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头,安娜又解释:“据说大公专注于发展近卫军,并鼓励罗斯商人与鞑靼人做生意。嗯,似乎商人开始向诺夫哥罗德和立陶宛集中。”
又是两面手法,还扮演起销赃的角sè。刘氓不经意撇撇嘴,随即正sè道:“战斗会集中在立陶宛和波兰,这里由奈弗拉斯和瓦拉几亚公爵负责,也会强化进攻,你们那里…,嗯,尽量保存力量。”
不等安娜回应,思索片刻,他继续说:“战争明年chun天会大体结束,我无法预料结果,但你们要跟对方谈判,争取恢复战前状态。你和卡特琳娜要与伊凡多沟通,那边,希望你们能说服埃及帝国和奥斯曼放弃部分高加索利益,嗯,可以用突尼斯等地合作来补偿…”
看了他半天,安娜没像以往那样依偎进他怀里,而是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你将近卫军集中在卡麦涅茨,是打算进攻文尼察为波兰减轻压力,还是担当主力?”
得到一个含混的回应,安娜思忖着说:“以你现在兵力,对付六万鞑靼人,甚至南下的更多鞑靼人似乎问题不大,再说还有斯摩棱斯克公爵策应。匈牙利一定会出兵,如果情况紧急,德意志也可能出兵,战争短期内可能会僵持,但这对鞑靼人不利。等高加索和这里取得突破,鞑靼人也许会妥协,最终胜利属于我们,虽然要付出代价。”
“有可能。”刘氓干巴巴回一句,随后心不在焉望向窗外。
安娜不在意他的态度,也看着窗外,思索着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波兰女国王无法挡住攻势,进而造成十几年前的苦难。其实,你低估了自己的力量,低估了大家的力量。鞑靼人在南线兵力不过六万,诺夫哥罗德也不超过八万,就算加上瑞典人,总兵力还是远远低于我们。再说,他们很难信任伊凡。我认为你不该冒险,而应该由南向北一步步解决…”
是的,分段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甚至可以置北线于不顾,在金帐汗国求得突破,与宋帝国呼应,让元帝国首尾难顾。与郭福退居三舍的策略相比,安娜的也许更积极些,看着她略显古怪的清亮眼眸,刘氓由衷冒出自豪感。
问题是,情况真这样么?波列西耶地区元帝**队不到六万,面对他超过十万jing锐联军,却完全掌握主动权。从文尼察到加利奇,直至科沃夫,大小战斗无数,不仅伤亡对比悬殊,他能感觉到,对方有好整以暇的意味。之前是多路并举,现在,很显然是吸引他主力,消耗他实力,直至沿波罗的海一泻千里,到那时,罗斯,乃至北方联盟,对元帝国必然有新的认知。
对判断有自信,对策略及其可能的结果有明确预想,刘氓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感觉外面有些吵扰,担心夜长梦多,他定定神,默默起身。
安娜对他的举动似乎不意外,并未有任何劝阻表示,可等他点头示意后转身,却突然说:“很多人说你是使徒,一些征兆也证明这一点,可我不这么认为,哪怕我的族人有类似判断。也许有些亵渎,但这的确是我的感觉,希望你不要介意。”
好奇心谁都有,刘氓停下脚步,未转身,听安娜继续说:“但我弄不懂你现在的想法。你主导的战争一向是神圣的,这次也不例外。那么,你并不担心教会认可,为何不寻求稳妥策略呢?你并不拒绝这一点,与奥斯曼帝国的妥协可以证明。是对以往的战争厌倦了,希望能描绘最壮丽的史诗?你已经是最伟大的君主,或者说圣骑士,至少我认为,无论过去,或者将来,欧罗巴没有哪个君主能与你相比。是因为你痴迷于爱情,不希望我们再受到任何伤害?你最近没跟波兰女国王有什么书信往来,忽视美丽而高贵的女士,忽视甜蜜的侍女,更像个茫然的苦修士,我不认为你这是爱情。无法走出顿尼茨克的yin影?有可能,但你应该能分清什么更重要…”
每一个论断都有可能,都有道理,也都是他的困惑。可静静的听安娜说完,他只是露出一丝笑意,从嘴角涟漪般轻轻散开,安详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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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 无私
卡麦涅茨在德涅斯特河北面一条支流旁,建在被河水u型环绕的一座山丘上,城防坚固_&城池东北距文尼察百余里,所处地域遍布南北走向河谷,基辅罗斯时期是加利奇公国重镇,在防御波洛夫齐人沿喀尔巴阡北上时起很大作用而此时则担负屏蔽摩尼亚和喀尔巴阡山麓的双重责任,成为元帝国眼中钉
元帝国对情报的重视和相关经验无与伦比,当然不可能对黄胡子近卫军动向一无所知二十五ri,当刘氓抵达卡麦涅茨,战局早有了变化两路进攻卢布林和科沃夫的元帝队大规模收缩,北路军队放弃已攻下的卢茨克,直接退到卡麦涅茨西北百余里的特雷姆夫尔,南路近四万军队几乎全部集中到卡麦涅茨以西显然,他们对黄胡子的重视程度过别人,而只要集中力量解决他,放弃的战果也能轻易收回
根据这一情况,阿方索与匈雅提商议后,将各公国轻重骑兵集中起来部署到卡麦涅茨至特雷姆夫尔中间地带,步兵则缓步向特雷姆夫尔推进,与近卫军呈掎角之势而海德维格也做出反应,派数千翼骑兵jing锐重进入波列西耶地区,伺机南下支援,或者直接对文尼察发动试探进攻打了这么多年仗,波兰骑兵已经深通攻其必救之道,也学会了黄胡子的不确定xing原则
两万多铁十字近卫步兵,一万多骷髅骑兵三千禁卫重骑兵和轻骑兵,两千多近卫队员,加上附属兵种和夫役,不算西面不远处的特兰西瓦尼亚军队在卡麦涅茨麇集的军队与元帝国相当清晨入城,刘氓没回应众将领希望得到明确指示的热切眼神,尽可能将营地转了一遍,就命令阿方索指挥两个大兵团近卫步兵携带所有重型火炮向城北近十里的元帝国阵地发起攻击,骷髅骑兵两翼策应这命令太过突兀,也不符合他往ri作风,但,无人质疑
战斗黄昏时开始已经持续数小时城中,也就是山丘顶端的大型城堡,刘氓没有亲临阵前,而是坐在三楼靠北房间内无聊的擦拭杜朗达尔桌上和房间四角都有马灯,光线明亮,但窗外投入的暗红光影仍在墙壁和天花板上陆离幻动与之相对应,闷雷似的轰鸣声隐晦却无止歇,窗棂不时发出嗡嗡声天花板与墙壁接缝处偶有灰尘簌簌而下
整个城堡沉浸在战时特有的亢奋中,嗡嗡声时起时落,各层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不绝于耳他似乎没注意到这些,擦拭动作细腻专注仿佛在欣赏久别情人陌生而熟悉的手,又像是痴迷于这氛围擦拭宝剑不过是沉醉下无意识举动
巴拉站在窗下望着远方,目光不像往昔那样恭谨沉寂而是有些迷离,仿佛受了委屈,又像是在留意远处动静,丰满的嘴唇时而会轻轻抿一下萨比娜依旧跟随这位乖虐的主人,但已习惯他的忽视,静坐墙边沙发上默诵经文,不像身处战地,而像是回到斯图加特女修院时光
一阵几乎可分辨节奏的震颤止歇后许久,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斯蒂芬匆匆赶来
“陛下,鞑靼人收缩阵地,也不再派出骑兵与我们混战”
斯蒂芬语气恭谨,但请求回复的意味非常明显萨比娜抬起头关注两人,可刘氓仍在擦拭宝剑,灯影下愈发棱角分明的脸毫无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等萨比娜都觉的难以忍受,刘氓突然说:“跟进,不要在意度,只要能减少伤亡,壕沟挖多久都没关系火炮不管jing度,打进对方阵地就行,也不要节省弹药两翼的骷髅骑兵继续保持压迫”
“是,陛下还有,到目前为止,北面那处鞑靼人营地没有支援迹象,只是斥候密度增大,特雷姆夫尔方向还没有进一步消息”斯蒂芬似乎对他的状态很习惯,恭候时非常有耐心,得到回应后,反应也非常快
遭遇战是近卫军强项,但与元帝国相比还是差很远,阵地战,又面临装备劣势,连月来,近卫军打的还是比较艰苦不过近卫军承受力不仅没有降低,反而随着经验积累提高相应的,汲取顿尼茨克和此间战斗的经验,于尔根等人摸索出松散环形设防,步骑交错,强化工事,一点受袭多点反击等措施与之对抗,总体来说效果还是不错,此时的战况算是印证
仔细欣赏一会永远也擦不亮的杜朗达尔,刘氓心满意足的笑笑,收起宝剑,懒散靠在椅背上,问道:“都很不得揪住我的衣领发问,是么?”
得到个难为情的笑容,他继续说:“那就让他们都来”
不到一小时,众人都赶来,而且像商议好,或者提前交流过似的,几乎同时进门房间不大,虽然来得仅是阿方索、于尔根等高级将领,仍将房间挤得满满当当大家或坐或站,将巴拉和萨比娜挤得没处躲,仪态和表情各sè各样,但不经意露出的神sè都是期许
“伤亡情况怎样?我看回来不少重伤员”
“已经有一千多士兵阵亡,其中不少是百夫长鞑靼人火箭的shè程和威力陛下知道,经过这段时间交战,他们瞄准战旗攻击的策略非常明显…”
气氛一开始有些压抑,等他发问,坐在他对面的阿方索回应,少数人开始交流,低沉的嗡嗡声充斥房间静静听阿方索说完,他边思索边说:“阵亡士兵和重伤员立即后送,轻伤员接替城内防守至于对方的攻击方式,除了加强防护,可增设副指挥旗,适当增加队列变换频率…”
说了几句,他又停下看着阿方索问:“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我关于独子转为预备兵的命令执行没有?”
“士兵数量可能出陛下预计,但并未违背陛下命令铁十字近卫步兵刚来时不到两万,后来轻伤士兵陆续归队,有些士兵的兄弟或亲友要求加入条件符合的,就同意了本来数量已经过五个大兵团,接到命令后,强制返回三千多,现在组成四个大兵团,剩余作为预备队,嗯,数量还可能增加骷髅骑兵情况类似近卫队…,有不少北方佬慕名而来,甚至还有苏格兰和英格兰志愿者,不好拒绝…”
他也不过随口一问听阿方索解释,也就不再挂怀,又无意识的看看其他人,才接着问:“马匹和大车筹备的怎么样?能做到让所有人骑乘么?牛羊呢?”
知道他要问,阿方索毫不迟疑立刻说:“各地民众都非常支持,尽可能提供,因此马匹和大车基本到位,但种类比较混杂牛羊呵呵,在这不是大问题加上香肠和干饼,足以保证军队一个月供给”
一个月?沉思片刻刘氓又是点点头
外面战斗仍很激烈,他却这么不紧不慢的询问,众人难免犯急阿方索很少在公开场合表露疑虑,于尔根等人从不多问,曼弗雷德心直口快,或有意担当开门炮角sè,见他低头思索,直接问:“陛下,你准备在这里跟对方决战么?”
不等刘氓反应,曼弗雷德就接着说:“大家都认为,对手前所未有,目前的局面虽然对我们有力,战术还是该趋向于稳妥,不易做大规模运动,等聚集多力量,或者等高加索先出现变化,那时再发动决定xing一击”
大规模调兵不是过家家,等兵力到位,目标也就差不多透明了,众人心里都有盘算,只是需要主帅给个定音,见曼弗雷德出头,都默默看着刘氓
笑着看看众人,他低声说:“是决战,但按照我的估计,不止是我们,而是所有人准备一两天,近卫队,禁卫骑兵,曼弗雷德大兵团,布里吉特大兵团首先跟我出发,先向东,随后折向北阿方索留下继续指挥进攻,如果对方只是北面那两万人追击,不予理会,如果当面的敌人态度动摇,加大攻击力度,即便不能咬住,也要给他们造成重大伤害随后,你们看情与对方脱离,穿插北进,我会在文尼察附近等你们”
他说完半天,众人还在愣神与元帝国这样的军队打运动战,机会不少,危险多,有用自己弱点比拼对方优点的意思
给大家一段思索时间,刘氓解释:“我的意图很简单,彻底打乱局面,让近卫军将成为焦点,向北前进多远,我没有明确构思,但我可以想象,我们许多人,甚至大部分人可能战死我们会辗转前进,在敌人包围中前进负伤,很难得到救治,战死,尸体会草草埋在陌生的土地上”
见众人并未显出疑虑,而是神sè转为凝重,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离开别尔哥罗德时有了模糊的想法,等康斯坦察战斗结束,就有了明确目标返回的路上,皇后,塞尔维亚的玛丽亚,瓦拉几亚的安妮丝,以sè列女王,卢卡斯亲王,许多人都为我分析局势,提醒我需要承担的责任,具备的优势他们说的都有道理,我也明白,面对元帝国这样前所未有的强敌,稳妥的策略才是正确的可我明白,战争持续到现在,承受多痛苦的是我们,是整个欧罗巴接下来呢?为了合理的策略,波兰要做出牺牲,像十余年前一样;特兰西瓦尼亚等国要做出牺牲,像十余年前一样,像奥斯曼帝国刚进入欧洲一样;整个罗马的民众要做出牺牲,忍受饥寒,忍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到最后,即便这策略正确,我们取得辉煌胜利,我不认为,我还能去承受胜利桂冠执行我的策略,我想,能极大的减少痛苦延续的时间,或者说,将痛苦集中在在座各位身上,集中在城外士兵身上当然,我是皇帝,也是近卫军一份子,该不该这么做,我诚恳的征求大家意见”
他的话音飘散许久,没人回应,但能看出,每个人都透出骄傲和自信等一丝微风门外拂入,阿方索首先站起身,笑着走到墙边的地图旁随即,于尔根几个将领跟着过去,其他人则纷纷起身打理事务,惯常的嗡嗡声开始回荡
他对这状态感到欣慰,感到自豪,感到满足可心底深处,却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似乎,做出这决定,说这话,都是一种习惯使然,一种他在灵魂深处已经不愿意再承受的习惯使然
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随着第聂伯的涛声再次荡漾,他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
第六百九十七章 开场
第六百九十七章开场
无私,自私,心中的牵挂太多,心中的牵挂以没有几样。不管怎样,当刘氓设想的策略刚开始实施,多变而恢弘的场面就胜过他里格尼茨以来所有的战斗。
经过一天的准备,二十七ri一早,两个大兵团铁十字近卫步兵和差不多同等数量轻重骑兵抛下卡麦涅茨城北正如火如荼的战斗,先南下渡过德涅斯特河,随后向东狂飙而去。大车粼粼万马奔腾,像是德涅斯特河决堤;旗帜飘扬队列森严,像是黑森林涌过莱茵河。
或者是这举动太过出人意料,或者跟阿方索留下的骷髅骑兵封锁严密,或者是统领兀良合台年事已高,过于谨慎,元帝国南路军迟迟未对这变化做出反应。
二十八ri晨,等刘氓休整一晚,率军从卡麦涅茨以东六十余罗马里处重新渡过德涅斯特河,在地形舒缓地带向百里外的文尼察急进,元帝国未参战两万余人才拔营,同样向文尼察运动。而遭受阿方索攻击的营地也变得主动,似乎想尽快解决当面之敌,攻下卡麦涅茨。
这显然不现实,先不说阿方索早有预料,黄胡近卫军不是等闲之辈,西面匈雅提聚集的各国骑兵也开始向东运动。如此一来,特雷姆夫尔两万蒙古军也要衔尾追击,至少是牵制,元帝国南路军整体部署开始陷入刘氓预想的局面。
虽然不可能用上帝之眼通观全局,刘氓对自己的策略比较满意。元帝国显然未设想过黄胡主动出击,在卡麦涅茨以东,文尼察以南广袤草原上只有为数不多,主要起jing戒作用的几个依托小城镇建立的据点。面对狂飙而至的近卫重型和骷髅骑兵,这些据点几乎没像样的抵抗就被拔除,进一步削弱元帝国对这支奇兵的把握力。反之,少量不愿舍弃家园的波兰-立陶宛居民和更多的罗斯游民看到了希望,让刘氓得到额外的信息来源。至少确定,文尼察跟之前了解的一样兵力空虚。
二十九ri,元帝国南路军分出的五千骑兵利用轻装优势斜插到大军侧后。判断对方是强力试探,或将自己缠住,刘氓命令主力继续前进,三千禁卫中型骑兵骷髅骑兵和一千铁十字近卫步兵反身回击。
元帝国骑兵显然不把这四千人放在眼里,毫不犹豫扑上。可情况出乎预料,黄胡的骑兵丢下步兵就跑,等他们准备把可怜巴巴的步兵踩成肉泥,在东方经历过的梦魇出现。面对铅弹组成的暴风雨,即便刘氓前世的军队也要喝一壶,何况这些并无本质升级的蒙古骑兵,短短十几分钟,两千余人马倒落尘埃。不等他们回过神,之前逃跑的黄胡骑兵折回来趁火打劫,本应起牵制作用的骑兵只有千余逃走,白白为刘氓提供了额外的马匹、补给和相当数量优质复合弓、爆破箭。
“陛下,为什么跟随您作战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呢?”“是啊,仿佛更能感受到主的庇佑…”
ri暮西垂,大军依托一座荒僻,几座山丘和林木掩映的小村镇驻扎,于尔根、曼弗雷德、布里吉特等人显然还未从下午初战大胜的喜悦中恢复,跟随他前往小镇路上孩似的嘀嘀咕咕。
篝火组成的星河在草地、林木和丘陵间掩映,牛马嘶鸣汇成宏大的涛声。刘氓一直在关注地形和士兵整理车辆、构筑阵地等情况,并未留心属下貌似恭维的唠叨。
初战胜利并不能说明什么。元帝国南路军士兵看样以萨珊等地士兵为主,蒙古各部及原西辽等地士兵不到三分之一,还包括少量罗斯人,应该不是对抗宋帝国的主力。即便这样,他们的单兵素质不弱于近卫军,下午,在突然遭遇宋帝国致命武器和完全意外的情况下还能有千余士兵撤离就说明这一点。而他的终极目标是元帝国主力。
小镇居民不多,可能听说黄胡要到来,零散迎出镇外,在士兵忙碌身影映衬下显得有些怪异。这里靠近连接乌曼、文尼察、基希纳乌、卡麦涅茨等地南来北往的传统商道,虽贸易因战事而断绝,这些早已习惯战火的人显然故土难离。
品味一会这些人明显还惶恐的眼神,刘氓将注意力转回身边,笑笑,无奈的说:“不用再恭维,这是开始,只希望你们在随后看到太多士兵长眠他乡时不要忌恨我。”
“忌恨说不定会有,但这样的战斗足以让所有人的家族骄傲很久…”
见貌似古板的曼弗雷德开起玩笑,刘氓跟众将领一起笑了,但还是很快转过神,略作思索说:“向文尼察派出一个兵团骷髅骑兵…”
看看不远处跟随前来的骷髅骑兵大兵团长阿纳托利,见他凝神注视自己,刘氓继续说:“你亲自带人去,记住,沿途多与居民联络,尽量避免战斗,情况不对就返回,绕多远都没关系。”
阿纳托利是土生土长的摩尼亚人,在刘氓经营摩尼亚初期就归附,并加入骷髅骑兵,而所属部落跟奥尔加涅部落有关系,游牧地正是这附近。
父亲虽是部落首领,年轻人实打实积功升到大兵团长,指挥能力没的说。他很快明白自己的任务,对刘氓记得自己部落情况更是大为感动,也不多说,笑笑就领命而去。其他人也明白这是一记刺拳,开始低声议论可能出现的情况。
此间居民早就听说过黄胡近卫军名声,亲眼所见后得到足以欣慰的印证,等猜出这位被众星捧月的家伙就是传说中的黄胡,也不过将之前本能的惶恐转为好奇。刘氓无意,也没jing力展现什么亲民风范,随意回应居民的致意,径直走向镇中,可到临时居处门口,麻烦还是来了。
一位眼睛咕噜乱转却仍显朴实的大叔正在门口恭候,看见他们后满脸都是惊喜,跟背后两个神情呆滞的女孩相映成趣。这家伙是附近一个游民部落的首领,早晨就与大军联络,禀报蒙古骑兵动向,并建议大军在这宿营。
这些游民有nǎi便是娘,生活在这罗斯、波兰-立陶宛和摩尼亚交界地带的表现更为突出。刘氓在第聂伯河战败后,东南地区许多部落在扎波罗热人影响下选择跟摩尼亚居民一道撤离,并在这几个月的sāo扰反sāo扰战中贡献良多,而这里到基辅的游民大多选择效忠蒙古人。
只可惜,元帝国原本就为劫掠而生,虽有意长期经营这里,转嫁战争负担的举措不可能放弃,对他们还不如莫斯科大公国和波兰立-陶宛这两个干娘,更不能与罗马正教会这亲娘和黄胡这干爹相比。
场景有些熟悉,刘氓莫名回忆起当年在扎波罗热与塞尔克会面的场景,不过那时的女孩是贾二娘,蒙在斗篷中。恍惚一瞬,他走到近前,不待大叔啰嗦,直接说:“别说后面那两个是你的女儿,也别提什么传统,要想表示忠诚,就让你所有的小伙跟随我作战,或者,给我介绍一下北面的情况。”
朴实大叔一激灵,立刻示意两个女孩闪开,自己跟在刘氓身侧唠叨诉苦。既然要在这混乱之地生存,对局势的敏感xing不可或缺,他虽说的凌乱,刘氓还是得到不少有用情报。
斯摩棱斯克公爵和涅夫斯基的战斗愈发艰难,所有重要城镇都被元帝国和莫斯科大公国占据,只能在波列西耶东段和斯摩棱斯克山地间流窜挣扎。
刘氓猜不透这双头鹰玩什么花样,但早就清楚,罗斯,或者说狄安娜的态度将是左右局面的最大变数,或者说是左右他近卫军最终命运的最大变数。也许不该忽略索菲亚,念头冒出,随即被压下。他明白,安娜说的对,自己对卡特琳娜等人的态度都是伤害。但,他已经这么做了,不愿去后悔。
打发走大叔,已经入夜许久,等众将领络绎离开,呆坐半天,他突然觉得有些闷。四下看看,房间收拾的很利落,过于利落,标准近卫军风格。以往战事再紧张,他身边都会有奥尔加涅等心爱的人,至少也会有侍女。这次真的不一样了,想到这,他感到可笑,惭愧,附带无法掩饰凉意的寥落。
随意翻了会地图和文件,他忘却那些扰乱心境的笑容,正想随意眯一会,外面却传来脚步声。片刻,斯蒂芬鬼鬼祟祟探探头,然后一个淡淡的笑意充斥视野,是郭福。
必须的习惯?可笑?他真的笑起来,而且无法掩饰心底的欣喜和满足。但这欣喜很快被抵消,看到巴拉和萨比娜跟进来,他有些恼火。
“为什么冒险,我不是留下信了么?你等宋帝国远征军到达后指挥他们配合阿方索。还有你们,以为自己是…”
话没说完,注意到郭福披风上的泥污和苍白的脸sè,他心中一酸,停止无谓的唠叨,吩咐斯蒂芬弄些热茶,默默上前为郭福脱去披风,安置她坐下。
郭福明显不适应他这殷勤,神sè和举止都有些发僵,坐了一会,没头没脑说:“并不危险,他们的注意力已经投向文尼察。再说,我也…”
习惯了是么?刘氓心里替她接上一句,但只是默默看着她,心头平和安逸,没什么想法。巴拉显然并不惧怕他恼怒,或者郭福才是自己真正的主人,很快就神sè自然的忙碌起来,萨比娜却显得犹豫,似乎有话要说,又不想打扰两人。
“你有些急了。宋帝国远征军全力赶路,你这样不礼貌。还有,兀良合台是蒙哥汗旧臣,帝忽必烈对他有猜忌,这会影响他做出决策。你等一周再开始这行动,也许能取得更大战果,甚至更好的打开局面…”
郭福依旧在絮絮叨叨,刘氓大体听进去了,但心头是一种略显亢奋的古怪寂寥。
第六百九十八章 出牌
第六百九十八章出牌
刘氓认可郭福的判断。这判断毕竟是建立在对敌情的综合考量上,正是他个人能力及现实条件所欠缺的。不过他想了解更多,却只能在马车上听介绍。郭福抵达后不久,侦骑回报,那已经不到两万的元帝**队连夜向文尼察急进,同时,乌曼方向原本分散各处的金帐汗**队正疯狂集结,目标不言自明。
不假思索,他命令主力继续休整,自己则带近卫队和近卫步兵、骷髅骑兵各一个兵团立即出发。相距已经不过五十里的文尼察位于南布格河畔,重要xing不言而喻,至于带的这点人能干什么他根本没考虑,这么做是出于逢事必应的本能。别人是谋定而后动,他是动而后谋,这就是他与名将的差距。
入夜不久,大平原初秋的暑气仍在林莽草原间氤氲,扑入车窗的气息温和清爽,分外惬意。美中不足的是,大平原并没想象中平坦,丘陵,林木,河流,商人踩出的道路蜿蜒曲折,队伍时快时慢,偶尔会有车马因看不清道路翻倒。他乘坐的马车是为大让娜等人随军时准备的,jing良没的说,在这种条件下却也谈不上舒适。
“亨利,你这是要做什么?”郭福从拔雷谢次兼程赶来,却没听从他留下休息的劝说。起行后的颠簸让她无法掩饰疲惫,但队伍进入平稳行军状态后,好奇的看一会近卫队因自然条件合适而携带的五百多头野牛,还是打起jing神嘟囔一句。
主人来了,巴拉当然要跟随,正常,可萨比娜执意跟随,连他很明显的不快也不理会,依这女人xing格和修养,实在奇怪。他之前忙于发布命令,此时将注意力转回车内,正观察低头不语的萨比娜。听问起,他暂时将疑惑抛于脑后,见郭福倚在车壁上,随手将身旁靠垫都堆在她背后,这才说:“我暂时不清楚能做什么,所以让对方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郭福像是有些愣神,随后调整一下姿势,神清和身体都放松下来,懒怠的说:“也许你的虔诚真有用,总是这样,却没吃几次亏。不过,这次…”
“我知道,嗯,你也应该知道,我很少冒险。”郭福这仪态触动了他模糊的记忆,似乎,在摩拉维亚,她是个乖僻而无忧的女孩。这记忆突然让他觉得无所适从,下意识将目光转向窗外。队伍刚转过一片树林,前方是无边草原,星星点点的灯火与星光混杂,很难分辨。
郭福也沉默下来,好一会,突然说:“我赶到卡麦涅茨的时候,西北来了一支队伍,你的将领说是捷克公主赶来支援。队伍配备大量武刚车,虽然没有宋帝国jing良,与远征军配合,对元帝**队会占一定优势。”
艾利什卡组织军队参战他知道,却没想到这么快赶来。算算自己的行程,这位波西米亚王后实在太急切。摇摇头,他凑到窗前招呼侍从,命令发出信件,如果艾利什卡的将领愿意,跟随匈雅提联军参战。
他忙完,却听郭福楡挪到:“你的称呼不对,那位女士已经离婚,恢复捷克公主身份。”
刘氓不及回应,萨比娜突然说:“是的,陛下,除家族领地,捷克公主放弃一切权益,而这支军队虽多是志愿者,装备都是公主个人筹集的,变卖和抵押了几乎所有财产。”
这女人哪根筋不对?刘氓感到很可笑,但笑不出,幸好斯蒂芬赶到车旁,抹去他心中的纷乱。是阿纳托利发回消息,他的队伍在二十余里外遭遇敌军,见对方阵列拉得很开,就sāo扰一下转向东南,将绕路继续赶往文尼察,预计黎明时分抵达。
二十余里外,那就是说对方距文尼察不过二三十里,同样能在天亮后抵达,而跟自己跟对方距离也不远。思索的功夫,前期派出的斥候也返回,对方可能是受到阿纳托利惊扰,或侦察到自己这支队伍,已经放慢行进速度,开始收整。
“继续前进,骷髅骑兵前出,围剿对方斥候,但遇到对方主力让开或回转。”
随着斯蒂芬转发他的命令,周边气氛一整,走马轻快悠闲的马蹄声错乱起来,不久后,闷雷似的卷向前方。见郭福神sè凝重,却沉吟不语,他也不多说,默默从脚边捞起棉衣穿戴。
见状,巴拉探身服侍,空间有限,看起来很是怪异。可能是觉得有意思,郭福露出笑意,但很快收敛,思索着说:“你是打算缠住兀良合台,让那一千轻骑兵夺取文尼察么?那里至少有四千守军,虽不是jing锐,夺取城池的可能xing也不大。”
“你知道我的,走一步看一步。”他勉强穿上胸铠,闻声回了一句,随即命令停车。下车披挂好铠甲,见郭福和萨比娜都在门侧探身关切的看着自己,又嘟囔一句:“不要随意走动。”
这已经是后队,嘱咐显然有些不靠谱,而且,话说出口,他没来由感到有些憋闷。定定神,他也不看他们反应,上马赶往队列前方。
煤油味,马汗味,牛毛味,残月下,人海中,虽看不了多远,带着杀气的躁动几乎可以闻到。伴随着野牛沉重的蹄声前行半个多小时,估计在四五里外直奔天边的一小片火光蠕动变幻,显然地形出现起伏。等火光向左侧移动一段距离,正前方天幕呈现暗红sè镶边。
“陛下,对方已经停止前进,在大约四里外依托两座山丘扎营,但队伍并未完全聚拢,西面后续步兵拉开有十里,奥洛夫兵团长正尝试袭扰。”
“告诉奥洛夫,攻击一次,转到右面监视他们营地,不要硬来,我们很快抵达。”问清前方地形大体平坦,刘氓发出命令,等前方火光有了模糊形状,又命令跟随的近卫步兵下车设伏。
又前行约两里,局面基本清晰,兀良合台主营地在右手两里外,是骑兵主力和部分步兵,五六千人,已经分出两千骑兵对付奥洛夫。而自己当面是就地防御的千余步兵,目的显然是接应后续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