于不懂转圜,只得再次躬身拱手,向刘吉承认自已的错误,请少门主念在不知者无罪的情分上,网开一面。
待太阴使者好话说尽,刘吉方始故作勉强地放他一马,令这太阴使者又得谢恩连连。
孟神医亲眼见识了刘吉张狂跋扈的德性,笑在心里。暗道这小子真会整人,梅也芳找他当少门主想斗刘千知,真是妄想。
只怕刘千知尚未斗刘吉,阴阳门就己经被刘吉搞垮了。
太阴使者可真有口难言。
他奉鬼王之命前来监视孟神医和刘吉的会面,却又不能令刘吉知道。
他心想,如果有了状况。得先通报才能进去,岂不是和捉贼之人向欲捉之贼大叫我来也,意思相同,如此还捉哪门子的贼?
他终于也见识到少门主嚣张的气焰,以及难以侍候的狂妄脾气。
接着,孟神医已诊视完毕,可以打道回府了,要不太阴使者的心情恐怕要更抑郁。
刘吉见孟神医亲自提起药箱准备离去,立刻骂刘冲:“你是死人呐?孟神医乃为本门贵客,如今特来为本少门主诊治,你竟敢劳动他自己提药箱,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你究竟懂不懂规矩?”
太阴使者听在耳里,刺在心里。
暗骂刘吉混蛋、王八蛋,本门怎么会有这种少门主?
门主到底在干什么?找这种人来让门中人受气的吗?
盂神医见刘冲真的接过药箱,忙道:“无妨无妨,我自己来!”
但刘冲唯少门主之命是从,说什么也不让孟神医动手,非得帮神医送至住处不可。
孟神医一笑,只得再交待刘吉几句,千万别太动怒,心要平,气要和,安安静静休养方可,这才在太阴使者和刘冲的伴陪下离去。
当然,刘吉故意骂刘冲是有计谋的。
除了要刺激这个新任的太阴使者外,他还希望刘冲真的能有机会,送孟神医直抵住处。如此,他或许能探出孟神医被软禁于何处。机会或者不大,但总得试它一试。
隔日——
孟神医改由太阳使者陪伴到东宫居来出诊。
太阳使者似是学乖了。
他索性跟着孟神医一起入内,探视刘吉病情。
如此一来,刘吉倒没机会和孟神医私下交谈。
还好,刘吉尚不急着离开阴阳门,便随由太阳使者监视他与孟神医之会面。三天下来,太阳使者并不觉得孟神医会惹什么麻烦,或是泄露什么,于放松对两人的注意。
孟神医借口刘吉要适合量活动,亲自扶着刘吉到植满奇花异草的中庭花园里散步。
太阳使者便自寝室推开窗口,遥望花园中两人的身形,寥尽监视之职。
花园里——
孟神医为应付一干守卫之耳日,一边扶着刘吉“活动”,一面随口诊问刘吉的“病况”。
两人边走边聊,刻意避开花园四周的守卫,走向庭中无人打扰的林荫小径。
孟神医环顾四下无人,遂问道:“少门主,你打算再过多久才痊愈?”
刘吉笑道:“再过两夭吧,我在装病之前,已送出消息,要后援部队备妥跑路工具,随时待命,照我估汁,他们这两天应该已经开始朝总坛附近潜近,再给他们两天准备时间,会比较充裕。”
“你还有后援部队?”孟神医哗笑:“你一直没有离开总坛,又是如何和他们取得连系?”
刘吉捉笑道:“你怎知我从没离开?”
孟神医讶道:“从你就任少门主之后。即未听说你曾下山呀?”
刘吉得意道:“要是让你们知道了,我就不用玩了。”
他们二人在一座假山上的小亭台坐下休息,此地因位置较高,正可了望花园四周,若有人接近立刻可知。
此外,也可让寝室内的太阳使者看清楚二人。以免惹得监视之人神经紧张,跑出来找人。
刘吉休闲四望,低声道:“再过两夭,你藉口我的伤势大有进展,再假装炼一些有益于复功的药物给我喝,但必须借助仙池的寒性催化药性,跟我一起到那秘洞去,咱们准备走人了。”
孟神医皱眉:“可惜根据老夫所知,那洞中无任何秘道或通路可以离开呀!”
刘吉狡黠一笑:“本来没有就自己造嘛!不然你以为有一阵子,我每天关在秘洞里干什么?除了打坐练大仙。”
他倒是想不透,凭刘吉赤手空拳,到底是用何方法去“造”一条秘道?
他若是知道刘吉身上,有一柄挖墙像挖豆腐一佯的宝刃,就不会觉得奇怪。
前一阵子刘吉将自己关在秘洞中挖地道时,每挖一尺,就赞叹自己一次,他实在太佩服自己的先知灼见,能够想到骗那老狐狸去偷回寒月匕首。
这次,他只要想到这件事,他就得大笑三声以示庆贺。
当然,他也常想,来日若有机会,可得当面谢谢那只笨狐狸。
如果不是因为钱多财贪心有加,早已备妥假货换走匕首,他想如此顺利藏起匕首,只怕也很难。
毕竟,若是让鬼王发现匕首失踪,第一个会被搜查的肯定就是自己。
因此,每每思及此处,刘吉必得再笑三声,笑那老狐狸被利用了犹自欢喜的呆样。
二人在小亭中稍坐片刻,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孟神医复又搀扶刘吉缓步踱回寝居。
他们入内不久。
刘吉才刚坐下,就听见室外守卫大声宣禀:“门主驾到……”
寝居那扇雕花木门被人咿呀推开,鬼王依旧黑衫飘飘,头巾蒙面。浑身神秘地踏入屋内。
他见孟神医也在一旁,道声你在正好,随即颇为仔细的询问孟神医有关刘吉的伤势治疔的如何?
刘吉先是心头一跳,以为鬼王开始怀疑自己。
但再继续听下去,觉得鬼王口气甚是温和,不像起疑,遂又偷瞄鬼王一眼,发现鬼士之眼神竟流露着对自己真心的关怀。
他心头微怔之余,不免对自己竟在欺骗鬼王稍感傀疚。
刘吉突然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为何宁愿耗费多年的时光,陪着那些被困的恶人一起坐监,也不忍以杀止恶,永绝后患。
因为,这世间真的是没有绝对的坏人呀!只因造化弄人,给了人种种不同的环境,人才有了善恶之念出现。
就像是鬼王,若非自幼的过遇,岂会养成如今这般偏激怨毒的性情。
眼见鬼王不自觉地流露出母性关系,刘吉不禁暗想,如果鬼王是在一个普通,正常的环境下成长,像一般的女子一样理所当然的结婚、生子,她一定也会是个关爱子女的好母亲吧!
只是……真是造化弄人呀!
刘吉真的很遗憾,必须和鬼王对立,难道鬼王与刘家的恩恩怨怨,真的就不能解?
刘吉心情黯淡地听着孟神医顺口提起,准备为自己炼一味有助复功的药物,但是怕药性太烈,刘吉难以完全消化,想借助仙池之功,不知门主允许否?
鬼王闻及刘吉伤势渐愈,心情亦佳,自是慷概允许,并要孟神医越快越好。
孟神医拂髯佯装思索道:“老夫当得至后山寻几味草药及药引,才能合成此道和合归元汤,大概得过两天方能令少门主服用。”
鬼王直道没问题。
并令太阳使者随时候传,好陪孟神医上山采药。
孟神医笑道:“岂敢有劳使者候传?何不此刻说走就走?”
他乃想到自己即将离此,后山崖间有他无意中发现的几味稀有药草,若不趁机偕人去要,往后怕是失之交臂,岂非可惜。
“也好!”鬼王一笑:“所谓救人如救火,本王亦不耽误孟先生宝贵的时间,太阳使者你便陪孟先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