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奇怪的预感。”苏叶凑过来,低声说,“死神就在这里。”
白小舟后颈窝里蹿出一股凉意。“别自己吓自己了,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叶抓住她的手腕,抓得很用力,“我觉得死神就在我们当中,他变化成人的样子,混在我们中间,想要近距离地欣赏我们垂死挣扎的样子。”
她说得很笃定,脸色幽暗。白小舟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按住她的肩膀说:“你别这么想,我们需要互相信任。”
苏叶推开她的手说:“你和那个姓瞿的男生是后来才出现的,你们和我们的故事无关,或许你们就是死神。”
“你在胡说什么?”白小舟皱眉,“是林娜求我们来救你们的。”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或许林娜已经死了,就是被你和那个姓瞿的杀死的。”
“那我为什么要救你们?”白小舟急道,“如果刚才不是我们出手,你们已经被鬼娃娃杀死了。”
“那是你的计谋!”苏叶站起身来,瞪着她说,“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会读唇语,裴庆东死前所说的话,我看懂了。他对你说:你是死神!”
白小舟猛吸了口冷气,她又想起那个濒死的男人,他翕动着嘴唇,带着恨意和恐惧,说:“你是死神。”
“这是真的吗?”李安然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你真的是死神?”
“裴庆东死前的确说我是死神,但我不是。”白小舟从腰间拔出随身的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我也像你们一样流血,我不是死神。”
“谁会割自己一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苏叶咄咄相逼,“你就算不是死神,也是个冷血的杀手。”
“我是法医学员。”白小舟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说,“我经历过很多次生死,所以我可以这么镇定。”
二人剑拔弩张,李安然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萧景德凭空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在天花板上,在他的惨叫声和三个女孩惊讶的目光中,他在屋子里撞来撞去,就好像有一只手抓着他,将他扔来扔去一般。
“是弗莱迪!”苏叶抱着自己的脑袋尖叫,白小舟扑过去抱住萧景德,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大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别去!”苏叶拉着李安然说,“她是死神啊,这是陷阱!”
被木板钉死的窗户猛烈地抖动,有人在窗外用刀子砸木板,白小舟听到刺耳的奸笑声,脸色大变:“是鬼娃!快找东西把窗户堵住啊!”
“不要相信她!”苏叶继续拉着李安然,“过去你就中计了。”
木板被刀子戳出了个洞,眼看着就要被砸断,白小舟大怒,高声吼道:“你们要是不来帮忙,等鬼娃进来,我们都得死!”
李安然咬了咬牙,冲过去将柜子推到窗户前,鬼娃又砸了一阵,似乎放弃了,没了声息。苏叶害怕地退到门边,颤抖着说:“不要去,不要去,是陷阱……”忽然血肉模糊的声音响起,她的目光凝固如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门外响起刺耳的笑声,木门被刀子戳穿了,这一刀,几乎要了苏叶的命。
“不!”白小舟大叫,就这一晃神的工夫,萧景德猛地将她推开,胸膛上出现四个猩红的爪印,他尖叫着朝墙壁撞过去,然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白小舟急匆匆地跑到苏叶面前,检查她背上的伤口,李安然忽然捡起铁棍,瞪着她说:“别碰她!”
“我要给她止血。”
“她怀疑你是死神就被杀了。”李安然尖叫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白小舟觉得无法跟她解释,也就不费神去解释了,只低头查看伤情,幸好那一刀刺偏了,没有刺中心脏,她忙找出止血的药,撒在伤口上。李安然大叫一声,挥舞着铁棍扑过来,白小舟太专注于疗伤,被一棍子敲在背上,跌倒在地,痛得半天都站不起来。
“我要活下去,我不会让你把我杀死的。”李安然握紧铁棍,一步一步靠过来,白小舟努力抬起头说:“你要相信我,如果我是死神,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你打倒?”
“你是不是死神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知道了活下去的办法。”李安然吞了口唾沫,“ 《死神来了》 一共有五部,我都看完了,在电影里,如果想要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不该死的人杀死,这样就能得到她剩下的寿数。”
白小舟心口一片冰凉,李安然的脸色变得狰狞:“林娜一定也是用了这个办法,她杀了秦来恩……”
“秦来恩也是要死的人啊!”白小舟打断她。
“如果他不是呢?”李安然叫道,“我们吃饭的时候,林娜撒娇,要秦来恩出去给她买烟,算起来煤气罐就是在他出去之后爆炸的,他本来就不该死。”
白小舟知道已经无法说服她了,一个身陷绝境的人,一旦相信如何做能让自己逃脱,就会不惜一切代价。
“你死,好过我死。”李安然再次举起了铁棍,忽然,她的目光直了,铁棍从她手中滚落,她倒了下来,失去了知觉。
白小舟愣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中拿着砖头的萧景德。这个男人喘着粗气,将砖头丢开,跌坐在地。“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白小舟,我又见到弗莱迪了,他要杀我。”他扯开自己的上衣,“你看,这是他留在我身上的伤口,如果我下次再入睡,他就会要了我的命。他侵入所有人的梦境中,把我们都杀死。我们逃不出去了,我不想再受苦了,给我个痛快吧。”
他用下巴点了点白小舟手中的小刀:“用那把刀,割断我的脖子。”
白小舟盯着他,不说话。
“还愣着干什么,来动手啊!”萧景德喊道,“你不是法医吗?切割人这种事,平日里做得很多吧?”
白小舟的目光始终停在他身上,缓缓地站起,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萧景德嗤笑道:“你拿那个有什么用?哈,难道你还是个道士?失敬失敬啊。”
“你真的梦到了弗莱迪?”白小舟问。
“这还有假吗?”
“刚才我也睡着了,可我没有梦到他。”白小舟缓缓往后退,“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梦到了他,我记得电影里不是这样吧?”
萧景德道:“你想说什么?”
“裴庆东死的时候,对着我说‘你是死神’,或许他并不是对我说的呢?”白小舟皱起眉头,“或许他是对我身后的某人说的呢?”
那个时候,在她身后的人,正是萧景德。
“你是见习厨师,活下来的人当中,只有你靠近过煤气罐。虽然是苏叶看见了未来,但这些人却是因为你才能存活,是你亲自挑选了他们,挑选了你的玩偶。”白小舟的眸子里映出萧景德的影子,他的身上有黑雾缭绕,“虽然你一直很小心,但是刚才,就是你打倒李安然的那一刻,你没能掩饰住自己身上的死亡之气。”
“你果然能看到。”萧景德站起身来,神清气爽,气势非凡,完全不像一个受了重伤的病人,“你和那个姓瞿的年轻人,神秘的闯入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99down'”
“难道不是你把我们带进来的吗?”
“我不记得带过你们这两个异能者来。”萧景德往前走一步,白小舟就警惕地往后退一步,“不过你们的到来令游戏更有趣了。”
“你想怎么样?”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萧景德朝地上的两个女孩一指,“杀了她们,我就放你们走。”
白小舟的脸色刹那雪白如纸。
“怎么样?我的条件并不太糟,对吧。从法律上来说,你的行为只是‘紧急避险’,根本算不上犯罪。”萧景德笑道,“你不是第一次杀人吧?这对你来说不算难。”
白小舟不再退却,往前一步来到他面前,和他四目相对:“如果我不肯呢?”
萧景德张开双手:“那就在这个死亡之城中和我的妖怪们战斗,这里没有食物,你们很快就会慢慢衰弱,然后被杀死。”
“也许我们可以不用那么麻烦。”白小舟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他的喉咙,手背上黑线弥漫,萧景德的脖子也开始发黑,他瞪着眼睛,喃喃道:“恶魔之右手?”
“你该回地狱去!”白小舟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萧景德的身躯化为一团黑雾,从白小舟身上掠过去,然后在她身后重新凝聚成形:“也许你天赋异禀,但你还不是我的对手。我说过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门猛地被炸开,手拿利刃的玩具娃娃跳了进来,在空中划下一道完美的弧度,朝白小舟刺过来。
这个时候,一把泛着荧光的剑从半途刺过来,刺穿了玩具娃娃的脑袋,将它钉死在地上。娃娃四肢猛烈地挣扎了一阵,血从它的脑袋里流出来,在地上蔓延出一朵鲜艳的曼陀罗。
“它的心脏不在胸膛里,在脑袋里。”瞿思齐转过身,取下身上的背包,将一颗已变成骷髅的人头举起来。白小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此时的瞿思齐气势惊人,宛如一个得胜的将领,脚下踩着敌人的尸骨,他的身后仿佛有千军万马、狼烟遍地,势不可当。
原来一直喜欢耍宝的瞿思齐,也有这般帅气的时候。
“我找到了无头骑士的头颅,现在他已经听命于我。”瞿思齐大步挡在白小舟面前,“而且,我还知道他是谁。”
“他不是死神吗?”白小舟插嘴。
“他当然不是死神。”瞿思齐冷冷地盯着萧景德,“他也是一个异能者,一个拥有侵入别人头脑之异能的普通人类,他的爱好,就是侵入无辜之人的脑中,让他们做同一个噩梦。”
白小舟猛吸一口气,难道这个死神游乐场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它只是一个梦境,是由这个叫萧景德的人所创造出来的虚拟世界?
“为什么你会知道?”萧景德双目圆睁,瞳孔里全是惊诧,“难、难道你是……”
“小舟,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进来吗?”瞿思齐侧过头问她,“因为我们俩的精神能力都很强。那个叫林娜的人,也有很强的精神力,她的肉体一定离我们车子所在的公路不远,所以她逃出了梦境,而我们在阴差阳错之中接收到了她的精神力,受其影响,才会卷入这场游戏之中。”
“果然是因为林娜。”萧景德一脸悔意,“我本来以为她的精神力只是比旁人强一点儿而已,没想到生死关头,她竟然能跑出去,真是失策。”
“这就是天意。”白小舟说,“你以为自己拥有点儿异能就能为所欲为?连天都不能容你。”
萧景德嘴角抽搐了两下,换上一副笑容。“也许我们该做个交易,我将你们安然无恙地送出去,你们就当不认识我,如何?”
瞿思齐帅气地勾了勾唇角:“你忘了,我们是警察。”
白小舟上前一步,二人并排凝望着他,萧景德顿时觉得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迎面扑来,压得他胸口发闷,喘不过气。而四周的景色也开始崩溃,墙壁的砖块一块块崩落,崩陷的地方都只剩下一片漆黑。
“不!”萧景德撕心裂肺地怒吼,“我苦心经营的幻境!”
然后白小舟便看见他被抛了起来,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睁开眼睛,阳光慵懒地照在白小舟的脸上,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白小舟立起身子,发现自己仍然坐在破旧的比亚迪里。后车座上的劫匪还在昏迷,看来瞿思齐下的蒙汗药有些过量,希望他们醒了之后不要精神失常才好。
青天白日,瞿思齐怕别人看见这几个人被捆得结结实实会误会,便将他们都塞进了后备厢。
“果然是做了一场梦。”白小舟叹息道,“真像 《盗梦空间》 啊。”
“是很像,但原理完全不同。”瞿思齐发动汽车,自嘲地笑了笑,“这个萧景德一定是个宅男,生活、工作不如意,只知道躲在屋里看恐怖电影,结果走火入魔了。”
白小舟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你说,我们能造一个这样的幻境吗?”
“不知道,谁有那闲工夫?”车子刚开出去数米,忽然有一个人影从林子里蹿了出来,扑到车子面前,瞿思齐吓了个半死,连忙刹车,将头伸出去骂道:“你干什么?不想要命了?”
“实在抱歉,能让我搭个便车吗?”那是一个女人,连连道歉,白小舟抬起头与她对望,倒吸了口冷气。
这个人,是林娜!
瞿思齐显然也认出了她,对她点了点头说:“上车吧。”
“请问,我见过你吗?”林娜看着白小舟,疑惑地问。
“呃。”白小舟迟疑了一下,“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说出来怕你笑话。”林娜说,“我本来是来驴行的,昨晚下大雨,我就在那边的林子扎营。睡着后我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我不知道怎么进了一个游乐场,被美国电影里的杀手们追杀,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还受了重伤。好像……”她偷偷瞄了一眼白小舟,“好像就是你救了我,还帮我包扎。”
白小舟与瞿思齐相视一笑:“是吗,那还真是缘分啊!”
林娜舒舒服服地靠在柔软的车垫子上,惬意地笑道:“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得都快让我精神错乱了,呼,幸好只是一场梦。”
白小舟不置可否,她抬头望着那些被树叶筛下来的阳光,笑容明媚。
或许,噩梦的意义就在于醒来之后,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所带来的快乐吧。
第三部 第八章 不祥之兆
西南某山区,山川明媚,草木茂盛,时值深秋,正是柑橘成熟的季节。老赵吃过老婆做的哨子面,心满意足地背起背篓,今天要去果园里多摘些柑橘,他们村盛产柑橘,家家户户都种了好几亩,每到这个季节就摘了背去城里卖。他们的橘子皮薄肉甜,城里人很喜欢,昨天他摘了几十斤,全卖光了。
他哼着小曲,心情愉快地往山上走,刚翻过一个山头,忽然愣住了。
漫山遍野一片雪白。
下雪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不可能啊,这还不到下雪的季节呢。他瞪圆了眼睛仔细看,这一看非同小可,原来那并不是雪,而是白色的果实,眼睛所能看到的所有山头都结满了这种白色的果实,仿佛橙色的柑橘一夜之间全部变得雪白。
别是橘树生病了吧?他吓得双腿都在打战,这片果林是他全家的希望,他的儿子在读大学,要是今年的收成没了,儿子明年的学费可就交不上了啊。
他撒开脚丫子朝果园狂奔,一路跑到林子里,早就有很多同村的村民们赶来了,一个个都脸色煞白,眼中是掩饰不了的焦急。
老赵从树上摘下一颗白果子,怎么看都不像柑橘,又不敢吃,对旁边的村民说:“老李,这还真是邪门了,请农机站的老王来看看吧。”
“恶果啊!”一声炸雷般的尖叫吓得众人一激灵,齐齐回头,看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乞丐拄着拐杖叫道,“这都是恶果啊,大祸就要临头了!”
老赵认识那个乞丐,他解放前是跳大神的,“文革”时被批斗,疯了,平日总能看到他蹲在街头,吃着别人施舍给他的剩饭剩菜,一边说着些奇奇怪怪的话。
“老傻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村长怒喝,“大家都急成这样了,你还来捣乱!快滚!”
老乞丐忽然嘿嘿笑个不停,睁着他那双泛白的眼睛,摘下一个白果子,一边吃一边走远,嘴里还在不停地喊:“恶果结九日,九日之后,将有大灾!大灾啊!”
不知道为什么,老赵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也许,老乞丐说的并不是疯话?
警察局法医办公室里的灯亮着,散发着惨白、冰冷的光,金属解剖台上躺着一具白骨,上面的肌肉组织清除得很干净,干净得就像医学院里的塑料教具。
“这是一具女性尸体,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白小舟的目光落在尸体的胯部,脸色有些凝重,拿起桌上的尺子,量了一下耻骨之间的距离,法医老张转过头来问:“发现什么了吗?”
“耻骨之间分离了四毫米,她至少怀孕十周以上了。”白小舟把玩着尺子,“看来情杀的可能性很大啊。”
“别轻易下结论。”老张说,“那是警察的工作,不是法医的。”
门开了,瞿思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说:“小舟,我打听到消息了。”白小舟忙脱下白大褂走出来。瞿思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托人查了裴庆东他们的境况,在梦中幻境里死了的人,在现实中也死了,心脏病发作,猝死。苏叶和李安然活下来了,不过她们似乎受了点儿惊吓,请假回老家去了。”
“萧景德呢?”
“我查过,没有这么一个人。”瞿思齐说,“他用的是化名。”
白小舟眉头皱得更紧:“他不会放过我们的,总有一天,他会找到我们,来找我们的麻烦。”
“怕什么?”瞿思齐仰起头,伸出大拇指往自己脸上一指,“有我呢,他那点儿雕虫小技,在我面前简直不够看。”
“又在自吹自擂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出现在他的身后,瞿思齐的脸色顿时一黑:“朱翊凯,你是不是每天非要损我一顿才开心?”
那男生身穿英伦风的立领风衣,模样俊美,笑容明媚,正是051号研究所成员之一——朱翊凯。
“翊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们?”白小舟问。
朱翊凯耸了耸肩说:“龙老师到处找你们,让你们赶快回研究所,有要事相商。”
白小舟三人回到051号研究所的时候,楚先生坐在龙初夏刚买的红木太师椅上,与龙老师对坐品茗。桌上的紫砂茶壶弥漫着淡雅的茶香,连白小舟这种不懂茶的人都能闻出这是少见的好茶。木桌的上首还坐了一个人,五十多岁,穿着普通的西装,乍一看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大叔,但只要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个人绝对不简单,他气势非凡,举手投足间领袖气质缓缓流露。
“稀客啊。”瞿思齐笑嘻嘻地说,“什么风把楚先生吹来了?”
“恕我直言。”朱翊凯毫不客气地说,“楚先生每次出现,都没有什么好事。”
那长者闻言大笑:“初夏啊,你这几个弟子果然非同凡响啊。”
龙初夏自顾自地饮茶:“首长谬赞了。”
首长?白小舟吃了一惊,这位长者是军人 ?'…99down'
“柳伯伯。”楚云飞说,“还是开门见山吧,毕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长者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上出现漫山遍野的白,宛如山川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镜头拉近,众人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雪,而是果实,这座山脉所有树木都结着同一种果实,形状像猕猴桃,却通体雪白,迎着阳光,白得透明,仿佛只有果肉而没有果核一般。
“恶果!”白小舟睁大了眼睛,呆呆地从喉咙里吐出这两个字,长者惊喜道:“小姑娘知道恶果?”
“我在档案里看过,1965年,某地结出过这种果实,摘后会立即长出,其味甚苦,难以下咽,古时候人们称它为‘恶’,‘恶果’一词便是来源于此。”白小舟脸色煞白,“当年恶果生长的地方风水奇特,是少见的龙脉,龙脉结出‘恶果’乃大不吉,一年之后,国必有大难。”
“这段视频拍摄于九天前。”长者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此地的风水较之1965年的山川更加重要,几乎可以说是中华命脉,恶果在中华命脉上肆虐,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不需要我明言了吧?”
白小舟浑身发冷,恶果只结九日,九日过后凋落无踪,没有人能阻止它们,一旦它们出现,所有人就只能绝望地等待灾难来临。这些灾难,或许是天灾,亦可能是人祸,2012临近,恶果的出现莫非与之有某种隐秘的联系?这样算起来,天灾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能做什么?”朱翊凯郑重地问,他明白其中的利害,或许如今已到了民族存亡的关键时刻。
“恶果的出现是天意,没有人能逆天而行。”楚云飞侧过头来,斜睨了三人一眼,“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端着茶杯的龙初夏抬起眼帘:“你们找到了‘件’?”
“‘件’是什么?”白小舟忍不住问。
“‘件’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据古书记载,它是神的使者,它们常常在家畜中诞生,模样奇形怪状。它们诞生的时机总是在灾难横行的年代,出生之后会说人话,但只说一句,这句话就是消除灾难的唯一办法。”长者叹息道,“天不亡我中华,就在昨日恶果凋零之时,我们在离长出恶果的山川九十里外找到了一颗鸡蛋。那颗鸡蛋是一只普通的母鸡诞下,蛋壳上浮现一张悲戚的人脸,传说,那是神明悲悯世人的容颜。”
“‘件’诞生了吗?”龙初夏身子微微前倾,迫不及待地问。长者淡淡地笑了一声说:“我们将鸡蛋送进了专业的机构,想将它孵化,但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依然无济于事。不过,今天凌晨五点,专业机构的系统中被人种入了木马,有人利用这个木马给我们传递了信息。”他的目光在三个青年的脸上扫过,目光犀利如刀,“能够让‘件’孵化的人,只有‘先知’。”
听到“先知”二字,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瞿思齐的身上。瞿思齐被大家看得全身发毛:“你们看我干什么?我的确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预言能力,不过你们也都知道,这异能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我根本无法控制。”
“整个中国,有预言能力的异能者用十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长者看着他道,“其中要数你的能力最强。现在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等等。”龙初夏打断他,“首长,请恕我直言,你们就这么相信那个侵入者的话?或许这只是个陷阱。”
“我们的技术人员彻查过系统漏洞,完全找不到木马的来源,或者说,完全找不到它侵入进来的物理途径。”长者微微皱起眉头,“我们的技术人员都是最尖端的科技人才,他们若是找不到漏洞,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个木马病毒并非来自某个技术人员,而是来自某个能力强大到可怕的异能者,甚至于——”他顿了顿,似乎不太能接受这种说法,“神明本身。”
白小舟不相信什么鬼神,不过这条信息的出现也绝不是偶然。或许这位首长已经有了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准备。
瞿思齐沉默了半晌说:“我愿意去试一试。”
龙初夏饮尽杯中残茶,将紫砂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思齐,你要想清楚,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很危险。”
还没等瞿思齐答话,楚云飞突然插嘴说:“你能够保护他们多久?”
龙初夏一怔,与楚云飞四目相对,这位年轻的楚先生说:“他们三人,还有没到场的叶不二,虽然都只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但他们能力非凡,前途无量,你不能总将他们藏在你的羽翼之下保护起来,你应该放他们自己去闯荡。不经历过危险和失败,雏鸟是不可能变成雄鹰的。”
龙初夏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她不甘心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却实在找不出话来反驳。她知道,他说得没错。
这些学生,需要历练,她不可能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一辈子。
“既然如此。”龙初夏无奈地说,“至少要让我知道,他们即将去的地方究竟在何处。”
楚云飞顿了顿,促狭地一笑:“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白小舟不敢相信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是一座老旧的仓库,位于偏僻的城区,鲜有人烟,周围一片萧条破败的景象,仓库门口挂着某个公司的牌子,保安亭里坐着一个老人,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儿。
瞿思齐上前敲了敲玻璃,老人睁着惺忪的睡眼,拿起桌上的名单。“你就是瞿思齐?”又看了看旁边的白小舟,“你就是白小舟?”
二人点头。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老人按下开关,仓库的卷帘门缓缓升起,“里面有扇门,你们应该知道密码。”
三人刚想动身,老人忽然说:“名单上只有两个人,这位小哥,你不能进去。”
朱翊凯愣住:“你确定?”
“确定。”老人瞥了他一眼,“请回吧。”
朱翊凯的脸黑了半边,瞿思齐总算等到了寒碜他的机会,拍了拍他的肩说:“人品太差了,没办法,凯子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朱翊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说:“小心些。”
“不劳挂念。”瞿思齐从来没有如此这般惬意,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白小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俩人打情骂俏的工夫日益增长,这是要顺应潮流发展基情吗?
二人进了仓库,卷帘门缓缓关闭,仓库的深处果然有一扇木门,看起来平淡无奇。瞿思齐以特定的节奏将门把拧了几下,把手忽然打开,露出一个密码锁,来之前楚云飞曾告诉过他一个六位密码,他输入密码,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缓缓地开了。
木门不过是假象,那其实是一扇厚达一尺的金属门。
门内是一座电梯,里面早已站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欢迎,我姓李,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李博士,上面派我来接待你们。”他按下负二十五楼按钮,“首先我必须申明,进入研究中心之后,你们可以看也可以问,但没有我的准许,什么都不能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小舟试探着问:“这里不是精神病院吗?”
李博士瞥了她一眼:“你电影看多了吧?我们中心是研究非正常人类的,精神病人也是正常人。”
白小舟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出了电梯,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竟然是一座大型的研究室,到处都是精密仪器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二人看得目不暇接,还以为自己进了 《生化危机》 里的蜂巢。
他们所研究的对象,比起 《生化危机》 里的各种生化怪物也不遑多让。
其中一个研究室里坐着一个小男孩,有个女研究员正在跟他说着什么,他侧过头,盯着白小舟,嘴里伸出海参一样长满倒刺的舌头,在空中蛇一般快速扭动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另一个实验室里绑着一个男人,他赤裸着身子,皮肤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还能眨,扑闪扑闪的,煞是吓人。又一个实验室里,几个保安正全力按住一个浑身黄毛、身高九尺、长着一张女人脸的怪物,而一个女博士正往它的静脉里注射镇静剂。
白小舟忍不住浑身发冷,李博士说得没错,和这些人比起来,精神病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走过几条长廊,见识了许多模样怪异的“非正常人类”,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迎了上来,李博士说:“萧晨,那颗蛋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女人边叹息边说,“我完全检测不到生命迹象,李博士,恐怕这颗蛋并不是传说中的‘件’。”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李博士侧过头来跟白小舟和瞿思齐说,“这位是我们研究中心非常优秀的研究人员萧晨,‘件’的研究由她全权负责。”
萧晨朝二人点了点头,领着他们走进实验室,摆满各种文件和仪器的桌上有一个架子,架子上端端正正地放着那颗鸡蛋,蛋壳上浮现出一张悲戚的人脸。白小舟和瞿思齐凑过去,盯着看了很久,忽然,那张脸动了一下,吓得二人忙缩了回来。
“我们试过所有办法。”萧晨皱起眉头,“除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悲哀之外,没有任何变化。”顿了顿,她抬起头,看着瞿思齐问道:“听说你能让它孵化?”
瞿思齐苦笑道:“我又不是学生物学的,哪里有什么办法?”话音未落,他目光忽然一窒,眼前如同放电影般浮现出诡异的画面:研究中心里似乎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在惊慌逃窜,警笛长鸣,四处都是尖叫声。在这片混乱当中,萧晨来到一台电脑前,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往电脑里输入了什么,然后嘴角上翘,露出一道阴冷的微笑。
而她身后架子上的鸡蛋,已经破裂,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
第三部 第九章 尕海古墓
画面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气,甩了甩脑袋。
萧晨问:“你没事吧?”
瞿思齐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没事,刚才有些耳鸣,可能是突然看到这么多‘非正常人类’,精神有些无法适应。我可以休息一下吗?”
萧晨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对一个正在整理文件的年轻研究员说:“成弼,送他去休息室。”
年轻研究员答应了一声,领着二人出门去了,李博士和萧晨望着二人的背影,眼神复杂。
“你说,他们真的行吗?”萧晨问。
“上面说,他就是‘先知’,或许他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这么说来,我们得加紧行动。”萧晨笑得不动声色,李博士看了她一眼说:“小心些,别露出马脚。”
“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成弼打开一扇门,房间窄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看起来就像监狱。“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要不要喝点儿什么?”
“不用了。”瞿思齐说,“我躺一会儿就没事了。”
成弼指了指床头的按钮:“两位最好不要到处乱走,如果有任何需要,按这个叫我。”
他走之后,瞿思齐警惕地看了看门外,低声道:“我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儿。”
“你发现了什么?”
瞿思齐摇头:“我只是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究竟会发生什么,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总觉得这里的气氛很怪异。”
话音未落,忽然警铃大作,二人大惊,忙推门出来,研究人员们似乎也蒙了,疑惑地四下张望。成弼跑过来说:“不用慌张,应该只是火警演习而已。”
“火警演习?”瞿思齐道,“这个研究中心关的都是危险人类,时不时来个火警演习不太妥当吧,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狼来了’?”
“不好了。”有人喊道,“那个不死怪人逃出来了。”
成弼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什么不死怪人 ?'…99down'”白小舟追问。成弼脸色阴暗,带着两人就往安全地带走,边走边说:“三年前,一支考古队在青海湖周围找到了一处古墓,据说是古城尕海的贵族墓。经过九十天的挖掘,他们在古墓里挖出了一具尸体,尸体并未腐烂,看起来像是变成了木乃伊,全身的肌肉干枯发硬,却没有萎缩,其身材甚至比常人还要高大。青海湖地区并不存在干尸形成的条件,他们以为自己挖到了奇迹,向所属的研究院发送了这些消息,之后便失去了联系。研究院派了另外一支考古队,由军人护送去了墓地,才发现那些考古队员都已经惨死,而杀人凶手就是那具干尸。他拿着自己的随葬品——一把公元前九世纪的青铜戟,残忍地杀害所有他见到的人。跟去的那支军队以牺牲了七个人的代价,捉住了他,将他送来我们中心。我们发现他并没有真正死去,他的细胞能够不断再生,换言之,他是不死的。”
“长生不老?”白小舟吃了一惊,想起不久前所经历的一宗案子,有个疯狂的教授妄图用古代的炼丹炉炼制起死回生的丹药,但他失败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成弼苦着脸,“不过他没有七情六欲,只知道杀人,要是长生不老都是这个模样,还不如死了。”
白小舟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传说中的西王母之国是不是在青海湖周围?”
成弼一愣:“你的意思是?”
“传说西王母拥有不死药,难道那具干尸是吃了不死药?”
“这就不得而知了,倒是个值得研究的课题。不过那具干尸的确是个宝物,如果能够发现细胞不断修复生长的秘密,或许就能够破解不老的密码。”成弼点头,周围研究室里的房门都已经自动紧锁,将研究人员和研究对象都锁在了里面,玻璃是钢化玻璃,门是数寸厚的铁门,要想闯进去比登天还难。
“我们不去‘件’的研究室吗?”瞿思齐问。
“一旦发生研究对象逃出的重大事故,所有研究室都会自动锁门,走廊的尽头有一间避难屋,我们要躲到那里去。”
身后传来鞭炮一般的枪声,听得人心里发毛,简直就像美国恐怖电影里的剧情。而且,那声音在渐渐逼近。
一声惨叫传来,一个全副武装的保安飞了过来,跌落在白小舟脚边。白小舟连忙去扶,却发现他胸口被刺了一个大洞,鲜血喷涌。
“快给他止血!”白小舟脱下自己的外套,捂住他的伤口,受伤的保安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快跑!”
沉重的脚步声和惨叫声不断传来,成弼大惊:“糟了,他过来了,快走!”
瞿思齐连忙拉起白小舟,三人朝着走廊尽头飞奔,眼看着避难屋就在眼前,里面已经躲了不少人。就在他们快要冲进去的时候,屋内的人脸色变了,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身后,脸色煞白,想也不想便关上了房门。
三人因惯性作用,全扑在玻璃门上。这间避难屋呈半圆形,三面是玻璃,一面是钢铁墙壁,三人拍打着玻璃墙,要屋内的人开门,屋内的人满脸惊恐,退到墙边,说不出话来。
白小舟觉得后背发凉,缓缓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迎面走来,那人皮肤干枯,却肌肉虬结,如同树皮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依稀能够看到曾经英武过的痕迹。
他的左手抱着一个保安,确切地说,是半个保安,因为保安的下半身已经被齐齐切断,不知丢在了何处,鲜血将干尸身上所穿的白大褂染得几乎变成红大褂。而他的右手则拿了一把青铜大戟,上面染满了鲜血,还挂着一些类似于人肉组织的物件。
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成弼贴着玻璃墙,吓得双股战栗,几乎尿了裤子。瞿思齐本能地去摸自己的剑,但摸了个空,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是不允许携带任何武器的。
只能靠我了。白小舟咬了咬牙,脱下右手的手套,径直朝干尸跑去。瞿思齐吓了一跳:“小舟,你疯了?!”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干尸将手中的保安一扔,将大戟在空中一舞,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白小舟刺来。莽撞的白小舟惊得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这具干尸的力道和武艺如此之强,她根本无法躲避。
没有任何机会,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戟朝自己的胸膛刺来。
就在这个时候,大戟忽然在她胸前生生停住,但带来的力道依然如同一记重锤打在她的胸口,她闷哼一声,朝后跌去。
成弼冲上去接住她:“白小姐,你没事吧?”
白小舟胸口剧痛,她用手轻轻摸了摸,应该是断了一两根肋骨。
“我没事。”她咬牙说,抬头看了看干尸,对方正将大戟缓缓收回去,凝望着白小舟刚才所站立的地方出神。白小舟像是想到了什么,侧过头去,看见瞿思齐握紧了拳头,死死地瞪着眼睛,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白小舟忽然想起龙老师曾说过,思齐拥有很强的精神力,他的异能并不仅仅是先知而已,甚至可以侵入对方的意识,营造幻境,但这样做会造成很重的精神负担,而且他并不能将自己的能力运用自如。
难道是刚才的危急令他发掘出了隐藏在身体深处的秘密吗?
白小舟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站起来,这是瞿思齐为她争取到的宝贵机会,她绝对不能错过!这次她跑得更快,甚至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能跑得如此之快,短短几秒便扑到干尸面前。干尸似乎看不见她,但能够感觉到有人靠近,再次挥舞起大戟,不过却像是在迟疑着什么,不肯砍下。
白小舟乘机抓住干尸的手臂,五根指头上的毛细血管弥漫起一丝丝交错的黑色。干尸发出一声怒吼,挥手将她甩开,身体从被她抓过的地方开始,肌肉开始长出脓疮,一寸寸腐烂。他将大戟往地上一杵,支撑着自己的身躯,摇摇欲坠。
此时正好大批武装保安赶到了,朝干尸的脑袋射出数支强效麻醉剂。干尸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如泰山崩。
白小舟和瞿思齐终于松了口气,跌倒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散了架。
“小妹,你没事吧?”保安们围上来,白小舟哭丧着脸说:“我需要普鲁卡因,快给我来一针,我快痛死了。”
普鲁卡因是镇痛剂,当治疗肋骨断裂的时候,需要将它注入骨折肋骨下缘进行痛点封闭。
干尸被拖了下去,白小舟瞥了一眼,干尸身上的脓疮和腐肉已经开始慢慢痊愈,看来成弼说得没错,他的细胞可以自动修复和再生。
这东西如果用在化妆品里,简直就是爱美女性的福音啊。
打完封闭,白小舟被抬到医疗室治疗,瞿思齐本想跟去,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向萧晨的实验室。钢化玻璃门只能从里面打开,此时实验室里一片狼藉,桌上的蛋已经破了,如他幻觉中所见,里面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
他的心一片冰凉。
难道真的是萧晨做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天啊!”随后赶来的成弼抱着自己的头,脸色惨白,“‘件’孵化了,不见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个时候,瞿思齐好像发现了什么:“你看,那桌子下面是不是躺了一个人 ?'…99down'”
成弼仔细一看,果然发现桌子后面伸了一只手出来,一动也不动。
那是一只女性的手。
二人后背一阵发凉,瞿思齐急道:“怎么才能打开门锁?”
“李博士有门卡。”成弼说,“我去找他。”
去了大概几分钟,他便带着李博士和几个保安赶来。李博士的脸色也不好看,从怀里掏出卡,打开了门,众人进去,看见萧晨倒在桌后,面容极为狰狞,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最不可置信的景象。
李博士摸了摸她的颈动脉,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瞿思齐觉得萧晨的胸前有些奇怪,正想去碰,李博士说:“别动,小心。”说罢,捡起一个文件夹,将萧晨的衣服缓缓扫上去,露出她的胸膛。
所有人都吸了口气,她的胸口印着一个深紫色的五指印,但那指印非常奇怪,不像是人类,倒像是某种大型食肉动物。
“难道袭击萧晨的,不是人类吗?”瞿思齐自言自语,李博士看了他一眼说:“未必,或许是一个长了野兽爪子的人类。”
瞿思齐本想说那还算是人类吗?但想想这里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便也释然了。“难道中心里有这样的人 ?'…99down'”
“没有。”李博士接过保安递来的警棍,在那五指印上按了按,肌肉和皮肤立刻塌陷进去,“肋骨几乎全都断了,这一掌要了她的命。”
听起来倒像是武侠小说,瞿思齐抬头四望:“李博士,这实验室里应该有摄像头吧?”
李博士凝望尸体一阵,眼神复杂,良久,才对成弼说:“把她送到法医科去,做个解剖,我要详细的报告。”说罢,又对瞿思齐道:“跟我来。”
瞿思齐被他带进了保卫科,这里有许多屏幕,每一个屏幕都映出某一间实验室里的景况,可谓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走廊上的摄像头昨晚坏了,人手不够,还没来得及检修。”执勤的保安说,“所以只有室内的视频。”
博士让他调出当时的录影,警报响起之前,萧晨一直在作研究,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警报响起,她惊诧地看了看,正想出去,玻璃门却猛然关上,她试着打开门锁,但失败了,只得回到桌边坐下,拿起电话,似乎是想打给谁。可是电话还没有拨通,她忽然抬起头,看向玻璃门外,门外似乎有个人,但摄像头的角度拍不到那人。萧晨认识那人,抬头对着他比画着什么,然后走到门边,刚一靠近玻璃,她整个人就飞了起来,撞翻了盛放蛋的架子,跌落在桌子后面,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那颗蛋滚落在她的身旁,咕噜噜地转着圈,然后屏幕便变成了一片刺眼的雪花。
整个视频就像一部恐怖电影,却真实得可怕。
两人静立在电脑前,默不做声,气氛变得更加压抑。良久,瞿思齐说:“有人隔着玻璃门打了她一掌,杀了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等隔山打牛的本事,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武侠小说里的情节。”
“我们中心没有这样的人。”李博士顿了顿,说,“除非某个人隐瞒了自己的功夫,不过,这个人究竟是如何偷走‘件’的?门锁上之后,就算危机解除,电脑自动解除禁制,也只能从里面打开。若要从外面打开,需要门卡,门卡只有两张,一张在萧晨的身上,一张在我身上。”
瞿思齐抬起头来看他,眼中有一丝怀疑,李博士皱眉道:“怎么,你怀疑是我杀了她?”瞿思齐没有否认,却岔开了话题:“博士,你不觉得奇怪吗?从视频来看,萧博士明明撞翻了放鸡蛋的架子,为什么我们进来的时候,架子和蛋壳却好好地摆在桌上?小偷不会干这种事吧?”
这时候保安忽然叫道:“博士,你快来看这个。”
二人连忙围过去,保安指着屏幕说:“这是危机解除后四十二号实验室的摄像头所录下的影像,你们看这里。”他指了指画面中的玻璃门,正好有人从门外快速走过。
那是一个很熟悉的女人。
萧晨。
“不可能!”李博士叫起来,“按时间来算,这个时候萧晨已经死了。”
瞿思齐觉得一股凉意如同蛇一般沿着自己的脊梁骨往上爬,死人自然是不能爬起来到处走的——呃,那个干尸不能算死人——那么,这个和萧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又是谁呢?
“凶手!”他和李博士异口同声,某个人杀死了萧晨,又假扮成萧晨的模样,便可以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带着“件”走出去。
李博士立刻拿出对讲机:“保安科长,立刻封锁所有出口,绝对不能让这个假萧晨逃出去。”又对保安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一旦发现假萧晨的行踪,立刻通知我。”
瞿思齐抬头望着如同蜂巢般的屏幕,想起自己所看见的那个幻象,幻象里的那个人,莫非就是假萧晨吗?
白小舟躺在床上,虽然打了封闭,但胸口还是痛得像要裂开一样,一个年轻漂亮的护士给她打好点滴,低头看着她的右手,她本能地将手缩进被子里:“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护士笑道:“这里的病人都是非正常人类,你已经算是很正常的了。”
话音未落,警笛声又响了起来,白小舟吓了一跳:“又是谁逃出来了?”
“你待在床上别动,我出去看看。”护士走了出去,房门虚掩着,这次系统并没有直接将房门锁死,想必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护士回来了吗?白小舟尽力仰起头,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一个身影出现在门边。
“萧晨博士?”白小舟说,“你怎么来了?”
萧晨阴沉着脸,缓缓来到她身边坐下,直愣愣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博士?”白小舟觉得不对劲儿,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声,萧晨还是不说话,眼神冰冷,像在看着一具尸体。
白小舟浑身都冰冷了,面前的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和之前的那个萧晨完全不一样,就像是个……是个怪物。
“李博士。”瞿思齐叫住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博士回过头来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瞿思齐理直气壮地说:“直觉。”
李博士不怒反笑。“有预言能力的人果然不一样。”他示意屋子里的人都出去,“昨天晚上我们接到了线报,说我们研究中心里有别国的情报人员混了进来,想要偷走‘件’。”
瞿思齐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偷走了“件”,找不到化解危机的办法,自然就能陷中国于灾厄之中。近年来,中国日益强盛,很多国家自然坐不住了。
“关于这个间谍,有眉目了吗?”
李博士摇头。“我们还在排查,不过这个假萧晨一定和间谍有关。”他顿了顿,看着瞿思齐说,“不如用你的预知能力,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
瞿思齐苦笑道:“我当然愿意效劳,不过我这本事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的,恐怕帮不了什么忙。”
李博士想了想:“一般有预知能力的人,接触到某个相关的物件时,能够引发他的能力,不如试一试?”
“可以试一下。”瞿思齐来了兴趣,“什么物件?”
“萧晨的尸体。”
当瞿思齐来到萧晨尸体旁时,打了个冷战,他不是没见过尸体,比这恐怖千百倍的他都见过,不过这个完全没有外伤的尸体不知为何分外吓人,他紧了紧衣领,将手伸出去,轻轻放在尸体的额头上。
静。
良久,李博士问:“怎么样?”
瞿思齐摇头,李博士不死心:“试试摸她身上的掌痕。”瞿思齐转过头去看她身上的青紫色掌痕,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犹豫了好一阵才伸手过去,就在碰触掌痕的刹那,眼前猛然现出几幅画面。
萧晨抬起头,看见一个人站在玻璃门外朝她招手,她脸上露出笑容,兴高采烈地走过去,却被那人一掌打在玻璃门上,玻璃门毫无破损,她却飞了起来。就在她落地的刹那,镜头转向了门外的人,将门外那人的脸显露无余。
瞿思齐像受了炮烙一般将手缩回来,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李博士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了?”
“我看到那个人了。”他脸色阴沉,眉头深锁,“是成弼。”
李博士脸色骤变,问身边的保卫科长:“成弼在哪儿?”
“自从四十二号干尸事件之后,就再没见到他。”
“去找,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瞿思齐盯着尸体身上的掌痕出神,沉默良久,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不好,小舟有危险!”
第三部 第十章 非正常人类
碍于肋骨的伤痛,白小舟动弹不得,只能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萧晨:“萧博士,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萧晨还是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她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按墙上的呼叫按钮,萧晨明明看到了她的动作,却没有阻止她。
这个时候,白小舟感觉到她的目光在缓缓下移,一直移动到自己的手上,盯着她的手出神。就在一刹那,萧晨的眼神变了,从之前的冰冷毫无表情变成了——食欲。
没错,就是食欲。
白小舟毛骨悚然,按下了呼叫按钮,然后,她看见萧晨笑了一下,嘴唇上勾,勾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那是正常人都无法做出的表情,像一张被扭曲得过了度的小丑面具。
那一刻,白小舟终于明白,面前的这个人,不是萧晨。
她忍着剧痛坐起身来想要跑,一直静如雕塑的萧晨也动了,以极快的速度扑过来,朝她的手咬下去。就在这时,门猛然打开,成弼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枪,想也不想便朝着萧晨一连开了五枪,枪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尤为刺耳,来回轰响,要不是这墙壁有些微吸音功能,白小舟的耳朵一定聋了。
萧晨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叫,扑倒在地,鲜血从她的身下蔓延开来,如同弥漫的藤蔓植物。
“你没事吧?”成弼过来拉白小舟,白小舟摇了摇头。“萧博士疯了吗?还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其实萧博士已经……”成弼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全副武装的保安便冲了进来,用枪指着他的头,大喝道:“成弼,放下武器!”
成弼脸色煞白,一抬头便看见李博士和瞿思齐从门外进来:“你们……”
“成弼,放下武器。”李博士冷着脸说,“你被捕了。”
“李博士,您听我解释。”成弼惨白的脸化为铁青,语无伦次地说,“这都是误会,不,我、我这是在抓杀人凶手啊!”他往地上一指,“这个假萧晨杀了真正的萧博士,又攻击白小舟,所以我才开枪的。”
李博士冷笑道:“你哪里来的枪?我记得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员工手册里清清楚楚地写着:研究人员未得特别允许不得佩带任何危险性武器。”
成弼看了一眼手里的枪,忙将枪一扔:“这、我、这个研究中心太危险了,我藏着这把枪只是为了防身,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有没有别的意思还是对警察说吧。”李博士朝身边的保卫科长点了点头,“把他带下去,先问清楚情况,然后再通知上级,赶快派人来调查。”
保卫科长将枪插回枪套里,拿出一副手铐,走过来抓成弼,成弼倒也没有反抗,一边被他拉着往外走一边喊:“我真的是冤枉的,你们要相信我啊!”
瞿思齐看着他的背影:“李博士,你觉得他真的是间谍吗?”
“你觉得不像?”李博士笑道,“不像就对了,间谍都是最会撒谎的人,要说他们个个都是心理学家也不过分,他们能够揣测对手的心思,想尽办法骗过对手,这是他们吃饭的本事。要是谁看起来就像间谍,那么他一定不是间谍。”
“李博士不愧是李博士,说话这么有哲理。”在人家的地界,瞿思齐自然得适时地拍拍马屁。李博士笑了笑,转身对白小舟说:“让你受惊吓了,实在抱歉。”
白小舟苦笑道:“我已经习惯了。不过,这位萧博士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还是让思齐跟你详细说吧。”他让两个人将假萧晨抬出去,瞿思齐说:“这倒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假萧晨就是成弼,原来只是同伙。”
“堂堂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竟然混了两个间谍进来,真是耻辱。”李博士面有怒容,“看来需要整顿整顿了。”
正说着话,护士端着换点滴的药品走了进来,奇怪地看了看众人:“不是叫我来换药吗?发生什么事了?这、这里怎么有血,谁受伤了?”
“小王啊。”李博士说,“好好照顾小舟,别的事就不用管了。”
话还没说完,那两个抬假萧晨尸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