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身势不减,施展轻功,一路直向西南奔去。司马尚游紧随其后,他有心看看这黑衣人想搞什么鬼。
却见那黑衣人一路竟来到军营,司马尚游心下大惊:这黑衣人也忒胆大,晚上穿成这样还敢进军营。
他当即伏在营外不动,看到那黑衣人飞到军营中一大帐帐顶,随后轻轻跃下。点了帐外数名军士的岤道后,径自走近帐内。
忽听得帐中隐约有人大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夜闯军营!”然后便没了声响。
他此时越来越奇怪,暗道:九曲坞竟然有人闯军营,这是何情况?
当下心念一动,高高跃起,奔到那大帐帐顶,轻身伏在上面,想听听帐内是何情况。那营帐皆是软布搭成。他竟能能全身伏在顶上而不致顶塌,这份轻功也是不错的了。
却听得帐内一个声音道:“你说的是真的?”
另一个声音道:“自然不假。九曲坞明日在三江口一线峡附近围攻马欢船队,这是段江南亲自布置的,将军若是不信。可以派哨探前去打听一下。”
司马尚游听后大惊失色,暗道:此人是谁?竟然将师父的计划报与朝廷,而且声音有点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
只听得之前那个声音道:“阁下是谁。为何将这消息报与本将军?”
司马尚游这才判断出此刻说话的应该是将军,报讯的是这个黑衣人,当下凝神倾听。
那黑衣人又道:“在下此番前来是来报讯。九曲坞中有暗探藏在马欢将军船队之中,是以在下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这点还请将军见谅。”
司马尚游听后已然断定此人必是九曲坞中人,而且必是师父身边亲近之人,否则自己卧底之事他如何能知道?
那将军道:“既是如此,阁下为何要来报这个讯?”
那黑衣人道:“在下虽身在草莽,可忠君报国之心从未落下。眼见朝廷水师危难,自然是要报信与将军,那段江南武功极高,心计又深,若是让他围歼了马欢将军的船队,恐怕大明今后将再无实力能制住他。其中利弊,望将军仔细权衡思量,在下叨扰了,这就告辞!”说罢脚步声响,似乎要出账来。
司马尚游在上头听到声响,轻轻向后缩了缩。他见那黑衣人出得帐外后,又是高高跃起,从半空中飞向营外。司马尚游虽听得九曲坞中人有人报讯,但内心却是颇为欢喜。
本来自己就无心加害马欢水师,只是师命难违,不得已为之。现下有人来报讯了,他心中更多的却是欢喜,此刻巴不得那个将军能够前去救援。但是又想到那黑衣人对师父如此不忠,师父尚自蒙在鼓里,日后怕是定要吃此人的亏。一想到师父可能有难,担忧之心,不比听到秦航他们有难来得少。
是以待那黑衣人走了之后,他又立即跟了上去,想查出那黑衣人到底是谁。那黑衣人一路沿原路而返,奔得极快。
那黑衣人到得那条小河后,忽然听到后方有轻微响声,立即停住脚步,警觉地向后扫视。司马尚游情知行踪已露,便不闪躲。
原来他这一路奔下来,内力稍有消耗。这时刚一换气,脚下便自发出声响,终是惊动了他。
那黑衣人冷声道:“何方高人,为何黑夜相随在下?”
司马尚游向前走出,朗声道:“阁下行踪诡异,黑巾遮面,不知所为何事?”
他这一现身,那黑衣人便全神戒备。趁着月色,已看清了司马尚游的面容轮廓。他冷冷地说道:“原来是你!”
司马尚游本来就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待听得对方认出了自己,这时他也认出了这黑衣人。
他缓缓道:“劫言道长不在总舵派兵遣将,却夜行岳州,当真是清闲之极啊!”原来这报讯的黑衣人竟是九曲坞的劫言道人!
本来司马尚游的身份在九曲坞没有几个人知道,段江南叫他留守总舵的时候,期间他也就只见过劫言道人。难怪觉得他的声音一直有点熟悉,一定是这几天才听到的。劫言要是没认出他来,他未必想得到这声音是劫言的,这下他既然认出了自己。那肯定是劫言无疑。
却见那黑衣人道:“少公子好高明的眼力,竟认出了贫道。少公子不留在总舵,却来跟踪贫道,不知有何见教?”
司马尚游冷哼一声,道:“我若不来,又怎能发现你竟然暗中向朝廷报讯呢?”
劫言一听此言,心下大震,料得他已将适才营帐内和那将军的对话听了去,当心杀机顿现。却仍是否认道:“少公子说的哪里话,贫道怎么听不明白?”
司马尚游轻笑道:“呵呵。到了这等关头,还装什么蒜?想不到你竟是朝廷安排到师父的尖细!”
劫言脸色一沉,在月光下显得更添一丝寒意,他冷声道:“彼此彼此,少公子难到不是段江南派去朝廷水师卧底的么?”
司马尚游心中一惊,虽知他说的是实情,可听到卧底这两字,心中仍是没来由得一酸。他缓道:“你竟敢直呼师父的名讳?难道便不怕我回去跟师父说么?”劫言道:“少公子,贫道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如若少公子高抬贵手。贫道感激不尽。”他尚不明白司马尚游心中底线,因此出言先求。
司马尚游道:“你在寨中地位那么高,却在师父身边隐藏的这么深,我若不告诉他老人家。日后说不定会吃大亏,你说是么?”
劫言面色一沉,缓缓道:“以前我随当家的在先帝爷身边办事,便知道忠君报国四字。而后当今的皇上抢走了先帝爷的皇位,我也跟随当家的来江南落草,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帮助先帝爷复位。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先帝爷的下落始终无人能知,而九曲坞也终究难成气候,干得尽是些打家劫舍的下流勾当。”
司马尚游听他突然说起了往事,不知他什么意思。但这些事他也从来没听师父说过,是以此刻一听劫言说来,却是没有打断。
只听得劫言又续道:“我本是朝廷的御前侍卫,从小就尽忠报国,现下却要干这强盗勾当,你说,我能继续干下去么?”
司马尚游道:“你也别当我傻,不要什么事都往尽忠报国上一带,谁保得了你不是贪图富贵呢?”
劫言干笑了两声,道:“嘿嘿。贪图富贵,当家的一直都在做着复国梦,可是这个梦越来越遥远,他仍是固执不放,我不想因他这个梦再颓废下去,他这个梦早晚要害死很多人。我只是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光宗耀祖,难道这也有错么?”
司马尚游听他娓娓道来,刚开始觉得他背叛师父,大是不该,现在一听,好像说得还句句在理。想到自己同样是卧底,可做的却是光明正大的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为国效力,从这一点上,自己便比劫言好得多。但是错就是错,自己虽然干得是正事,可自己终究是有错。
他缓缓而道:“劫言道长,你虽然有一千个理由证明你的所为光明正大,可错就是错。你追随师父多年,此刻却见他日渐式微,便又效力新主。在我眼中,先帝爷也好,现在的皇帝也好,都没什么分别。关键是要无愧于心,你不想追随师父可以光明正大的跟他讲,可是却在暗中捣鬼,这一点无法原谅。我看你还是自己主动去和师父交待得好,念及多年情分,他说不定会理解你。”
劫言苦笑道:“理解?嘿嘿,我和当家的这么多年了,我难道还不了解他么?背叛他的人永远不会得到他的谅解,我要是跟他去说,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
司马尚游冷哼道:“说到底,你还是不想坦白?”
劫言悠悠道:“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想重新选择,我想做一个对朝廷有用的人。”
“去和师父说吧。”
“那就是要我死。”
“对不起,我是水手。”
“有屁用?”劫言的眼中充满了不屑。
他继续道:“水手?表面上正大光明,背地里一窝子坏水。就像少公子你,平日里和船上的人称兄道弟,可关键时刻不还是暗放冷箭么?依我看,你不捅我的事,我不说你的事,大家共存岂不是很好么?为何偏偏要执着这礼法,这所谓的正道?”
秦航听得他说道自己暗放冷箭,不由得心中一酸。这确实是自己最大的错误,可是他不后悔。既然忠孝不两全,他既已选择了孝,就不能忠。
他目光中坚毅异常,朗声道:“男儿大丈夫做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你说得冠冕堂皇,可是我仍然要将你带到师父面前,哪怕你将我卧底之事公之于众,我也仍然要带你去!这个世上没有所谓的对与错,你既然做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道长,请把!”神色间正义昂然,似乎无惧所有。
劫言道人见他年纪轻轻,却如此执着,自顾摇了摇头,神色轻蔑,桀骜不屑,缓缓道:“要想带走我,你有这个本事么?”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便爱了 又何如
马欢在三江口经此大败后,率军退到长江口,等候朝廷水师援军接应。此番大战后,他的五十余艘战船只剩下一半,军士更是伤亡了七八千之众,是他为将以来打过的最惨一仗。马欢在战后如实奏报军情,将兵败的消息传至京城,并请皇上调金陵水师前来支援。成祖皇帝大怒,然考虑到剿匪尚未成功,将士仍须拼命,便从金陵调了二十余艘战船前来支援,他罢免了马欢主将之位,派了汉王朱高煦前来接替。
成祖皇帝心中清楚马欢虽败,但水战能力却是当朝无二,只是大军兵败,总得要有人承担责任,是以他只是罢免马欢主将之位,却仍令他随军辅助汉王。汉王朱高煦是成祖皇帝次子,早年随父起兵北平,屡立战功。成祖即位后,封他为汉王,藩国云南。他却一直留在金陵,不肯就藩。成祖闻得马欢要请金陵水师相助时,便派了这个儿子出山。朱高煦虽贵为皇子,却是一员猛将,当年靖难之役他从北京打到南京,端的是英勇无比!接到成祖皇帝命令后,他立即从金陵带了二十余艘战船西来驰援。
马欢此时率领着剩余人船在长江口等候,见到援军过来,当下吹号击鼓相迎。汉王朱高煦和马欢会师后,便详细的问及此次战况和贼匪战力。
马欢一一据实说道:“此次我军先败,而后却得岳州官军相助反败为胜,战后我水师船队受创虽重,然精华尚在。且前后两战下来,九曲坞的贼匪也是大损元气,损失战船约有四五十艘,是以末将以为此刻也正是斩草除根歼灭他们的绝佳机会!”他的话确实属实。
马欢水师此次虽遭重创,但九曲坞也好不到哪去。前后损失了四五十艘战船,占到了绝大半主力。眼下他们剩余的全部战船加起来已不到三十艘。对于朝廷而言,这确实是最佳歼敌良机。
汉王久经阵仗,自也懂得其中分寸。他心中明白皇上此次让他来,基本上也就是让自己来捡功劳的。只是他一向擅长阵地战,从未打过水战,因此也知道马欢的重要性。他心中想着:只要马欢搭好台,本王就只管唱好戏,到时这剿匪之功不还全部要算在本王头上?打好心中算盘后,他便放手让马欢去准备。
马欢早就听闻这个皇子爷向来喜欢争功,本以为他会很难接受自己建议。却不料他竟如此信任自己,当下十分感激,道:“王爷运筹帷幄,末将佩服,末将这就去准备,然后再向王爷详细的报告作战方案!”
汉王微笑点了点头,道:“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务必要各尽其才。将军水战能力甲于天下,本王也是早有耳闻。此刻父皇虽令本王主事,但马将军尽管献策,本王正好也可以好学习学习这水战要领。”言语间说得倒是诚恳之极。
马欢道:“败军之将,不敢言勇。王爷如此相赞。末将愧不敢当。然则末将一定竭尽所能,誓要灭了九曲坞这帮贼子,以报吾皇隆恩及王爷厚爱!”
汉王的目光中对马欢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欣赏之意,道:“胜败乃常事。将军懂得知耻后勇,本王大感欣慰。你这就放手去做吧,本王要看看你是否能说道做到!”马欢再次谢恩。便退了开去。
他心中心知肚明,本来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但皇上毕竟信任自己的水战能力,还让自己继续充当实际指挥者的角色,这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至于日后这功劳,他倒也不是非常在意,只要能让自己雪耻,便是将功劳给了汉王又有何不可?
此时他心中却只有感恩之念,毫无争功之意了。随后他立即去视察金陵水师的战船情况及兵员,火力配置,而后根据情况详细地制出了一套作战方案。
茯蕶自被司马尚游无情拒绝后,心灰意懒,伤心欲绝。但她又不想回北方,这几日便一直在江南徘徊。想到司马尚游狠心绝情,她心中苦闷,气恨,悲痛,难过,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回想起见他的第一面,那个潇洒自若的少年身影又现眼前。她想到了她刺向他的那一剑,那任性的一剑,在他的胸膛留下了一道疤痕,可却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影子。从那时候起,她便忘不了他了吧?
那时候的他是这么执着,却又那么让人怜惜,她的心就此为他融化。可那个时候,她师父已经将她许人了。她私自出来,独下江南,便是想要瞧瞧师父到底给自己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可见过他后,她已经快要忘却自己是许过人的了。
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是我不喜欢师父许下的亲,我该怎么办?能向他表白么?他会看轻自己么?而后在君山,亲自听到师父许的未婚丈夫便是他,便是这个让自己的心为之融化的男子!那个时候,她便觉得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缘分。冥冥中似乎早就注定,有情人终会成眷属。她第一次觉得老天是这么的好,这么的善解人意。她甚至已经想到了美好的将来,想到了和他一起浪迹江湖,一起同游山林,一起双宿双飞。可就当天时地利全部到位后,最重要的人和,却出了差错。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这个男子,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过。所谓的缘分,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对的人,可她忘了,人不对,怎么会有缘呢?她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就是没有想到,他一开始就没出现在自己的计划里。
造化弄人么?天公妒人么?
为何给了她美好的开始,却不给她个美好的结局?
她对这个世间,此刻已经模糊,分不清黑白。但与生俱来的任性让她还能够继续欺骗自己,明明是自己动了情,却还要归罪于路边的小花儿。
茯蕶一边走着,一边气呼呼地用长剑击打着路旁的小花儿,嘴里兀自喃喃念道:“死马。坏马,竟然敢瞧不上姑娘!姑娘哪一点差了?”
她此时已离开了君山,至于走到了哪,她也说不上来。要走多久?走走看吧。
到了一条小江边,天微微初亮,红盘挂梢,浩日东升。普光四照,江水披辉。她奔到了江边,双手捧了几把江水,来洗一洗数日来消沉的脸。
她的脸。细细一看,其实还是挺俊俏的。一双乌眸,晶莹剔亮。两瓣薄唇,樱红翘扬。细眉如柳,香鼻似水。实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对于这天生的硬件设施,她倒颇为自负,却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那个男子会看不入眼。
她那柔嫩的小手轻轻地在俏脸上涂抹了数下,本就俊俏的小脸此时敷上了这娟娟潺流,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白里透红。如红晕绕颊。数日来这张紧绷的脸,此刻终于松弛了下来,片刻还是愁容苦状,瞬间便已神清气发。
她正觉口渴。欲饮泉流,忽见江中一个白色的东西飘了下来。准确的来说她这时已看清是一个白衣服的人。
那白衣人胸前一大片血红,显是受伤颇重。见那人影随着江流越来越近时,茯蕶大为惊奇。她凑过去想要看清来人面容,这一看,当真是花容失色。粉黛凋颜!这个白衣人竟是自己连日来梦牵萦绕的男子,司马尚游!
茯蕶见他漂浮江中,顺流而下,当下不顾饮水,施展轻身功夫,跃至江中,将司马尚游提了上岸。
她神情焦急,脸上大变,似乎要哭出声来,道:“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醒醒啊!”适才还在口中骂了千万遍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她竟骂不出来,反而大是着急,生怕他就此不醒。
她查看了一下司马尚游周身,胸前白衣血红斑斑,即使在这江水冲击之下,仍是不见褪色。脸色苍白,面容憔悴,身体冰凉。这几乎就是死人的特征!她下意识的伸出右手食指,探了探他的鼻孔呼吸,虽然呼吸声极弱,但却还是感觉到有一股淡淡的呵气触指。
她从来没遇见过如此情况,一个伤重男子,躺在自己怀中,生死未卜。她不懂医术,此时也是无计可施,忽然想到自己出门时随身带了师父炼制的几粒‘还心丹’,当即从怀中掏出,也不管多少尽皆喂入司马尚游嘴中。她曾听师父说过,这‘还心丹’药效极佳,任他多重的内伤,只要及时服药,便能保命,是治愈内伤的的奇药。
她不知道司马尚游受伤多久,还有没有救,只是一股脑的将丹药给他全部服掉。她心中急切万分,她害怕他真的就此醒不来。任他之前有可恨,有多可气,她此刻只想他快快醒来。她见司马尚游周身是水,便去一旁拾了些干柴,生起了火,将他周身慢慢烘干。她轻轻褪下了司马尚游的上衣,一件一件的挂在火堆旁。
她从来没有脱过别人的衣服,更何况还是个男子?此刻早已是红晕生颊,羞得不成样子。她轻轻地扶着他靠近火旁,突然,她看到了他胸膛上的那个剑痕,那个寸许长的剑痕此刻已然结疤,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口!
她这时心中莫名的一动,已经留下了两滴清泪。这是她留给他的烙印啊!怎么能够忘记?怎么可以忘记?那个深深的烙印已经永远的留在了他的心口,也留在了她的心里。她又看到在那个疤痕左侧,有一个淡淡的五指印子,印痕乌黑,让人触目。心下已经了然,他胸前定是受了别人重掌,然后被打到了江中,伤他之人以为他必死无疑,便任他沉江而下。
她猜得大致没错,却不知道伤他之人并不想任他沉江而去,而是想就地要了他命。
司马尚游那晚与劫言道人最终没能谈和,司马尚游坚持要带劫言回总舵见他师父,劫言却还不想揭露身份,因此生了杀人灭口之心。
二人在江边随即上演一场恶战,司马尚游虽是段江南的亲传弟子,却终究不及劫言功力深厚,数十个回合下来,被劫言打了一掌‘黑心掌’,重伤在地。劫言无心放他,立下杀手,想将他当场击毙。司马尚游情知功力不及对手。便挣扎着跃起,用尽全力跳入江中。
那时正值半夜,劫言也看不清江中情况,其实就算他就算看得见,彼时江水湍急,且是顺流,他便想追也追不上司马尚游了,只得暗自叹息,恨恨离去。
司马尚游和劫言大战过后,已受严重内伤。无力再使轻功跃到对岸,只能随着江水不断下流。那‘黑心掌’毒辣万分,中掌之人,外表无甚异常,心脏却尽皆变黑,最终毒发而亡。若非他内功已有一定火候,恐怕当场就得毙命。只是他受创既重,又得不到及时医治,加上江水寒流侵体。终究是撑不下去,中掌一刻后便即缓缓沉睡,随着江水一直飘下。
说来也是天意,茯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到江边,否则他这么漂流下去的话,不被掌力所震死,也得被江水所冻死。茯蕶救下他后。及时烘干了他身上寒流,又给他服了数粒‘还心丹’。这‘还心丹’是法论教主洪治所炼之物,岂同寻常?便是一粒。也有起死回生之效,何况数粒之多?在服下数粒‘还心丹’后,司马尚游的呼吸已是由之前的若有若无到逐渐加重。
茯蕶听得他气息越来越重,心下不胜欢喜。待他衣服干了之后,便又给他穿了回去。当她触及到司马尚游那精炼的男子皮肉时,脸上一阵发烫,似火烧一般。适才脱的时候只顾着注意那个剑痕,此时再给他穿回去才知道自己和他已是肌肤相接了。其时北方女子深受前朝遗风,作风大胆,茯蕶又是江湖儿女,自是不会计较太多男女之防。但几千年的道德礼法,她还是知道的。女子若是和一个男子肌肤相接过后,这辈子便难再有第二个选择了。
她内心深爱着司马尚游,一直以来却也是规规矩矩,可这么肌肤一触,日后也只能跟定他了。她本来就和司马尚游有婚姻之约,虽然他没同意,可那有怎样?向他们这种江湖儿女,师父的话便是圣旨,任你个人再不同意,也是无用。此时她也已经打算好了,就算他现在不喜欢自己,也一定要让他慢慢接受自己。反正自己这辈子是跟定他了,也懒得去计较这些礼法伦常。
她轻轻抚摸着司马尚游那结实的臂膀,感受着那强烈的男子味道,不由得心跳加速,神怡不已。给他穿好衣裳后,她又用手作瓢,舀水解渴,尽心尽力的服侍,就向一对小夫妻一样。以前都是别人服侍她,她何时动过手?可是现在,这个刁蛮任性的姑娘甘愿放下身段,只为了身旁的这个男子能有片刻舒心。
难道,这就是坠入情网的魔力么?情,真的就能改变一个人么?
司马尚游似乎也不忍她这样下去,突然‘咳咳’咳嗽了两声。
茯蕶见他终于有动静了,高兴的热泪盈眶。急忙将他扶起坐好,拍了拍他后背,亲切问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感觉到哪儿不舒服么?”
司马尚游缓慢的睁开了双眼,映入他眼前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庞。一个让他无法面对的面庞。他似乎很是虚弱,见到自己躺在茯蕶怀里,便问道:“我这是在哪?”言语很是吃力,目光中一脸茫然。想是他受创甚重,还未完全恢复。
茯蕶喜极而泣,轻道:“你终于醒了!这是哪我也说不上来,我见你在江中漂流,便把你提了上来。你现在好点了么?有没有感觉那里不舒服?”
司马尚游见她连问了两遍,关切之情,傻子也看得出来。便道:“是你救了我?多谢你了,你本应该是恨我的,为何还要救我?”
茯蕶抹了抹眼眶的泪水,强自镇定道:“谁说我恨你就不能救你了?我爱救便救,爱恨便恨,你管我么?”司马尚游吃力地叹了口气。
茯蕶心中难过,其实她是多么希望他说出一句:我就管你。可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他仍是没能说出口。
司马尚游此时觉得自己内心如火烧般难受,全身似乎提不起一丝气力。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受了劫言道人一掌,也清楚的能感受到他这一掌是多么的霸道!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仍能醒转过来。便问道:“我受如此重伤,你怎么把我弄醒的?”
茯蕶道:“我给你服了几粒‘还心丹’,那是我师父亲自炼制的治伤灵丹。好在你命大,终究是挺了过来,你都昏迷了快一天了!”
司马尚游得知是她灵丹功效,心中十分感激。轻身续道:“姑娘救命之情,尚游此生难报,我,我”言罢竟是难以自已。
茯蕶道:“我不要你报,你不要再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了,你活着,对我来说,就是一切!我救你,也不是要让你报恩。”司马尚游知道她心意,她对自己动情,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他心知她本心善良,自是性子刁蛮了些。总得来说,还是一个好姑娘。可自己偏偏心有他想,日后怎么面对,倒是难题。想到这,他心中不禁苦笑:我都命悬一线了,却还在想这些情啊恨啊的,当真是贱的很!
忽然他‘哇’地一声,口吐鲜血,全身炽热,如置火窟。茯蕶大惊失色,急道:“你怎么了?哪里痛了?”清泪簌簌而下。
司马尚游知道自己伤势太重,即使是服了灵丹妙药,若无高手相助,驱除体内积毒,仍是难逃大难。可茯蕶功力低微,自是难以相助。他想到自己大限已近,心中反而平静,缓缓道:“我怕是不行了,茯蕶姑娘,我有一个心愿,便是在临死之前,再看一眼船队的兄弟。我是水手,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船上!我,我想请姑娘带我去,去找马将军的水师船队”说罢头已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便爱了 又何如(下)
忽然他‘哇’地一声,口吐鲜血,全身炽热,如置火窟。茯蕶大惊失色,急道:“你怎么了?哪里痛了?”清泪簌簌而下。
司马尚游知道自己伤势太重,即使是服了灵丹妙药,若无高手相助,驱除体内积毒,仍是难逃大难。可茯蕶功力低微,自是难以相助。他想到自己大限已近,心中反而平静,缓缓道:“我怕是不行了,茯蕶姑娘,我有一个心愿,便是在临死之前,再看一眼船队的兄弟。我是水手,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船上!我,我想请姑娘带我去,去找马将军的水师船队”说罢头已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茯蕶哭道:“你别说话了,你怎么了?你一定要撑住,我,我这就带你去找船队。”说罢,搀起司马尚游的身子,将他负在背上,可自己毕竟是女孩身,要将一个男子背起,谈何容易?好在她总归是练家子,毕竟有点底气。
她将司马尚游慢慢背起,却已是显得非常吃力,可她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硬生生地将他负起,沿着江流,慢慢前去。
马欢将所有战船布置好,重新分配整顿了兵员配置和火力配置。他将自己带来的一部分老兵分散到新来的金陵水师船队上,又将他们船上的大炮位置进行了调整,并且令自己身边的水手全面接管金陵水师的战船。他知道像金陵水师这种内陆船队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战斗,仓促间拼凑而来很难提升战斗力。是以让自己的人控制住所有战船的把舵,如此一来,便能做到将令一出,如臂指手,如手指指,统一调度。
他将所有战船集结好,向汉王报告了作战方案。原来经此一战后。他几乎可以断定九曲坞的主力尽在洞庭湖内。此次双方各有所损,但己方有朝廷源源不断的援助,而对方是毁一舟便少一船,死一人便少一士。己方以全国敌一隅,自是大有优势。此行再次出击,他便奏报汉王,建议调动岳州附近的所有官军前来合围,防止敌方从陆上突围。
马欢此番已是下了狠心,务必要做到不使一人漏网。汉王在听过他的作战方案后,完全同意。此番成祖皇帝令他为帅。已经授予他调动周边军马之权。汉王命哨探发了军令到周边各州镇,前后共调动了五万人之众前来参战。在全队作了誓师动员之后,汉王便带着数十艘战船浩浩荡荡再次向洞庭湖内杀去。
九曲坞,轩辕堂。
段江南在一线峡未能将马欢全歼,回来之后便即苦思。他为了这次能够一举击垮马欢,甘愿以二十多艘战船为饵,可最后仍是铩羽归来。不仅未能歼敌,反而又搭进了数十条船以及上千条性命。说到底,还是岳州来的奇兵坏了大事。
究竟是谁通风报信。引得朝廷的兵马从后杀来呢?他数日来一直在苦思这个问题,若是内j不查出来,就永远是个危害。可是,此刻大敌并未远去。又哪有时间容他去想内j的事?
他已接到探子来报,说朝廷从金陵调了水师过来支援马欢,现在他们已合兵一处,卷土重来只是时间问题。此刻九曲坞的所有头领们都聚集在轩辕堂。商议如何迎敌。
段江南一问他们意见,顿时便是众说纷纭。有的人说寨中主力大损,应该弃船上岸。在山上和对方打游击。也有的人说应该坚壁清野,利用地利,死守主寨。还有人说应该主动进攻,敌人绝对想不到在如此情况下我们还敢主动出击,说不定还能收获奇效。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下。
段江南仔细思考着众人的意见,弃船上岸在山上打游击只能打一时,万一敌人长期围困呢?不战死也得饿死在山里。至于死守更不用说了,敌人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而己方没有,如此打下去早晚守不住。而那个主动出击的方法虽说冒险,但却可以一试。
他见那个说出此计的正是肖儒子。肖儒子跟了他多年,对朝廷一向是深恶痛疾,每当九曲坞和朝廷有战事的时候,他都是冲在最前面,是他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
他微微一笑,道:“肖兄此计看似冒险,可为今之计,也确实只好如此。游击和死守早晚会被朝廷拖垮,不可取也。主动出击,说不定还能冲出去。他马欢也绝对料不到在此逆境下,我们还敢主动反击,本座已经决定,此次就依肖兄的法子来。九曲坞是存还是灭,就看这一战了!”说罢,身子从虎皮椅中站起,一脸威严,直视众人。
众人见当家的已经决定,也就不再有异言,纷纷道:“谨遵大家的吩咐!”
劫言道:“大当家的,既已决定反击,那属下这就去做好准备。”
段江南道:“劫言道兄,此事就交与肖兄去做吧。你最近也太忙了些,且自休息片刻,待出击时再行拼命!”他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都是惊疑不定。
劫言道人一向是负责处理寨中各种事务,隐隐然是九曲坞的二当家。可当家的此次却不让他插手,不知是何用意?
众人心中各自猜测,劫言闻言却也变了变脸色,他心中惊疑不定,寻思:难道竟让他看了出来?
心中虽是疑虑,但脸上却也不敢过分表现出来,只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