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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罢了,不过此人貌似对我方的绝密略有所知,这点一定不可大意,今后一些绝密活动除亲信外底下的人一个都不能泄漏,本座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关键时刻坏了咱们大事!”

    劫言道人亦正色道:“属下明白。”言罢即刻退了下去。段江南站在山上,望着船队渐隐渐没的斜影,嘴里嘟囔道:“下一代,他所说的下一代到底是指什么?下一代,唉,下一代”

    沙镇,雀陵渡口。

    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站在渡口旁的过桩上,痴痴地望着小河中来往的船只,她就这么地望着,就这么地等着,可以看出,她是在等待远方的情郎。是哪个狠心的情郎,能忍心抛下这样美丽的女子,忍心让这么动人的女子在此孤独地等待?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是那么的充满期待,期待那远方的人啊,快快回来!远方的男人,你可曾看到,凄凉的夕阳下,一个美丽的女子,在那孤独的小河渡口,痴痴地望着,痴痴地等待着。世间还有什么,能让你眷恋?世间还有什么,能让你不可抛弃?你难道不知,世界上最没用的男人,就是让女人等待的男人?风吹过她的长发,凌乱了她的思绪,仿佛增添了她期待中的一丝淡淡忧伤,她轻抚着长发,目光又再次地飘向了远方,飘向了情郎远走的那个方向

    “你,时常来这边等么?”忽然一声轻问,打断了女子的彷徨。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回首凝望。一个老汉,已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旁。

    女子但见来人,连忙起身施礼,道:“秦伯,您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秦航的老爹,那个女子,自不用说,正是若纯。

    秦老爹轻咳了两声“咳,咳”缓缓道:“我来了有一会了,我见你时常来这边,是为了那个劣子么?”

    若纯走了过去,搀扶着秦老爹坐下,轻问道:“秦伯,您是否不舒服?”关心之情,现于脸色。

    秦老爹顺势坐下,又咳了两声“咳咳”道:“老毛病了,哮喘。挺挺就过去了,你还没回答老伯的问题啊。”

    若纯娇嫩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潮,细语道:“他走之后,有来过几次,我也不知为何,老是想着来这边看看。”

    秦老爹看着这个自小与秦航青梅竹马的女子,发出一阵惆怅,道:“看也没用,什么时候回来,老天都说不定啊!若纯,真是难为你了,那个劣子要是懂得一丁点珍惜,我也不会忧成这样。他若在家,我本想来年就上你们家跟你娘提亲,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唉!”

    若纯闻得秦老爹此番言语,更是羞不可色。微嗔道:“秦伯,您再如此,我可不理你了。”

    秦老爹呵呵大笑道:“呵呵,你倒是害羞了。其实你们俩自幼长大,我和你娘都看在眼里,咱们乡下人也没那么多规矩讲究,差不多到了岁数,也就帮你们了此大事。再说那晚在你们家前槐树下”

    “啊!”若纯娇呼一声,道:“那晚,您在?”话一出口,更是娇羞无限,恨不得钻进地洞。也是,年轻男女亲热之事被未来的公公当面说出,不羞死才怪。

    秦老爹又续道:“这有什么的,我反对他出海,又没反对他娶亲,他将来要是不娶你,我都容不得他,咳咳咳”

    若纯赶紧轻拍秦老爹后背,又从旁边拿来水袋,慢慢给老伯喝了。

    秦老爹道:“我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劣子又不守孝道,离家偷走,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你们那一天啊。”

    若纯安抚道:“秦伯,您别如此说,秦航虽然走了,以后在家我代他给你老尽孝道。外面风大,我扶您先回去吧。”

    秦老爹摆了摆手,道:“不急,其实此番他走,我是看在眼里的,看着他那g情四溢的模样,我实在不忍阻止,也就随他去了。但他只知去外面瞎闯,丝毫不顾及家里人感受,以后可要苦了你了。”

    若纯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想此时此刻,他也是在想我们的。其实他很顾及我们感受,只是他更想证明自己,故而他最终选择了外出闯荡。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他,我也恳请您不要责怪他,他现今长大了,对自己行为,负得起责,我会支持他!”

    秦老爹望着这个痴情和又执拗的女子,他已经没有话说了,他还能再说什么呢?将来有儿媳如此,夫复何求?慢慢地,这一老一少,终于缓缓消失在斜阳下

    北平,紫禁城。

    城后景山上,成祖朱棣此刻却是卸下龙袍身着布衣坐于亭中。凉亭唤作晚亭,独立于山腰,恰好坐落于整座禁城之地轴线中心位置,放眼向前,偌大紫禁城尽收眼底。却见城中琉璃金瓦,红墙黄宇,森严万千。前朝世祖忽必烈在位之时,北平唤作大都,其后开始修建行宫,遂成今日紫禁城之规模。历史上,元,明及往后的大清王朝皆在此立都,是以北平为中华古都之最。而紫禁城亦是历代皇帝家府之地,故而向来是戒备森严。成祖望着这偌大紫禁城,心下万千感慨。昔日自己身为燕王之时,驻军于北平,防卫北方。时光飞逝,若干年之后,自己俨然贵为大明天子,并于金陵迁都于此,雄图天下。当今天下,南有夷越未附,北有元蒙残余势力相互割据,时刻威胁着大明边疆。数年来自己御驾亲征,数次北伐,这才将边患逐渐削弱。如今国家大计,自是打通南洋交通线,促进外来贸易。此亦是成祖甘愿花重金组建船队远赴西洋之重要原因。所幸郑和船队不负众望,数次出使南洋,皆收获匪浅。而今沿海各地皆有各式贸易,北平城中番外洋人亦是越来越多,如此下去,恢复当年盛唐八方来朝之状亦非难事。成祖想到自己将来可与唐宗比肩,与元祖并论,胸中顿时豪兴大发,大声诵道:“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人物,还看今朝!(暂借毛主席之名言,小说中人物语言,皆属虚构,读者勿要较真。)”

    心下正自豪迈,忽听得背后有人大赞:“好一句数**人物,还看今朝!天子不愧是天子,果然是王者风范!”

    成祖大惊,此人声音不曾相识,该是陌生之人无异,竟能悄无声息接近帝王身畔,他第一反应就是刺客到了,立即转身后退,正欲唤人护驾。定睛一看,那赞赏之人竟是一枯瘦老者,此刻正站立于亭边护栏,那老者灰色衣装,身材消瘦,正对视着自己。面庞看上去却似曾相识,成祖将欲喊出的护驾之语生生吞了回去。此人能瞒过山下护卫直上晚亭,并如影子般出现在自己身后,此番功力,若要图谋,怕早已动手,而非站在身后不动。但他贵为天子,亦非胆小之辈。

    成祖看着这个消瘦老者,镇定地问道:“老先生如此神功,此番惊驾,是何居心?”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惊驾,王爷难道不记得老朽了?”

    老者的笑声引来了不远处的锦衣卫,只见数百个御前护卫急速向晚亭靠拢,当中一个白眉太监服饰打扮的更是施展轻功疾驰而来,瞬间在成祖身前站定,惊道:“奴才罪该万死,护驾来迟,皇上受惊了。”自己带着数百卫士守在一旁,晚亭中居然还能多出一个人来,这渎职之罪,看来是躲不了了。万幸的是,此人此刻未曾伤及皇上分毫,若圣上有事,自己当真是千个脑袋亦不够砍。想到此处,那白眉太监何不心惊!

    成祖听到老者此番言语,不由得再次打量一番。他摆了摆手,道:“这没你们的事,全部退下去!曹淳,你自己到内庭府去领罚吧。”那叫曹淳的太监心惊胆颤的应了一声,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慌忙退了下去。

    亭中此时仅剩二人,成祖看了半天,倒还真没认出眼前这个老者是何方神圣。他竟然称自己为王爷,难不成是当年燕王时期的旧识?

    他心中虽有疑团,脸上却不露声色,道:“老先生可否提醒一二,朕识得人太多,怕是健忘了。”

    那老者又笑道:“哈哈,王爷好一句健忘啊,可曾记得当年,靖难之役,金陵城下,无字图画?”

    成祖闻得“金陵城下,无字图画”时,大惊失色,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老者,他心下疑团顿时四起,问道:“无字图画,好多年之事啊,想不到还有人记起,朕记得当时知晓此事者,不过三人。你,”

    “老朽正是当年建文帝身旁的那个护卫!”那老者直接了当。

    成祖皱眉道:“可朕记得当年你身材微胖,送那图画来时亦是魁梧壮实,如今怎变得如此消瘦?”

    那老者道:“其后老朽另有奇遇,此间却不足为外人道哉。”

    成祖“嗯”了一声坐下,既是当年故人,瞬时敌意略减。他悠然地喝了桌上的凉茶,道:“老先生也坐吧。但不知此次造访,又是所为何事?”

    那老者亦自坐下,神情正然道:“此次老朽冒险惊驾,依旧是为了当年那无字图画。”

    成祖惊道:“无字图画?朕虽知图画是真,当时亦集中各方专业人才,耗尽心力,却终究无法窥其奥妙,时至今日,已将此事尘封多年,难不成老先生已知图画究竟?”

    那老者笑道:“呵呵,无字图画虽是奥秘异常,但老朽漂泊江湖数年,已然有所窥破。只需得王爷,呵呵现今该称陛下了。只需得陛下鼎力配合,则图画中宝藏,亦未必不可掘出。”

    成祖正色道:“有这等事?不过先生既效忠建文,又为何与朕相谈此事?”

    那老者摇首道:“陛下此言差矣,当年老朽以此图画换得建文帝一命,是为报昔日知遇之恩。至于效忠,嘿嘿,老朽已做到仁至义尽,自问无愧他人。今日与陛下相谋此事,亦非投明陛下,而是各取所需而已。”

    成祖龙颜不悦,脸现怒容,道:“你胆敢同朕谈交易?”

    那老者丝毫不为成祖怒容所动,镇定道:“老朽言语已是再明白不过,各取所需而已。陛下要的是宝藏,而老朽要的是藏宝内的另外一样东西。若无陛下的浩荡船队和人手,老朽找到藏宝之地,亦无从下手。而陛下若无老朽之助,亦难找到藏宝之地。唯有彼此合作,才能各取所得。陛下认为呢?”

    成祖收回之前的不悦之色,和声道:“如此说来,老先生当真已掌握那图画之奥秘?”

    老者悠然地喝了口茶,缓缓道:“正是,否则亦不会甘冒奇险如此惊驾。”

    成祖站起身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如此甚好,朕答应与老先生合作,不过朕倒想知究竟是何物能使得老先生甘弃大宝亦要得之后快?”

    老者笑了笑道:“呵呵,老朽风烛残年,钱财之物早已视如粪土,那个东西于陛下所得无丝毫用处,于老朽却是干系重大。是何物,恕老朽暂不明言,不便之处,望陛下体谅。”

    成祖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朕亦不深究。那老先生是想怎生个合作法?”

    老者道:“老朽猜想陛下于寻宝方面定有旨意示于郑公公,老朽只要陛下一道密旨,于寻宝时务必使郑公公船队人员全力配合,如此足矣。而宝藏可悉数交与船队搬运回京,老朽分文不取。”

    成祖思量片刻,道:“好,朕会给郑公公一道密旨。不过此事今日容不得第三人知晓,否则老先生应该知晓朕之手段。”说罢身形顿时威严起来,适才的言笑举止已消失不见。

    那老者道:“陛下尽管放心,其中分量,老朽自有分寸。今日多谢陛下成全,来日若有空闲,定当再来拜会!”未及说完,全身转身后撤,如大鸟俯冲般飞下山去,身形之潇洒,却是世所罕见。

    成祖望着那老者离去的身影,心中思量万千。他向着山下一旁的锦衣卫道:“曹淳何在?”之前那白眉太监闻得皇上召见,立即奔赴山亭。

    成祖郑重地说道:“适才那个老者功夫如何?可曾瞧清?”

    曹淳正色道:“此人轻功之佳,奴才生平仅见。估计不在江湖上失踪已久的海上飘之下,奴才亦自叹不如。”

    成祖威严的脸上再次呈现深思状,缓缓道:“朕要得知此人底细,这事你去办。通告下去,今日此人惊驾之事谁都不得泄漏,违令者诛灭三族!”曹淳领命而去,自是不在话下。成祖又恢复了适才诵诗咏文之傲态,神色间不屑之情显露无疑,“呵呵,和朕谈条件,与虎谋皮乎,与虎谋皮乎,呵呵呵呵呵呵”

    章节目录 第五章 漫漫征途 牛刀初露

    秦航站在船尾,目光却始终盯着那出海时的方向。软软的海风丝丝拂面,似远离了繁华的喧嚣,于宽阔处,尽情释放。又似是在抚慰少年郎忧愁的心灵,滋润少年人许下的梦想!他想到了老爹,想到了老爹那悲愤的模样,想到了老爹那嘶哑的肝肠!第一次远离家门,竟是如此般不辞而别!老爹上了年纪,腿脚又不方便,自己此番一走,他不敢再去想象。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祝福老人家万事心顺和祥!他又想到了若纯,想到她一个柔弱女子,孤零零地在家织纺,还要期盼远方的情郎!任此时百般男儿阳刚,心中血泪亦自流淌!为了那遥不可及的梦想,就注定要牵挂那么多人的心肠!他心中亦是千般不忍,只是凝望,望着那来时的方向!海风呼呼作响,似乎吹得又大了些

    “你叫秦航吧。”一声友善的问候打断了正在思念中的秦航。

    秦航略**绪,缓缓转过身来。来的亦是一个年轻少年,秦航依稀认出来人是与自己在同一批新水手队伍中的少年,且于沙镇出发之时他心中就已有此人印象,只是不知其姓名。但见此人长得极是清秀,像是一个学富五车之秀才。

    秦航微微诧异道:“兄台认得在下?”

    那个清秀少年听后一笑,道:“沙镇的水上蛟龙,何人不知?在下司马尚游,沙镇丁村人士,与秦兄倒有同乡之情。”

    “哦,兄台就是司马尚游?久仰司马兄之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

    秦航一听此人竟是司马尚游,敬佩之意,却是油然而生。他之前有听孝明说起过此人和薛坤的那场海上较量。能将沙镇水上小霸王击败,实力当是雄厚之极。心下欲一睹庐山真面目久矣,今日一见,却是如此清秀,真可谓是海水不可斗量!

    司马尚游谦道:“秦兄如此谬赞,可是羞煞在下了。那日听闻秦兄与本村赵盛郅之战,端的是精彩之极。在下适逢另场较量,未能亲睹秦兄英姿,至今引以为憾。然秦兄威名,已贯彻沙镇,在下每自听闻,常钦佩不已。今日有幸相识,亦不枉此番之行。”

    秦航笑呐道:“司马兄一来便如此抬举在下,实是愧不敢当。既然你我二人惺惺相惜,倒不如结为知己。司马兄意下如何?”

    司马尚游亦自欣喜,道:“如此求之不得。今日你我同船共渡,想来亦是缘分所至。从今往后,你我兄弟相称,倒也无需谦让。同是青年知己,以后当患难与共。”

    秦航赞道:“定当如此!荣辱与共,笑傲汪洋!”

    司马尚游为秦航之豪气所引,亦赞道:“好一句荣辱与共,笑傲汪洋!”说罢二人对视哈哈大笑。

    司马尚游亦走到船尾,与秦航同望后方,良久,问道:“适才见秦兄于此沉思良久,故而惊扰,莫不是有甚心事?你我既为兄弟,若有难处,当可吐之,尚游愿以分忧。”

    秦航闻得此言,露出沉思脸色,低声道:“想到远方亲人,故而心忧。”

    “哦,原是如此。想来亦是,如此年轻,便踏此殊途,家中人定是牵挂万分,秦兄之忧,尚游亦何尝未有?”司马尚游亦发同感道。

    秦航又续道:“此番出海,在下本是瞒着父亲偷跑出来,是以老是放心不下。此中情节,实难言语。”

    司马尚游听之倒是一惊,道:“秦兄是偷跑出来?此番勇气,非常人所能为之,实乃可嘉,亦让尚游再次刮目。”

    秦航摇了摇头,又望了望那个方向,似有千言万语,哽咽不出。他无力地说道:“孰是孰非,当真是难以相辩,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司马尚游紧握秦航手掌,安慰道:“莫想得太多,既已为之,则尽力为之。”秦航感受的到他那柔中带刚的手掌传来的丝丝力量,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们还愣在船尾作甚?费管事正召集大伙,你们快点过来。”忽听得船中一个同伴传来口信,秦航二人立即从思虑中转过神来,随那同伴一同前去船首。

    这是一艘如此大的宝船!放眼望去,长约有四十四丈,宽有十八丈,高有四层。顶高一层有眺望台,是郑和在最高处察望方向之地。其下一层是炮台,上布有数门红衣大炮,是军事重地。船上一层是舱房,乃是郑和和其他使者卧榻之地。最底下一层,则是水手和普通军士及各方工匠栖居之地。船上立有九桅,可挂十二张大帆,船舵约有万斤重,起航之时,动用了二百余人力方才出动。

    此船高大如楼,底尖上阔,约可容千人,放眼天下,实足以自夸。船上各类物事更是齐全,仪仗,工匠,医者,军士,淡水,粮仓,应有尽有。

    秦航司马二人从船尾走到船头时,看着偌大宝船,惊叹之情,溢于脸上。各自暗忖道天朝船队,盛名久矣,今日细见,当真不虚传!来到船头前排处,已集结了十数名蓝衣服饰之人,想是船上之水手应全部于此了。秦航同司马尚游亦站入队列,待听训话。

    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站立眼前,他没有那么魁梧,却是显得那么的健朗,约莫有三十年纪。他俏生生地站在了十数个水手面前,一一扫视一遍,而后说道:“诸位有幸能事从帅船,实乃鸿运。尔等当中,有经验丰富之海上老手,亦有初出茅庐之新秀,尔等可算得上是千中挑一,今后帅船之外部安危由候显将军负责,在此就无需多言。然内部安危,是由本管事及本管事麾下之诸位负责。正常情况下,宝船上绝不允许一位人员落海,绝不允许宝船碰上一处暗礁,亦绝不允许一位水手于危机时刻独自逃生!我等最大重任,即保障船队安全航行,保障船员时刻安全,保障危机时刻能排险除难!大家伙清楚否?”

    “清楚”众人齐答。

    “本管事为何听不到尔等声音?”

    “清楚!”众人再次响亮齐答。声音震动全船,回荡在各个角落。

    顶层上的郑和看着他们如此壮举,亦欣喜不已,道:“呵呵,费信此人,激励士气倒还挺有一套。候将军,传令下去,给这些个新来的水手们今晚加餐,款待一番。”一旁的候显恭敬领命。

    邓孝明和沙镇一起出来的几个铁友分开后,一直闷闷不乐。他被分到的这艘坐船编号为三百,按照编队排布,是负责拱卫中军营外。好在船上还有一个沙镇老乡,不过此人年纪却比孝明大多了,若按村中辈分,自己还得称呼其一声叔伯。

    孝明一直称其为“燕伯”。老伯已过不惑,接近天命之年。第一次航海时,就已在船上,可以说是德高望重。孝明跟在他身旁,倒也少受了很多欺负。

    老兵欺负新兵,从古至今就有之。水手亦是如此,有些资格较老的对新来的年轻小伙时不时指手画脚,吩咐这那。好在有燕伯庇佑,平日里倒过得很是安分。与之燕伯交谈日久,孝明倒也懂得了不少。之前坐井观天,以为世上之事莫不如此,近来可是获益良多。

    燕伯时常跟他讲起之前出海时的一些奇人异事,爪哇叛乱,海上龙卷风,番外风情之类,在孝明听来,简直是闻所未闻。对燕伯的敬重之心亦是与日俱增。

    这日用过午饭,燕伯带着孝明来到船头甲舱,指着舱中一圆形木制物道:“今日且教你如何掌舵,可要细心勤学。”邓孝明看着那物,那是一个圆形转盘物,边缘似是锯齿形状,中有两个横木,旁边一个蓝衣水手正握着那两个横木不停摆动,时而下左,又时而上右,旁边倒有两桶清水,另有三四人却坐在一木椅物上来回踏动,咯吱声响个不停。他看得正一头雾水,燕伯走了过去,支开了那个蓝衣汉子,接过了他手中的那两根横木,转而对他道:“孝明,你过来。”邓孝明依言走上前去。

    燕伯指着那两根横木,继续道:“这叫做摇橹,掌握整个宝船方向,摇左则船向左,摇右则向右,如若不变方向直行,将摇橹放置水平位置则以。你上来试试。”

    邓孝明闻言张大了嘴巴,惊道:“就这么两根破木头,就掌握着整船方向?”言语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燕伯呵呵一笑道:“你之前在家摇舟捕鱼之时,不也是靠两根木制船桨掌握方向么?一理相通,宝船虽大,原理却是一样。你上来试试感受一下。”

    孝明依言接过燕伯手中的摇橹,晃晃悠悠地摇着。

    燕伯看着他的姿势,继续道:“摇橹最是考验耐心,不能三心二意。你要是一出差错,整艘船可能尽皆沉没。摇时亦要看准前方方向,遇暗礁则要缓速避过,遇漩涡则要急速变向。整船人之性命全部系于你手,且不可轻言对之。”

    邓孝明嗯了一声,问道:“我如何得知前方暗礁或是漩涡?此处又看不见。”

    燕伯呵呵地又笑了一声,道:“这是另外一个问题。看到左舱观望那人没有?”说罢向左旁一蓝衣汉子指去。

    邓孝明道:“看到了。他用那木头棒在看甚?”燕伯道:“这是在观望前方海下动态。不要小瞧了他那根木棒,上面装有远程观望器,前方海下三里处有何物事,皆可探望得到。”

    “啥?那玩意能看到三里之外?”邓孝明又惊讶地张开了嘴。

    燕伯自信道:“这不算什么,咱们大明船队之所以威震四方,就是因为技术先进,否则如何能纵横西洋?你以后还有很多要学。”

    邓孝明闻言亦是自豪不已,想我大明能数次顺利出使西洋,不仅是国力昌盛,航海水平更是领袖四方,自己当真要下苦功,以补不足。忽听得左舱观望之人急道:“前方一里处出现不明游行物,正急速向本船游来,速变换方向!”

    邓孝明一听,正惊奇不已,燕伯却一个箭步,迅速夺过孝明手中摇橹,急往右打,并摇了摇旁边挂着的一个金铃,顿时舱中叮叮当当铃声四起,瞬间已传至舱外船中。

    那观望之人惊道:“看清了,是巨蟒,是一条巨蟒!”

    燕伯镇定身形,大声道:“大伙不要慌,开舱,放网!铃声已响,船上之人应已知晓危机,孝明,你去通知王副使,拉响船队警报。”

    邓孝明此时脑中已嗡嗡作响,双腿明显已经颤抖,生平还从未如此紧张过,他呐了一声,急急忙忙跑出了舱外。

    此时,底舱已开启,数十张粘网同时放出,那巨蟒离宝船已越来越近,从舱底已能看到其身形之庞大,简直无法想象。

    燕伯摆平着摇橹,叫道:“加速踏动!”

    那坐在木椅上的四人闻言加快速度,拼命地踩踏着脚下的木轮。

    船上众人早已闻知警报,并将警报通告帅船。除军士外,所有人员退进舱中。将士们已经装好火药,看情形似要炮轰。

    一队拿着一根木棒似的武器在手的军士已经站到了船头前方,这是船队的火铳队,全部配备清一色洋人火铳。火铳威力巨大,可开山穿石,是朝廷花巨资从番外荷兰国购买。

    却见那大蟒片刻间已游至船前,适才放出的粘网对这个庞然大物似乎未起到太大作用。那巨蟒“忽”的声从海中钻了出来,露出了那铁桶般大的巨头,似三角状,两只眼睛直有如灯笼般大小,全身花纹鳞立,嘴里吐出了一条细细的分叉信子,神情骄横地望着前方的船人。

    那帅船上的郑和亦接到了右翼坐船发来的警报,他走上眺望台,拿着一根木棒似的的物事,却跟坐船舱底那观望之人手中棒子有几分相似,不过明显郑和手中的木棒要稍长寸许。郑和将木棒放在了眼睛前方,透过木棒上的两个圆形镜子,看到了坐船的所有动态。那木棒亦是从荷兰国购买而来,唤作“千里眼”,有窥望千里之奇效。

    此时郑和已看到一条硕大无比的巨蟒挡在了坐船的前方,还耀武扬威的吐着蛇信。郑和怒气乍现,道:“好一个畜生!如此巨蟒,实是未曾所见,竟敢阻我天朝船队。候显将军,命令炮兵装好火药,轰走这不知死活的畜生!”

    “候显得令!”一旁的候显大声应道。此时秦航和司马尚游亦为坐船的警报所惊,不约而同的走到船上,映入眼前的是一条巨大的蟒蛇,离帅船不过数十丈远,正挡在坐船前,似乎要以这巨大身躯,生吞全船。

    这还是他第一此看到如此大的巨蟒,海上之事,果真是无奇不有。一旁是司马尚游亦是愁容微现,想是如此场面,也未曾一遇。而坐船上的王景弘副使,得知邓孝明的通报后,亦是走到了宝船顶层。先是用旗语向帅船汇报情况,其后亦是命令兵士做好战斗准备。

    在接到了候显将军旗语传来的炮轰命令之后,他果断的下令开炮。顿时只听得“轰隆”声响,震动天地,一个接一个的圆球炮弹射向了海中的那条巨蟒。那巨蟒似是知晓厉害,甩动了两下巨头,躲过了炮弹,钻入了海中。

    众人正呐呐称奇,而舱底观望着此时亦是大叫:“那畜生正游向船尾!”王景弘得知情报,亦是一惊。自忖那畜生速度奇快,转眼间竟能游到船尾。又命令火铳队迅速增援船尾。

    “忽”的一声从船尾处传来,那巨蟒刹那间又从船尾出现。此时火铳队已迅速赶到,对着那巨蟒就是一阵狂射。那一排排烟火从火铳口飘出,一声声轰响亦是射向了巨蟒,那响声虽没有红衣大炮来得那么猛烈,却亦是振聋发聩。那火铳发射出的铅弹丸弹头不大,巨蟒躲闪不及,蛇身上已中了几弹。顿时血花四溅,染红了海面,巨蟒似乎极为愤怒,转了转身子,用那庞大的蛇尾向船身一扫,顷刻间激起了一层巨大的海浪,向坐船倾泻而来。船上军士急忙各找掩体相抱,以避免为海浪巨大冲击力冲击。饶是如此,船中已乱成一团。

    王景弘站在最高层上,看着乱成一团的船员,大喊道:“切莫慌乱,切莫慌乱!”这才稍微控制住了。回首一望,那巨蟒已消失不见。王景弘大惊,忙四处寻望,道:“通知舱底观望人员密切注意那畜生动向!”此时又听得舱底传来讯息,那畜生已钻进海底,绕过坐船直向帅船游去!王景弘此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本船负责拱卫帅船,众目睽睽之下却让那畜生绕过本船直逼帅船,万一帅船出事,自己守卫不力,罪莫大焉!

    想到此处,王景弘已不再犹豫,下令道:“全速向帅船靠近,火铳队分散船身,遇上那畜生,即刻开火!”此时郑和已得知巨蟒逼向了帅船,此中愤怒,自不用多言。出师未捷,难不成还会让你这畜生误事?

    他亦镇定地指挥道:“火铳队迅速分布船身,水手队迅速准备救生物事,切莫慌乱!”此言一出,各队皆有条有理地进行疏散和准备。又是“忽”的一声,帅船侧翼现出了那巨蟒的身形,它还是那么的高傲,似乎要吞没刚才对它无礼的一切。它吐了吐信子,蛇尾又是一扫,千斤巨浪霎那间又扑腾而来。司马尚游待要叫唤秦航一起撤至船底,秦航此时却犹如大鹏展翅般飞起,他随手拿了一个火铳队员的火铳,高高扬起,轻飘飘地落在了桅杆上,那姿势,三军尽望,齐下发出一阵阵喝彩。秦航对准那巨蟒七寸处,放了一弹,“卡拉”一声,弹丸却没射出。

    他不禁莞尔,船下候显将军急道:“拉保险!把那保险拉开!”原来秦航见情形危急,随手就拿过那军士的火铳,可是他从来没玩过这玩意,不知如何使用。这时听得候显将军提醒,忙用力地扯了一下那长铳上的保险开关,再次对准那巨蟒,那巨蟒已奋力游来,正欲大甩其尾,只听“砰”的一声响,弹丸准确无误地射向了巨蟒七寸处,巨蟒庞大的身子瞬间萎缩下去,慢慢地沉入了海底。船下四方欢呼四起,秦航却觉双手麻木万分,他无力地滑下桅杆,扔下了火铳,缓缓地倒了下去。

    邓孝明在坐船上,亲眼看着秦航力斗巨蟒最终体力不支倒下船头,这心急得提到了嗓子眼,他奋力的嘶喊:“秦航,秦航”而秦航却终究是听不见。燕伯亦走上前来,扶着邓孝明,安慰道:“孩子,别急,你那小兄弟会没事的。”

    邓孝明直盯着帅船,一眼也不离开,哽咽道:“怎会没事?他会不会被巨蟒毒气所侵?”

    燕伯摇了要头,低沉道:“看这情况,巨蟒未伤及你那小兄弟本身,想必你那小兄弟之前没有打过火铳,不知平衡之法因此受了那火铳的后震之力。这种伤碍不得事,会好起来的。”邓孝明见燕伯说得有理,也没再说什么,只顾喃喃道:“但愿别出事,千万别出事”声音直至细不可闻。

    秦航睁开眼睛的时候,已分不清是黄昏还是清晨,只知道自己此刻正躺在船舱中,摸了摸身上衣物,只盖了一件单衣,想是天气炎热之故。他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面已包了一层纱布,虎口处发麻,隐隐还有疼痛之势。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右手处却提不起一丝力道,他慢慢记起受伤前情况,暗暗心惊,想那火铳威力竟如此巨大,好在之前在双手上曾勤下苦功,若换上平常人之手,岂不震碎?想来心下惊叹不语。

    忽听“咯吱”一声,船舱门已开,一名四十左右的先生背着药箱,已坐在他床旁,那先生喜道:“小兄弟醒了,当真可喜可贺!来,让在下看看伤口。”

    秦航猜想这位先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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