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江南还是微微一笑,似乎看不出有半点不对,道:“呵呵,道兄自谦了。道兄的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本座也没别的意思,大家也不用多疑。大战即将来临,时间就是一切,不宜再拖,诸位兄弟各自准备去吧!”众人称是告退。
茯蕶背着司马尚游一路沿江找船,顺带打听马欢船队的消息。可一路上遇到的竟是普通百姓,他们怎能知晓朝廷军队的动向?后来在澧水好不容易找到船家,她便包下了船。乘船北上。
她将司马尚游轻轻地放在了船舱,自己则在一旁痴痴地看着他。这一路上,司马尚游吐了好几次血,每次吐血过后,便即昏睡过去。看着他越来越薄弱的气息,看着他那一吹即倒的身躯,她早已是哭成了泪人。
其实这一路来,她甚至比司马尚游更痛苦,一个年轻女子,背着一个男子。在荒山穷水间走了那么长时间,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下去。可每次在力竭之时,她一想到他的心愿还未完成,忽然间便又不知从哪生出来一股子气力,硬是挺了过来。一个从小受尽人疼,长大从未吃亏的姑娘,此刻却变成了一个义务劳动力,甘愿为这个男子吃尽苦头。这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又需要多么的的勇气!
她不知道马欢船队在哪,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过马欢这个名字。“原来他是水手。”她心中想道。认识司马尚游这么久,她从来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后来才知道他是九曲坞大当家的徒弟。他受伤时却说自己是船队水手,他怎么会有这么多身份?
其实,她喜欢他,又怎么会在意他是做什么的呢?是水手也好。是强盗徒弟也罢,自己这一生总归是认定了他。她知道司马尚游一向不求人,可这次却开口求她带他去船队看他的兄弟们最后一眼。还说是他最大的心愿。他的心愿对她来说,便是一切。所以她愿意付出一切,帮他完成这个心愿。有时候你不得不叹服,情这个字,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能让人甘愿为之舍弃一切。
她轻轻地擦拭着司马尚游的面颊,她的手,是那么的轻,她的眸,是那么的柔。她多么希望,他此时能够醒来,和自己并肩坐着,一条小船,飘游天下。可是现在,她却只能静静地看着他,他若不醒,就算是游遍天下,又有何用?
正自遐想,忽听得岸边有人叫道:“船家,老朽急欲赶路,可否搭载一程?”
茯蕶听到声音,心中一惊。暗道:此刻船尚在江心,离暗有数十丈距离,怎能有这般清响的声音传来。她抽开了抚摸着他的双手,走出船舱。见岸边一个灰衣老者,正自朝船家喊话。
那船工见中途又有客人,心中贪图多赚些路费,便欲靠过岸去。
茯蕶怒道:“我已将船包下,尚未答应靠岸,你怎能再载外人?”
船家赔笑道:“反正长路漫漫,多载一人也好有个伴儿,姑娘,看那老者也是身有急事,江湖救个急嘛。”
茯蕶知道他是想多图几辆银子,所谓的江湖救急之类的鬼话如何能信?她本就不想被外人打扰,此刻见到船家这副嘴脸,心下更是不愿。道:“你收了姑娘的银子,老实划船便是,惹那么多事干嘛?”
那船家见她发怒,又见她手中长剑,便不敢再多言,不情愿的将船划过江心。
那灰衣老者见船家不肯搭载,忽地双脚一蹬,身形高高跃起,已向船身飞来。那船家看得傻了眼,以为是活见了鬼,吓得嘴巴大张,说不出话来。茯蕶心中也是大震,那岸边离江心这么远距离,他竟敢飞身过来,万一跌入江中,岂非自寻死路?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那灰衣老者已如燕子掠水般飞了过来,却见他双脚在江中轻轻一点,身形又即跃起,接连两个雀跃,便已立上了船头。茯蕶见他露了这么一手轻功,惊讶之情,难以言表。
那灰衣老者向着船家拱手道:“那老朽确实有急事赶路,仓促之间,多有得罪,这点盘缠便权当赔礼。”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给了船家。
那船家见他如此功夫,有胆子怪罪与他?当下即道:“老丈说笑了,不知老丈要往哪儿去?”
那老者道:“老朽要去洞庭湖内办点事,相烦船家引路。越快越好!”
那船家一听,当下大喜道:“这位姑娘也是要去洞庭湖的,这下刚好顺路。呵呵,我这就加紧速度。”说罢,便去扯帆。
那老者又望了望茯蕶,微微一笑。茯蕶见他如此功夫,心想人都上来了,总不能赶下去。再说自己也没本事赶他下去,便不再理他,径直回舱。
那老者见舱中还躺有一人,似是重伤在身,当下微奇,却也没有相问。
茯蕶忽然想到这老者功夫这么厉害,不知他能否看看尚游的伤情。当下又走出舱来,向那老者道:“老前辈,适才见您身手,当真是叹为观止。我这有一朋友受了重伤。前辈可否瞧瞧有何方法可以医治?”
那老者微微一怔,道:“姑娘见笑了,老朽也听出你那朋友呼吸声弱,似是受了重伤。姑娘既已开口,老朽这就瞧瞧。”说罢走进舱内,待见到司马尚游面容后,那老者神色一动,似乎颇觉惊奇。
茯蕶看在眼里,心中颇为担忧。道:“怎么了前辈?他这伤可还有救么?”她以为那前辈看到司马尚游伤势后便即面现难色,生怕他说出“没救”这两个字来。
那老者伸出右手,一搭司马尚游脉搏,便已知道他是中了黑心掌之类的掌力。便道:“你这朋友可是中了黑心掌?”
茯蕶点了点头。神情中带有一丝兴奋,问道:“是的,前辈果然厉害,他可还有救么?”她见那老者一搭脉搏便知道他所受掌力。自是见闻广博,心中不由得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老者道:“他受的黑心掌力虽重,而后却又服了治愈内伤的丹药。若非如此,焉能撑到现在?”
茯蕶连忙点头,她见那老者说得一点不差,对他的信心又自加了一层。道:“是我给他服了几粒‘还心丹’,可是他却时常吐血,不知是何缘由?”
那老者道:“他受这掌力之时,没有及时医治,这‘还心丹’虽是治愈内伤的灵药,可若没有人帮他逼出体内积毒,纵是服上百粒,也终究是徒劳。”
茯蕶忽地双腿一跪,哽咽道:“求前辈慈悲,救救他吧。若是前辈能出手相救,小女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说罢已是泣不成声。
那老者急忙将她搀扶起来,笑道:“姑娘莫行此大礼,老朽难以担当。”
茯蕶听后大急,道:“您,您不肯救他么?我,我”
那老者道:“姑娘误会了,老朽可以助这位相公逼毒,只是姑娘口中的这做牛做马老朽是担当不起的。人就是人,都去做牛做马了,嘿嘿,这世上牛马未免也太多了。”茯蕶听到他肯救,当下喜不自禁,一个劲地称谢。
那老者道:“茫茫人海中能相遇便是缘分。老朽四海为家,竟能于此相逢二位,就是一种缘分。姑娘不必多礼了,老朽这就助他去毒。”
说罢右手将司马尚游身子一提,左掌抵在司马尚游胸膛之上,微微运力,凝神运气。其实他救司马尚游倒不是因为他口中的缘分,而是他已认出这个年轻少年就是数月前在泰安城外林中自己救过一次的那个少年,当时司马尚游和秦航同那火云邪神拼的两人俱伤,而后他及时赶至打退火云邪神,又运功相救二人,虽然只是匆匆一面,却也是记在了脑海里。
此刻见司马尚游又是重伤,那老者心中也不禁寻思:怎么两次见他,他都是受伤?
当然这想法也只是一闪就过,他知道司马尚游的伤已不能再拖。当下施展内力,为其驱毒。他的功力本就笑傲当世,治这种内伤,自是绰绰有余。待得半个时辰后,司马尚游脸上白气缭绕,汗珠滚滚,那老者稍一加劲,司马尚游‘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便自晕了过去。
茯蕶在旁看得心急,但见黑血吐出,心中便自放心。她功力虽不是顶尖高手级别的,但毕竟还有一点江湖常识。她再笨也知道一般受内伤的人只要是吐出了黑色淤血,便即是捡回一条命了,这是亘古不变的至理。
那老者收回掌力,道:“毒血已经逼出,两日之内,他自能醒来。”茯蕶听后大喜,盈盈间又拜了下去。
那老者摆了摆手,道:“老朽适才听得那船家说二位也是要去洞庭,可是真的么?”
茯蕶将司马尚游扶好躺下,听得他相问,便答道:“正是。我二人去洞庭湖想打听一下马欢船队的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听的到。”
那老者既已认出了司马尚游,自然知道他是朝廷的水师船队中人,是以听到茯蕶此言也不觉微奇,却仍是提醒道:“眼下马欢将军的水师船队正在洞庭湖和长江九曲坞的人交战,你们此去可得小心着些。”
茯蕶听得马欢船队正在洞庭,心下大喜,如此一来,总算是能完成他的心愿了,当下又再次谢过了老者。
那老者微微一笑,不再说其他。数个时辰过后,船已到得洞庭湖内。那老者下船上岸,和茯蕶作别,此时司马尚游仍自未醒。
茯蕶谢过了老者后,虽不明白他为何不继续再和自己乘船北上,却也不便相问,又说了几句珍重话语后,这才重新上船,继续向北而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九曲成绝响 三英战吕布(上)
洞庭湖,九曲滩。( 平南文学网)
段江南又一次站在了九曲滩边。此刻大敌在外,寨中上下都在准备,他却独自来到了这个清幽之地。这几乎快成了他的一种习惯,每逢战事,便来此静心。看着自己这一手创立起来的基业,如今似乎已走到尽头。他心痛,他伤悲。
数十年如一日,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这份基业上,甚至憧憬过靠着这份基业重新登上巅峰。可现在,风雨欲来,他,快挡不住了。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过,他可以完成复国大业,他无比自信。然而到了今日,威名赫赫的他,和他的九曲坞成了出头鸟,成了被朝廷围剿的主要对象。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算到了会有此结局,却没想到这结局来得这么快。
那个一开始就让他无比尽忠的先帝爷,始终没有出现。没有了魂,没有了旗帜,他怎能成功?九曲滩边的江水依旧东流,连绵不绝,似乎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只是今次这一战过后,他,还会不会有机会再欣赏到?这里的每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每一道清幽的味道,都是如此熟悉,此番即将离去,他心中实难舍弃。
一声轻叹,当年的吞天吐地气势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限的落寞,一种英雄末路的感慨。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从头再来!”一声清歌,从身后飘了过来。
这歌声豪放之极,听来却是略感沧桑。在这当口,大有英雄不悲何壮之意。段江南心中一动,他一听声音,颇觉耳熟,此刻又听到他的脚步声已至身后,便知来人是谁。
“尊驾再次造访鄙处。有何见教?”段江南竟是不看来人,直接问道。听他语气,似乎放歌之人之前有来过。
那声音道:“段当家的此刻还能如此悠闲,徘徊山水,好生让人佩服!”段江南缓缓转身,面对着来人,已看清他的面目。正是那个枯瘦老者。
他心中早就猜出,能不知不觉地靠近他段江南身后,除了两年前的那个老者外,当世也没有第二人了。他知道对方武功尚在他之上。因此也不戒备,当下仔细瞧着他,听他下言。
那老者正是在澧水救了司马尚游的奇人,此刻他上得九曲滩,却是来找段江南。二人在两年之前,也是在九曲滩这个地方,有过一段交流。
那老者干笑一声,道:“朝廷水师官军此刻已在洞庭湖外集结,虽说杀进湖内是早晚之事。但段当家如此唉声叹气,岂非英雄气短?”
段江南神色一闪,暗生怒气,道:“段某自叹。是段某人的事,碍着尊驾了么?”
那老者仍是神清气闲的模样,笑道:“自来皆以成败论英雄。然则段当家此刻既是未成又是未败,当真特别。嘿嘿。嘿嘿。”
段江南怒气渐消,道:“尊驾有何见教便请直说吧,不用绕这些圈子。”
那老者收了笑脸。道:“九曲坞的基业此刻看来已是难保,然则段当家的为何不留一些精华,以作他年共事之备?”
段江南神色一惊,疑惑不定,奇道:“尊驾的意思,段某人不是很明白,可否再说得直白些?”心中却是暗自猜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他口气,似乎有合作之意。
那老者不理会他的疑惑目光,继续道道:“依照眼下情况,九曲坞是不可能完好保存的了。段当家的可以设法留下部分精华,日后先帝爷举事,可还用的着呢。”段江南咋听此言,当真是如五雷灌顶,心中震惊之情无法言语。
他急问道:“你说什么?你说先帝爷日后举事?”言语间竟是不能自已。
那老者正然道:“先帝爷此刻尚在海外,他虽然久离中原,可对中原的事态却是了解的很。你段当家的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先帝爷一一都记在心里。此刻虽逢大难,但只要保住精华,则他日仍能建功立业。这是先帝爷的意思,段当家的明白么?”
段江南此刻内心的狂喜冲之欲出,原来先帝爷果真还活着!果真在海外!自己这么些年的付出,原来他老人家竟然了解得这么清楚!还有什么消息比这更来得兴奋?
他稍稍平复了内心的激动后,恢复了理智,问道:“尊驾是谁?为何知道先帝爷的事?段某人如何信你?”他一连三个问题,都是问向那老者,显是要先将他的身份弄清,以免误信人言。
那老者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相问,便即笑道:“段当家的难道不相信老朽的话?”
段江南道:“如此大事,岂同儿戏?尊驾虽然知道一些陈年旧情,可要让段某人信你,总归要点真凭实据吧?”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段当家的果然谨慎!哈哈,哈哈!老朽此次前来,便是先帝爷的意思。他跟老朽说起过段当家的当年在秦淮河香月楼的一些往事,段当家的还有疑问么?”
段当家听闻一怔,当下再无怀疑,道:“尊驾果真是先帝爷身边之人,适才无礼,还望尊驾海涵。”
他昔年陪同惠文帝在秦淮河香月楼之事,几无人知,此刻那老者既已知晓,当是先帝爷告知无疑,此刻自是不疑有他。
他又问道:“先帝爷近年来可好?我们这些臣子想他想得好苦。”说罢,真情自涌,倾情流露。
那老者道:“先帝爷龙体无恙,只是在中原,朱棣搜寻的紧,是以近年来一直在海外云游。他也时常想起你们,此次老朽前来,便是传达他老人家的意思,无论如何,要保留火种,日后自能燎原。”
段江南听到先帝爷无恙,自是欣喜。其实他也知道,有这么个高手在身旁相随,自然能保周全。他长舒一口气,道:“还好先帝爷旨意来得及时。段某正准备组织寨中全部力量反击,以求突围,如若突不出去,岂不险些误了大事?”言罢暗呼侥幸。
那老者点了点头,道:“老朽一路过来,发觉岳州府附近州,府,镇全部调出了人马,向洞庭方向合围。因此,你们只能从水路想法子了。”
段江南傲然道:“九曲坞这么多年在水上讨生活。别的本事没有,要想安排一批人从水上潜出,也不是难事!”
那老者见他瞬间便即恢复了昔日的英雄气概,心下也是暗暗相赞。
段江南忽又道:“两年前,前辈所说的下一代,段某至今未得明白是何含意,可否请前辈告知?”
那老朽神情蓦然,叹道:“老朽漂流一生,本不打算再去过问红尘之事。后来先帝爷辗转找到老朽。要老朽出山。昔年老朽欠了先帝爷一个情,便没有推辞,终是又回到了这个江湖。段当家的也在江湖上飘荡半生了,红尘俗世。还没看透么?”
段江南心一沉,他如何不明白那老者的意思?他混迹江湖多年,早已厌倦了这个江湖。他其实喜欢静,爱好养生之道。他已经打算好若是功成,便回到九曲滩隐居,钻研天人之道。可是。他能断江南,却断不了尘心。他这一生都在想着如何复国,只有等到复完国后,才会去想其他。
他缓缓摇了摇头,道:“红尘俗世,确实生无可恋。不过段某尘心难除,怕是没这福分了。”说罢已是轻微叹了一口气。
那老者似乎有同悲之感,也自叹气道:“你有个不错的弟子,为何不考虑将重担交与他呢?年轻人更需要磨练,更需要承担啊!”
段江南微微一怔,他倒是不知道这个老者是怎么知道自己有个徒弟的。诧道:“前辈见过小徒?”
那老者微微点了点头,道:“老朽在澧水之上有缘相逢令徒。不过他中了黑心掌,差点毙命,老朽实是不忍如此后生受此大难,便助他驱了毒。”
段江南心中大惊,道:“尚游中了黑心掌?前辈对小徒的救命之情,段某感激不尽。来日方长,自当相报!”
那老者轻轻摇了摇头,笑道:“老朽倒是不图什么回报,这个少年很是不错,段当家的有此传人,可喜可贺,但愿他日后能够不走我们的老路。呵呵,呵呵。”段江南听他之意,对自己徒儿评价很高,心中自也欢喜。但听到他说到不要走自己的老路时,也不由的一阵惆怅。
他心道:尚游现在,不正是在走我的老路么?
那老者见他脸色愁闷,当下即道:“该说的也已经会说完了,老朽该告辞了,段当家的,后会有期!”说罢双手抱拳一揖,便即飞了开去。
段江南目视着送他远去,心中还在为那句‘红尘俗世,生无可恋’暗自叹息。
猛一想到爱徒中了黑心掌,他面上怒容顿显,横眉一皱,喃喃道:“黑心掌,嘿嘿,好一个黑心掌!”嘿嘿冷笑声让人听得直竖汗毛,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后慢慢地离去。
翌日,段江南找了些缘由,将肖儒子,何振等数十位寨中好手暗中聚到一起,和他们交待了一番。众人听到当家的不让他们出战,都是惊奇不已。
肖儒子更是急道:“当家的,我肖儒子每逢大战哪次不是冲在前头?为何此次您不让我打先锋?是怕我老了,拼不动了么?”言语之中,对段江南安排他暗中‘潜逃’心有不甘。
段江南了解他的性子,早料到他会如此心急,当下微微一笑,道:“肖兄,一直以来,你都是寨中的中流砥柱,正因如此,本座才要予以保全。此次大战,我九曲坞在劫难逃。是以本座要尽力保留寨中中坚骨干,以待日后卷土重来。今日不让你上阵,是因为好钢最终是要用在刀刃上,只要我们的精华尚存,将来难道你还怕没机会么?”
肖儒子听到段江南如此言语,便不再争执,他知道大当家做事一向有理,但心中遗憾之意,却是丝毫不减。
他见身边的众人都是寨中的精英骨干,唯独不见劫言道人。便问道:“那劫言道长可也是咱们寨中的精英啊,为何不见他?”
段江南听到此处,脸上闪过一丝怒容。却也是转眼之间。道:“劫言道长自是咱们寨中精英,本座另有要事委派于他,这大家就无须多问了。总之你们记好了,待会大战一起,你们乘坐马车往山路走,到了城陵矶后,换乘竹排往长江下游去,本座已将竹排尽数装在马车上。只要过了城陵矶,长江中自是任我遨游,马欢也绝对想不到你们会往金陵方向去。”众人听到大当家设计的这条路线。确实精妙,不由得心中暗自佩服。
何振道:“过了城陵矶往金陵方向去,必经武昌,汉口,若所料不错,敌军肯定会在那布置关卡,到时候如何过关?”
段江南听他话语一毕,心中不由得赞叹一声,暗道:果然是寨中精英。问题想得如此周到,日后自当成器。
却听得段江南续道:“到了汉口后,大家伙弃水上陆,敌军只是在洞庭湖附近调集重兵。陆上也只是调动了湘南的部队,武昌府是鄂中地界,陆上盘查肯定不会太严,本座已给大家伙在马车中准备好了各式衣物。到时候大家乔装打扮,见机行事,待出得武昌府地界后。再寻船只,东去金陵。”众人一听,皆是无异。想到大当家安排的如此周全,当真是煞费苦心,更觉得要尽力突围出去,否则岂不是对不起大当家的这番苦心?
肖儒子听段江南言语中意思,好像不打算和大伙儿一起走,忙问道:“那大当家你呢?您不和大家伙一起么?”
段江南微微笑道:“本座若是和大家伙一起走,目标大,容易被发现。再说本座在帅船上,敌人一定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船队,而不是陆路。如此更是方便你们的行动。”
众人大急,皆道:“大当家的,要走一起走,我们绝不留下您一人!”
“我们跑了,让大当家留在船队迎敌,这算什么事儿?”
“对,大当家的不走,我们也不走!”
这伙‘精英们’常年跟随段江南,平生最佩服的也是这位大当家,此刻让大当家的冲锋陷阵,自己却临阵脱逃,他们自是谁也不愿。
段江南看着他们一双双真挚的眼神,感受到了他们内心的真情!有这么些忠心耿耿的部属,还怕将来大事不成么?
他安抚了一下大家伙急躁的心,笑道:“本座要走,谁也挡不住!只需一船一桨,足能横行天下!众位兄弟毋须担心,待我在主战船上吸引敌人注意力,拖他一时片刻后,再来与大家伙相会。官军的水师,能奈何的了本座的怕是还没生下来!”这一番言语,豪情万丈,气势无比。只是只言片语,便似没将天下人放在眼中。
众人一向知道他的本事,也就没再多说。但脸上不舍之意,却仍是明显。段江南又交待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和日后接头暗语暗号,便即催他们前去准备。
随后,段江南走到主战船上,又叫人去请劫言道人。劫言道人这两日一直在寨中修养,听得大当家召见,自是轻装前来。
段江南望着湖边这数十艘战船,怅叹道:“昔日我九曲坞战船近百,寨众数千,横行大江两岸,连官军见了都惧三分。可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只剩下这么点家当了。唉,是本座无能,没能照应好这份家业。”
劫言安慰道:“大当家的不必太过于纠结,兵无常势,眼下虽然我方身处逆境,可未必就不能突围出去。他日重振旗鼓,再续辉煌,也并非没有可能。”
段江南干笑两声,道:“呵呵。重振旗鼓,再续辉煌,说得轻巧,但做起来何其艰难!本座创立九曲坞,历经十年,才有今日之规模。再要东山再起,呵呵,呵呵。”
劫言不知他为何今日会突发如此感慨,在他的印象中,大当家的一直都是那么英雄气势,一直都是从不言败。可今日难道仅仅是因为马欢大兵压境就如此受挫么?他似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却也不敢说出来。
段江南又道:“再过半个时辰,咱们便该起航了,是成是败,就在今日了。道兄与本座多年情谊,此刻可有什么要说的么?”
劫言闻言心中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想要我说什么?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心中虽是惊疑不定,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道:“属下追随当家的多年,多少风浪都这么挺过来了,此次属下依然相信能够挺过去。大家伙同生共死,心中早已连为一体,又何须过多言语?”
段江南大笑道:“好一句同生共死!今日不论成败,本座定与道兄并肩作战,共抗强敌!哈哈,哈哈!”
劫言道人亦是大笑数声,道:“能与大当家并肩,是属下的荣幸,属下这就去准备开战事宜,誓师动员!”
段江南摆摆手道:“不用了,船马上就开了,道兄就留在这主战船上,随同本座调度指挥!”
劫言心中一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属下谨听当家的吩咐。”
他内心惊恐无比,这几日一直没有机会离开总舵,此次即将大战,任谁都知道跟在段江南身边九死一生。他一直想找借口溜走,却总是被段江南截断,以他老道的江湖经验看,大当家应该是怀疑自己了。只是为何他不揭穿,还要留自己在身边一起去送死,这才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内心的恐惧,惊骇,慌张此时一股脑的都涌了上来,他想不到大当家的会怎样对付他。段江南武功高强,远胜于他,他想耍花样也是不敢。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听从段江南的命令,跟在他身后,上了船楼。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九曲成绝响 三英战吕布(下)
他内心惊恐无比,这几日一直没有机会离开总舵,此次即将大战,任谁都知道跟在段江南身边九死一生。他一直想找借口溜走,却总是被段江南截断,以他老道的江湖经验看,大当家应该是怀疑自己了。只是为何他不揭穿,还要留自己在身边一起去送死,这才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他内心的恐惧,惊骇,慌张此时一股脑的都涌了上来,他想不到大当家的会怎样对付他。段江南武功高强,远胜于他,他想耍花样也是不敢。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听从段江南的命令,跟在他身后,上了船楼。
“嘭!嘭!嘭!”“咚!咚!咚!”“呜恩!”,一声声战鼓声,号角声响起,汉王朱高煦带着马欢及所属水师船队浩浩荡荡向洞庭湖内驶来。
此次马欢已是下了狠心,务必要将九曲坞连根拔掉,一个也不得漏网。这两日他已建议汉王向岳州府周边各州,府,司发出命令,调集陆上的部队从四面合围。朱高煦此次得到成祖皇帝授命,可以调动长江周边州府兵力,是以便听从了马欢建议,调得岳州府,长沙府,益阳县等周边兵力合计五万余人,分三个方向从陆上包抄而来。
马欢此时站在主帅船上指挥,洞庭湖绵延百里,凭借着数十艘战船便想将其完全扫荡确实有点难度,因此他才会请求陆路支援。但见数十艘战船浩荡进湖,远远望去,铺天盖地,望之如山。每艘战船上都配备大小火炮、火铳、火箭、火蒺藜、大小火枪、神机箭和弓弩。端的是装备精良。
片刻过后,船队已行至湖内,忽见前方白帆翩翩,舰船数十艘,马欢已看清船上的旗帜为九曲坞的令旗。顿时命令旗语兵发出旗语,告知各船敌船已现。却见旗语兵刚打好令语,九曲坞的战船便即浮现眼前,他们来得好快!
不及马欢下令攻击,敌船炮声已响,先声夺人!马欢见状,立即下令回击。他的作战步骤是各队接近敌舰时,先发火器,次用弓弩,靠近敌舰时再用短兵器进行格斗。此刻双方船队大概只有十里。正是炮火的发射范围。双方打得都很凶猛,不住的调换阵形,换向而攻。
马欢令部下成启刚带队突击,成启刚接令后,身先士卒,率领三艘战船勇猛突击,才盏茶功夫便已奔至九曲坞舰船前面,而后展开对攻。双方打得异常惨烈,箭雨纷纷。炮火隆隆。成启刚带队攻上了九曲坞一艘战船,便即在船上展开短兵相接。但听得惨叫声,厮杀声,声声裂耳。成启刚带着勇士们奋勇杀敌,击毙船众近百名,并且控制了这艘战船,而后又加入到反戈一击的阵列。
段江南在帅船上看到官军水师如此勇猛。心下亦是骇然,他九曲坞的水上战力已是冠绝当下,却见这成启刚的战船战力如此强悍。当下激发了英雄气概,大叫一声道:“众兄弟谁能破此贼船,本座升他为二当家!”这话语用深厚的内力传至本方战队,满江皆闻!
九曲坞的三艘战船当即上前围攻。成启刚见陷入重围,兀自不退,立马又和这三艘战舰杀到了一起。马欢见己方三艘战舰已搞得对方队形打乱,便令另一个统领韩一泉乘风发炮。炮火烧到了九曲坞数艘战船上,登时火借风势,越烧越大。
段江南见形势对己不利,悄然的将主帅船驶向一侧,他船上那大大的帅字旗如此现眼,早就让马欢死死盯住了,马欢见他要跑,令旗一挥,早已有三艘战舰紧跟过去,死死咬住。
段江南将帅船开到一浅水地带,便即转向,追击过来的三艘官军水师不明有诈,仍然紧贴过去。
站在马欢身旁的秦航此刻见敌方帅船鬼祟行驶,又看到那一片水域黄沙隐隐,忙叫道:“不好,那里水浅,怕是要搁浅了!”
马欢闻言顺势一望,果然见到己方三艘战船在那水域停住不动,已经搁浅。如此成为了九曲坞各船的靶子,船上众人死伤甚重。马欢见后心痛不已,暗呼敌人狡诈,自己吃了地利的亏。
如此战况胶着,官军优势在于船大且多,而且炮火猛烈。九曲坞却也有一定优势,他们的战船虽稍微小了一点,却是非常灵活,进退自如,穿梭迅速。而且熟悉洞庭湖的水位深浅,懂得利用地利之便,有效还击。马欢见敌方不过二十余条战船,却仍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心中也是暗暗心惊,他微一思量,便即放出了战船上的小船,他令部将召集水手敢死队,驾驶小船,冲向敌船,以火攻之计破敌。
秦航迅速召集各船水手,纷纷跳入小船之上,船上装满火药柴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