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棠山庄的二公子究竟是过于自信,还是太过于视富贵如浮云?
沐小桃那曾涂染过的浓眉也缓缓上抬,和赌坊中所有人一样都溢满浓浓的不解。
好,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赌圣’,是你自己为人太过傲气,别怪我让你血本无归。沐小桃收敛起眼底的嘲讽,暗自寻思。
在场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沐小桃左右手,一文钱啊,要么赢三千两,要么赢三千万两,太非厚的利润,肥得让人流油。
所有人都露出贪婪的目光,像恶狼般死死盯着。
“猜吧。”沐小桃将昔白*的双手递出,手背的昔白与脸颊的黝黑形成鲜明的对比。
凌云一双含笑桃花眼,与她对视,手中折扇轻轻扇动,舞起几寸墨发,欣长的身姿潇洒地斜倚着桌面,朝小桃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
沐小桃长长的睫毛敛下,笼去心虚的眸子,那眸子里闪烁着不安的烁芒。
凌云犀利的深眸捕捉到眼前“小子”的不安,淡淡地笑了。
细碎的步子慢慢踱到沐小桃身前。
而沐小桃却有一种想逃的*,眼前的男子一步步逼近,看似温柔而优雅,却让小桃有一种强烈的压抑感,像大山压顶的窒息,那双眼变得越发灼亮幽深,让沐小桃不敢想下去。
“选左手”
“选右手”
“我说选左手”
……
赌坊里响彻着不同猜测声,一浪压过一浪。
凌云的折扇猛然收拢,缓缓在小桃两手之间徘徊迂回。众人的目光也随着扇摆晃动着脑袋,飘忽不定。
突然,扇尖停伫在芊嫩柔细的柔荑上,性感的唇瓣轻启,“我选这个有纹银。”
意外的,沐小桃笑了,仿佛早知道结局,眼里是遮不住的得意。
正当她准备松开拳头时,凌云止住了她的动作,“但我想看你的另一只手。”
沐小桃的笑容逐渐退去,而变得僵硬。
那张俊美得几近邪魅的面庞透着故作的不解,“那只手一旦没纹银,不就也可以说明这只手有纹银啊。”
“你不能直接点。”沐小桃咬牙切齿道。
“也行。不过你最好两只手都摊开。”他乌瞳变得更加灼亮,“我怕大家不服,诬陷你作假,说你两只手都没纹银,那不就侮辱‘小兄弟’的人格了吗?”他极其好心地提醒。
“你想得真周到。”如果现在有绳子,沐小桃绝对有想勒死眼前人的*。
“多谢夸奖,凌某愧不敢当。”
“我没有在赞美你。”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崩出。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第一种方法。”他总是很好心的提醒她。
登时,沐小桃以第一时间送上杀人的目光。
而始作俑者则报以一抹炫丽的笑容,“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
“到底是哪只手?怎么还不揭晓答案?”
“对呀,‘赌圣’猜对没?”
“快公布结果啊!”
……
有些人竟然磕着瓜子,悠然着,等着欣赏结果的公布。
赌坊里再次喧嚷起来,像暴动的农民起义,两派‘粉丝’甚至差点抽家伙。
迫于压力,沐小桃无力松开了右手,无纹银,也就是纹银在左手,‘赌圣’又赢了。
一阵阵惋惜声。
大半数是为了三千万两银子,极少数是为三千两惋惜。
总之,惋惜的原因,只是钱,而不是,她,沐小桃一向逢赌必赢的面子。
可恶,他居然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她作假,她明明瞒过了所有人,却独独疏于他。
借着大伙的喧闹声,沐小桃压低声音,恶声恶气,“你真卑鄙,跟我玩阴招。”
凌云眼生邪魅,同样压低声音,“彼此彼此。”
“你——”沐小桃从小到大从没有那么强烈的**想杀死一个人,然后拆他的骨头,啃他的肉,喝他的血,还要鞭笞他的尸体。
忍,勿与小人计较,有失她的身份和格调,她暗自宽慰自己。
第六章
“都给老子闭嘴!”内心的怒火像蠕动的蛊虫,越钻越痛。终于,沐小桃挥掌震桌,惊扰了七嘴八舌的人们。
“老子还要赌!”沐小桃豪言万丈,立下壮志。
不争钱财也要争口气。银子丢了可再挣,面子丢了,会被遗笑百里的,她沐小桃以后还怎么在赌场上混。
“阁下不撞南墙心不死的精神让凌某甘拜下风。”抿笑的唇,逸出磁性的嗓音,却饱含着最露骨的讽刺。
“小子,别废话,赌或不,一句话。”沐小桃恶狠狠地瞪着,像只磨砺尖爪的野猫,准备发起最致命的一击。
风轻云淡的声音,“在下奉陪到底。”
“好,赌刚才我和那个男人一样的玩法,一百二十九只骰子,谁多谁赢。”
“可是你没有赌注了!”凌云用最轻柔的声音提醒她,如千年的恶魔,萦绕着,仿佛无论怎样躲避都摆脱不了他的束缚。
“我,我…”沐小桃翻遍泥泞的脏衣,再无法找到一枚铜钱。
“既然阁下没有赌注,就改天再来吧!”凌云作势欲离去。
“等,等一下,我,我赌我这条命。”听到凌云的推辞,快被逼疯的沐小桃豁出了性命。可是她忘了。第一次赌时,她是胸有成竹,必胜无疑;如今她已方寸大乱,胜算几成,连她自己都没谱,却压上了性命。
“哦?你,确定?”他,笑,邪恶笑容如坠落深渊的*之花。
“废话,你要输了,我要你对全天下宣布,你,赌圣不如我!”沐小桃一字一顿,字字如珠。
凌云凝视着那*的樱唇,深邃的眸子里划过微乎其微的异样光芒。他终于知道眼前的小东西在乎什么,原来,名誉之于她,胜过性命。
看来他有必要教会她,什么叫江湖险恶,遇人不殊。
同样的手法,江湖再现。
两人的器皿中再次六十四枚,仍争最后一枚。
慕白色的锦袍和泥灰色的黄褐粗衣相交持,洁与脏的较量。
凌云很轻易就能抢到最后一枚,却似故意般逗弄,和沐小桃一次次比拼轻功,两人的轻功不相上下,内力却相较甚远。
突然,沐小桃在一个翻身下落未站稳,倾倒的刹那,一双臂弯接住了娇小的人儿,一瞬间,四目相对,火花交织。
良久,小桃诡异地笑了。虽然涂着黝黑的染料,虽然贴着丑陋的伤疤和泥泞不堪的男装破衣,那一笑,对他,如三月的春风,如丝般钻入他的心中。
灵秀纤细的指尖夹起刚才最后一枚骰子,她,神采飞扬,满目霞云调皮地眨呀眨,学着夫子的语调,“这叫兵不厌诈。”随后挣脱温柔的怀抱,巧言媚笑。
凌云直起了腰身,低首,看到腰际,雪白的衣衫印上五个爪印,不用猜也知道十谁的“杰作”。他淡淡回过身,看向小桃,嘴角似笑似魅又似嘲弄。
沐小桃已迅雷之势打开盛骰子的器皿,全是一堆如雪的粉尘。
“不好意思,你输了,我还剩最后一颗。”原来他们在追逐中已粉碎对方的骰子。
凌云微微低颌,尽显卑微的姿态。
“不用求饶,只说一句话就行。”小小的虚荣心得到空前的满足。
下一秒,沐小桃再也笑不出了。
凌云慢条斯理地将右手展开,里面豁然放着两只骰子。
是两只,而不是一只,不多不少。
这么说,
这么说,
他,凌云,早料到我会有这一招,沐小桃暗自心惊,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男人,精明的过分。
突然,寂静的赌坊里爆发出空前的热烈掌声。
在掌声中,沐小桃越发无地自容,故作粗哑的嗓音也有些温和,随即陪笑,“‘赌圣’,不愧是赌圣,后会无——”在最后一个“期”字还未说完,已遛向门口。
凌云轻蔑地看一眼如兔子般疾速逃离的沐小桃背影,不禁摇头低语,“跑得太迟了。”
果然,几秒钟后。
沐小桃被几个彪形大汉拎回赌坊,毫不怜惜地扔到坚硬的石地上。
赌徒们全都明哲保身,没一人敢出言劝止。
雪亮的刀刃像腊月的寒风一般刺骨,不断刮痛小桃的眼睛。
赌坊里的弟兄一个个磨好刀刃,跃跃欲试。沐小桃突然觉得自己就是木板上的鱼肉,任人刀俎。
无助的眼神对上一双绝魅的瞳眸,在此刻,它流转着一抹诡谲及颇具兴味的波光。
“老大,来,你先砍他一刀,以血刚才的耻辱。”一个赌坊的兄弟将刀柄递到一直沉默不已的杨彦手中。
“对,老大,瞧那小子刚才的横样,一定要‘好好’伺候他。”
突然,杨彦丢下匕首,单膝跪地,“主人,请饶了这位小兄弟,他,只是一时贪玩。更何况,您刚才说,小小赌术安能以死明志。”
凌云眉头轻皱,目光跨越杨彦,凝视躺在地上正已哀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小兄弟’,淡然,“不杀‘他’,也可以,但是‘他’要说一句话,我立马放‘他’。”
“多,多谢主人。”
能从诡谲多变的二公子手中救下人,‘他’,是第一个。杨彦暗叹,不明白二公子会肯轻言放了这‘小子’。
“你只要说,‘我不如赌圣’就行。”凌云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至小桃身旁,蹲下,嘴角扬起一抹摄人心魄的微笑,暗眸闪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诡异光彩。
这话对旁人,如蜻蜓点水。于小桃,却是奇耻大辱。
“你妄想,杀了我也不说。”
幽风扬起他那如絮的墨发,淡拂过那双凝着笑意的眼。
“可是,我已答应杨彦,饶你不死,怎么办呢?”凌云微微侧首,故作深思,轻瞥见所有人都如看戏般观察事件的进行程度。
那你就放了我,沐小桃心中暗忖。游离的目光在搜索着可以逃离的路线。
欣长的手指突然挟起小桃肤若雪泽的小手,她太过粗心,只伪装了脸,却漏掉了悉白如脂的柔荑。
如玉的指尖将歆软的嫩手送至如悬钩般的鼻间,淡如菊花的幽香扑鼻,姣弯的薄唇情不自禁吻上了如织如丝的手背。
沐小桃登时瞪大眼睛,他居然,他居然敢正大光明吃,吃她的豆腐,他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如此堂而皇之,如此*无耻……
薄唇一遍遍不厌其烦轻刷着敏感的手背,阵阵酥麻,像电流一*传至沐小桃全身,使她忘了逃,忘了躲。柔荑上如蝶翼般轻轻扇动的感觉,几欲使沐小桃叫出声来。
他,是第一个敢如此调戏她的人。
他,是第一个能如此欺近她的人。
他,是第一个让她丢尽颜面的人。
为了那么多的第一次,他,白衣胜仙的美男子,凌家二公子,他,死定了,此仇不报非女子。在第n次杀人目光斜射而无效驳回时,沐小桃发下重誓。
第七章
良久,验货完毕,凌云站起身,漫不经心道,“我喜欢那只‘猪蹄’,砍下来,然后把‘他’仍出去。”
“是。”
一直脑子如浆糊的小桃等看到雪亮的匕首一寸寸移动,才惊悟他口中的‘猪蹄’正是她最引以为豪的娇如精雕的柔荑。
她最爱的手,她最能带来福气的手,子心姐也曾说过,她的手纹脉络清晰,指如葱根,肤若凝脂,是将来能当贵夫人的象征,她不要当猪蹄卖掉。
呜呜…她错了…她以后再也不赌了…她的手…
“各位大哥!”这一刻,沐小桃发扬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高贵品质。
可怜兮兮的声音没有引起一个人的同情。
突然,迷烟散过,雾气蒙蒙,赌坊里一阵混乱。
“谁?谁?”
“谁踩到我了?”
“我的银子,我的银子不见了。”
“我什么也看不见,门呢?”
……
迷雾散尽,赌坊里人仰马翻,一片狼藉。
“这小子,挺笨的,居然没逃,要不然,我会以为迷烟是他撒的呢?”手持匕首的一个赌坊下手看到仍站在原地的沐小桃,颇感意外。
谁来救她啊,沐小桃欲哭无泪。
迷烟是她放的,她比谁都想逃。
可是,可是,偏偏有人在迷雾中以极快的手法点了她的岤道,而且手法奇特,她根本无法自行冲开岤道。
其实不用猜,看那个唇边正绽放着邪魅蛊惑笑容的家伙,就知道十成是他。传言,凌家二公子相中的‘东西’从来没有不到手的,也就是说,她的手真会当成猪蹄砍了?她还要打赌的手,她还要练武的手,她…
“我错了,我以后不赌了……”凄切的求饶声换不来一个心慈手软人的救助。
独棠山庄,虽无权,但实力不容小亏,还没有人敢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子’去抗衡的。更何况,对手是‘赌圣’,传言最难捉摸的一个人。
沐小桃不禁一声长叹,“天下无英豪,苍天妒贤才。”
僵硬的手被硬按在赌桌上,雪亮的刀刃灼灼闪现,沐小桃这才知道,凌云不是在吓她,是真的相中她的‘猪蹄’,好可怕的男人。
突然,一名小厮急促闯进赌坊,在凌云耳边密语,这个小厮正是杨彦先前派去探查沐小桃身份的手下。凌云的神色变得诡秘,望向哀怨着的小桃,眼瞳逐渐复杂而凝重。
他冷冷地接过寒凉的锐刀,修长的指尖缓缓在刀刃上游离,凝望着小桃如雪的手背,毫不迟疑持刀而下。
“啊——”一声刺耳的杀猪叫,划破苍穹,弥留下阵阵魔音。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沐小桃悄悄睁开一只眼,看到自己的手完整无缺长在手腕上,轻舒一口气,再看到寒气逼人的刀刃深嵌在赌桌的桌面内,深陷,手指与刀刃的距离不到一寸,额头的冷汗滴滴而下,凉!只差一点点。
“你的手暂时可保住,但要以你三个月的自由之身来换。”凌云深邃的眼瞳底下映着飘忽的莫测。
“什么意思?”保住手的兴奋劲干扰了小桃正常的思维。
“三个月之内,你,是我的奴隶。三个月之后,你我两清,各不相欠。”
“凭什么?”沐小桃极度不服,当奴隶?还不如当乞丐自在。
“我不强求!来人,把她的手砍下来。”凌云冷笑一声,准备离开。
“等,等一下,我考虑一下。”
算计的小眼灵活的眨动着,就三个月,换一生赌途无忧,值。等等,会不会有陷阱?沐小桃再次抬眼看向凌云,他此刻正双手交叠在宽阔的胸膛上,意兴阑珊地看着矛盾中挣扎的自己,四目短暂的厮杀,最终拍案定论。
“好,我换。”
“杨彦拿笔墨纸研,写卖身契约。”
“等等…卖身?卖身契约?”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有异议?”他挑眉轻笑,睨望着眼前的‘小兄弟’。
“嗯…这个什么契约能不能不签,我保证不会赖账的。”
“你说呢?”他依旧笑,反问,用最轻最温柔的声音说,却让沐小桃毛骨悚然。
“我觉得…”在沐小桃准备发出最真挚的感言时,凌云以邪魅的神色拔出锋利的匕首,立即,识时务的小桃,闭嘴。
“主人,契约怎么写?”杨彦执笔,问,帮小桃已至此,主人不以赌术条件杀他已经很难得,更何况让‘他’*外人梦寐以求的独棠山庄。
独棠山庄,从不*外人,达官贵族也必须有请帖才能*。即使是庄内下人也是经过层层选拔才有幸*,所以在外人看来,*独棠山庄甚至比入皇宫更荣耀,可对于一向喜欢自在的小桃,无疑是华丽的牢笼,如同沐王府,只是个空壳,金玉其外。
“其一,奴隶必须无条件服从主人的任何安排。
其二,对于任何吩咐的工作必须全力以赴去完成。
其三,不能背叛欺瞒主人。
其四,不能在服约期间擅自逃离。
以上条件,如若违约,继续增加契约有效时间。违约一条,增加十年。”
“那如果我全违背了呢?”沐小桃悻悻地问。
“那你准备当我一辈子的奴隶!”凌云轻抬手指,拂过鬓间垂下的一缕墨发,如水的星眸,波光泠泠,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一股子*与不羁。
一辈子?什么概念?沐小桃此时感觉眼冒金花。
什么必须无条件服从,什么全力以赴,什么欺瞒主人,什么擅自逃离。每一条几乎都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沐小桃不禁暗自纳闷,他,凌家二公子,是不是在第一眼看人时,已看透他或她的性格。如果是,他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个人。最最重要的是,在未来的三个月亦或是十年,甚至一辈子,她都要跟在这个恶魔的身后,衣食服侍,寸步不离。
天呐,她决定不要手了。
“嗯,经过我再三的考虑,我还是……”余下的话,小桃没有再说,因为该死的杨彦已抓起她僵硬的爪子,按上了一辈子的耻辱烙印。
我是无辜的,我被点岤了,我没要卖身当奴隶……没有人理会沐小桃内心沧桑的血泪独白。
第八章
在颠坡的马车中,沐小桃还在反思,这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由当朝沐王爷干女儿沦为当世‘赌圣’的奴隶!
独棠山庄位于京城郊外东北处,地势隐秘,四周草木繁茂,春风温柔和煦,各处鸟鸣婉转啼叫。
“喂,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吧!”沐小桃边悠然地观看车外风景,边对一直沉思不语的凌风叫嚷。
没有回答声,只有马车的行驶声。
“喂?你不回答,就是默认喽,我立马下车了。”沐小桃边观察凌云的表情,边挪动着体位,逐步向马车口移近。
“再动一下,后果自负。”泠然的嗓音响起,制止了‘鸵鸟’的行动。
“嘿嘿,你刚才在赌坊里已经挣得很大的名声与面子,现在又没有旁人了,你放了我,就当洗涤一个赌徒的心灵,我保证下回决不赌博了,行吗?”如果三个月不见人影,干爹恐怕会把京城翻个遍的,沐小桃暗想,必须要回去。
“那于我何干?我只记得,你——是我赢来的奴隶。”
“喂!你这人——”
“你应该叫主人。”
“‘赌圣’,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沐小桃决定,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搬出身份。
“我有契约在手,里面有你指纹,请问,你想让谁替你撑腰?”凌云仿佛已料定她会说什么,抢先堵住了她余下的话。
“你——你真卑鄙!”明明是他点了她的岤,明明是杨彦擅作主张,明明,她有太多的无奈和委屈。
凌云缓缓凝视着撅着嘴的瘦小人儿,黝黑的皮肤和丑陋的伤疤异常的碍眼,星眸里闪过不易察觉的诡异。
接着,一段时间,马车里一片安宁,沐小桃完全沉溺于偷取契约,然后携巨款逃离的详细计划策略中。
马车吱一声,停了下来。
“二公子,到达山庄了。”车帘外传来马夫卑微的声音。
下了车的小桃才惊觉,地势偏僻的独棠山庄居然规模如此浩大。大红棕木门旁威严伫立着两对偌大石狮子,肃穆,敬然,令人不敢逼视。
*庄内,却发觉,独棠山庄构建模式不低于当朝王爷府宅。
庄内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琼廊庭院比比皆是。小桥流水,古道斜阳,一派生机盎然。绿色槐树的浓郁里,曼妙之曲犹是远处清晰传来。
在绵延不绝的回廊中,沐小桃有快被转晕的错觉。
正准备张口询问,却结结实实撞到‘肉墙’上,沐小桃轻揉疼痛的鼻尖,才发觉‘肉墙’是眼前帅气威严的男子,他的眉梢与凌云有几分的相似,却多了一份老练与狠戾,一双如鹰的眸子冷冷盯着沐小桃,透着一抹寒峭,仿佛能看透每个人潜藏的劣性,直教沐小桃血流逆行,打出骨子里透出森冷的寒意。
“哪房的小厮,这么不懂规矩。”狂野不羁的俊眸缓缓眯出一道锐光,像锋利的刀刃。
沐小桃登时吓傻了,片言未语,张头探望,不见凌云。
“大哥。”凌云从远处回廊走来,修长瘦削的身形,一袭如雪的风衫衣袂飘瞟。
眼前的男子见到二弟,如毒镖的剑眉不似刚才紧皱,神色微微缓和,一双星眸像水晶一样澄澈。
“她是我房的丫鬟。”凌云代为转答,将沐小桃退向身后,像宣誓着所有物的归领。
“丫鬟?”凌雷俊秀无比的英眉轻挑,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锐利的黑瞳精确地捕捉到指尖的纤细,随即了然于胸。
“是,她…”凌云看了一眼小桃,“…她喜欢恶作剧。”
凌雷再次淡淡扫一眼沐小桃,轻拍一下凌云后背,临走前道,“晚上到我书房来。”
凌雷走后,沐小桃再次回复野猫行径,瞪视,“你知道我女扮男装?”
“有问题?”这个小东西,她以为她的化装很精准吗?凌云无奈的摇摇头。
“你还知道什么?”沐小桃警惕的问着,像被逼入死角的猎物,准备做激烈的反击。
“你叫沐小桃。”
“还有呢?”
“你的干爹不久会找你。”
“我干爹?你知道我是谁?”
“嗯哼?”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你也敢…”
“国有国法,赌有赌规,就算你真是金枝玉叶又如何?更何况你不是!”
“你——”
愤怒的沐小桃气得双颊暴鼓,极像夏日荷塘里赌气的癞*。凌云驻足停看,挺拔的背影在夕阳的爱抚下如梦如幻。
不在跟随凌云的带路,沐小桃独自寻路。碧绿的池塘边曲曲折折,连绵逶迤。池边长满茂密的青苔,平静的池面上荡起微微细波,惊起了水面上拍打翅膀的蝴蝶。
猛然,一枚铜钱出其不意打至沐小桃膝间岤位,小腿一麻,重心不稳,崩——坠落池中,惊起片花许许。
几扑挣扎,几扑游动。沐小桃连喝几口池水,“救…救…救命啊——”
凌云嘴角挂着迷人的微笑,顿站于池边,不疾不徐的语气,“只要说‘我不如赌圣’,我就救你。”
“你——”喝一口水。
“作——”又喝一口水。
“梦——”第三口水。
“我——”话没说完,沐小桃已沉了下去,池面没有了挣扎的痕迹,仿若刚才坠落的不是人而是落叶。
一秒,二秒,三秒…
俊美无暇的面容由开始的自若逐渐凝重,笑意的嘴角亦渐渐收拢。
“咚——”他,凌家二公子,今生第一次亲身去救一个和己无关的人。他没想过这代表什么,那一刻,他忘记了所有的冷静。
初春的池水格外清凉冷冰,渚寒烟淡。
突然,池水飞泻而起,湿漉漉的沐小桃如跨越龙门的鲤鱼,翻身跳上岸边,掐着腰蔑视仍在乌池中的凌云。
“怎么样?本姑娘不像某些小人,不用暗器仍能让人下水,而且,心甘情愿。”沐小桃昂着头,波光粼粼的水面映衬着她娇憨可爱的俏容,那一刹那,凌云有片刻的恍惚。
一个凌空轻翻,凌云也站到岸边,冰冷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沐小桃的脸颊,经水浸泡,颊上的染料变得浑浊,疤痕也浮肿欲脱。
经指间摩擦,沐小桃俏丽灵秀的容颜普光于凌云面前。
凌云眼角弯弯,面如春风,“看来这个方法才能最快见到你尊容。”
“可是你的代价也不轻哦!”沐小桃毫不示弱反口还击,打开了冰凉的指腹,还故意讽刺性看着他一身雪衣如今湿漉漉脏兮兮。
第九章
后来,沐小桃被管家带领着去凌云的房间。
凌云的房舍更胜王府,沐小桃不禁感叹世间真有比她还奢侈的人存在。
翡翠的屏风,玉石砌的台阶,玛瑙的珠帘,微风拂过,铃铃作响,像一曲天籁的自然之音。桌案前摆着一只金樽,檀木熏香的青烟丝丝缕缕。
而她的房间就位于凌云庄院房阁的对面,听说是他特别安排的,利于随传随到。沐小桃则暗暗寻思,是为了怕她逃跑,监视她吧!
倒映的明月沐浴在水面上,凉风习习,树枝也婆娑乱颤,瑟瑟发响。
凌雷书房里。
一黑衣披风男子手持金边玛瑙算盘,古韵的黑木袇色书桌前摆着账本,浓黑的墨眉始终未舒展,低沉的声音响起犹如饱经风霜的利剑,“事情办得如何?”
“已经到手。”另一华美锦衣的男子倚靠在雕镂花板木椅上,修长的指尖灵活地玩弄手中的骰子,漫不经心。
“局势有些急迫,最好加快进度。”
“我会安排的。”倚在椅上的男子突然停止了*骰子的动作,幽暗的目光似若闪电,机敏的盯向最远端的窗户。
凌雷凝重地点点头,假装继续高谈阔论。
本来倚在椅前散漫的身影迅速闪向窗前,猛然推开窗户,人已不在,只能借着微光看着远处一抹黑影的消失。
“看清是谁吗?”凌雷丝毫没有停止拨弄算珠。
凌云摇摇头,眼里透过一丝阴狠的气息,一用劲,手中的骰子立即碎裂,风一吹,无痕无迹。
“也许我们可以借助别人的力量。”凌云重新坐会椅前,随手拿起蓝皮账本,无聊地翻看。
“谁?”算盘的珠身停顿一下,又继续滚动。
“沐——宏——”
“听说,他并不热衷七九皇子之争,而且性格固执,恐难说服。”
“有了她,也许可以。”凌云将目光交汇于金丝暗花图案地毯上,地毯上散落着骰子的残渍,意欲难解。
数日后的晨曦,绿杨垂柳笼罩着雾气如烟如尘,四处弥散着拂晓的清寒。
“崩——”又一柴火被劈成两半。
每劈一次,沐小桃就把它当成凌云那俊美的脑袋,狠狠下手。
她已劈了一夜的柴,酸麻的胳膊像压着铅铁,抬不起来。至于为什么会劈一夜的柴,要追溯到几天前,因为她无视主人的命令与尊严,恶意破坏契约条件,作为处罚,连劈一夜的柴火。
据她多天的亲身体验,独棠山庄二公子凌云有着令人难以启齿的虐待倾向症。
自从*山庄,‘奴隶’两词,在她身上得到完美诠释。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干过几辈子的累活。
每天要劈两担柴火;
每天要打五大桶铜缸井水;
每天要洗几十套同出一辄的白衣;
早、中、晚要浸泡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水要八成热,茶叶要翠绿,新嫩的。
每天……
每天的傍晚,沐小桃都会在假山石壁后,用最恶毒最市井痞子的口气将凌云彻头彻尾骂一遍。
日落西山,月上枝头。
沐小桃一身粉色罗衣,发髻散乱,因过度劳累而渗出汗珠点点,丝丝秀发沾染于粉颈下,妩媚娇人,本如雪凝的肤色因*而清淡的嫣红。
“臭凌云,你是天底下最没人性的家伙。”
“你就是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你是我这辈子间过最最劣迹昭著加*无敌的神经病态虐待狂。”
花间阁下,假山如林。
沐小桃发泄完怒火,愤而离去,然魔音绕耳,游魂于周遭。
“看来你的‘奴隶’对你很有意见。”一向淡漠的凌霜难得调笑。
凌云灼亮的目光跟随着那一抹粉色倩影,直至那倩影与绿色融为一体,渐行渐远。他没有承接话语,随手将手中白子放于棋盘之上,眼眸灼灼。
“消息探得如何?”
“不出意外,后天就会到。”
黑白棋子越下越密集,像蚕丝一样越缠越紧。
如果她猜得没错,凌云是故意加重她工作量,让她没有空闲时间游逛庄内,想不到,他还是在防她。
不过,沐小桃敛下眼眸,遮去了精芒,柔软的红唇,在无人察觉时,弯成一个狡诈的微笑。
美丽的杏眸打量着黄白普光的纸张,纸上绘画着亭台楼阁,那是独棠山庄的平面地图,巧秀的食指在纸上游离,寻找着秘密突破口。
“先从这下手。”轻声低语,锋芒的眸光定格在指尖圈定的地方。
叩门声有节奏地响起,沐小桃如野猫般警惕的盯着门外的人影,缓缓从袖间伸出暗器,故作疲惫声,问,“谁啊?”
“小桃姑娘,二公子吩咐你去沏晚茶呢。”只是个丫鬟。
沐小桃轻舒一口气,“知道了。”随即将手中的纸张放于花瓶暗阁后。
凌云房阁。
翡翠屏风的红木镂空多宝椅上,坐着凌云,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慢条斯理很有规律感。
通透翠绿的茶杯停放于桌前,等待着‘奴隶’的服侍。
小桃缓缓推门*,嫩黄的衣裙,流苏的飘带,容颜如玉,貌似可爱。
“今*迟到了一刻钟。”如瓷无暇的脸上泛着懒懒的调侃。
沐小桃咬咬牙,不发一言,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熟练的拣取最脆嫩的茶叶,小心翼翼放入杯中,倒入三成热水冲洗,滤出,再从新倒入九成开水,浸泡。
凌云轻晃折扇,漫不经心地瞧着一直专心沏茶的小桃,深眸中闪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沐小桃明白,和眼前人较劲,无疑以卵击石。反正只剩二个月零二十三天,一定要忍,忍,时间一过,她会立马消失,决不再来。
“柴劈完了?”口气中有浓浓的挑剔。
忍,“已经劈完。”完全一副柔顺的模样。
“前厅花间的桌椅抹过了?”
再忍,“早晨我已经做完。”一副受气可怜的模样。
“院里落叶已扫完?”挑眉,她还真有韧性。
一定要忍,“现在根本没有落叶,主人,现在是春天。”口气已明显加重,但仍压抑着满腔的怒火。
第十章
“那叶子总要修剪吧!”
“凌——云——”完全是吼的。
“有事吗?”凌云优雅地揉揉右耳,饱受魔音干扰。
“茶好了。”沐小桃立马像个泄气的皮球,低眉信手。
她清楚的记得,这个恶魔,他说,一旦她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