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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丈来了,它们来了,似带着摧枯拉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它们,就这样地撞向了那两排孤独的木桩。“砰”的一声响,那是木船自重再加上这疾驰驶来的加速度所产生的强大撞击力!但饶是如此,海底的木桩似乎根基很牢,在瞬间巨大撞击力下却显得悠然自得。大有任凭百般撞击,我自巍然不动之势!然桩上的少年定力却没有死物那么牢固,几乎在声响的同时,薛坤的身子陡然间左右晃了一下,但他双腿却在撞击后迅速交叉了方位,原先的左腿在前右腿在后顿时调反,变得左腿在后右腿在前。如此一来,虽然姿势调换之时略显狼狈,但毕竟双腿仍然处于木桩范围,并不算坏了规矩。然则照此类推,薛坤可在每次撞击之时调换双腿位置,即可长期保持不落。难怪此人会选择这招怀空抱月,正是因为此招能在最短时间内灵活地变换双腿,从而最大限度地避免了腿和被撞物之间的接触,于赛事规则虽无冲突,却实有金蝉脱壳之嫌。但此人能在危急关头使出此招,也确实是个人才,实不容小觑!薛坤略整身形,人群中已发出一片喝彩声,他不禁自得的看了看旁边的司马尚游。

    却见一旁的司马尚游此刻似乎一动也未动,双腿依然紧贴住木桩,全身蜷缩在桩上,木桩空间狭小,此刻的司马尚游全身宛如钉子般扎在桩上一般,那巨大的撞击力似乎对桩上的他未产生丝毫影响。薛坤惊讶地张了张嘴,他不明白,如此大的撞击,木桩受了全部力道,桩上的司马尚游此刻定力再高,也要被撞飞落水,但瞧此情况,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他略一思索,终于,他明白了,自己是选择避免接触撞击力道以保持不落之势,而司马尚游却刚好相反,他选择依附在能经受巨大撞击力道的木桩上来维持平衡,只要木桩不被撞飞,桩上之人紧贴住木桩也就永远不会被撞飞。这本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但平常之人首先想到的都是如何削减或隔离撞击力,谁又会傻傻地呆在原地让巨力相撞?海中的木桩根基甚牢,撞个十数次亦可抵消的住。司马尚游完全可借助木桩这个死物,在预定时间内保持下去。之前见他在桩上的那番姿势虽然不雅,此刻却最是实用,自己双腿来回变换虽亦可坚持下去,但此一来,平白让费了许多力气,而司马尚游却是以逸待劳,高下之分,可以说是很明显了。想到这,薛坤不由得捏了把汗,此人非但不可貌相,简直是老谋深算!自己此番轻敌了!

    果如薛坤所想,木船再一次地来回撞击木桩,薛坤在空中不短地变换双腿,而司马尚游却是一动不动地紧贴住木桩,两个少年就这样在那炎炎烈日下反复博弈着,热流更热了,太阳更辣了,天空的白云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圆盘大的红色火轮在灼烤着大地。而海边的人群叫喊声助威声却丝毫未减,他们从未看到这么精彩的比试场面,若不是三保公公的招募令,恐怕不知何年何月能目睹这么些个年轻小伙的激烈对决。在他们的内心,已经是非常认可两个少年的惊人毅力和水上功夫,有如此后生俊才,大明何愁汪洋不平,何愁国威不盛?

    海岸边上的正判更是g情四射,唾沫横飞:“是薛坤!是薛坤!只见薛坤双腿迅速腾空全身上下倒翻三百六十度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然不让大海无法讲之势立定身形,此刻波涛汹涌为之助威,骄阳热辣为之失色,薛坤简直太神了!但更为神奇的是旁边的司马尚游,只见他气定悠闲全身如上弓之箭绷在弦上就是不发又犹如牛虻沾身就是不掉,真可谓是动如缰兔,静如处子!沙镇从此有人才了!”

    正判说的天翻地覆,人群喊得嘶哑力竭,但桩上的薛坤却是有苦自己知,如此下去,自己即使能挨过一炷香,但也累得差不多了,肯定是没有后力抵住之后的更大力度的撞击,而司马尚游却可蓄势待发,实是占尽了便宜,然不成今日要败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里么?薛坤边想边气,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招?想归想,当下之急还是先挺过这一炷香再说。木船继续再撞着,而两个少年却也都没有要放弃之意,依旧用尽全部的力气在挺着,船头的巨木已经撞的碎末纷飞,而木桩经过如此剧烈的洗礼之后亦开始收起之前的那份傲态,慢慢地,木桩也轻微地动摇了

    “停,一炷香到!”随着正判的一声宣布,两船终于停止了撞击,静静地飘在海中,等待着而对于两个少年来说,木船短暂的停止更像是暴风雨的前奏,要来临了。薛坤已是累得筋疲力竭,他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纵身跳下了海,缓缓地游到了岸上,便趴在海滩上不住地喘气,对于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哪怕是短短的一刻也好。适才在桩上的来回腾空跳跃,已让他的双腿疲惫万分,他现在真的要好好休息了。而另一桩上的司马尚游亦随后跳下了海,游上了岸,相比之下,看上去倒显得轻松的多。但他亦是有苦自己知,适才木桩抵住了木船的所有撞击力道,他全身趴贴在桩上,虽不至落水,但全身却也受力不小。尤其是胸口,上岸至此尚隐隐作痛,想那力道委实大的惊人!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保持胸口到呼吸气息畅通,才有精力迎接下一轮更剧烈的挑战。

    正判止住了熙攘的人群呐喊,大声道:“二位都顺利的在规定时辰内坚持住了,实是可喜可贺!按照规定,此举若分不出胜负,则在木船原有基础之上在加两块巨石以增加撞击力度,先落水者输,可清楚否?”

    薛坤此时已经恢复了一点元气,镇定道:“清楚。”司马尚游亦点首回应。

    正判续道:“如此亦不必多言,二位上桩吧。”薛坤和司马尚游应声而起,游向木桩。

    经上一番较量后,薛坤不再轻视这位看上去比着自己小个两三岁的少年,事实上也允许不得他再有轻敌观念。相反对手的很多优点也是可以借鉴的。故而此番

    再次上桩,薛坤心中已然有丘壑。既然上番司马尚游可以凭借木桩这个死物来抵住坚船之猛烈撞击,那自己也可以借鉴,照猫画虎,又有何不可?虽说有抄袭之嫌,且海岸上人众行家不少,一旦看出,自己势必无甚颜面。然则成王败寇,只要可以赢,又何必去在乎当中经过?思来想去,遂立下决心,一仿司马尚游上轮之套路,亦来个借力阻力。薛坤身子一缩,腿脚粘住木桩,蓄势待发。一旁的司马尚游见此套路,脸上泛发的笑容一闪而过,他轻轻摇了摇头,不言其他,亦摆了个怀空报月之势。司马一摆阵形,倒令薛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刚刚自己用此招气喘吁吁之情景他都忘了?我倒还以为他还会有什么招,却是戏仿本人之举,看来彼此也就半斤八两,一想到此,适才还因袭仿司马恐颜面不保之心顿时化为乌有,对方亦属仿套之辈,真可谓是彼此彼此。薛坤心中亦自发笑,看此番不把你累趴下!

    重新增添两块巨石的双船再次破浪而来,比之上次来的虽要缓慢,却沉稳之极,吃水线已慢慢的浸入水中,逐渐消失不见,可想而知船上之力。慢慢地,慢慢地,他们还是又来了,带着上番未曾撞倒的不甘,他们又重新充满了力量,使劲向那木桩撞去。这一次没有上一次来的急,却比上次撞的更加狠。随着再一次地巨声砰响,薛坤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如排山倒海般的颠覆过来,想不到此次力道竟是如此刚猛?自己此番可算是病急瞎投医,药不对症。身下的木桩在前番重创之下已是略现摇摆,此刻木船力道比之前番更大,撞击力度更强,相反木桩承受能力却是大打折扣,这回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一旁的司马尚游却从容地腾空翻跃,来回调换双腿位置,正是薛坤之前用过的招数。如此下去,薛坤在桩上恐呆不住多久木桩就休矣,木桩一倒,人势必无从依托直接落水。实在可恨!薛坤在一旁恨恨不已,料得自己此番邯郸学步,要吃大亏。果不其然,在经过连续几番猛撞之后,木桩终于还是向坚船屈服了,散落的木屑到处纷飞,木头架子慢慢地向海中倒去,桩上的薛坤亦失去了依托直身入海,而司马尚游却借助腾空之势向上冲击一段距离后亦缓缓掉入海中,这场比试,薛坤终究是输了!他不是输在招数上,亦没有输在毅力上,而是输在了脑力上!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水手不仅仅是招数毅力和水上功夫的比拼,还得要有灵活的大脑!

    薛坤从海中游到岸上,之前的自信被此刻的自卑所代替,不是自己没用,只是对手更为狡诈。他毕竟是输了,但,输就意味着结束么?不,输了,但输得起!从之前第一轮一直到现在,没有人说他不够优秀。只是,较量,总要选择一个更为优秀的,不是么?他尽了力,虽败犹荣!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别离苦

    “秦航,秦航,能听到吗?”

    这几日于秦航而言,可真是如坐针毡,急得团团转。外面的比试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他只能待在这个四角的房间。万一比试完毕,朝廷人员带着他们一走,那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可谓是付诸东流了。正来回圈路的他心下正自苦闷,忽听得窗外有人轻声叫唤,那声音熟悉得很,该是孝明的。他急速走到窗前,轻轻地应了声:“我是秦航,是孝明么?”

    窗外那声音喜道:“是我,是我,我看你这两天都没出门,跑来一看,门外是锁着的,你现在怎么样?”秦航亦自欢喜,这么些天总算有朋友找过来了。

    他轻道:“别提了,老爹知道我去参加水手擂赛的事,把我给关起来了,现在我一步也出不了房门。”

    邓孝明急道:“如此该怎生的办?擂赛已经比试完了,明早我们几个就要跟朝廷的那些官员一起离开,你现在出不来,这该如何是好?”

    秦航一听,果不出所料,自己担心的还是要发生。今晚出不去的话,怕是无缘这次航海之行了。

    他强制镇定心神,道:“今晚之前我必须离开这。你赶紧想个主意,把我老爹支走,这个时刻他应该在渔房整理鱼苗,只要他不在家,这窗户拦不住我。”

    邓孝明脸露难色,道:“你这不是为难我么?你老爹一见我就没好脸色,我哪有本事支得开他老人家?”

    秦航一想,也确实如此。平常老爹很是反感自己和孝明他们几个走得近,甚至都没好语气和孝明他们说过话。看来要支走老爹,得另寻他人。秦航脑中飞快地转着,几乎把能和老爹联系到一起的全都想了个遍。此时忽然脑中一灵,想到一人,此人若能配合,势必成功!他轻轻地在隔着窗户在邓孝明耳边说了几句,那小子一副敬佩模样,连声称好,便一溜烟似的跑了。

    “秦老相公,秦老相公可在家否?”门外声声叫喊,惊动了正在渔房物色鱼苗的秦老爹。

    秦老爹放下了手中的一条黑鲫,闻声走出渔房。来人是私塾的柳先生。

    只见柳先生快步前来,寒暄道:“秦老相公身子骨硬朗的很啊,才几日功夫没见,神采丝毫未显龙钟老态之象,老朽岁数与您老相当,此方面却是大大不如老相公你了。”

    秦老爹谦道:“先生讲笑了。先生博学,望重乡里,今日登门,是否犬子出甚弊端?”

    柳先生含笑摇首道:“老朽今次拜访,并非令郎之故。家中老伴今晨在雀陵渡口获一奇鱼,该鱼全身通体泛红,尾鳞处竟能变色,老朽虚活半生,此鱼却未曾所见,悉闻秦老相公见多识广,捕获之奇鱼多如牛毛,故而登门求教,望老相公移身舍下,一看究竟,以解心中茅塞。”

    秦老爹惊道:“竟有此等怪鱼?老汉倒欲一见,先生前面请。”说罢急欲前行。

    柳先生亦谦道:“今番是老朽有所求,老相公先请。”秦老爹也不再推脱,快步前去。

    屋内的秦航早已听到老爹与先生的交谈,心下钦佩不已。还是先生多才,得知老爹嗜鱼如命,故而对症下药,以奇鱼相诱。姜,毕竟是老的辣!秦航在屋中稍等了片刻,确定老爹未曾归来,便疾驰窗前,“砰的”凌空一掌,那木窗竟已支离破碎!秦航雀跃出窗外,回头看了看窗前,心下歉然道:木窗儿,对不住了,下次回来再行修复。便即踏步向后山而去。

    太仓,浏家港。

    黄昏下,斜阳残照,波光粼粼,海鸥齐飞,落霞沉幕,海天一色。岸滩上,甲兵直立,旌旗纷舞,刀枪铮亮,宝船整待,威溯天地。远处的石崖上,一中年男子淡布衣装伫立风中。风,吹过他的衣裳,飘带起舞,呼呼作响。风,吹过他的脸庞,毅力沧桑,坚韧凝望。他的目光,深深地凝望着眼前那片大海,仿佛要洞穿那深邃的汪洋。他就这样默默地凝望着,任风撩起他的衣裳,任风拂过他的脸庞,这个男子,却丝毫未曾变换模样。远方的海鸥嘎嘎作响,来回盘旋,在天地间留下了一道道独特的风景线。天,是那么的白,天地间,是那么的空白!俨然立于天地间,该是何感想?忽然间,狂风骤起,飞沙走石,旌旗摇摆,波涛叠涌,层层袭来,潮涨瞬间又潮落。那个伫立在风中的男子,此刻依旧未曾变换模样。似是熟透了大海的潮起潮落,他几乎未曾皱眉。世间还有什么,能让这个男子动容?还有什么,能让他退缩?怕是没有什么了吧。狂风来得虽快,却去的也快。顷刻间,天地又是如斯安详。石崖下,一个汉子正快步向崖上走来。那个男子似是听到了脚步声,但他却没有回头。也许世间已没有谁能让他回头。

    那男子来到崖上,拱手道:“公公,各地的水手擂赛皆以完毕,共募得水手一百零八人。如不出意外,明早当可出航。”那被称作“公公”的就是当朝出使西洋的大使郑和。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略点颔首,道:“好个一百单八人,昔日梁山泊上一百单八将就将大宋王朝搅个天翻地覆,今日我大明一百单八个水手亦能威扬万里汪洋!费信,传令各地招抚使,明早之前务必将招募之水手悉数带来刘家港,不容缺一人!”

    那叫费信的汉子响亮的应了一声,便下崖而去。郑和仰首望了望苍穹,轻声道:“又该出发了又该出发了”

    秦航快步走到后山,这是他和孝明约定会合之地。山上邓孝明,郭承昂几个早已在此等候。见秦航过来,个个喜形于色。邓孝明道:“秦航,还是你有办法,我去向柳先生说明原委,先生不曾思量半分,就答应下来。想不到先生的心还会向着我们,这世道,还真是无法预想。”

    秦航拍了拍他肩膀,道:“先生成全之恩,我等无以为报,只能来日好好在西洋闯一番,已报此恩。”孝明点头称是。

    郭承昂低头道:“此番我们背着长辈悄悄西去,真不知他们会不会原谅我们。我几乎已经想象到了父亲那恨子不成龙的怨叹模样。”

    秦航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我们就成龙给他们看看!现在多想已是无用,既已跨出这步,就得大步向前,你还想退么?”

    郭承昂直了直身子,昂首道:“对,既已出来,就无再退之理,我听你们的。”

    邓孝明笑赞道:“从未听你说出如此坚决之语,今日倒教我刮目相看!”

    郭承昂急道:“你竟敢取笑于我,瞧我饶不了你。”说罢嬉闹成一团。秦航正色道:“你们几个毋须再闹,我们出来是干正事的,瞧你们俩这样,于孩童无两样,如何成事?赶紧去收拾一下,到雀陵渡口等我,我办点事马上赶过来。”

    郭承昂又急道:“你还要办甚事?勿要再让你老爹抓回去,还是先一起走比较周全。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再出乱子。”

    秦航安抚道:“不打紧,我就去见一人,误不了事,你们先走吧。记得在备好船和衣物,在渡口等我就是。”说罢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下山去。

    沙镇。

    西边镇上,深黑的屋子里点起了一盏明火。这个小屋还是那么的幽幽,古老的砖瓦,陈旧的墙壁,在排列层层房屋的小镇上依旧显得是那么的孤独,尤其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比之白日熙攘的小镇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屋中厅上,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正在收拾刚下纺机的布绢,那柔软的布绢,淡雅清秀,罗琦绫目,瞧上去已觉细腻柔滑,当要是上去抚摸,可谓是如抚仙缕,如临棉境。如此美妙之物,却是乡间妪妇一丝一缕,呕心之作!叹人间,多少疾苦。忧世上,何其艰辛!

    那妇人整好绢布,对着旁边一个妙龄少女吩咐道:“这些布绢刚刚织好,明早就不用拿去镇上换了。眼下即将入秋,咱留着自个备用。”

    那妙龄女子轻应了一声。只一声,胜却了人间多少梵音!又羞煞了人间多少莺啼?吱声细语,绕梁不止,袅袅余音,抚慰心灵!只闻其音,便觉伯牙技穷,若睹芳容,岂非西施落色?

    只听得那妇人又道:“听闻朝廷的水手招募使者明早就要带着镇上的少年上路?”

    那女子心下一阵惆怅,轻道:“听说是如此。”少女的忧愁是如此酸楚,当真是我闻犹怜。

    那妇人走了过来,在那女子跟前坐下,轻道:“纯儿,那秦航没来找你么?”这二人自然是镇西边的琴姨母女。

    若纯脸上闪过一丝忧色,道:“有好几日没见了。”

    琴姨惊道:“他不是和你要好么?怎么离别之际,也不来看看?”

    若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娘,我想去趟他家看看,心里也好有个着落。”

    琴姨看着女儿,是那么的不忍,为何男人,总是要让心爱的女人担心?但她又无法拒绝,她知道女儿的心,她也不忍拒绝。

    她只得点头,缓缓道:“那你路上小心些。”若纯轻嗯了一声,便即要出门。

    忽闻门外一声清啸,啸声朗朗,传进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若纯闻得啸声,脸上笑靥如花,喜道:“娘,他过来了,我先出去了。”说罢迅速跑向门外。

    琴姨摇了摇头:“唉,这孩子,”

    发出清啸的正是秦航,这是他和若纯的沟通信号。适才他对郭承昂说道要见一人,却是来见若纯。见得若纯快步跑来,秦航心中也自欢喜。

    若纯见到秦航,喜道:“本来正想上你家找你,你却自己到了。”

    秦航笑道:“这叫心有灵犀。这几天被老爹关在家中,半步也出不得外,因此来得稍晚了些。”

    若纯惊呼一声:“啊呀,被父亲关住了,那你怎出来的?”

    秦航又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最近怎么样?”若纯牵过秦航的手,走到门外的那棵大槐树下,树下阴凉,却是避暑之地。不过转眼即将入秋,此刻却显得有些微凉之意。

    她缓缓道:“我还是老样子啊,倒是你,我听闻明早,你们就要和朝廷的人员一起上路去港口那边,是么?”

    秦航脸上的喜色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忧愁满面。

    他点了点头,道:“所以今晚来,是和你道别的。”若纯乍一听情郎此言,心中当真是如刀绞一般。

    但她强忍住心中悲痛,只是继续问道:“那要多久回来?”

    秦航没有答她。只是把她轻轻地涌入怀中,心下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他知道,他说得越多,怀中的**就牵挂得越多。此去航海途中,能否归来,尚且难料,他怎能告知于她?故而秦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若纯躺在情郎的怀中,可以感受得到秦航内心的心跳,她如何不明白情郎此去归期难料?海上强风不断,海盗猖獗,他叔父之前不也是去大海中当水手么?可是三年了,未曾回来过,是生是死,没人知道。他现在要步之后尘,又有谁能预料此番风险?当初帮助情郎下决定的是自己,如今真正到了离别时刻,才知道是多么地不舍!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内心从来就没有如此担心过,而如今分离在即,却是心痛不已!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与心爱的人分别时候的那份等待!难道世间的痴情女子,就永远逃不过那等待的宿命么?她眼角已泛滥,那是她第一次为情郎流下的泪啊!秦航感受到了怀中人的痛楚,他多么希望,此刻所有的痛苦都让他来承担,而不要让**难过。他也不舍,难道男儿就不痴情么?男儿痴情的时候,心中的苦痛比之女儿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痕,然后慢慢地吻了上去,吻着她的眼角,吻着她的额头,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的香唇,他们深深地吻在了一起。此时此刻,说再多已无意义,用亲吻相拥代替所有言语。月光下,两个痴情男女,就这样,相拥,相吻浮云隐现,月老也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而又不知何时,远方一个苍老的身影,在另一棵树下隐隐作现,默默地望着树下深拥的男女,默默地望了很久,直至夜色吞没他的背影

    太仓,浏家港

    翌晨,来自沿海各地的水手大军们齐聚刘家港,准备踏上他们的首次航海之旅。当地的人们也自发的前来送行,港口顿时人山人海。场面之壮观,为年轻水手们前所未见。秦航邓孝明一伙排在先头水手队伍当中,当真有乡下人进京之感。港中一艘艘宝船集结停靠,船上军士,乐队,水手分别站立,服色鲜明,甲旗飘扬。整个岸边气势如虹,人潮不断。

    喧闹声中,一中年男子踏上了当中最大一艘帅船,转身面向众生。只见他单手一挥,万人齐静。这个中年,自然就是威名播四海的三保公公郑和。

    他环顾人潮,大声道:“天佑泱泱,泽被苍生。吾主隆恩,传威四海。天朝浩荡,四方来贺。今臣郑和兹奉大明皇帝陛下之命,率同天朝船队,三赴西洋,创宏业于番外,扬威德于夷越,共图四海升平。愿天佑吾大明,建此王业。”

    人群中齐呼:“天佑大明,大明万岁!”山呼过后,郑和又叫旁人准备了香案,大声道:“祭天!”旁边早有诸人拿出祭天地的祭品猪牛羊头之类,众人齐跪,大拜天地。又将龙王庙的龙神像摆上宝船,举行了拜龙神之礼。坊间有传言,出海不祭龙王,必客死汪洋。是以每次宝船出行除祭天地之外,亦要再祭龙王。

    如此行过这些凡紊礼节之后,郑和又走上船首,大声朗道:“候显将军,将此番新招募之水手叫出队列。”

    左首一位威武将军应声而出,此将唤作候显,国字脸,虎背熊腰,长得甚是魁梧,是郑和手下得力干将。前番出海遇番外兵变,皆靠此人勇猛善战得以平定,郑和以心腹视之。

    候显走下宝船,对着秦航那排蓝衣人众大声喊道:“参加过本次水手擂赛的年轻子弟,全部出列!”秦航那一百单八人闻言全部上前,在候显将军跟前站定。

    但见这一百单八人清一色蓝色布衣,黑色布鞋,每列一十六人,分八列站定。之前比试过的赵盛郅,司马尚游,薛坤,上官琦全部在内,还有秦航,邓孝明,郭承昂等一干铁友,加上邻镇的一些渔家子弟,组成了这支新水手队伍。他们不是正规军士,他们只是负责宝船出海时的操舟和应急排险任务,是以皆未穿上正规军士服。但这一百单八人中倒有八成以上是年轻子弟,还有两成是中年水手,另外还有个别老者,因而列队之势亦是精神抖擞,看上去倒同正规军士无异。

    候显将军见他们已列好阵势,随即又走上船头请示郑和。郑和走下船头,站在这些新招募的年轻子弟正前方,同他们对视。这是秦航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位大明朝的头号航海功臣!以前老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正眼一见,果然气场宏大。他虽是人及中年,但他的脸,却有着太多的沧桑。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深邃,那么的炯然。他的身材,没有候显将军那么的魁梧,却也是阳刚之躯。他整个的气势,是沉稳的,强大的,自信的!而现在,他正用他那双锐利的双眼紧盯住前方的每一个新人,但秦航他们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分明却是友善!

    郑和收了收眼神,大声问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众人齐答:“水手!”

    郑和脸上没有显现任何表情,他又大声问道:“你们知道什么是水手?”

    这下问得如此突然,众人相顾莞尔。

    郑和走到一个年轻小伙子旁,指着他,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可知道什么是水手?”

    那位年轻小伙顿时紧张的结巴起来,结结巴巴道:“水手是是在大海打打渔渔的。”众人齐声大笑。

    郑和也笑道:“你说的不错,水手是在大海中打渔的,但你只说了一点,真正的水手是干什么的,你还不清楚,对么?”

    年轻小子又紧张地点了点头。而后郑和语声锐利,大声道:“小伙子说得不错,你们为何发笑?你们难道知道水手是干什么的么?”

    说罢环顾了一下眼前的这一百单八人。紧接着又道:“连水手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你们好意思笑别人么?”

    所有的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地下了头。然人群中惟秦航与司马尚游未曾低首。郑和看着他们二人,饶有兴趣。

    他指了指司马尚游问道:“那么你来说说什么是水手?”

    司马尚游挺了挺胸,自信的道:“小子认为,水手是大海之导航者,是船队前进之方向,没有水手,就无谈出海。”

    郑和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道:“不错,至少还有基本觉悟。”

    司马尚游顿时略显尴尬,只得回道:“谢公公。”

    郑和又走到秦航跟前,打量了他一番,又问道:“你呢?如何认为?”

    秦航看着郑和的双眼,没有丝毫退避,大声道:“一名真正之水手,不仅是大海之导航,船队之方向,更是侦查未知危机之尖兵,危机时刻船队所有船员安全之保障!”

    郑和又重新打量着这个少年,好像适才这番言语头一次地震撼到了他的心灵。眼前的这个少年,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已,却能说出如此言语,怎不叫他刮目相看?郑和心中虽然震撼,但脸上亦是未曾显出丝毫表情。

    他继续道:“这二位少年说的都很不错。但你们要想知道什么是水手的话,将来船上的老师傅自然会一一教你们。此刻,丑话要说在前头,当水手,是会有生命危险的,你们,怕是不怕?”

    众人再一次响亮齐答:“不怕!”“好,记住你们说的,将来本使要看你们是如何做的!候显将军,把他们分配好,带他们各上各船!”说罢大踏步地走上了帅船。

    候显将军一声“遵命”随即拿出一本名册,大声道:“接下来给你们分配船位,本将念到名字的,对号上船!”

    队列中邓孝明轻声惊呼:“什么,还要分配?那咱们兄弟岂非有可能待不到一起?”

    秦航亦轻声道:“无论何船,都无所谓,大伙都要好好干,休要给沙镇子弟丢人现眼!”邓孝明还是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只听得候显将军缓缓念道:“薛坤,马船一百二十号;张严,坐船三百号;郭承昂,粮船六十号;上官琦,战船四十五号;”片刻时分,便已念完,最终邓孝明分到了一艘三百号坐船上,而秦航却被分到了郑和的帅船上,同他一起的还有司马尚游。这倒让旁人羡慕不已,反而邓孝明意见最大,兄弟伙一起出来,想不到最后还是要分开,直到上船后还怨天怨地的

    港口远处一座小山上。

    一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望着前方那一艘艘刚驶出去的宝船,脸上充满了期待。也许船中有他心爱的人儿,也许船上有他可爱的亲人,他就这么地,一直望着,一直望着良久,一俗家道士打扮模样的人从山下施展轻功正向中年男子方向飞来,瞧那道人纵跃之势娴熟,姿势奇妙,一看便知是高手之流。那道人在中年男子身后六七尺距离忽的停住,中年男子始终没转过脸来。直接开口问道:“劫言道兄,情况如何?”

    那叫劫言的道人道:“大当家的,都妥了,少公子已经成功混上贼船,我们的人亦悄悄远距离尾随郑和船队,只要少公子的每次及时送出情报,我们必能在郑和之前完成任务。”此二人却是长江九曲坞的大当家段江南和劫言道人!

    段江南道:“如此甚好,他心思缜密,他办事,我一向放心。”劫言道人附和道:“当然,少公子少年英雄,已完全得您真传,将来必定无可限量!”

    段江南哈哈大笑,道:“劫言道兄,你的八步登天是越来越登峰造极了。适才从山下到山上,你果然只用了八步,且落地之时脸未见红,气未见喘。这份轻功,当世除了那失踪多年的海上漂之外,怕是无人能及了啊。呵呵!”

    劫言道人心中一震,嘴上却自谦笑道:“哪里哪里,贫道这点雕虫小计,在大当家眼里实是不值一提,大当家的讽煞贫道也。”

    段江南只是大笑,亦不再言其他。他转过话语,问道:“那个老头什么来路,查清楚没有?”

    劫言道人面露难色,道:“大当家的,按您所说,当日此人竟能在十里之外窃听您之话语,且轻功身形之妙不在当年海上漂之下,这份功力,当今武林怕是没人能做到了。贫道遍查一些江湖耆宿还有一些多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动的奇人,也不曾听说有此等绝世高手。是不是您当日思虑事情太投入,以至”

    “绝对没有看错,本座在江湖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点判别能力还没有的话,早回去养鱼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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