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一辈子?她还不想自己双十芳华大好青春在这个魔鬼身边殆尽。
她要忍,她一定要忍,就算忍无可忍,她也必须要忍。
她已经愿赌服输了;
她已经卑躬屈膝了;
还要她怎样,那个长着暴殄天物的恶魔,那个披着人皮的色狼……
凌云审视着那张多变愤恨的脸蛋,扬起邪气的笑意,如玉一般的手指,执起清茶,茶香袅袅间,墨玉一样的长发落在华美的衣襟之上。
轻抿一口水,泌人心脾,茶,果然还是茶,经过他的精心调教,这个小东西已经开始会泡他喜欢的口味,需要给点奖励。
“奴婢告退了。”沐小桃现在一看到凌云那精致的面庞,就狂想拿拳头狠扁。
“站住。”
欲离去的身影僵硬一下。
“刚才不知是谁嚷出本公子名讳?”清香的茶汁再次流入薄唇中。
“奴婢一时口误。”尽管眼中已冒火,还是用最卑谦的口气回答。
“既然知道犯错,就要接受惩罚……”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还惩罚?拳头缓缓收紧,沐小桃极尽让自己平复怒火,一遍遍努力的深呼吸,“请问主人,这回要劈几夜的柴……啊——”
突然沐小桃的腰际被一双大手挟住,一带劲跌入宽阔的男性胸膛间,突如其来的状况打断了余下的话语,分不清状况的小桃拼命挣扎着,然结实有力的臂弯紧紧固拴着柔细如拂柳的纤腰。
“你,你干什么?快放开我!”终于明白自己正跌在凌云怀里,沐小桃羞愤的脸颊潮红*,如血娥美。
迫于无奈,沐小桃极快抽出右手直点凌云上身岤位,纤长如玉一般的食指更快捷地挡开。凌云单手应付沐小桃节节攻击,招招如要害,他始终笑如春风,应付得滴水不漏。
游戏太复杂,就显得赘余。凌云采用最简单的方式结束了斗争。
突然,时间定格,万物仿若静止不动。
随着暮色降临大地,房间的烛火越来越明亮,点点烛泪沿着烛柱缓缓下滑,最终静存在黑木精桌上。
沐小桃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眼前的男子距离她好近,近得让她能从他的黑瞳中看到自己慌乱的影子,近得能闻到他身上丝丝散发的青草香气,甚至能感受到他唇间温热的气息,淡淡的,像醉酒的醇香。
他,他正在吻她,他居然毫无征兆的封住她的唇,连同她的*,她的咒骂。
沐小桃感觉一阵奇妙的眩晕,心口像有一只邪恶的蛊虫在慢慢撕咬着她,痒痒的,麻麻的,仿若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让她止不住的酥软,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凝滞了。
凌云由开始的戏弄逐渐变得入迷,她的滋味,比他想象的还要甜美,檀口中的唇液像蜜丝丝缕缕滑入他的心头,火热的舌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席卷翻滚着,闯往每一个避风的港湾,,不停地辗转*口中的蜜甜。
瘦削修长的手不断游离于怀中娇柔的曲线上,攻占只属于他一人的领地。沐小桃完全傻了,除了感到体内有压抑不住的火苗和莫名的空虚,其余脑中全是浆糊。
她只感到一个邪恶的手从长长的青丝一直向下摸索,甚至在胸前柔软的丰盈停留片刻。滑动的手心*着光洁的骨感,指尖悄悄挑开了流苏飘带。
一股清香淡雅的热流缓缓流入小桃口中,温的,液体?刚才的茶。他居然在口中噙那么久,如同她的舌,一道霹雷的精光惊醒了沉醉的小桃,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她居然会陶醉在他慢慢织罗的陷阱中,她居然会是那只被虚伪外表迷惑的猎物。
猛然,她挣开了唇瓣的吸附,正汩汩传送的茶液中途停断,缓缓的,液体由小桃*檀香唇瓣中滴滴溢出,由嘴角像浅浅的溪流滑过一条美丽的弧线。
如截玉一般的手指,微屈,轻轻一勾,接住了正流下的茶液,沐小桃惊诧地望着眼前男子像巫蛊一样的邪笑,将食指上沾染混着他气息的液体,放入口中,轻舔。那模样邪魅无比,如同深渊悬崖旁绽放的罪恶之花。
“你——”沐小桃已经找不到任何词来辱骂,她的词集太贫瘠,根本无法用来修饰这个得天独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无仅有的**,只能无助地用手紧紧捂住被吻得臃肿撩人的唇瓣。
“我说过要给你惩罚的,你也同意了。”始作俑者丝毫没觉得做错了什么,慵懒的语调像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你——”沐小桃气得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的吻,她的初吻,竟然给了让她最痛恨,最引以为耻的人。
猛地,她醒悟她还在他的怀抱里,这个夺她初吻的*,这个…她狠命挣开束缚的臂弯,如亡命之徒一样飞速逃离。
凌云一身白袍,缓缓站起身,双手负于背后,凝视急速逃离的倩影,微翘嘴角,悠悠伸出刚*过女性躯体的右手,轻瞥一眼,诡异的笑了。
没错,前几晚身穿夜行衣的人影果然是她,身形基本吻合,只是她究竟要干什么呢?那双俊眸缓缓闭上,遮住了不为人发觉的一道厉芒。
夜深人静,沐小桃久久地凭依着栏杆,凉风吹过,柳枝随风飞舞,挪动纤细的枝身。傍晚那轻佻如噩梦情景一次次在她脑中清晰回放。
她竟然清楚记得自己当时怎样的陶醉,怎样在他怀中*无力。她恨这么软弱的自己,恨那一刻迷失方向的自己,也许她错了,她根本不该接下这个任务……
一夜无眠,催泪到拂晓。
第十一章
次日,一整天,沐小桃都以敌视的眼光怒视那匹色狼。
她告诉自己,就当被狗咬,就当被狗咬!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然后离开,离开这个恶魔身边……
是夜,静。
幽暗的深夜伴着飒飒的树叶声,犹显寂静,偶尔一两片落叶从树枝间翩落坠地,都显得格外刺耳,夜色中的亭台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薄薄月色渐渐洒落下来,昏暗中,露出朦胧的影子,悄然间,蹿入一间隐秘房间中。银辉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柜的琉璃屏风上,黑影在书柜中搜索翻找,似乎急于寻找什么。
“不点灯,你能看清楚吗?”黑暗中一双炯亮的眸子像极了大草原上夜巡的游狼,却半含着倜傥的语调缓缓说出。
黑影猛然一惊,刹那间,树叶斑驳,花影婆娑,人影已从窗外蹿出。
黑暗中魅惑的眼睛里溢满别样的笑意。
庄院内。
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烟雾缭绕,黑影停止了逃窜的步伐,失措的眼睛冷睇着眼前。
一袭白衣的男子侧立于小路上,侧面犹如一具完美无缺的雕像,笔挺,优雅。他的衣袂被风吹的在空中肆虐飞舞,手持折扇,双唇含笑不染尘。
“既然来了,不拿点东西就走,不可惜吗?”凌云眼眸深如一弯浩泓的碧池,嘴角弯弯。
黑衣人冷视,无语,眼里充满着浓浓的敌意。
冷风劲吹,烟尘晦暗。
突然间,黑衣人抽出软剑,剑光流转,幻化出一重又一重剑雨,飞身上前,直袭凌云。
他亮若星辰的眸里印出涛涛而来的剑气,轻松自若间闪过锋利剑刃,挥开雪扇,从容应对如暴风雨般青厉剑芒。
挥出的雪扇凌空而飞,如莽莽雪峰上飘然若尘的飞花,划破黑衣人右臂的衣衫,殷红的血液缓缓滑过破缝处。
月光下,伤口处的肤色如洁如脂,莹莹玉透,而那不断溢出的鲜血则显得*而狰狞。
“是自缚双手,还是让我来绑?”他,笑,像地狱里嗜血的俊美而邪恶的修罗,一步步向黑衣人迫近。
迷烟弥散,一阵青烟后,四周再次平静下来。
凌云轻瞟一眼地上几滴血迹,双眼微眯,面色逐渐冷峻起来。
风咋起,吹起一池涟漪。
血迹在长廊岔口处消失了,凌云执起如玉的手指,指间*着如丝般柔软的长发,那是他刚才从黑衣人身上摸到的。
他,眉目含笑,却如浮云般飘忽不定,森森然透着诡异的冷笑。
沐小桃房舍,烛火映照,流光微转。
红木扇门被推开,划出一片轻微的响声。
“谁?”小桃惊问。
凌云站定,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冷艳。
美人如玉,清水芙蓉。
此刻,沐小桃正蜷缩在桧木圆桶中沐浴,雾气迷离,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细碎的玫瑰花瓣,散发着阵阵香气。
黑墨色的长发在水中浮离,肌若凝脂的*在水波的浮动下若隐若现,一双姣怯又蕴含怒火的眸子死死盯着凌云,“你,你…没看见我在洗澡,出去!”
“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是你的主人吧。”凌云装作没听见,清风云淡道。
“那又如何?‘主人’不能约束‘奴隶’洗澡吧。”沐小桃死死护住胸前,深怕眼前的色狼会扑过来,咬牙切齿地说,并刻意加重了‘主人’与‘奴隶’两个字眼。
“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是我的,包括这所房子,试问我为何不能在自己的房间里走动?”凌云特有气死人不偿命的优秀品质。
“因为——我在洗澡!”一字一顿,字字珠玑。
“好像你也是我的吧!”故意拉长的语气,加重了空气中暧昧的情调。
“主人,奴婢在洗澡,请你暂时离开。”退一步海阔天空,沐小桃选择忽视,忽视自己心中冉冉升起的怒火,忽视他轻佻却兽欲的目光。
“这屋里如梦如幻,便于欣赏‘美景’,我等一会再走。”他居然寡廉鲜耻得赖着不走,而且是人都能听出他口中的‘美景’指的是什么。
“可是我在洗澡!”不知是某人耳朵有问题,还是她的语言缺乏理解力,沐小桃再次重申,陡大的声音像从天际轰传的一声惊雷。
“你可以继续,我没有在干扰你。”
“你——”深吸一口气,不能和无赖一般见识。
他装无辜的本事居然比她还厉害,难道这次,她踢倒铁板上?
凌云锐利的眸子深深望向木桶里越发缩成一团的人儿,野性的眸子游离于那光滑如洁的小巧锁骨,那花瓣下不断魅惑的沟壑,还有……
凌云眼窝深处渐渐眯起,暗藏漩涡的静水,迷离飘忽。
“站住——”看着那张邪恶的魅脸一点点放大,沐小桃惊呼,欲止住凌云优雅却蕴含猛兽威胁气息的步伐。
“你出去呀!”骄傲的眸子里敌意次因恐惧而真实显露脆弱的一面,杏眸中闪出水雾。
凌云微怔,戏谑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稍纵即逝。
她太高估凌云的君子风范,她应该早料到,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色狼,已经被欺侮过一次,还要多少次的教训,她才会明白她的对手狡猾的可怕可憎。
她不应该走这步棋,更不应该接下这个任务,此刻,她已经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是三弟告诉我的。”他丝毫不介意和一个衣不遮体的人谈论事情,“洗澡时加一种药粉会使皮肤光滑,色泽红润。”他继续斯文地朝木桶走去,白衣飘飘,优雅的如同一个世外谪仙。
“不需要。”小桃冷硬的回答,目光却片刻不离地盯着那缓慢而优美的步伐,滚动的心跳暗数着白靴与木桶的距离。
凌云嘴角泛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欣长的指尖夹出一包药粉,轻挑开纸包,是一堆白色粉沫。
“那,那是什么?”不解。
“盐!”声音像一股清泉,迷惑人心,却隐隐透着一丝邪气。
“盐?”沐小桃差点从木桶中惊跳出来,愤怒的娇脸,红得像秋日的枫叶,灼灼其华。
“不许加。”颤抖的声音里有无法压抑的恐惧。
男子轻扫一眼,无视当事人的怒斥与颤抖。
白色粉沫像一股股毒汁,浸进木桶水液中,玫瑰花瓣也随之渐渐萎缩。
“你——”身无片缕的沐小桃根本无法辩解,只能蜷缩在木桶最边缘,宛然的玉背紧紧贴着温热的桶壁,心却凉如水。
第十二章
玫瑰瓣下的拳头越握越紧,秀眉紧蹙,甚至纠结成一条细线。
月光如水一般倾泻而下,盈照着一袭白衣的魅笑男子和一个怒视粉颊的*俏女。
粉沫全数浸入木桶中,汩汩而冒。
“好好沐浴。”迷人的微笑始终挂在他嘴角,不再看向微染*的娇容和眼里不安定的恐惧,转身离去,并且很好心地关闭房门。
凌云刚一关上房门,沐小桃像火烧屁股般急速站起身。
门再次毫无征兆被推开,接着咚——一声入水的响音,如从天而落的重石,惊起片片水花,形成一道渐飞的瀑布。
“噢,我忘了交代,最好再浸泡三十分钟,这样药液才有疗效。”去而又返的凌云丝毫没有罪恶感,泛起温柔儒雅的炫丽笑容,很‘好心’的提醒。
“谢——谢——”这两个字完全是一个字一个字迸出的。
良久,直至确定他不会再闯入,沐小桃才狼狈地从木桶中爬出。
右臂上划破的伤口本不深,但经过盐水的腐蚀,已有些溃烂,臃肿烧疼。
这个恶魔,恶魔……
难道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与目的?不可能,她掩饰的很好,如果知道,刚才为什么不拆穿,而选用这么残忍的折磨。
沐小桃轻抚上疼痛难忍的伤口,目光远眺向当空的皎月,眼瞳迷茫而幽怨。
沉沉夜幕,如同云烟,天地间寂静,听不到鸟声喧闹。
走出院落的凌云停伫在竹林旁,新生的嫩竹探出泥头,青翠的颜色如玉制的流苏一般,柔嫩的一些竹梢在夜风中摇曳,相互碰撞摩缠。
“这只是个小小教训,最好不要挑战我的极限。”低沉的嗓音喃喃自语,阴暗而湿冷。
突然寒气阵阵,风吹过,片片竹叶如折翅的蝴蝶坠落于淤泥中。
“主人——”一匹黑衣人跪地请示,手持佩剑,灼亮了夜色的昏暗。
“完成的如何?”面色一片严冰,眉宇间迸出慎人的生寒。
“已接近尾声……”
“很好!”语气冷淡,傲然站在阴影之处。
“主人?”一个黑衣人有些迟疑说道。
“说。”
“您上次吩咐我查那位姑娘的身份已查出?这是资料!”黑衣人递上一张信函。
白衣胜雪的男子,一双晶亮的眼眸,在黑暗之中射出两道凌厉的冷光,执起信函,并未去看,而是紧握于手中,缓缓收紧,片刻,信函已成粉沫,风吹过,散落一地的烟尘。
“有谁看过这封信?”问,无一丝温度。
“至今没有。”
原本充满深寒的眸子渐渐的转成氤氲的黑雾,突然,雪扇一闪,划破那名黑衣人的喉咙,点点血迹渗入清香的泥土中,不留痕纹。
雪白的衣袂在风中猎猎飞舞,手中的雪扇依然纯净如暇,不见血色,“把他的尸体处理掉。”冷眸如刀,声如冰霜。
“是。”几个黑衣人立即行动,手腕麻利,仿佛这样的事,司空见惯。
月光见缝插针般斜射在竹林间,葳蕤的夜色,清凌凌如同地狱的奈何桥,阴森诡异。
白衣胜仙的男子,漠然停立,手里拔出一棵娇涩的嫩竹,捏入手间,太紧,碾碎了竹茎,变成翠血一样的颜色。
寒烟飘过,一切化为寂静。
人已不在,只余下被碾碎的嫩竹,意欲难解。
次日。
青云满天,桃花地。濛濛水塘弥漫着清凉凄迷的烟霭,由于七彩阳光的照射,透出迷离朦胧的青翠色。
在花香铺路的小园里,手持弯盘的沐小桃因右臂的伤痛,而难以端平。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受够了,沐小桃暗忖。
“把这个拿着。”一道如清风般淡雅的温语响起。
沐小桃抬眸,才发觉眼前的男子,一袭青绿色的锦衣,面无表情的面容仍是淡然的文雅,长发被青黛色饰带相系,有条不紊绑于身后,手中递出一棕色小瓷瓶,精致。
“这是什么?”小桃好奇接住。
“药膏,涂于右臂伤患处,可快速止痛痊愈。”冷淡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的回复。
“哪里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小桃死不认账。
“我是大夫。”一副漠然的表情,“你要觉得自己没受伤,就扔了。”青衫走过,如一阵清风,不带一丝灰尘,淡雅而圣洁。
“喂,喂…”叫嚷声得不到片刻的响应。
“哼,我就是没受伤。”瓷瓶像被丢弃的垃圾,呈抛物线扔出,遗落于蔓蔓青草地。
数分钟后。
一个鬼头鬼脑的身影再次出现,“这是谁乱扔的垃圾,素质这么差,下回我可不收拾了。”伴着娇斥,灵活的小手迅速将精致的瓷瓶揣入衣裳里,贼贼的眼睛,四处瞭望,确定无人看见,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沐小桃离去后,垂杨掩映里的假山后缓缓踱出两个身影,淡淡足迹影印着青苔的韵色。
“你为什么自己不把药膏给她?”凌霜微微浅笑,淡化了冷漠的俊容。
“你觉得她会接受吗?”不答反问,白衣男子倚靠着垂柳,墨色的长发与柳条相挥舞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看来你的‘奴隶’很有傲骨。”淡漠的眼里闪过信然的赏识。
“只可惜…”
“也许你可以慢慢调理,收为己用。”凌霜悠然一笑,别有意蕴。
“知我者,霜也。”
两个俊秀男子相视而笑,狡猾的野性里只有同类才能明晓的含义。
“不要让她破坏原来的计划。”凌霜略显深思。
“放心,我会看好她。”白衣男子轻拍凌霜肩膀,笑语。
“那我等着看你如何把野猫变成家猫?”凌霜倜傥而语,在同伴面前,他可以笑对自若,一旦是外人,则冷若冰霜。
“那咱们试目以待。”凌云眉眼之间淌出笑意。
凌霜迈步准备离去,却停住了,回头,笑,“她的伤应该和你脱不了关系吧!”
凌云没有回答,展开折扇,轻扇,冉起淡淡风尘。
水池里游鱼浮动,放眼望去,漂浮在水面的桃花碎瓣仿佛带着残余的醉意,轻游倩影,在水中洒下一阵的桃花的细雨。
第十三章
暮春的扬花柳絮洒满小径。
“二公子,沐王爷求见。”庄园内的守门侍卫前来禀告。
“请他去内堂等候,记住,不可怠慢。”凌云了然一笑,随即吩咐。
“是。”
扬花柳絮像满天的雪花沸沸扬扬洒落下来,数点柳絮停伫于凌云白衣长袍上,片片含情,久久不散。
“来得满快。”凌云微微侧首,欣长的指尖挑点碎沫的柳絮,自言自语。他暗中吩咐封锁消息,刻意减缓时间,没想到沐宏还是比他预计时间早。
内堂大厅,高雅而轩昂。
正上方摆着紫木檀香雕花椅,左右角落安放着唐三彩类的青花瓷瓶,下方两侧井然有序摆着桃红木镂花间椅。地上铺着纯黑色石板,大厅正中铺着红衬金边地毯。左边安放着半身高金铜炉,炉烟渺渺,散发着幽香安雅,椅与椅间摆着配套的四方短桌,桌上有蓝白相映的青花茶杯。
两根粗干而肤色深黄的手指交替击打着桌面,偶尔揭起杯盖又重重合上,粗重的脚步声来回在石板上回荡,“贵庄主,何时才能见我这个老匹夫。”年迈的男人正是已等候多时的沐王爷,褶皱的额间纹痕更加深凹,脸上是不满的愤慨。
“沐王爷,在下俗务缠身,让您久等,深感歉意。”一道低低沉沉的嗓音在大门口响起。
沐宏抬眼望去,是一个强劲锦衣的黑衣男子,略约三十多岁,眉若盘丝,眼若利剑,给人一种冷酷萧寒的危险感。
“凌庄主,你不是朝堂之人,我也不是江湖之人,老朽也不想多加叨扰,只是听说小女年幼不懂事,冲撞了贵庄二公子,至今在贵府作客。小女也麻烦贵庄数日,老朽今日特来接小女回府,回府以后,一定严加管束。”沐宏一身华丽金图衣袍,慈眉善目,言辞恳切。
“沐王爷,在下并不清楚令嫒与舍弟的纠葛。不过,听舍弟提起,令嫒曾自愿为奴三个月来赎偿赌输的代价。”凌雷刚劲有力的锐眼紧紧盯着这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却不卑不亢,言辞凿凿,“这是契约。”白纸黑字,一字不差。
沐宏慈善的脸庞有些微微变色,他明白,契约在此,即使告上金銮宝殿,也无法奈何他们,更何况他们无官无职。
凌雷所经营的药膳大多数都输入太医院,而粮食也是京城主要米粮所在;凌云掌握全京城赌坊,是京都重要经济要脉之一;凌霜更曾治愈皇后娘娘顽疾。凌氏兄弟实力不容小窥,一旦针锋相对,恐是强敌。
“老朽想见见小女。”
沐宏明白,对于凌雷只能软化,不能强硬。传闻,凌雷行事作风狠戾,冷酷无情,是个很难应付的角色。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在下与舍弟有要事与王爷详谈。”
密阁处,石壁雕砌,暗火透亮。
沐宏*密阁,看到檀椅上悠然坐一男子,面如冠玉,眉若拂柳,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在下凌云,拜见沐王爷。”凌云起声作揖,长发如聚墨散在挺拔的背上,一袭雪白的锦袍,如同梦幻。
“是你诱骗小女来此!”凌云虽听‘赌圣’之名,也因凌云很少在江湖走动,一直未见。今初次相见,颇感惊然,赌圣竟是如此相貌不凡的人物,实属人中龙凤。可是一想到小桃,怒极。
“王爷,是小桃数日前来天方砸馆,扬言和我打赌。赌场上,胜败还不是过眼风云,她输了,而且愿赌服输,自愿三个月为奴。这可是国之律法范围内,怎可说诱骗?”凌云轻摇折扇,散漫不已,刻意忽略了签写契约的真相:他点了她的岤,杨彦拿起她的手按下了契约。
如果不是那么多‘意外’,这份契约未必签成。不过,凌云可不打算如实相告。
“既然如此,老朽无话可说,告辞。”沐宏愤而拂袖,欲离去。
“且慢,王爷,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凌雷伸出手臂挡住去路。
“怎么?”沐宏缓缓眯起苍老却威严的眼睛,盯着凌雷的手臂,“你威胁老夫?”
凌雷并未否认,也未撤离手臂,冷然,“王爷,何不听听意见?”
“如果老夫执意离开呢?”
“那恐怕令嫒…”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说吧!什么事?”沐宏想到了小桃,终于放下固执。
凌云踱步慢走,开口,“我想沐王爷身居朝堂,早知皇位之争在于七九皇子之间,九皇子才情兼备,文韬武略远胜于七皇子,如再得沐王爷暗中扶持,必然如虎添翼,他日一旦荣登九五,沐王爷功成永享。”
“哈哈哈哈…”沐宏一阵狂笑,良久,正色道,“老夫终于明白,为何独棠山庄一无官二无权仍能独处壮大,原来依附于九皇子。怪不得,凌氏三兄弟德才兼备,却不愿出仕,原来已成他人的幕后之宾。”
“择良木而栖,人之常情。”凌云并没在意沐宏话中的讽刺,从容自如答道。
“那老夫谢凌二公子盛情,沐宏不会插手皇子皇位之争。”拒绝干净磊落,不留痕迹。
“沐王爷……”
“老夫已表明意愿,即使用小女性命相胁,老夫只此一言。
凌云眉眼之间闪过一股肃杀的气息。
凌雷暗暗摇头,不许。
“动手吧!”沐宏缓缓闭上苍老却无奈的眼睛。
“这是何意?”凌雷笑曰,轻风拂过间,卸去凌云手中的内力。
“我已知晓你们的秘密,我想凌庄主不会轻易放过老夫吧。”死亡面前,依然保持一个王爷该有的尊严。
“王爷这是哪里的话,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王爷执意如此,在下也不相逼。”凌雷站起声,肃黑的风衣扫过桌面,划出淡淡的素纹。
“来人,送王爷去内堂见令千金。”凌雷随即吩咐身后手下,寒洌的口气中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石门开动,沐宏转身离去。
“大哥?”
“沐宏位高权重,不能杀。”话中有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可是我怕他会…”
“应该不会,他懂得事情的严重性。”
“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凌云微微皱眉,精致的俊容带着少有的疑惑。
“沐宏能长居朝堂要职,而且无论局势怎样变化,他都稳坐泰山,光这一点,他就不简单。”冷眸里闪过一丝暴戾的气息。
“难道……”
两个男子相望一眼,突然诡异的笑了。
一个邪魅俊秀,一个器宇轩昂;一个如浮萍飘忽;一个如惊雷*。
这样两个男子的怪笑,世间少见。
第十四章
得知干爹前来探视,沐小桃端坐于鸾花铜镜前,手持眉笔,轻轻描摹柳叶眉,粉颊涂染着淡淡的胭脂,遮住苍白的肤色。
“干爹——”纯净不留一丝杂质的甜美嗓音响起。
沐宏抬起沧桑的慕颜,看到秀眉芊芊,明眸皓齿的女子,正是小桃,额间的沟壑微微舒展。看来,她并没在庄里受苦,柔黑的长发经黄流苏绑系,飘落身后,耳畔明珠闪烁,炫若星辰。
沐宏脸上浮现一抹痛心疾首的神情,“小桃,苦了你,在这还习惯吗?”苍老的暖手紧紧攥住小桃的手,深怕一个不小心,她会消失一般。
凌雷冷冷扫视一眼父女两人,转身离去,冷酷的俊脸上变得更加冷冽。
深深的庭院里石榴花芳艳绽吐,绘彩的帷帘敞开着,房间里是素雅的净白,冷冷清清,浓重的中药味刺鼻。
“怎么?二哥,和未来老丈人谈的如何?”凌霜正低头筛检着新送来的草药,带着兴味问道。
“你都猜到结果,还问!”凌云散漫地随便坐于长椅上,洁白的靴子若无其事地翘上灰暗色的方桌上。
“二哥,你挡着光了?”
“别烦我!”
突然一枚银针冷不防朝凌云射去,雪扇倏地展开,挡住了袭击。下一秒,三根银针像笃行的暗器,一宛套着一宛的针尖,幻化出泠泠寒气,直袭而上,一身白衣,凌空飞跃闪开针芒,落定站稳,依旧优雅迷人。
“非要用这种方式你才肯移动?”凌霜无奈地摇摇头,丝毫不觉用银针暗算自己亲哥哥算是可耻的事。
猛然,白衣欺近,手持折扇,轻然一挑,打翻盛药木板,草药满空飘扬,像拔根而起的蒲公英。
青衫飞起,迅如闪电,从空中撷取正飘落的草药,白衣舞起,又打落一片片草药,刹那间,两道身影在屋梁上空较斗,满天飞舞的草药渐渐散落一地。
“你们闹够没?”稳重又有些怒气的声音在门前响起,有效制止了正在相斗的两人。
凌云和凌霜总是喜欢用武功解决争端,凌雷对两个弟弟的恶劣行径已不知头痛多少次。
“一个个都没事干吗?”锐利的冷眸扫视两人,温怒。
长兄如父,无一人敢出声。
“大哥?出事了吗?”凌云首先开口。
凌雷凝起剑眉,没有回答。
凌云凌霜相望一眼,疑惑不解。
“江湖传言,冷月宫主大张旗鼓帮助七皇子夺位。”缓缓的,凌雷说出新收到的密报。
“冷月宫?”凌霜有些迟疑,“她们为何插足这件事?”
“也许,七皇子给了她们不可告人的‘优遇’。”凌云嘴角泛起一丝邪笑,邪魅而张狂。
冷月宫,江湖上一个神秘组织,至今不知巢岤在何处。
冷月宫宫主,冷罗衣,传言是个惊为天人的大美女,拥倾国倾城之貌,却是个最可怕的妖女。
面蒙寒纱,只余眸光。终日与毒蛇为伍,性冷血寒洌。常吸男子精气来维持姣美容颜。只要被她相中的男子,吸取精气后会投入万蛇林中,任万蛇撕咬*。
许多男子倾慕冷罗衣美貌,上翠屏山,甘愿吸去精气。
传言,翠屏山是通往冷月宫的必经之地。但,许久,只有人去不见人回,于是盛传江湖歌谣,风潇潇兮易水寒,独上翠屏兮不复返。
这样一个神秘组织通常都暗藏谷底,不谙江湖俗世,究竟是何原因能引起冷罗衣的兴趣,插足朝堂之争,很耐人寻味。
“无论如何,现在形势已不利,你们不可掉以轻心。”凌雷面色如霜,字字如冰。
傍晚时分,沐宏乘马车离去,他明白凌雷有契约在手,更何况他已知晓他们的秘密,是不会轻易放过小桃。而今,只能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是夜。
山庄死一般的沉静,素白的冷光穿透树梢斜射而下。环绕庄园的回廊上闪过一抹阴影,淡淡的月色里传来稀疏的钟声,夜静,只听见踏在细碎叶隙之上的沙沙声。
“主上!”
暗碧的树梢上面飞下另一黑影,浓密的叶子经月光斜照,一层暗过一层,尤显凄恻孤寂。
“东西找到吗?”
“没有,凌云一直监视得很紧。”
“露出破绽吗?”
“应该没有。”却有片刻的迟疑。
“你最好不要动情,否则,我会收回任务,派其他人完成。”沙哑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满。
“主上放心,小的不会辜负众望,尽快完成任务,决不贪图闲情。”
“上头已经开始催了,步伐快点。”嗓音中有些不耐烦。
“是。”
“一旦被抓住,知道怎么做吧!”
“小的会用性命死守秘密。”
“很好,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远方,暗角阴暗处,一双锐利的黑瞳像暗夜的猛兽窥视着,那双眸子如寒冷的幽光,没有任何温度,有的只是阴冷阴冷的杀气。
池塘里一片平静,粉色的花瓣含羞带怯,在风中飞舞,直至飘落于水面上,惊起一*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