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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胁了,也就没有阻挡,却仍是紧随其后,片刻也不敢离开公主。安宁公主此刻已走上了船楼,费信正在上面指挥,见公主驾到,慌忙施礼请安,公主自是免了。

    费信道:“此刻虽然战况好转,却仍有一定危险,公主若想观战,还是呆在船中比较好。”

    安宁公主笑道:“在船中哪比船楼上看得全面?你看敌船跑得,可比鱼儿还快呢!”费信微微一笑,向前望去。

    却见数十艘敌船没有半点编队意识,一味的乱跑,多数倒成了活靶子。敌军刚开始的数十艘战舰此刻已剩下十余艘,其余的尽皆被击毁。各船的水手如司马尚游,邓孝明,赵盛郅,上官琦,薛坤等尽皆带人乘上了小船,在大海中抓俘虏。

    落海的敌军虽然大多会水,可在这大海当中毕竟不能长时间潜游,是以他们只要一露头,便有水手拿起套绳套了过去,就像牵牛儿般将一个个俘虏牵了过来。费信的帅船此时已停止了追击,可余下的战船却还在不断的追,虽说穷寇莫追,但在这大海之上,只要成了穷寇,那便是任人宰割,这痛打落水狗之事自是有利无害。

    费信所在的帅船上毕竟还有公主在上面,为保险起见,费信便准备回岸。刚要掉头,忽听得帅船底下一声巨响,“轰嘭”一声,整个帅船大震,船楼上的众人纷纷站立不稳,朝着一方倾斜倒下。

    秦航时刻盯着安宁公主,此时见船身受震倾斜,便第一时间抓住了安宁公主的右手,只是这一声巨响力道何其之大,整个帅船顿时往右方倾斜,安宁公主和秦航尽皆向右侧滑落。此时秦航抓着一人在高空中已无法平衡重心,登时便往海中滑落,落海之时,兀自不肯松开安宁公主的手。

    他知道只要他一松手,安宁公主极有可能会滑到甲板之上,船楼和甲板距离如此之高,她若是摔了下去,那还了得?是以他宁愿拉着公主一起坠海,跌入海中则自己会水,那么求生机会自是很大。

    二人在十余丈高的船楼之顶坠落大海,这力道何其之大!几乎是在瞬间的功夫,“扑通通”两声,之间两个人影顿时消失不见,只留下溅起的水花蹦跳了数丈距离后,便即无了声响。

    帅船的人大惊失色,此刻早已有无数水手跳入大海,更有无数军士放绳放船,准备接应。

    费信在倾倒的那一瞬间双腿勾住了一个掩体,没有跌落下去。他见帅船此刻微微有些倾斜,微一思索,便明其理,想是敌军在逃跑之时暗自发放了‘鱼雷弹’,帅船不幸被击中。帅船体形巨大。受此一击,只是小伤,遣人立即堵住漏洞即可。

    可是身旁的公主和秦航呢?他不禁魂飞魄散,“公主!公主!”连呼了数声,不见回答。

    他跑下船头一看,见众人纷纷跳入海中,似乎在寻找什么。瞧这阵势,他已然明白公主已经落海,登时急躁不已,叫道:“赶紧下海救人。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我救上来!快,快!”众人也知情况危急,哪敢懈怠?

    此刻帅船周围的海面上怕是有不下数百人扎入海中。费信一脸茫然,死死地盯着海面,希望能有个头露出来。秦航拉着安宁公主从十余丈的船楼坠落,这一下坠的势道,登时将二人直带入海底。

    秦航自是经验丰富,在落水的那一瞬间便即吸了一口长气。可身旁的公主却不懂其理,只吓得她花容失色。大叫不已。秦航一口气憋在胸间,自是没办法交待她不要乱叫,要先吸气。

    待沉入海中后,阻力越来越大。二人的下堕之势也被消得差不多了。秦航在海中稳定好身形,却看到一旁的公主不住的口吐白泡,已是呼吸艰难。秦航看出她不懂水性,此刻离海面尚有一番距离。若是长时间没能吸得空气,极有可能溺水而亡。

    当下不及多想,拉着她右手的手顺势一带。安宁公主整个身形已贴在他面前,他紧绷的双唇对准公主的樱唇,刹那间便凑了上去!安宁公主虽不懂水性,可神智却还未完全昏迷,她见秦航的嘴唇已向自己凑来,当下羞得涨红了脸,意欲反抗,可却没有一丝力气。

    突然间,那个瞬间!

    所有的鱼儿都已止步,所有的珊瑚都已张开,空气在那个瞬间似乎已经停止流动,黑暗的海底突然一片光明。

    秦航的嘴唇吻在了安宁公主的唇上!

    安宁公主明眸睁大,神情呆滞,似乎如遭雷击一般纹丝不动,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似乎忘记了周围存在的一切。

    秦航吻上她的嘴唇后,缓缓地将胸中那口气息送入安宁公主的嘴中,缓缓的呼吸,缓缓的热流,如触电般刺激到了身旁的女子。也许在那个瞬间,秦航并没有当她是一个女子,只是将她当作了一个需要一口气息的人,只是将她当作了一个要活命的人。可在他面前的是个公主,是个女子,一个在懂事后从来没有被人亲吻过的女子,却在这么一个特殊的场合,被人‘趁虚而入’。

    如梦,如幻?

    自己幻想过无数次的王子,此刻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这么一个平凡的面庞,是该欣慰?还是该痛苦?

    此刻她已不知,这个世界,突然变得这么小,小到,她已忘了身边的人。她的眼睛缓缓闭上,细细一看,却发现,有两滴清泪,已自涌出。

    如此数个来回过后,秦航已觉察到她气息恢复正常,便即松开了口。四唇一离,安宁公主身心一怔,已是恢复了神智。秦航调了调内息,不敢再耽搁,便拉着她的手,缓缓向头顶海面游去。

    安宁公主的手紧紧地抓着秦航,似乎怕他突然离去。这双温暖而又强壮的手,此刻便是她的唯一。这双手传来的淡淡温暖,让她心中充满了力量,面对着黑暗,她第一次不再感到害怕。在最黑暗的时刻,只有这双手仍和自己不离不弃,你,既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呵呵,如果这片海无穷无尽,那该多好。那么这双手,便能一直牵着她,永不松开。只是黑暗过去,总会光明。当身边的黑暗逐渐被光明代替时,她也明白,这双手是时候,要和自己分开了。

    偌大的海面上,“扑轰”一声轻响,已露出了两个人头。船上的费信一直提心吊胆,此刻终于现出笑颜,其实岂止是费信,海中的众人,船上的将士,哪个不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此刻见得秦航和公主浮出水面,众人心中的石头落地。

    司马尚游快速将小船划了过来,秦航在水中顺势一推,安宁公主已落到了小船上。而那双手,此时果然已经松开,适才还有淡淡温暖传来,此刻却已回归冰冷。安宁公主吐出了两口海水,在一旁不住地深呼吸。司马尚游看出她不懂水性。想是在海底吃了点苦头,便将二人送回帅船。

    秦航回到帅船后,自找来衣服换了。他详细地问明了船身倾斜的原因,暗呼敌人狡诈后,也庆幸帅船没能继续追击下去。

    据司马尚游说,前去追击的几艘战船或多或少中了敌人的‘鱼雷弹’,有几艘受创甚重。若非费信命令帅船停止了追击,恐怕会吃上大亏。若纯后来也来到寝房,查看他有没有伤势。秦航笑着说没有,只是一场意外。若纯细细查看。确定他没有伤势后,这才作罢。

    忽见徐钦急匆匆地奔来,问道:“公主没事吧?”

    秦航笑道:“没事,就是吃了两口海水。”

    徐钦如释重负,自语道:“她没事就好,谢天谢地,她总算没事了。”

    秦航见他这副急相,不由得纳闷道:“连管事大人都没你这么着急,你这是急给谁看啊?”徐钦微笑不语。

    秦航吃醋道:“我在海底下是死是活。不见你过问,别人一落水你倒是记得要死,有你这么当兄弟的么?”

    徐钦大笑道:“我知道秦兄海底功夫了得,便是在海中睡个七八日也不打紧。哈哈哈哈,在下若是对秦兄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岂不让他人笑话!”秦航听他如此言语,又好气又想笑。终究是没再‘怪’他。

    费信清点完毕后,便指挥着船队重新往岸口停靠。此次海战,船队损失战舰六七艘。还有数艘受了重创,要花费时间修理和保养。轻伤的就不用说了,几乎每条战船都挂了点彩。不过这等轻创,倒也不碍事。敌军自也好不到哪去,数十艘战船开来,最后只余下几艘逃出。数千人做了俘虏,可以说是大胜对方。

    此刻岸上敌军已经撤走,费信便即遣使前往王城向郑和报平安。适才大战之际,敌军身后明明来了援军,可不知为何,此刻援军和敌军尽皆不见,难不成正使大人在别处和那敌军交上手了?

    一想到此处,费信便立即重整旗鼓,做好再次战斗的准备。他先令各船水手先抢修受创较轻的战船,以保证战斗力。而后点齐人马,弃船上岸,就地在岸上做好防守。一面再次派遣哨探,去王城打探援军的消息。

    安宁公主自被众人救上岸后,便一直呆在船阁。期间费信曾上船阁向她请安问好,并请求公主赐他保护不力之罪。安宁公主自不会降罪于他,只是简单的说了句“本宫累了,想要休息”打发他走,费信猜想她可能是受了一点惊吓,便又请了大夫前去看看,却依然被公主拒之门外。

    费信猜不透公主意思,也不便一直在房外等待,便即出来,继续指挥各船事宜。

    原来她此刻换了衣衫,正在房中回想适才在海底的那一幕。她当然知道秦航那时是及时相救而不是特意轻薄。可是那毕竟是她第一次和异性接吻,女子最是感性,更何况是她这种年方二八,正当妙龄的姑娘?

    平常在宫中除了成祖皇帝,还没有谁敢碰她。可她自随船队出海以来,这个叫秦航的男子,却是踢过她,牵过她,抱过她,现在甚至还亲过她!一样不落。这要是在宫里,谁敢想象?

    她毕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碰上这些事,怎能不教她朝思暮想?现在想想,那个叫秦航的男子也没有什么讨厌的。她想到了那时候在海龙卷肆虐之时,她咬过他,他踢过她,甚至抱了她,最后还救了她。又想到了后来听他说已经有了未婚妻子过后,她是那么的难过。难道那个时候,这个男子,便已经在自己心中占有了一席之地么?

    直到今日,他跪着挡住自己,拼死也要保护自己,这份执着,已让她芳心暗喜。再到片刻前,在黑暗的海底,只借着一点点水母发出的亮光,她看到了他向自己亲吻的画面。那个深深的长吻,此刻却依然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原来这个感觉是这么奇妙。此时她脸上一阵火辣,红得娇艳无比。

    每次想到他那双强有力的手抓住自己的那一刻,她心中便充满了力量,似乎即使明天是黑暗,她也敢笑着面对。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不禁自问道。

    难道真的就喜欢上了他么?如若不是,那又该如何解释自己现在的状况?他亲自己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感到欢喜而不会怪他无礼?他牵自己手的时候,为什么自己反而希望他能紧紧抓住?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意味着自己喜欢上他了么?

    可是,喜欢上一个人没有错啊,自己为何会这么烦恼?

    呵呵,对,爱上一个人没有错,自己没有必要烦恼。

    既是如此,那,便爱下去吧。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意踌躇

    苏门答腊。

    马欢率着五千精兵退回王城后,便一直遣出哨探查探苏干剌大军的行踪。忽听得探子来报,苏干剌已率大军驰援老巢去了。马欢闻言大喜,立即重新率军出城,截断苏干剌后路。

    苏干剌此刻正带着全部人马回师山城,待行至半路,忽听得一声炮响,四面八方现出了明军身影。漫山遍野,红旗招展,瞧这阵势,怕不下于数万之众。数万人齐声叫呼,声势震天。

    苏干剌惊慌失措,正欲突围,忽见前方明军阵中让开了一条路,当中一个中年男子跃马而出,微笑道:“苏干剌,本使于此等候多时了。”

    苏干剌听得大惊:“你就是郑和?”

    那男子续而一笑:“正是。此刻你已陷入我大军重重包围之中,还不投降么?”

    话音一落,数万人齐喊:“快快投降!快快投降!”

    苏干剌环顾四周,见己方将士皆有所惧,便即朗声大叫道:“勇士们,莫要被敌军吓破了胆。冲出去,回到了王城就是胜利!”他见对方人马和己方人马相当,便想殊死一搏,寻求突围。

    郑和见他已成瓮中之鳖,兀自如此强硬,当下摇了摇头,退回了阵中。一声“杀”声,揭开了大战的序幕。

    明军以逸待劳,又做好了充分准备,自是大占上风。苏干剌军一万余人被困在山路中,无法施展,只能沦为箭靶子。哀声不绝,呼声不断,战斗打得极其惨烈。苏干剌军虽被包围,战斗力仍是不弱,若非明军提前占好地利,谁强谁弱。还真难说。

    却见苏干剌军一队队弓箭手排成数排,张弓搭箭,对着明军就是一阵扫射,登时打退了明军进攻势头。郑和见对方弓箭手勇猛善战,箭术贼准,也不由得大起爱才之心,但他深知苏干剌为人狡诈,一旦成势,定会波及周边。是以此战不容有失,一定要歼灭他的有生力量。他又下令调集所有火铳兵上前助战。火铳兵一加入,登时战况大为好转,火铳火药猛烈,一阵排放过后,便即换另一队,如此交换下来,敌军无暇应对,弓箭手的优势便被火铳兵压了下来。明军的火铳兵训练有素,一向被郑和当作亲兵使用。此次危急中一出手,果然是精兵。

    那火铳本是利用弹簧的原理将铅丸发射出去,以此伤敌。一旦被铅丸击中,便是钢铁亦能被打穿。何况是血肉之躯?敌军中弹的将士所受伤口面积之大,当真吓人。胸膛上,头脑中,都如开了花一般。血浆喷得到处都是,使人一看便心惊胆裂。敌军见明军火力凶猛,便即放弃抵抗。拼命逃蹿。登时整个大军乱成一团,将指挥不到士,士指挥不到兵,尽皆抱头乱跑。山路本就蜿蜒崎岖,不利于施展兵力,苏干剌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精兵一队队被消灭。

    但他也是素有智计之人,此刻见战况不利于己,当机立断道:“勇士们,先撤回去!快撤!”众将士听到撤退命令,早就无心恋战了,纷纷丢盔弃甲,狼狈撤了开去。一路上,丢下的兵器,盔甲,数不胜数,尽皆成为了明军战利品。苏干剌见回城之路已被郑和堵死,只得另作打算。

    他头脑微微一转,便即想到了去处。他欲将大军带到南岸港口处,那里还有他的水军部队,只要能和水军会合,定当能再壮声势,挽回颓势。想到此处,便一马当先,率领着残余兵将向南方退去。这一战下来,他又损失了数千兵力,实力已完全不能和郑和军队相抗衡。军心士气亦是大受影响,战力更是短期内难以恢复。苏干剌此次出征,本是算得极为精细,可不料竟会是如此结局,他长叹了一口气,心知山城空虚,此刻多半被郑和攻下来了,此时只能从海山找出路了。可恨的是郑和又在后面拼命的追,当真是要将他赶尽杀绝。

    他不敢耽搁,只能加速撤退。这一万人马此刻当真可以用溃不成军来形容,听到身后追杀声,便跑得更快,唯恐掉队。这还是当年那支威震南海的苏门答腊精骑么?苏干剌此刻恨透了那个陈祖德,若非是他献计,焉能有此大败?可他也不想想,若非自己贪心,又怎会听及旁人的挑唆之语?此刻想什么都已晚了,还是先保住这点家底再谈日后吧。

    苏干剌想着,想着日后东山再起,却见前方旌旗林立,兵甲灿灿,他急忙勒住马头,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会有敌军?敌军到底还有多少人?他此刻的惊讶之色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凭借对旗号的了解,他已经知道前方是大明军队。而且兵力之众,不弱于己,后面尘土飞扬,马蹄声时起时歇,不知道还有多少大军隐藏在后。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吃惊,如此害怕,他已经估算不出郑和此次出海,到底带来了多少兵马。他觉得这一次完全是掉入了敌人的陷阱,走到哪都是敌军,似乎永远也冲不出这包围圈。

    前方明军阵中一将跃马而出,威风凛凛的站在阵前。苏干剌看出来他就是之前率军前去港岸支援的人,后来自己率军追他追到了王城,此刻不料又在此处再次相见。他这时才想明白,原来对方早就设计好了一切,围点打援,围魏救赵,前后出击等等战术配合得天衣无缝,可笑自己竟还在想着算计他们。

    马欢缓缓拍马而出,道:“苏干剌,此刻你已完全被包围。前有大军,后有追兵,此次你是插翅难逃了,还是下马受降吧,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威!”

    “武!”

    马欢话音刚落,身后的大军就整齐地喊出了口号。威武二字一出,登时震动山岗。苏干剌军队闻言都是心惊胆颤,已没有了一丝斗志。

    苏干剌拍马而出,笑道:“哈哈哈哈。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本王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可是要让本王投降,却是休想!”

    此时身后马蹄声近。郑和率领着大军从后追击到来。两万余人将对方不及万人的残军包围在这山原,前后形成夹击之势,除非他是楚霸王复生,否则决计难以突围出去。苏干剌亦是深明此理,但他是正统王室之后,岂能投降外敌?

    他缓缓地拔出了弯刀,这把弯刀锋利无比,在阳光下更是灿烂生辉,银光耀眼,寒意森森。不知道陪伴着他饮过了多少鲜血。杀过了多少人头。他将弯刀高高举起,朗声道:“王室子孙,岂能干出降敌之事?今日哪怕是玉石俱焚,本王也决计不降!勇士们,跟随着你们的王子,举起你们手中的弯刀,砍向敌人的胸膛!跟着我,冲啊!”说罢单刀匹马地冲向了马欢阵中。

    身后的将士们似乎是受到了他那番豪迈的言语影响,纷纷拔出了长刀。跟随着他的足迹,向前冲杀了过去。后方的郑和见他危难之际还有如此战魂,心中也是暗赞不已。但两军交战,不是你死。便是他亡,此刻虽然爱惜他将才,却也只能挥泪进攻了。

    郑和令旗一出,身后的大军登时出动。向苏干剌军全线压了上去。双方在这片山原展开了殊死较量,数万人交织在一起,杀了个昏天暗地。苏干剌军虽然是疲军。可刚刚受了苏干剌一激,又恢复了些士气,拼死抵抗,战斗呈白热化状态。却见苏干剌冲向马欢阵前后,一路高歌勇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入无人之境。明军将士见他勇猛异常,已是集结精兵,团团将他围住。

    苏干剌挥舞着弯刀,斩杀了一个又一个强敌。他本身勇猛之极,加上宝刀在手,登时如虎添翼,身旁的数十个明军竟被他杀得心生惧意,不敢向前。

    马欢见状,拔出长刀,拍马而上,和那苏干剌战在了一起。是时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都是战将,都有着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之能。二人杀得兴起,所幸忘了周围百态,一时间弯刀对长刀,刀刀铿然,招招致命。马欢为将多年,一把长刀,曾经扫遍中原。此时在异域番邦,遇着对手,也是浑然忘了自我,全身投入到对攻之中。

    此刻,少渔翁国王攻下了苏干剌的山城,便即点好兵将,全力驰援郑和。他这数千精兵一到,立即加速了战局进程。明军有了生力军加盟,更是越战越勇,拼命歼敌。而苏干剌军本就腹背受敌,此时见对方又来了援军,瞬间士气便即大弱,越打越没底气。战局已成一边倒局面,苏干剌军节节败退,已退缩至不足数里的防护圈,兀自做困兽之斗。

    郑和率领着三军,步步为营,将敌军一个个斩杀,苏干剌军近万余人此刻已杀得不足两千人,可以说是败局已定。而他们的主帅苏干剌此时仍自和马欢杀得难解难分,一个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一个是天生勇猛的王子,二人这一场大战下来,吸引了全军观望。剩余的两千余人纷纷停止了刀兵,观望着战局,而郑和军队亦是停止了屠戮,数万名将士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二人厮杀。

    苏干剌此时和马欢已战了数百回合,仍是不分胜败。二人都有些疲倦,尤其是苏干剌,心力交悴,已没有了之前的傲气,剩余的只有英雄末路的叹息。他无力的坠下战马,手中弯刀仍不脱手,身上数个伤口已让他没有了再行厮杀的力气,只是不甘的望着马欢。

    马欢这一场打下来,身上也受了他三刀,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的打过了!

    他觉得很满足,身为将军,能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是对将军二字最好的诠释。他毫不退避的迎上苏干剌那不甘的眼神,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微笑道:“苏干剌将军,你若不服,咱们还可以再打一场。呵呵,我大明将士敬重勇士,你是个勇士,可不是明君,倘若你不篡位,是有很好的未来的。”

    苏干剌咧开了嘴,亦自一笑:“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有那么多废话!你进招吧!”言罢仍自挣扎着站起,他左脚去蹬那马镫,可是身体似乎已是不听使唤,竟无法蹬牢那马镫。蹒跚间又跌倒在地。

    郑和此时命令军队将剩余的两千敌军缴了兵器,那些军士已全部停止了抵抗,成为俘虏。郑和缓缓拍马,来到了苏干剌对面。苏干剌瞧着这位‘破坏’自己好事的明朝使者,心中感慨万千,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敬。

    郑和沉声道:“苏干剌将军,事已至此,你已无力回天。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既害了你自己,又害了跟随自己的将士,何苦呢?”

    苏干剌缓缓转过了头。望向适才争斗的战场。这一场战斗下来,自己身旁的将士损失殆尽,上万人尽皆葬身于此。数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是最精锐的将士,他们还是威震南海的苏门答腊精骑,可此刻,他们已静静的埋在此处,即将成为一堆白骨!

    他想到了遥远的中原有这么一句话,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如今,自己功业未成,身边却仍是堆积了万骨。难道真是自己的错么?

    他不敢再面对这些尸首,他害怕。

    尤其是当他看到剩余的两千余将士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他无论如何,是不敢再战下去了。

    “当啷”一声,弯刀已落,长发已散。王冠在那一瞬间已成为了云烟。

    王侯将相,最后不都要化归尘土么?就像这些将士一样,都要埋葬在这些黄土里。那个时候,谁又会记得,你曾经的风光,谁又会记得你曾经为王?你说霸业总是可以长久开弓总归不能回头,为何你的眼神还有孤独时的落寞?是否只是一时兴起,填满你的无尽野心,心中可有一片净土能让你停留?

    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也许不会有人记得有个叫苏干剌的名字,亲手葬送了这数万忠魂!

    几个明军士兵走向了他,拾起了他的弯刀,绑住了他的身躯,将他押至郑和马前。郑和看着这一代王雄,终于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心中不由得一阵感触:有些人一点就明白,为何有些人即使搭上数万条性命,仍然不明白,这个世道,不是你所能掌控的。滔滔历史长河已告诉我们,天威不容挑战,你要逆天,上天就让你灭亡。

    郑和命人将苏干剌押回王城,众人开始清理战场。此战过后,最高兴的莫过于少渔翁国王了。这一战下来,不但剪除了自己王位最大的威胁,并且还和天朝水师并肩作战,他日必将增强自己在南海一带的话语权。如此结局,怎不叫他兴奋?

    郑和却是高兴不起来,虽然此刻他是胜利者,可是他并没有品尝到一丝胜利者该有的甜头。伤亡了数千将士不说,更为重要的是,在异域他乡,他又添了一笔血债。

    将来苏门答腊的史书不会记载苏干剌如何如何篡位,却会记着他郑和,率领着数万人马在西洋制造了屠杀惨案。悠悠青史,会记得,所有人的功过。也许有人说他扬威异域,提高了天朝神威。但他也能肯定,将来一定会有人说他,率队在西洋‘作恶’,损坏了天朝和南海诸国的友谊。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无尽的评说。这会成为他的政治资本,将来也必会成为他的政治包袱。

    他静静的望着这片战场,如果没有这次旅行,这里山清水秀,会是一个绝佳风景。可惜现在,此处成为了一个著名战役战斗点,将来必会受到世人铭记。也许甚至还会有人唾骂,唾骂他这个罪魁祸首,如果没有他,这里不会埋尸上万。他这一生,为了这个使命,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前路漫漫,不知还有多少恶仗,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苏干剌在等着他。而他要做的,就是碾过他们,到达目的地,传播天朝文明,传播天朝声威,然后回乡,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只是这一路上,到底还要做多少功,造多少‘孽’,却不是他能掌控的的了。

    马欢默默地走到他身旁,此时他的伤势已做过简单的包扎,他的心思却和郑和有着惊人的类似。身为将军,他看惯了生死。有的悲壮,有的轰轰烈烈,有的嗤之以鼻,有的让人恶心。

    生命,有时候就是如此短暂。可要让它发光,让它耀眼,只要一个瞬间就够了。只是他的使命便是配合郑和的使命,谁要是想阻挡,他都不能答应。

    残缺的夕阳此刻也已下山,无论生前多么轰轰烈烈,死后多么凄凉刺骨,这夕阳却是永远不变,此刻它要按时落下,明日它又要准时升起。这大地上发生的一

    切,它不在乎,它要做的,便是每日照耀这片大地,然后归隐。

    夕阳西下,郑和,马欢的影子越拉越长,然后渐渐消融。

    呵,天地无限美好,只是接近了黄昏。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意踌躇(下)

    港口,帅船。

    费信在岸口等候多时,终于听得王城传来了捷报。苏干剌叛军已被全部剿灭,苏干剌也成为了阶下之囚。费信闻言后欣喜不已,立即通告全军。三军将士们听闻正使大人胜利歼敌,尽皆欢呼。

    此刻苏门答腊叛军已清,对于船队来说,便再无战事,他们终于可以将心中大石放下了。安宁公主此刻也走出了船阁,连日来闷在船中,倒将她憋坏了。她来到了船楼甲板,目光四处搜寻,似乎想搜寻到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

    秦航正和司马尚游几个水手在全力抢修帅船被鱼雷弹击中的窟窿。好在帅船仅中一弹,受创不大。众水手全力抢修过后,帅船已恢复了出厂设置。安宁公主的目光搜寻到了他的身影,她静静地看着秦航干活的模样,原来,男人在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如此迷人。

    此刻她看到秦航正在船身左侧指挥众人,“快,将那大板遮上!”

    “排水的兄弟快一点,别让海水参透进来!”

    “动作怎么如此之慢,没吃饱饭么?”

    安宁公主听着他一阵阵的呼叫声,脸上不由得露出淡淡微笑。

    一旁的小花惊疑地看着公主,她觉得公主最近有点变化,老是会突然脸红,而且似乎藏有了心事。这在以前,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她顺着公主的目光瞧去,见公主正呆呆的瞧着一众水手,而且时常露出微笑。

    她略觉惊奇,便插嘴问道:“公主,何事如此高兴啊?”安宁公主似乎没听到她言语一般,丝毫没有理会,笑容却自不减。

    小花更觉得此事必有蹊跷了,走了过去。凑过了头,嬉笑着问道:“公主,何事如此开心啊?”

    这一来总算有效了。安宁公主被她这么一问,登时一阵脸红,回过神来,佯怒道:“你想吓死我啊?过来连个声响也没有。”

    小花一脸委屈,辩道:“奴婢都叫了公主好些声了,是公主太过于沉迷,不理小花。”

    安宁公主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会狡辩!算了。不怪你了。”

    小花饶有兴致的再次问道:“公主,你还没和小花说原因呢,到底是何事如此开心啊?”言笑嘻嘻地看着她。

    安宁公主伸手捏了一下她的小脸,嘴角微扬,轻声喝道:“你最近怎么如此多嘴了,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

    小花瞧她神情,已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领神会地张开了小嘴,“哦。是这样啊。哦,小花懂了,懂了。”

    安宁见她一脸坏笑,似乎在讥笑自己。当下微怒道:“你懂什么了,好丫头,现在倒学会瞎想了,瞧我饶不饶得了你!”说罢便朝着她耳朵捏去。

    小花一阵躲闪。求饶道:“好了,公主,您饶了小花吧。我不说出来就是了。”

    安宁公主停住了手,喝道:“什么你不说出来,你想说什么?”

    小花神色轻浮,似乎若有所悟的看着安宁公主,道:“公主,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啊。”

    安宁装作一脸正经的模样,道:“你说啊,本宫倒要看看,你要吐出什么象牙来。”

    小花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公主拐着弯的骂自己是小狗,一脸不高兴模样,道:“公主,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宁的,老是发呆,脸红,笑容诡异,依小花看来,公主,是有意中人了吧。”

    “什么,你个鬼丫头?口不择言的,瞧我不修理你,让你瞎说!”未及小花说完,公主便恼羞成怒,追着小花不放。

    小花边跑边求饶,道:“公主,您别转移话题,您还是招了吧。”

    “招你个大头鬼!鬼丫头你越来越放肆了,别跑!”二人在甲板上一个跑一个追,好不热闹。

    秦航此时已带着众人补好了窟窿,忽听得船上娇喝声起,听得声音应该是公主所发,莫不是谁又惹到她了?他匆匆走到甲板,见公主和小花正自嬉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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