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看见她,招了招手,神秘兮兮地问:“晚照,你跟副总跑去c市这么久,都干嘛啦?”
她摸摸额头,仿佛在思索,半响叹了口气:“一连多日,不曾合眼,这苦差事,也就只能带着自己亲戚去了,不是么?”扭身坐在位子上,继续自怜。
要将满怀惋惜:“你们家顾律师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提了哪壶倒哪壶,她呵呵傻笑两声骂了句多事,姚静啧啧道:“家长也见了,什么时候喝喜酒啊?”
她低着头,声音尽量平静地说:“有那天的话,一定请你。”
晚照这阵子不在,其实《佳人》也是发生了一些大事的。
沈月告诉她,高绛芸拍封面的事让杨晴吃了瘪,一连多天不痛快,而林微妮成功上位,现在很是受于斓的器重。最近适逢《佳人》创刊十周年,于斓有意与《绅士》合作,推出特别版,所以《佳人》的员工与楼上的《绅士》们,往来日益频繁起来。
晚照瞥了一眼正在“对镜贴花黄”的姚静,对沈月说:“怪不得姚静又活跃成这样了……”
姚静嗔道:“你不知道啦,《绅士》的主编好帅哦,那冷淡的表情,酷酷的动作,都如同在我平静的心窝里丢了一颗巨石,噗通,噗通……人家害羞死啦。”
宋虎最爱跟她斗嘴,就说:“人家连高绛芸都不睬,有功夫睬你?”
提到高绛芸,晚照心口又是一怔。
她跟谢意深的关系至此,怕是没办法再改变了,偏偏高绛芸待她那么好,事事帮她,如果要她夺了她喜欢的人,哪怕是误会,是阴差阳错,她也于心不忍啊。
然,人最怕念叨,她才想过高绛芸,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她。
她奉命送资料去楼上《绅士》杂志办公区,却在门口的拐角处,看见高绛芸冷然站在那里,抱着胸,一副女王模样,而她对面,站着一个发型飘逸,穿着白色衬衣,深色西装裤的男人,并且正在节节后退,冷硬的声音与他的动作极为不符:“你别靠近。”
她几步走过去,喊了一声“芸姐”,高绛芸这才发现她,冲她一笑:“晚照,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照点头:“昨天回来的,那个芸姐,你最近有时间吗?”顺便瞥了那男人一眼,觉得有些眼熟。高绛芸耸肩:“你的话,我向来有的是时间,打我电话就可以。”
重将目光投向那个男人,哼笑一声:“胤先生,对你,我也有的是时间。你大可以继续躲在这里逃避,我们下次见。”然后冲着晚照点头说了再见,朝电梯走去。
那男人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甚至有些冷酷,别了晚照一眼,扭头进了《绅士》杂志办公区。
这时,晚照终于想起来为何觉得这人眼熟了,这男人就是她来这里上班的第一天见到的那个帅哥啊。
可是……高绛芸跟这个帅哥有仇么,看起来好像火药味很浓的样子。
〖2012-05-02 048【同居生涯】〗
晚照狐疑地进了《绅士》办公区,一进门,陆续有人侧目,纷纷恭敬道:“主编好。”她尴尬起来,挨个儿摆手:“我不是啦,你们认错人了……”
没几步,砰的撞上一个人,她仰脸,只见那人猛然后退,仿佛她是瘟疫病毒一般,甚至掏出了手帕擦拭被她撞到的地方。她有些不悦,对方更不悦,已经开吼:“你别靠近。”
好熟悉的话,晚照仔细一瞧,原来她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冷酷帅哥胤先生。
他瞪着她,看小丑一般地哼道:“还有,他们是在喊我。真不知道你们《佳人》做事都有没有脑子……”
她想大义凛然地站出来,说:“请你别侮辱我们杂志。”可是先她说话之前,已经有人把她拉走,一路连拖带拽,晚照不禁更加恼火,喂了几声:“你们想干嘛?”
将她拉走的是个穿碎花衬衣的男生,长得倒是秀气,一开口却是娘气:“哎呦,你真是的,人家是好心救你……你没看我们主编大人脸都被你气绿了。”
晚照觉得莫名其妙:“我气他,根本是他先侮辱我的好不好?”
“你碰到他咯,”娘娘腔扭了下手指,“主编大人最讨厌女人碰他了。”
晚照干笑两声,对眼前张口“大人”闭口“大人”的家伙很是无语,也懒得理他,直接将怀抱着一叠资料递过去,说:“我们主编吩咐把这些资料送过来,交给你可以吧。”
娘娘腔瞪她一眼,兰花指一翘:“笨,主编吩咐你送的东西,当然还是给主编。”
“tony,资料收下,让她走。”胤宕皱着眉命令一声,转身进门,摔门,动作一气呵成。
晚照不禁心惊肉跳,心想同在一栋大厦工作,同样是做杂志这一行的,就连距离也不过一层楼高,做人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她愤怒地,唾弃地将资料丢在娘娘腔tony怀里,转身向外走去。这地方,她还真的一刻不想多呆!
晚照回到办公区,屁股还没做热电话就响了,她抓狂般地趴在桌子上浑身抽搐一番,才极不情愿的接通了电话。
是谢意深,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干净利落的几个字:“上来吃饭。”
她看了下时间:“还有10分钟才下班,而且……我跟同事约好了去楼下吃。”
他哦了一声:“这样也好,我陪你一起去。”
晚照窘了,嘿嘿傻笑两声:“不用了不用了,我推掉就是了。”对方低低笑了下,说:“乖。”然后挂断了电话。她只能呜呼哀哉,拖着疲惫的身子,爬去29层。
谢意深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还向她提议晚上送她回家,她连连点头,结果那厮笑意越来越浓,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回去把东西收拾好,搬来这边住。”
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不是吧,我爸妈他们……”他打断她:“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什么?”她激动地站起来,伸手指着他,“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已经可以想象,回家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场血雨腥风啊!
谢意深未作理会,将话题一扯,问她:“听说,你们杂志最近很忙活。”她别他一眼:“你是副总,这种问题还要问我。”他挑眉觉得好笑:“晚晚,你觉得我可能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管得到么。”
她想想也是,便坐了下去,继续吃饭。
谢意深看着她,淡淡道:“你对我的助理,还满意么?”
她忙着狼吞虎咽,嗯了一声:“还行,长得挺帅的。”
瞬间,气温骤降,晚照不禁打了个寒颤,以为谁突然把冷气打开了,结果一抬头看到了某人几乎可以将人冻僵的脸色。她将米饭咽下去,有些不明所以,而他嘴角平平,眼神冰冷:“我不是问你他的长相,给我管好你的眼睛。”
晚照委屈啊,心想这厮怎么一次性失调渐变成如今这么严重了,翻脸比翻书快就算了,竟然比以前还要小气,她瘪瘪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副总你就别担心了。”
他语气凶狠:“闭嘴!”
她只有乖乖闭嘴了,因为谢意深这bt竟然把她的饭拿走了,说她需要减肥。
晚照对这种非人待遇异常不满,整个下午肚子咕咕叫不说,杂志社还忙得死去活来,终于有一点点时间坐下上会网,她果断百度了一下“内分/泌失调的男性该如何应对”。结果出来的全是诸如“不育”“性/功能障碍”“脱发”等可致后果,她咬紧了嘴唇,终于产生了对谢某人的同情心。
算了,大不了让他耀武扬威一阵子吧,免他如此飘逸的头发变成秃顶,也免他日后出现生育问题,她姑且……忍一忍吧。
下了班,谢意深又在公司楼下等她,她低着头,那包挡着脸,蹭进了他的车子。他对此似乎有些光火,车也开的极快,路上没跟她讲一句话。
她隐隐有些发闷,诶了一声:“谢意深,你怎么跟我爸妈说的啊。”
他面无表情,下巴曲线分明,一开口,声音冷冰:“结婚。”
“什么!”如果不是被安全带拴着,她绝对要惊窜而起,“你你你……坦白啦?不是说还有另外一条路么。”
他终于侧过脸来看她了,却忽而笑得阴险狡诈:“这么说,你同意第二种?”
晚照欲哭无泪,她现在是人在刀口下,不得不认怂啊!
点头,摇头,欲把泪流……谢意深只是一哼:“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大认同啊,那就直接结婚好了。名正言顺一点,你爸妈更放心。”
……
很多年以后,某人回忆起那天在李家发生的一幕幕,仍是一副“再回首,泪眼朦胧”的惨相,一把鼻涕一把泪,甚是心酸。
谢意深说的诚恳:“梁姨,把晚晚教给我,你们就放心吧。”
梁书云怎么能不放心,握着他的手,欣慰道:“我不知道晚晚这丫头跟顾家孩子发生了什么,反正我们二老是一直把你当成自己儿子看待的,从小,我们晚晚就是要给你做媳妇儿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是老天有眼,是缘分注定啊!”
晚照在一旁,黑着眼,不时冷哼一声,只可惜不大的客厅里偏就没人注意到她。
最后,吃过了饭,谢意深将她一揽,对二老说:“我带晚晚回去了,我那边离公司近,可以多睡会儿,免得她老是抱怨睡得不够。”
李家二老连连点头:“意深,晚晚就麻烦你了。”
晚照翻了个白眼:这是她亲爹妈么,好像谢意深才是她家亲儿子吧……
〖2012-05-02 049【舍义取生】〗
《佳人》的创刊十周年,其实跟《绅士》的创刊五周年,只差了没几天而已。
于斓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早会说过,下班前还要叮嘱,晚照就不明白了,下一期的特别版有那么重要么,事实上她也跟沈月抱怨了:“楼上的那些人都是疯子,真的……不知道主编什么意思。”
沈月只是笑:“你以为看《佳人》的全是女人,看《绅士》的全是男人?这期高绛芸的专访,卖了这个数,抢了的不正是楼上的读者,咱们主编能不高兴么,一到传媒中心开会的时候,就显摆加得瑟。但是楼上那位又不吃她那套,直接拉了周凯迪拍五周年特刊,咱们主编就酸了呗,想出这么个法儿,捞一口油水。”
这个周凯迪,晚照是听过的,中英混血帅哥,今年的“国际风尚先生”,名气响得很,只是脾气不怎么样,对媒体态度更是不佳,至今没接受过哪家杂志的专访。这么一看,楼上那冷酷男倒是真有点本事。
姚静听到“楼上”几个字就激动,颠颠凑过来,眼睛亮亮的:“是在说我家小胤胤吗?”
沈月白她一眼:“你快哪凉快去哪歇着吧,这胤主编明显不喜欢女人。”
晚照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追问过去:“啥,你的意思是……他的gay?”
沈月耸肩,不置可否:“这是你说的,我也是听说咯。”
晚照仔细一想,这冷酷男的确有gay的嫌疑:首先是对她这样的如花姑娘,竟然表示厌弃,这绝对不正常;其次是他那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态度,不是心理压力,就是心理问题;最后,这点最重要了,从那个娘娘腔tony的眼睛里,话语里,不难看出他对那冷酷男的崇拜之情,这不是他的小受是什么?!
她眼睛突然闪出贼拉拉的光,当然她不是腐女,但是没人可以阻止她思想上的猥琐啊!
于是,在楼道看到奔波上下楼的娘娘腔tony,她总是笑得暧昧:“嗨,小受,辛苦你了。”
tony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绞着手指道:“谁告诉你我的中文名的……你还是叫我tony好了。”
晚照一愣,那tony已经绞开了手指,伸过来点了下她的肩膀:“陈寿这名字,很久没人叫过了,其实还挺亲切的,呵呵。”
她感到一阵恶寒,急忙逃离这危险之地。
然而一年级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午饭,她还没忙到下班,又接到了谢意深的电话,她叹了口气,乖乖地滚进他的办公室“陪吃”去了。
今天一切还算顺利,在伴君如伴虎的压力下,她细嚼慢咽,说话柔声细语,恨不得献媚着去喂他:“陛下,您尝尝,这是御膳房根据您的喜好特意调制的,吃了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只可惜,漫长的一顿饭里,她始终安静的低头咀嚼,偶尔搭几句话,哪儿敢去消遣他。
谢意深吃完了,对她说:“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去里面。”
她哦了一声,自觉的就要拿起饭盒去洗,可是手还没碰到,人就被浑个儿抱了起来,谢意深低头微笑:“晚晚,告诉我,你又在算计什么?”
她脸上一红:“没没没……我要去洗碗。”
他只是笑:“这个不急。”几步迈近休息室,转身将她放下,抵在门上,咚的一声,门被撞上了,她的心也开始扑通乱跳。
他今天穿了件米色休闲西装,配黑色v领毛坎肩,白色的衬衫领子微微敞开着,着实性感,着实好看,她不禁吞咽了下口水,心想谢意深竟然这么正点,她以前怎么没留意。他低头轻笑,缓缓含/住了她的唇瓣,口中喃喃念着她的名字:“晚晚,吻我。”她一个激灵,趁他此刻松懈,连忙将头扎得低低的,唯恐他再来吻她。
谢意深精明一笑,开始威逼利诱:“晚晚,你吻我一下,我就放过你,不然……”
哎,伸头一刀,锁头一刀嘛,她懂。
慢慢抬起头,对着他的唇轻轻一印,便以为大功告成,可是他岂容她临阵脱逃,舌尖一勾,手掌扶住了她的后脑,她想躲都躲不掉,只能嘴里呜呜着抗议,骂他是“骗子”。而他倾情吻她,舌尖扫过她的唇廓,而后推进她的嘴里,寻找着她,挑逗着她,缠绕着她。
良久,他才结束了这个冗长的吻,轻轻啄了一下她泛红的脸颊,耳语道:“没办法,谁要你主动勾引我,我没有把持住。”
呜呜……他总是有他的道理,有木有!
晚照回到办公区的时候,姚静被她吓了一跳,说:“晚照啊,你的嘴被什么咬了么,怎么肿了?”
这话未免太大声,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的杨晴冷哼几声走过来:“不会是跟顾大律师吹了吧,所以寂寞难耐,去哪儿找野男人消遣了。”
她忿然:“杨晴,你不要太过分,说一些有失身份的话。你可是副主编!”
这一句话理在情在,叫杨晴脸色霎变,又是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沈月不禁夸她:“晚照,你最近好像变了,说话偶尔会很有力度。”
她隐隐得意:“是么……我没觉得啦。”
沈月啧啧两声:“莫不是跟谢总出了几天差,学了点风范。”
晚照想了下,大抵是受压迫久了,人都会被磨练得不一样了吧。想当年,司马迁被处以宫刑后写下《史记》,方志敏在狱中创作出《可爱的中国》,这不正是被磨练,被锻造出来的品质么?这一刻,她忽而很理解他们这种在逆境中爆发的精神。
是的,伟大的革命家鲁迅先生曾说过“不在困境中爆发,就在困境中死亡”,她现在正是处在这两个选择之中:是任由他欺辱,继续装怂;还是奋起反抗,夺回颜面?
但是从西方的文化角度来看,问题就应换种思维,譬如莎士比亚说的“to/be,or/not/to/be”,这的确是个question啊。
她低头思索,许久,才喟然长叹一声:“生我所欲,义我所欲……若不可兼得,我只能,舍义取生!”
那一刻,她内心深深地鄙视了自己。
〖2012-05-03 050【问世间情为何物】〗
这天晚上谢意深有应酬,晚照本来很开心地跟他挥手再见了,岂料那厮眉毛一挺:“怎么,我有说过你不用跟着么?”
她义正言辞:“谢意深,我发过誓,这辈子都不再喝酒了。”
他别她一眼:“我有说过是要你去挡酒么?”
晚照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于是被谢意深拖进了车子里,直到上了路,他才告诉她:“见几个老朋友,你别紧张。”
其实天知道,让她紧张的人根本就是他!她瘪瘪嘴,哼了一声,不肯与他说话。谢意深对此不以为意,悠哉的开着车,随手打开车载。
那是一首粤语老歌,听起来很耳熟,好像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某部财经港剧的主题曲,她不懂广东话,只是觉得调子还挺好听,渐渐地整个人竟沉了进去,等到这首完了,换了下一首,她反而觉得不自在,诶了一声,说:“再听一遍,挺好听的。”
他只是笑了下,又将那首歌调出来,设置成单曲重复。她幽幽晃着身子,问:“这歌叫什么名字啊,也忒耳熟了吧。”他眼睛看着前方,随口答道:“《笑看风云》。”
她立马激动起来:“我就说嘛,怪不得耳熟,是秋官,郑少秋……这年头,这么帅的大叔很少见了。”
谢意深一听,脸色渐黑,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还真怕这货又发作,但是他只是黑了一下,随后哼道:“我也比你大几岁呢,上次不是还说我老?”她呵呵干笑:“谢意深,你才29好吧,还要……还要三个月才到30的好不好,你不老。不老,青春永驻。”
谢意深不再搭话,只是心情忽而好了起来,唇角眉梢都快飞扬一般。这倒使她莫名奇妙,纳闷他何时起这么好取悦了。
到了他与老友约好的地方,晚照觉得眼熟,拽住他问:“谢意深,我怎么觉得这地方挺……”
他勾了下她的鼻子,说:“上次有人不听话跑来这边喝酒,如果不是我把她带走,估计就要宿醉街头,你忘了?”
晚照这才想起来,有些窘迫,推了谢意深一把,说进去吧。
走到吧台处,正见那个帅哥叶骞对着一个妖艳美女变魔术,美女一脸陶醉,不时与他低喃几句。她撇撇嘴,听见谢意深叫他的名字:“叶骞,哪个包厢?”
叶骞应了一声,跟美女依依惜别,带着他们去了包厢。进去才发现人挺多,也挺热闹,晚照数了一下,三男四女,比例很成问题。这时,就听有人叫谢意深的名字,似乎是揶揄:“今儿怎么自个儿带了姑娘,咱几个就你不兴这套,早知道我就不叫叶骞安排苏珊过来了。”
果然,晚照看见这人左拥右抱着,一边怀抱着的美人不高兴地努着嘴附和。谢意深笑着骂回去:“别瞎闹,这是我女朋友。”众人一听,开始起哄,或是弟妹,或是嫂子的称呼她。
晚照觉得有些不痛快,具体又说不上来,只任由谢意深揽着她坐下,对着那几个人点头,僵硬微笑。谢意深俯身贴在她耳朵旁,低声询问:“怎么了,看你好像不高兴?”她摇头,身体往旁边一蹭,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晚晚……”他止住她的动作,“他们这几个人不正经惯了,开玩笑呢。”
她低下头:“你干吗跟我解释这个,我又没怪你。”
他只是笑,似乎从进门前就一直心情极好,手臂将她揽得紧紧,体温一点点渗过衣料,传到她这里。她觉得很舒服,很安心,但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却别扭得很,一直叫嚷着挣开他。
是的,她就是这种感觉,舒心中还有不痛快。
“谢总,我敬你一杯。”苏珊站起来,走到谢意深旁边,微微弯下身子,低胸的裙子挡不住她汹涌的波涛,瞬间,一片浪潮袭来。
果然人间胸器!她更加郁闷了,斜眼看着谢意深接过敬酒一饮而尽,听着那大胸美女含情脉脉称赞“谢总,好酒量”。
随后就是他与几个老友叙旧,无非是近期发展如何,亦或面临什么问题,偶尔谈谈生意经,再有就是美女娇/嗔发嗲的声音。也有人问起她,只说她不甚健谈,是不是害羞了。谢意深借机将她搂紧了,宠溺般一笑:“她这是紧张了,平时可闹了。”
等到他们叙旧完,已经很晚了。
谢意深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是给司机打了电话来接他们。她一路安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谢意深瞥她几眼,只是笑眯眯趁机轻薄几下,也不与她多说什么。
然而到了他家,才进门,他便将她堵在了自己臂弯里,低头吻上来,她不知道哪里来的火,伸手就去推他,一面推,一面叫他走开。他不听,只将她抵在墙上,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纠缠。
他一身酒气将她包围,却不觉得难闻。渐渐的,他松开她的唇,低低笑出声:“晚晚,你吃醋了。”
她错愕一下,旋即推开他,向床边走去:“你乱讲什么,你跟大胸女爱怎样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谢意深笑得更开心了:“醋意太明显了,浑身都是酸味儿,我能不发现么。”
“你才酸,你全家都酸……”她负气地坐在床边,下一刻又起身朝浴室走去,“我要洗澡睡觉了。”
谢意深追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下巴垫在她肩上,鼻间的热气阵阵扑过来,她本来就怕痒,颈子处如今一片火辣,不由得缩着身子躲他,他仍是笑意浓浓:“晚晚,一起洗。”
他说着,攥在她腰间的手掌慢慢上移,钻进她的衣服里,与她肌肤相贴。她惊异地叫了一声“谢意深”,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开始解她衣服的扣子,一颗一颗,动作如此利索,晚照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跟别人练过,这么一想,她又不悦起来,挣扎着要躲开。
“谢意深,你喝醉了你!”她试着制止他,“你不能这样!”
他声音低沉,手上动作犹未停止:“晚晚,承认吧,你就是在吃醋,在妒忌。”
她不由得怔住了,只为他说的那句“承认吧”。
是么,她吃醋,嫉妒?
是因为谢意深,还是纯粹因为对方胸大?
她不知道,脑中愈发混乱,终于在内衣滑落那刻,寸寸凉意使她惊醒,狠命挡住自己的裸/露:“不,谢意深,你不可以这样……”可他一手就可以攥住自己的两只手腕,她想挡都无奈力气悬殊,他一低头,滚烫的唇贴到她胸上。
这一次,没有醉酒,没有迷糊,只有清醒和如此真实的触碰,她突然想起一首唱烂大街的歌,似乎是“你的灵魂背叛了你的心,你的眼泪出卖了你的眼睛”,她只是想着,眼里已经掉了泪。
谢意深察觉到她的颤抖和呜咽,他缓缓抬起头,叫了声“晚晚”,而她依然啜泣:“给我点时间……不要这样……”
他看着她的眼泪,半响笑了一下,从地上捡起她的衣服塞进她怀里,没有叹息,没有愤怒,一转身出了卧室。
她抱着衣服,蹲在地上哭得更凶了。
〖2012-05-03 051【你死定了】〗
这一整晚,谢意深都没有再进来。晚照也睡得不好,胡乱地做了很多梦,无数次醒来,无数次辗转,用张爱玲的话说,是因为“梦境总是坏”,通俗说,是因为心里烦,老是做恶梦。
半夜的时候,她偷偷起来开门,看见书房仍亮着灯,可见谢意深还没有睡,她觉得过意不去,也有点担心他,但是几次想去找他,都没有勇气。
最后只能轻叹一声,关上了门。
第二天醒来,谢意深人已经不在,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猛然从被子中窜了起来:十点了!十点了!百分百迟到了!
谢意深这厮未免太小气,太记仇,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算什么?
她火急火燎地洗漱,换衣服,换鞋……再颠颠打车赶到公司时,已经将近中午。幸而大家都在忙,没人注意到她半天没来,她偷偷摸摸溜到自己的位子上,颤颤从包包里抽出50块钱,不舍的放进了抽屉里——这是她迟到的代价。
挨到中午下班,谢意深没有给她打电话;她没去吃饭一直傻等着,结果等到下午开工,都没有等到他的电话。她不禁想: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干脆去找他,人在电梯门口徘徊,电梯门一开却见一双眼睛瞪得贼大,喜滋滋地伸出兰花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嗨,小照照。”
不用说,一定是娘娘腔tony,也只有他,在知道了她的名字以后,杜撰了这么恶心的叫法。
晚照没好气地甩开他:“干嘛,你再敢碰我,我就把你手指扭断。”
tony一脸委屈:“真讨厌……人家是来借个model,要姿色好一点的,比如你们杂志之宝梁诗诗之类的,不然我家主编大人又发脾气了,赶紧的,帮我去问问。”
晚照哼了一声,又回到《佳人》办公区,向模特经纪人说了情况。然而,对方只是撇嘴,笑得面部扭曲:“楼上的还真大爷了,连model都要我们送过去。你去告诉他们,有档期的他们看不上,其他全都没档期!”她讪笑一声,说是,颤颤离去。
tony在《佳人》门口等着,身子倚在门边,低头扭着手指,看见她只问:“怎么样,我们主编大人还在外景地等着呢。”她有些郁闷,肚子里还有火:“没有,没有,告诉你们主编全都没档期。我傻掉了才帮你去碰霉头。”
tony顿时花容失色,哎呦两声:“讨厌死了,让我怎么跟主编大人交代。”他扭着身子,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思索,半响眼睛一亮,贼贼地盯视着她,“诶,就你吧,小照照!”
晚照犹在云里雾里徘徊,人已被tony连拖带拽,抓进了电梯,一面得意地告诉她:“这期你最适合了,‘双面女’,要的就是你这模样的。”
她本有些生气,但是毕竟是女人,听人夸她模样好,一时间忘记了拒绝,问他:“我这模样……真的适合,还有,你说什么双面女啊?”tony笑吟吟道:“是啊,我想主编大人一定会满意的。”
然而,出了瑞金大厦,她方觉得不对,停住了脚步:“等等,我好想没答应帮你们拍照片吧,而且我又不是modle……”tony语音哀求,兰花指又来戳她:“江湖救急,江湖救急嘛,小照照,你最好了,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吃饭……这个,好想她还真的没吃午饭啊。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头:“不会暴露吧?”
tony表情瞬变,仿佛是鄙夷:“呵呵,你这身板,脱了跟我也差不到哪儿去。”
到了外景地,才发现是一所高中校,tony让她先等一下,顾自去了人堆里,她环顾着四周景色,忽然有些怀念自己的学生时代。这时,一声巨吼袭来,她浑身一个激灵,精神彻底集中,只见胤宕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嘴角讥诮着问tony:“就她?”
擦擦擦……您那是什么表情!
“苹果脸,性感?没有胸,谁看?还有身材……这么多的肉。”胤宕连连摇头,将她批评的一无是处。她忍不住了,吼过去:“喂,你说话注意点。”
tony凑过来解释道:“主编大人,你想一下,她越是平凡,我们塑造的反差越是震撼,没胸没臀不要紧,要的就是她平……不然,换个有料的,更没感觉。下一场,哪里没有垫哪里,再也不用担心她没有胸器。再说了,好几个modle,把她放在里面充一下数,没关系的。”
胤宕的表情这才平复,白了她一眼,吩咐说:“带她去换衣服吧。”
晚照不干了,心想有他们这么损人的么。没胸,她是b/cup好不好,比d还多了一条沟诶!
她哼了一声:“我不拍了,你们再去找人吧。另外,我不得不承认,你们《绅士》的人一点都不绅士,全是疯子!”
胤宕脸色黑了下去,对tony说:“搞定她,不然谁都别想收工。”转身迈步而去。tony再次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叫了一声“小照照”。她全然不想理他,狠狠骂道:“收起你的yin/荡相,滚远点。”
胤宕却停下脚步,晚照只觉得那一刻天空都似乎闪动了一下,无数光影交错,风声骤起,接着阴冷的声音劈头砸了过来,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死定了。”
晚照安慰自己不能怕,要挺住,实际上则在腹诽他们两个果然攻受情深啊,她不过是骂了小受一句yin/荡,他就发了这么大的火……啧啧。
tony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小照照,你完了。”话一说完,她人就被架走了,等她再落地,已经是在更衣室里。有人丢给她一套衣服,是松松垮垮的校服,白衬衫配蓝裙子,tony追了进来,将身边人轰出去:“你出去,出去,我跟小照照好好谈一下。”
她瞪他一眼,说滚。tony叹息一声:“你可真能在老虎身上拔毛。主编大人最讨厌别人说yin/荡这两个字,你不是诚心惹他生气么。”
她不解:“yin/荡怎么了,碍着他什么事儿?”tony耸肩,抓起她的手,写下两个字“胤宕”,眉毛一挑:“懂否?”
玩照的表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全部思绪围绕在这两个字周围,开始是思索,后来是怀疑,最后哈哈笑出声来,止都止不住:“胤宕,yin/荡,真是好名字……”tony连忙捂住她的嘴,要她小声点。
她心情似乎好了一点,打掉他的手,说别碰她,tony很是委屈:“我们都是好姐妹了,别这样嘛。”她又是恶寒,骂了句滚,tony嗯嗯两声说:“我滚,我滚,你换好衣服出来哦,简直太适合了。”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所谓的“双面女”是什么,但是送来的衣服既无美感,也不暴露,她姑且就换上了,反正上一次名杂志,她也不亏。完后,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咔嚓一声,有人拍照的声音。
胤宕看了下成果,说:“就这张,换内景。”
擦擦擦……从换衣间出来猝不及防被拍了一张就得了,这叫什么事,她不禁怀疑胤宕的智商是不是像他的名字一样让人欢脱。
他口中的内景是在瑞金的《绅士》杂志摄影棚,工作人员送来的衣服变得性感,深红色的长裙,v领敞开,估计罩不住胸前光景,她将衣服一扔,起身说不拍。事到如今,她大概也明白了所谓“双面女”的意思,一面清纯,一面性感,男人最爱这套不是么?
胤宕皱眉看她,那副“你死定了”的表情,让她有些畏惧,她吞了下口水:“你,让开!”
他不动,仍以那副表情示人。她站不下去了,几步走近:“你不是怕女人碰你,你不走我就过来了啊。”越走越近,快要碰到他的时候,那厮动作迅速地往旁边一躲,靠在一张桌子上,抱起了胸。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刻意停留,眼神鄙视一扫,然后缓缓抬起了腿。
咚!
嗷!
呜呜呜……
胤宕冷哼一声,看着被他长腿绊倒,正趴在地上哀嚎的某人,扔下几个大字:“我说过,你死定了。”转身扬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