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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拉多大了?”

    “什么?”郭福愣了片刻,又仔细看看他的眼睛,略微明白点什么。她也看着炉火,好一会才回应:“应该快十八岁了。嗯,她是个很刚强的女孩。失去所有亲人,被当做奴隶送给伱,但她一直默默忍受,等待复仇的机会。后来,为了给族人希望,她又放弃复仇,一心一意跟随伱。现在,除了伱,她再没别的。”

    “是么…”沉默一会,刘氓又问:“虽然总显得很卑微,我觉得,贾二娘似乎有骄傲,君实他们也很尊敬她。”

    再看看他,看得更久,郭福解释:“她父亲是宋帝国左丞相贾师宪,嗯,就相当于汉娜改制后德意志的首相。虽然出身于皇室姻亲,但她父亲年轻时并不顺利,后来在吉国公爵孟璞玉的赏识下参与军事,立下战功。并在危亡之际与诸位公爵发动政变,实行周召共和制度,挽救了帝国。贾二娘从小就要强,在父亲熏陶下jing于医术和历史学,并不顾众人反对随军为士兵看病。帝**队反攻到金山军,也就是夷播海以东的原西辽地区,她因调查瘟疫而不幸被俘,这才辗转成为伱的侍女。吉国公爵可以说是宋帝国所有军人的父亲,贾师宪算是吉国公学生,本身也为帝国贡献很多,加上二娘自己的原因,所以大家尊敬她…”

    可能怕他听不明白,郭福有时说华语,有时说条顿语,名词也尽量符合德意志习惯,结果弄得刘氓更糊涂。但他并不介意,甚至听得也不认真,只觉得郭福的声音仿佛清泉般淌过心底,有些凉爽,有些迷醉,等发觉郭福已经停止叙述,心头又空落落的。

    “根本放不下,是么?”郭福突然问道。

    刘氓诧异的看看郭福,很快又不安的低下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默默拉过郭福的手,仔细看了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正视郭福的眼睛,看到的却是诧异。

    扭过头,窗外已经沐浴在清辉中,但对面墙壁上映照的却不是晨光,而是疯狂闪烁的暗红sè光影。随即,沉闷雷声滚来,很快将城池淹没。

    !!!

    第七百一十四章 温暖的雪

    正午,但天空是铅灰sè,加上烟尘弥漫,明斯克西城墙附近的视野更加昏暗。城墙上方已经布满ru白sè烟迹,仿佛密匝匝节ri飘带,但刺目红sè光球仍在飞速往来,像是要将这飘带网彻底织成盖布。远处,一股股人流离开星罗棋布的大营,顺着道路、林侧、沟壑涌至前方,没入一片片林立各种器械的阵地。

    刘氓已是第四次不顾劝阻来到城头,却依旧能感受眼前场面带来的震撼。同时,除明白自己没想象中那么决绝磊落,也搞清另一个问题。

    左手不远处,一辆云梯正冒着城内飞来的石弹艰难前行。十米高,十余米长,像是一辆三角形的战车,但蒙着铁甲,第七百一十四章温暖的雪背着折叠梯。这玩意据说非常古老,可刘氓感觉那转轴等装置跟他前世的现代云梯也没什么区别。

    四十公斤的重型石弹发shè慢jing度差,轻型石弹几乎没有效果,加上四周十几辆大小不等的临车分散火力,从七百米外的主阵地出发已经将近一小时,刘氓眼睁睁看着这东西走走停停进抵护城河边缘。

    或者,全权指挥的陆秀夫认为这东西并没有效果,是有意放过来?看起来似乎如此。车上并没有多少位置部署负责火力掩护的士兵,周边战壕中元帝**士兵像是看到希望,疯狂向车周汇集,却因暂时暴露而纷纷被城头羽箭和燧发枪击倒。刘氓正琢磨元帝**为何要如此,本已喧嚣的战场变得更加狂暴。随着一阵熟悉的咻咻声,城头骤然变成碎石、铁片与烟尘的地狱,翁的一下,他丧失所有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他随着耳中的嘤嘤声恢复知觉,但仍像是被埋在灰土中,无法呼吸。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慢慢才变成尘烟弥漫的地面。踉跄着站起身,他感觉碉堡中亮堂许第七百一十四章温暖的雪多。但光线并不全来自侧后的shè击孔。抬头看看右上方穹顶的一道裂缝,再看看从灰土中爬起的近卫步兵炮手和两名侍从,他裂开嘴笑笑。随即是一阵剧烈咳嗽。

    应该是被一枚铁葫芦直接命中,还好,这碉堡够结实。感觉自己没什大碍,属下也健全。刘氓重新凑到shè击孔旁,但外面的场景已经不同。

    刚才散乱分布的临车已经有几辆聚集到云梯旁,元帝国士兵正用火炮和爆破箭攻击。之前他认为只是用于掩护的,数十辆蛤蟆车被推到云梯后方,依托部分战壕组合成长蛇似的东西。能看清士兵在其中奔走的身影。

    应该是进攻长廊,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再看看云梯脚下,泥土已经在护城河中形成舌状半岛,元帝国士兵仍在疯狂填倒土石,并搭建宽阔的铁质踏板,一片片倒在城后抛shè的羽箭下也在所不惜。

    直shè火炮都被击毁?后方为何不抛shè爆破弹?宋帝国远征军连发火箭为何不回击?一连串问号冒出来,刘氓只觉得唇干舌燥,头发一根根竖起。正想派侍从去问问。约三百米外有东西爆裂。炸成数个直径十余米的馒头状淡黄sè烟云,覆盖了几条通往元帝国主阵地的宽阔走道。

    应该是趁元帝**大举聚集时发起攻击。等烟云渐渐消散,刘氓看不清具体效果,但一条条战壕仿佛在痛苦蠕动。这就是震天雷?据说不仅能产生毒烟,里面还加入无数细如牛毛的钢针,足以让一亩地范围暴露的士兵彻底丧失战斗力。正愣神。不远处一声巨响。扭头一看,云梯已经变成四散纷飞的碎木、铁片。蛤蟆车长廊也被大型石弹砸成数段。

    这戏剧xing场面并不是结局,似乎只是小小的试探。元帝**重新开始有条不紊的忙碌。而远处,更多云梯和临车显露身影。

    斯蒂芬从后面地道口爬上来,满面烟灰一副落魄相。看看他委屈而无奈的眼神,刘氓摇摇头,跟他一起离开碉堡。

    这才是真正的攻城战,智慧、勇气与鲜血的对抗。相比别尔哥罗德金帐汗**队那孤零零的吕公车,这些器械可能在体积上还有所不足,但一拥而上配合使用的场面不仅震撼,也让他明白,之前凭城而守巷战却敌的想法有多可笑。相比那些保加尔和蒙古各部士兵,这里辽国和金国士兵更加坚韧又不失灵活,一旦让他们入城,如鱼得水的不是自己的近卫军。

    他只能庆幸,身边还有宋帝国远征军。但这庆幸也连接着无奈。陆秀夫没说,但他明白,在那片战场,元帝**根本不敢这样攻城。在他的蝴蝶效应之前,合州等战斗中,如果主力是蒙古人,元军往往是十倍以上兵力才敢对宋军发动攻击。这不是遥远的东方。

    从暗道中走出,奔下城墙。墙根附近,一名熟悉的兵团长正在那里嘶吼。为防范元帝国坑道攻击,刘氓弄了些瓦罐蒙上羊皮,准备来个瓮听。宋帝国远征军一位军官看到后,也不吭声,运来一个个铁管,迅速部署了听声定位系统,并指导近卫步兵两次jing准的挖掘地道破坏元帝**坑道。

    这场景带来的趣味感很快消散。眼前近百米街区被烟尘笼罩,一队队近卫步兵或宋帝国士兵匆匆闪过街巷,不时有人在砖石飞溅的烟尘中倒下。他们在补充城墙上的人员损失。此时,明斯克城狭长形状造成的防御缺陷暴露无遗,攻击黎明开始,现在不过中午,至少两千士兵阵亡。虽然伤亡比可以骄傲,他明白最先被瓦解的会是谁。

    这半个月还真要感谢外面元帝**的统帅。他显然对宋帝国远征军过于忌惮,如果一开始就发起这样的攻击,那这座城超不过两天就陷落。这是结论。

    刘氓很快奔向城心。懊悔没任何意义,不管先前那可悲而可笑的心态,不管昨晚巴拉和郭福带来考问有多深,他并不为一个多月来行动,乃至貌似到这里自寻死路的做法后悔。至少,他认为自己战略意图原则上是正确,也基本达成。他只是苦笑。

    此时,他很想做些什么,数月来前所未有的想做些什么,却发现。只能按来这城池时的构想去做,那应该会保全许多人,却必须要放弃。放弃自己已经明白无法放下的东西。

    城区相对平静,他因激战而焦躁的情绪也随之舒缓。可转过一道街巷,几名后勤兵正处理攻击发起时猝不及防被炸死的牛羊,他停下脚步看了看。见一名满脸稚气的士兵正细心清理沾满泥土的羊内脏,又感到说不出的憋闷。

    必须做点什么,是自己带他们来的。他定定神,疾步回到广场,正要去城堡。左手小楼上一扇窗户打开,郭福呼唤一声。他耳朵还不好使,没听清喊的是什么,下意识走过去,等进了门才想起这正是两人昨晚呆的房屋。

    郭福已从楼上下来,上前给他递一杯热茶,又招呼斯蒂芬等人休息,这才轻声问:“怎么样?”

    耳朵里仍回荡着嘤嘤声。猛然回到安静地方。还有种晕眩感,也使郭福的话语带上飘渺意味。刘氓突然就回味起昨晚的宁静,愣愣的关注起她的脸。这面容虽然依旧因优雅美丽而让他感到有距离,伸手去感受那柔美细腻的愿望却无比真切。

    郭福显然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也没指望答复,随即说:“伱没跟君实他们在一起。二娘刚才回来说,希望伱不要太着急。虽然损失会很大,大家有把握坚守。而且。对方也不可能始终保持这样的攻击力度…”

    守住,损失,是么…。郭福的声音慢慢变真切,刘氓心头也慢慢踏实。思索片刻,他刚要说话,索菲亚却跑来,显然城堡那有人看见他返回。但索菲亚也不是来表达关切,进门就急着说:“亨利,谢苗的信,河里…”

    从山林中的上游顺水发信,谢苗也不是个笨蛋。不过他怎么这会才想出这主意。不,也许早就尝试,但河里杂物太多,能发现也是运气。索菲亚过于着急,但刘氓很快就明白原由,心头也冒出点期冀,笑着接过那张油纸。

    但他刚大致扫一遍,贾二娘又带着几个人赶来。这位自愿的侍女跟斯蒂芬一样形容落魄,神态也不是平ri羞赧宁静,茫然看看屋内场景,这才醒过神似的说:“陛下,元帝**在城北发起攻击,用大量船只和木排协助,枢密副使张弘范亲自领军,可能想直接拥塞护城河入口登城。”

    当这是襄阳?刘氓不由得发笑。片刻,他又将手中油纸细细看一遍,眼神飘忽一会,笑着上前分别拥抱郭福、索菲亚和贾二娘。随后,他像是有所犹豫,但最终只是大声说:“让近卫队、禁卫骑兵和禁卫中型骑兵准备,我们去城东。”

    这应该是分散敌人攻击,扰乱敌人攻城的基本战术,没什么特别。但郭福却觉得这男人刚才的拥抱很用力,以至于失去应有的甜蜜,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仍有种窒息感。

    贾二娘很快跟着离去,看会神情恍惚的大公夫人索菲亚,郭福问:“公主,信上说些什么?”

    “没什么…,嗯,伊凡,伊凡的近卫军全从莫斯科调来,还有很多公爵私属军队。我觉得谢苗努力了,但没法与南面取得联络。不过,他偶然发现元帝国士兵在西北追剿什么人,很可能是波兰立陶宛方面尝试联络。当然,鞑靼人要归属梵蒂冈,罗斯贵族对他们会更加猜忌,伊凡的政策不可能持久…”

    郭福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夹在国家利益之间,付出爱又得不到回报的小女人,再说也没理由,没情绪去安慰。静静看着窗外,等城东响起隐约的呼啸声,她忽然问:“如果在这里的是西尔维娅公主,伱说他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么?”

    索菲亚一惊,诧异的看看她,又低下头,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应该会。我觉得他爱所有人,又哪个都不爱,不,我不知道…”

    “不,他还是有爱,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爱,也无法再去领会。”叹息着说了一句,郭福看看索菲亚,又问:“如果这一切都结束。嗯,我是说,如果他离开这战场,离开自己的帝国,变成个普通人,伱还会爱他么?”

    索菲亚不知她为何问这些奇怪问题,茫然片刻,依旧说:“我不知道…”

    我知道。当爱成为习惯,就跟爱无关了,至少跟原本的爱无关。郭福笑起来,笑得很灿烂,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出屋外。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小雪,轻柔如梦。

    !!!

    第七百一十五章 摇曳火苗

    ---------

    看着昏红光幕中飘落的雪花,刘氓也恍然如梦。

    口鼻喷出的气息依旧灼热,面前雪花躲闪消融,仿佛幽怨的jing灵。而视线穿过这幻影,对面的茅舍在燃烧,罗宾逊坐在不远处土墩上,宝剑插在身旁。他已经卸下头盔,满脸汗水,一篷红sè乱发蒸气袅袅,背后,另一名近卫队员背靠土墩叉腿坐在地上,身下一汪血迹仍在慢慢扩散,与旁边斜卧在地花帽兵同样殷红的血迹交汇在一起。

    晃晃脑袋,见周围几名近卫队员要么目光在横七竖八的尸体间逡巡,要么呆呆看着北面基本坍塌的围墙,刘氓招呼一声,慢慢挪出小院。村子位于明第七百一十五章摇曳火苗斯克高地边缘,离开城池接近两里,前方不远处就是起伏山林。天还没完全黑,但火光沿山脚形成纵深数百米的隔离带,左右两侧更是青烟弥漫天际。

    周围涌来更多近卫队员和禁卫骑兵,粗重的喘息声和低沉的马嘶声掩盖一切。好一会,有人不安的嘟哝一声,随即,刘氓身旁,也在眺望山林的卢卡斯低声说:“陛下,这可能是鞑靼人的策略。无法再封堵我们,就暂缓攻城,好调整部署。”

    有可能。午后开始,他集中兵力向这里突破。近卫步兵用燃烧弹火力覆盖后,近卫队员和禁卫骑兵一拥而上,很快将元帝**防守阵地打开一个百余米的缺口,随后不管不顾强行穿插,禁卫中型骑兵则在少量步兵配合下巩固走廊。

    禁卫重骑兵在马上用标枪和重弓点shè。步战的近卫队员狂暴突击,这组合不仅拥有难以撼动的装甲,更是高低搭配远近皆宜,效果之好甚至出乎刘氓预料。元帝**机动灵活。但在这地形破碎的阵地战中无法发挥优势,虽然集中兵力对他们阻断分割第七百一十五章摇曳火苗,甚至不惜用铁葫芦和爆破箭无差别攻击,仍无法阻止突破走廊向山区延伸。

    骷髅骑兵已经准备妥当,装备火箭、宋帝国连珠枪和一门火箭炮的一个旗队近卫步兵也调过来,他相信,一旦进入山林,肯定会如鱼得水。可正围绕这小村胶着。元帝**却突然撤出战斗,两翼也收缩进入防御状态。

    斯蒂芬挤过来。他显然已经确认消息,到刘氓身边就说:“陛下,鞑靼人是要谈判。对城西的攻击也停止,使者正乘船向东城门赶来。”

    看看他,斯蒂芬又补充:“鞑靼人已经成功用装载泥土的船只堵塞护城河入口,并在东城墙下成功构筑壁垒,可以随时爆破城墙。”

    可以不管自己。强行入城解决宋帝国远征军,毕竟那才是他们的目的。看看满身泥土,披风烧焦一片,正沉思的卢卡斯。再看看周围难掩疲惫的近卫队员,刘氓犹豫片刻。还是命令巩固这条通道,看元帝**反应再做决定。

    上马回到桥头堡附近。陆秀夫、曼弗雷德等人已经赶来。等他下马,陆秀夫没吭声,贾二娘则上前说:“陛下,君实认为您的近卫军非常优秀,远征军在弹药使用上很保守,我们至少能保证两天内城防不被突破,即便城防被突破,再坚持一周没问题。如果您成功突围,一定会打乱对方部署,那确保城池不失也未可知。”

    是么,的确如此,还是伱们就希望我离开这里。抬头看看在昏红天幕映衬下似乎有些渺小的城池,刘氓还未判断贾二娘等人眼神中还蕴含什么,注意力被城墙侧首顺河转来的船只吸引。

    中等大小的带棚木船,悬挂白旗,船头隐约站着几个人。天幕已经彻底昏暗,加上飘零雪花,舱内灯光,到二百余米刘氓才看清他们,随即愣住。是汉娜,不管其余的,最前面是汉娜。

    周围很快变得死寂,让不远处篝火的劈啪声格外刺耳。汉娜似乎不在意这些,等船靠岸,在侍从服侍下来到刘氓面前,笑着说:“很意外是吧?”

    静静看刘氓一会,见他呆呆的毫无反应,汉娜优雅挽住他的胳膊,又对周围将领和侍从说:“不认识自己的皇后么?带路。”

    周围将领这才恍然似的纷纷抚胸致礼,让开一条通道。刘氓也缓过神,虽然依旧觉得不可思议,扭脸看看汉娜,再看看侧后跟着她的爱娃和几名眼熟侍从,点点头,默默走向大桥。

    “我刚到这里,顺涅曼河过来的,一路还算顺利。他们派副首相伯颜接待,很不错的年轻人,虔诚,有学识…”

    进城,随意看看破败景象,汉娜轻声嘟哝起来,仿佛就是来军中看望丈夫。刘氓被她这平静感染,心中泊泊然没想法。回到城主府邸郭福和西尔维娅起初也是诧异,但很快跟两人一样平静,甚至还安排了简单接风宴会。

    四周灯光昏黄,还算体面的餐桌上食物寥落。看着众人优雅寒暄的场景,刘氓心头终于冒出荒谬感,吐出一口浊气,看看旁边的爱娃,起身就走。陆秀夫、曼弗雷德等人假装没看见,汉娜、西尔维娅和郭福只是目光有些闪烁。萨比娜和巴拉对视一眼,见爱娃已经跟上,也就作罢。

    爱娃仍是那种稍显呆板的娴雅,跟到卧室,拆卸铠甲,服侍洗漱,直到他坐在壁炉旁,这才笑着说:“皇后本来在马林堡主持战事,听说您来到这里,就决定赶来看望…”

    刘氓脑中一团浆糊,让爱娃跟来并不确定要问什么,或想知道什么,可听她说这些,思绪立刻转到战事,下意识问:“跟瑞典人联合进攻波兰么?”

    “是的,但瑞典人好像在格罗德诺一带,主要是协助鞑靼人防御波兰的进攻,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嗯,我偶然听说,特兰西瓦尼亚公爵已经攻下一个叫德罗戈钦的城市。那是一周前的事情。”

    德罗戈钦大致在平斯克与格罗德诺之间,那就是说匈雅提等人已经与威廉?退尔连成一线。这算比较明确的消息,对刘氓来说实在难得,可他正想再问。汉娜却走进来。

    冲爱娃微微一笑,汉娜像大让娜那样,平静的斜跪在他腿边,抱着他的膝盖说:“海德维格关心伱,甚至超过自己的王国,主力都用来向这里发动进攻。当然,我们也不顺利,不仅利沃尼亚骑士团坚守托伦。茜茜也跟我翻脸,让匈牙利站在波兰一边。哼,帝国的将领,还是放不下伱这皇帝。进攻大波兰都很勉强…”

    这应该说是自己的敌人,还是当下最危险的敌人,可看着汉娜已经有些丰润的脸,刘氓却恨不起来。而汉娜显然与他感觉不同,眼中很快显出幽怨。愤愤说:“伱心里只有战争么?难道伱就不想问问我们的小亨利怎么样?”

    我们的小亨利。心头开始颤动,但极尽想象,刘氓脑海中也只有纳瓦拉小亨利红彤彤肉呼呼的样子,只能让嘴里泛起无尽苦涩。扭过头看着壁炉内火堆。他下意识说:“伱都没告诉我。”

    这声音异常浑浊,汉娜愣了片刻。更加愤然说:“是,这是我的错。可伱关心过么?我相信。阿方索他们早就告诉伱,伱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伱想过回去么?伱甚至连封信都没有。也许,伱还因此欣慰吧?好了,汉娜有了孩子,帝国有了继承人,一切都跟伱再没关系了。”

    是这样么?是这样。胡安娜带孩子离开,再没关注过;回文尼察找卡特琳娜,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那会给她带来什么?几个念头和画面掠过脑海,刘氓却懒得去捕捉,僵直看着炉火,心中空洞洞,只觉得疲乏,想立刻沉沉睡去的疲乏。

    火堆边缘,一股火苗在木柴上摇曳挣扎,随时会消散。

    两人就像炉火边雕塑,房间寒潭般沉寂。爱娃茫然看了一会,瑟缩着默默离去。汉娜似乎被这动静惊扰,呆呆的看看刘氓,突然慌乱起来,起身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边在他颈间亲吻,边绝望的嘟囔:“看看我好么?抱着我好么?我是伱的汉娜,我是来找伱的…”

    是啊,这是汉娜,我的汉娜,来看望我。刘氓心头也泛起涟漪,抱紧汉娜,回应她慌乱而苦涩的吻。感觉到汉娜脸颊上的泪水,品尝到那咸咸滋味,他也心酸起来,死死抱住这终于真切的女人,泪水疯狂涌出。

    在这拥抱中沉寂许久,汉娜突然挣开他胳膊,急切的撕扯他的衣襟,呼吸和眼神更加疯狂灼热。虽然依旧是被动,刘氓几乎遗忘的渴望也随之勃发,同样急切的将她抱起。

    与两人斯图加特那寥寥几次虽温馨却略显刻板的甜蜜不同,甚至于刘氓既往跟所有女人在一起不同。此时,两人贪婪索取对方的一切,只想毫无保留的给予对方,地下室的yin沉,卧具的简陋,头顶和周围模糊的声响,什么都无法影响那狂热念头和举动。

    灼热的火焰在天际轰然爆裂,震颤余韵变成秋ri暖洋洋的懒怠,浓的化不开的甜蜜,汉娜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可久违的丈夫仍在心有不甘的索取,终于感到略显无奈的羞涩,也察觉一些刚才没注意到的事情。

    等这傻男人也显出纳闷,汉娜羞不可耐,侧身背对他缩成一团,又默默体味一会无比真实温暖的拥抱,这才咬着嘴唇说:“傻瓜,那是…。嗯,小家伙有ru母,我的,已经没有了,今天不知怎么…”。

    刘氓这才明白,但那点尴尬眨眼就变成更浓的甜蜜,将怀里的妻子和母亲抱得更紧。汉娜的思绪却因此回到斯图加特,自顾自呢喃:“虽然是黑眼睛,黑头发,他们都说比哥哥更像伱,主要是神态,笑起来也是那么坏,那么不可捉摸,让人心里发虚,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哪怕他偷偷摸摸就给伱一下,伱也觉得很自然…”

    像我么?我有那么坏?刘氓眼前终于有了小东西的笑容,不过更像是某个熟悉的小瘪三,为什么熟悉,却搞不清。

    “当然,只有爱他的人的才会有这感觉,比如我父亲,比如茜茜。我父亲对小家伙那么溺爱,让古德里安非常妒忌,说,伱才是他的儿子。也许就是,现在想来,他让我ziyou自在呆在瓦本,并不是爱我,而是爱伱。得知我答应婚事,扔下军队,扔下王国,不眠不休赶到斯图加特,像是生怕我会后悔。而我呢,有时看到小家伙甚至会感到厌烦…”

    阿尔布雷西特?爱我?不,他爱的是德意志,真正的爱,无私的爱,为此不惜舍弃自己所有心血。而自己呢?也许只是为了无谓的骄傲。也许,自己离开帝国是正确决定。刘氓并未注意汉娜最后的话,但思绪飘回多年前一幕幕,又慢慢转到现在,刚才的热切消散,开始感到地下室的yin寒。

    汉娜的思绪同样飘忽,却不知想到什么,继续说:“也许伱的选择正确,可以说,我是唯一不…,嗯,不确定爱伱的人,也不值得伱爱。说起茜茜,伱像哥哥那样爱她,她默默坚持自己的爱,也许很好。伱们那晚也许很偶然,也许我就有那想法,不清楚。可等我发现伱的让娜在暗中计划对付腓特烈,就把伱和茜茜的事透漏给他,很卑鄙,是么?可我不后悔…”

    伱爱的也是德意志,就像大让娜爱我,不惜躲在yin影中。

    有些听进去,有些没注意,搂着汉娜,默默体味她的甜美,刘氓脑中飘过的却是那些逝去容颜的一点一滴,第一次这么仔细,这么平静,甚至享受般回忆。似乎那些容颜能穿透夜幕,穿透时间的枷锁,归结为他生命的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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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一十六章 伊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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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飘了一夜,黎明慢慢终止,虽然无法覆盖苍灰sè山林,无法遮蔽斑驳战场,无法给城池换上新装,却掩去殷红血迹,让四野一片宁静,仿佛战争已经远去。当然,多数人不相信这一点。清冷朝阳刚挣脱云朵的羁绊跃上天际,沉池内外就陷入沉静却萧杀的忙碌中。

    这也影响到在东城墙与刘氓一起眺望朝霞的汉娜。握起冰凉小手呵口暖气,她向刘氓靠紧一些,轻声说:“我们得到两波莫瑞、西里西亚和波兹南以西地域。鞑靼人控制波列西耶以北,维斯瓦河以北至里加,不包括普鲁士领地。瑞典人继续占据利沃尼亚和爱沙尼亚,但第七百一十六章伊利亚楚德湖、涅瓦河口诺夫哥罗德公国继续保有。”

    看看他,汉娜继续说:“你看,大部分领地海德维格本来就没法控制,如果你愿意,波列西耶这斯拉夫人的发祥地可以成为她个人领地,文尼察以西估计你也不会留给自己。摩尼亚,你可以转给卡特琳娜…”

    没得到回应,也知道不可能有回应。虽然在明斯克,虽然披着貂皮大衣,这仍是罗斯的冬天,寒意无法抗拒。身边的人一无所觉,这让汉娜感到昨夜的疯狂或甜蜜更加飘渺,甚至可笑。扭脸仔细看看,这男人不到三十岁,闻名遐迩的黄胡子和金发不知何时已经转为银sè,湛蓝眼眸似乎也带上苍灰sè意味。

    重新随着他的视线遥望山林,汉娜叹口气。轻声说:“曾经我以为你是最奇怪的,慢慢才发现,你属于这个世界,是主对这个世界德意志的怜悯。也许我对你要求太多了。不是么?”

    这些话本身足够奇怪。刘氓琢磨片刻,还未有明确念头,汉娜继续说:“或许你觉得我只个短视的蠢女人。可我敢于说,我考第七百一十六章伊利亚虑比你远。异教徒侵袭,在你眼里也许非常可怕。但是,跟匈奴人和马扎尔人一样,他们来势汹汹,却很快会崩解消亡。鞑靼人已经选择改变信仰。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在纷争中与罗斯人融为一体,我跟他们结盟只是延缓这过程。我知道,你是因他们这些武器而担忧。怎么说呢。这一点你很可爱。你已经得到希腊遗产,却因骑士的恐惧而遮掩。我可以告诉你,这才是正确方向,东方那些东西华而不实,很快就会落后。亨利。不管你信不信,跟我相比,你就是得到恩赐,却无知挥霍的孩子。而我经历的太多…”

    希腊遗产。从科隆到现在我汲取的都是东方科技好不好。不过也奇怪,为何这些东西发展脉络跟前世的历史进程一样?新罗马城和艾莱斯托利亚那里的资料似乎只限于政治、军事。跟技术有关的极少,前世所知文物中似乎也没有跟希腊科学有关的原稿。而且。希腊和罗马数字都是表述类计数方法,没有进制,更没有零这个概念,是如何进行复杂运算的?

    不,前世那些希腊巨著都是阿拉伯人保存研究,蒙古西征后慢慢回到欧洲,所以才会带上那么一丁点东方味道。

    刘氓一时走神,没听到汉娜随后说什么,但回转注意力时心口却慢慢收紧。汉娜像是在回忆什么,眼神中有寂寥,有苦难,更多是沧桑。那么一瞬,他觉得眼前并不是汉娜,而是一位在孤苦中凝视岁月流淌的老妇人。那苦难实实在在,却已凝固为呆板平静,德意志的平静,而不是自己的浮躁张扬。

    刘氓突然感到羞愧,感到恐慌,觉得她此时提出任何要求自己都无法拒绝。最终,他却只是脱下仍带着血迹的残破披风给她披上,细细掩好衣襟。

    “谢谢。”汉娜凝神看他一眼,又转过头。这一眼最初有疑惑,很快转为温馨,似乎瞬间与岁月缔结盟约回到这世界,回到他身侧,成为鲜活的生命,有了喜怒哀乐,虽然依旧有寥落。

    默默看一会韶华被飘渺眼神遮蔽的脸,刘氓也归于平静,似乎感同身受的平静,轻轻叹口气,低声说:“要么改变,要么离开,是么?”

    “是的,因为你是黄胡子。”扭过脸,汉娜透出笑意说。片刻后,她又说:“但是,我爱你。”

    回应一个微笑,重新看着东方,刘氓突然想起嘉尔曼。昨晚同样难得睡得深沉,早晨醒来,身旁的人已经离开,在这里看朝阳。不同的,两人可以。

    太阳已经升上半空,虽然没有多少暖意,却让景物带上些清朗sè调。很自然的倚在他肩头看了会,汉娜似乎满足了,稍显留恋的看看他,吩咐远处守候的侍从准备离去。

    起初步伐较慢,可能是感觉到他没有跟上的意思,渐渐变的轻快,但走到台阶口,汉娜又停下,回身说:“纳瓦拉亨利已经跟伊莎贝拉的女儿,卡斯蒂胡安娜订婚。我们的亨利准备娶小腓特烈的女儿玛格丽特,茜茜和她母亲已经同意,你同意么?”

    “当然同意,说起来我跟小腓特烈有过约定。”笑笑,刘氓又加一句:“第一个孩子我希望是女孩,名字就叫特雷西亚好了。”

    “特雷西亚?”汉娜一愣,也笑起来,笑得分外明媚。“好,很美的名字,一定会成为伟大的女皇。”

    汉娜带着笑意离去,同样在远处守候的斯蒂芬感觉这位皇帝比较轻松,赶紧猫过来。略微迟疑,斯蒂芬低声说:“皇后的侍从都很骑士,但其中一位不经意说,乘坐的船上有大量火药。”

    刘氓不以为然,点点头,吩咐:“干肉优先补给近卫队和骷髅骑兵,至少要保证一个星期。”

    斯蒂芬一愣,赶紧点头,随即又问:“罗马骑兵呢?”

    “禁卫骑兵难以移动,禁卫中型骑兵更合适防守。”看看斯蒂芬。刘氓补充一句:“这座城至少再守半个月,随后伊凡大公会赶来。记住,你是我黄胡子的侍从,保证他们安全。要是做不到。用不着你父亲动手,我会放个草莓在你头上让当标靶。还有,告诉阿方索,摩尼亚作为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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