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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清楚这将是一条不归之路,一条与烈焰明对决,与百官对决的不归路,但为了冬辰,一切都值得。

    “您想找到兵符,调兵围困皇城?逼皇上放了太傅大人。”

    “是。”

    “娘娘,这条路走不得。”

    “我别无选择。”

    “娘娘,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能救太傅大人呢?”

    “就在三个时辰以前,我以自己一生的幸福以及终生留在皇宫为条件,作为免冬辰一死的交换,求烈焰明手下留情。可是,方浩,你知道吗?他并不打算救冬辰。”我越来越不了解烈焰明了。

    “娘娘,皇上不是不救,是救不了太傅大人!”怕我误入歧途,方浩急着解释,像热锅上的蚂蚁。

    “有区别吗?我将我高傲的自尊踏在脚下,不顾他曾经对我的侮辱,连美人计都用上了……我别无选择。”我与烈焰明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我们中间是没有妥协可言的。其实烈焰明说得对,我那是愚笨的无谓牺牲,现在我要用另一种简单却效果显著的方式去解决。

    “如果娘娘一定要出宫,我只好从命。”也许是因为我太执着,方浩最终同意送我出宫。

    “那好,你去找一身侍卫服给我,我们即刻就走。”

    黄昏,美如烟霞的阳光笼罩住一切,黄槐满树绿英,明黄灿烂的花朵丛丛簇簇,如云一般,带着雨露,压得弱枝低垂。风一吹,花与叶纷纷四坠,微香散漫,舒心极了。

    “走吧!”我穿着侍卫服,走在方浩身后,朝夕阳下辉煌无比的皇宫回望一眼之后,从从容容地走到了方浩前面。不远处,正是皇宫四大出口之一的乾极正门。

    没多说什么,方浩大步流星地前行,老远就朝守驻宫门的侍卫们打起了招呼:“众位兄弟都还好吧?”

    “哟,方统领,怎么?今儿个晚上有好节目上场?”几个相熟的侍卫打着哈哈,说着热乎话。

    “是呀,今儿个正好不值夜,带我这兄弟去见见世面。”方浩装作拍我的背,腰牌一扬,轻轻松松地晃过众人。

    就这样,我们出了宫。

    因为从乾极正门到四少的梅苑足足需要一个时晨,我们租了辆马车,飞奔而去。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也是方浩赶着马车,陪伴我赶路。

    “小姐,咱们这是要请四少相助么?”

    出了宫,人也自由了。方浩随口一声,唤我的却是‘小姐’,我反倒有点不习惯了。“不,我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你知道的,他和锦儿的佳期近了。而且清媚也在梅苑,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这可是一件会要人命的事,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不应该将四少卷进来,尤其他既是冬辰的好友又是烈焰明的至交的身份着实让人头疼。

    大概因为我提到了锦儿的婚事,坐在帘子外车辕上的方浩身体僵了僵,良久才开口问:“我们不是要去梅苑吗?”

    “不,我们是去锦鸳绣院。”

    “锦鸳绣院?”

    “去了你就知道了。你一定不会后悔的。”半闭上眼眸,我仿佛又回到了落水的那一刻,冰一样的水,火红的莲花,水里那抹晶莹的光亮。是了,一定就是了。我一定不会后悔的,虽然这是万劫不复的事。

    锦鸳绣院

    夜静阑珊,莲池里干褐色的荷裙临风飘动,莲蓬数只,风一吹,它们便弯了腰身,仿佛早就知晓我们会到来,提前迎接一番。

    我站在莲池边,斜提着灯笼,朝整装待的方浩微微点头,“小心,方浩。这水是冰水。”之所以找他随行,一是因为我并不懂得如何出宫,二是因为我不懂水性,就是到了这里,也没有办法取出我想要的东西,第三是我知道他一定会帮助我,因为这也关系到他的父亲。如果不是时间紧急,我本不应该这时候让他下水,要知道夜晚能见度本身就低,水里就更看不见物体了,何况水又冰得像刚融化一样,极易让人陷入危险。

    “放心吧,小姐。我不会有事。”安慰着我,他除去外衫,身形已灵巧地没入水中,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自从上次在这里跌入水中后,我就知道这家绣院里已久无人烟。因此,夜探莲池对我们来说,基本不怕被人打扰,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别吵到隔墙的梅苑。这个时辰,梅苑里所有人应该正在用晚膳,加上梅苑楼阁与绣院还隔着一段花园,应该不会被现才是。

    我数着数,急切地等待方浩浮上岸来,却左等右等都等不到,

    过了好一会儿,方浩还没有从水里冒出来,我有些急了。不会是出事了吧?池水如此寒冷,绝不是原本就有的池水,一定是从别处开渠后引来,万一他……细想之下,我打了个激灵,将灯笼小心放在一侧的地面,趴在栏杆上朝水里断断续续地叫:“方浩,方浩!”

    这时,池水一阵涌动,方浩的头一下子冒了出来,一手攀住栏杆,一手就势抹了抹脸面的水渍,“小……小姐担心了……水是真的非常冷,像大冬天似的。”说这话的同时,他上下两排牙齿打得咯咯响,不住打冷战。

    “那你快先上岸休息一下。”我连忙拉他。

    “好!歇息一阵再下去。”翻上岸台,他湿淋淋的全身都在抖,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冻得白的脸却明显透着喜色:“小姐,水里果然有古怪之处。”

    “说来听听!”

    “我在水里,看到深处有一处光亮,像是很大的方形物体,晶莹透明,不过水底有暗流,我一时不察,被冲得东倒西歪,所以这才上岸。”

    听他这么说,我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断,不由得一叹:“那就是真的了!”

    “什么是真的?”他双手相互揉搓摩擦,以增暖意。

    “那极可能是你父亲的棺椁,而且极像是冰棺,再不过便是水晶制成的了。”水中火,火中冰,冰中玄秘。池水,火莲花,冰棺以及内里的秘密……江州大牢里的老夫子的话就快一一应验了,他所说的那件物什十有八九是失踪已久的兵符,它就在水里。

    “……”他再次震惊得说不出话。

    “请你一定将兵符取出来。拜托了,因为只有兵符才可以救冬辰一命!”我诚挚地相求,心里因为确定能握住这一丝把握而兴奋起来。

    “您怎么知道这么多?”他疑惑道,以一种高深的眼光看我。

    “回头我再解释予你听。”其实还是他随身所带的那件绣品提醒了我,锦儿曾说过,大将军华峰爱妻甚切,竟以其妻姓冠与方浩;而方浩昨日无意说出其母身前为京城最有名的娘,且最喜绣火莲花,而那件绣品所绣的分明就是这锦鸳绣院里的六边型莲花;加上阴差阳错,我为观察这古莲品种之一的火莲落水,知水寒似冰,又看到水底处的模糊景象,再对比老夫子的话,完全一致……一件可以救国救主的重要物件,换在国葬之围时,当数兵符。

    因为休息了一阵,脸色红润了许多,他朝双手哈了几口气,再次入水。这一次他潜入水中的时间短了些,很快就浮出了水面,并递给我一只巧夺天工的透明盒子,翻至栏杆,又哭又笑。“小姐,水底的确实是家父棺椁。我终于看到他老人家了!”

    我抱着那冰般浸骨的盒子,一时语塞,对他此时的举动可谓感同身受。因为数年前,那场旷世的泥石流后数天,我看到父母紧紧相偎着已僵硬的身体时,也是这样怪异的心情。有时想想,我和方浩在这方面的遭遇真的很像。

    这只透明的盒子是由水晶制成,在灯笼微弱的光下,悠悠散着七彩的琉光,去掉四周的封蜡,我用手按下特设的简单开关,盒子分两层,第一层装关一块红绸包裹的物件。打开红绸,豁然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黄玉龙形玦,色系润泽,微微透明,由一条掺着金丝的红穗饰系住顶部,想必这便是大将军所使用过的兵符了。第二层里一封了蜡的信及一些带壳的饱满莲子。我撕裂信的一角,里面有陈旧的布帛一张,上有暗淡字迹,细看,竟是血书:害吾者施相也。

    “方浩,方浩,你看看这个!”让他看了看兵符,又将血书递给他,他的双眼募地红了一圈。

    “方浩,走。我们先行离开,找家客栈住下,等救下冬辰,你再来为你父亲验明证身,上报朝廷,可好?”

    “我未亲手血刃施老贼,却是太傅大人代我严惩了他,从今后,太傅大人便是我方浩的恩人。待救下太傅大人,我再为父亲大人查清冤情,盖棺重葬。”他以湿袖拭目,感慨万端。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见他眼泪籁籁而下,我心里也不好受。之所以肯定大将军已去世,是因为他并未出现在烈焰明于皇陵被围困之时,如今见得血书,知这必是一段陈年冤事,好在施相已被正法,否则大将军之灵如何安息?我取了放在地上的灯笼,为他开路,道:“看你这一身,辛苦你了。快走吧,天凉,早些换衫,用了晚膳才好赶去烈日营。”

    他迅跃起,走在了我身后,细细抽气声隐约而见。

    出了锦鸳绣庄,我们驾车住进了聚福客栈——几个月前我们就曾入住过这里。

    彼此简单梳洗,换了身装束,要了些酒菜饭食,小憩一阵后,我将那水晶盒子及血书朝倚窗不言的方浩递过去,“方浩,这个交给你保管!”又将入手质感极好的兵符略晃了一晃,又道:“这物件实在太重要,还是由我随身保管吧。”

    他站在我曾站过的地方,被动地接过水晶盒,皱起了眉头,建议道:“小姐,我们还是连夜起程吧,时间紧迫。还不知道卫将军是否肯听令呢,毕竟这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当然知道时间无多,但是……脑子里一下子想得很多,那时候我与他一同前往烈日营,是为了救烈焰明,我还记得从烈日营回城途中,烈焰明舍身来救的情景,暗夜里的血色绽放,直到现在我不能忘怀;现在情形倒了过来,我所要救的人换成了冬辰,其实不该再让方浩陪同我冒险才是……望着窗外同样美丽无双的皇城丽景,我嫣然一笑,已然打定主意,随手朝方浩递过去一杯现泡的茶水:“喝点茶,润润喉,我们马上起程。”

    他没有怀疑,欣然饮下一整杯,“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卫将军那边,我们不一定能说服呢!”

    “你看这皇城夜色多美,再多看一眼吧,不急这一盏茶的功夫!”我慢条斯理地踱步至窗边,恍惚了一阵。明天的太阳会照样升起,但是我或许将不能像现在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小姐,我怎么有点犯晕……”方浩一把扶住窗扉,意识有些朦胧,身体开始摇晃。

    “方浩,放心吧!这只是一点点曼陀罗花制的迷醉剂,不会有事的,只不过昏睡几个时辰罢了。”我淡淡然,目光久远地定在窗外的星夜。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他双手用力按在太阳岤处,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终究敌不过已然作的药力,“咚”地一声,晕眩不支地倒地。

    对不起,方浩!我不能再让你跟着我冒险了。心里默默道,我带着歉意走出房间,招手将早已候在房门外的小二叫进来,二人合力将他抬至床上安顿好,又才对小二吩咐:“他是大将军华峰之子,可能会昏睡几个时辰,你替我好生照顾他。我让你找的马夫找到了吗?”

    “小姐,找到了。正在楼下候着呢!”小二憨厚地道。

    “那就好。”我步出房间,从衣袖里掏出颗珍珠递给他:“你做得好,这个就算我赏你的吧!”

    “小……小姐……你这太贵重了……我……”突见这么名贵的物品,他眼睛都直了,却不敢伸手来拿。

    将珍珠塞给他,我凝重地笑了。我是什么人?这问题问得真好!不理会他的问题,旋身下楼,我径直朝客栈正门而去。

    新请的车夫正坐在车头,斜支着马灯,笑着由外朝里望过来。

    一步跨上马车,我端身坐正,心中忐忑通通在此刻沉淀了下来,镇定无比,低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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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三败俱伤(1)

    车夫是个老把式,驾车技巧娴熟极了,因许以他颇厚重的车资,他二话不问就按我吩咐直奔东城门。从我出宫到现在也才两个时辰,城门处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所以我们顺利地出了京城,驰骋在前往烈日营的路途上。

    星空当头,夜风疏放狂荡,加上车之疾,将车帘吹得呼呼作响。除此之外,天地间寂静,听不到鸟声喧喧,苦闷焦烦早在上车之时就被我抛了出去,幽独如我,不禁忆起在这个时空的星星点点,难以自持般清醒,又恍惚轻浅。

    这一夜,将是一个多么不平静的夜晚。皇宫里,这个时候,该是华灯灼眼之时,宫女太监或许正满宫满殿地寻找我呢,那个该死的妖美男子说不定正火气冲天呢。该庆幸,这一次我总算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在前进了,因为冬辰还在天牢,一闭眼,他温润冰清的脸庞就清晰地出现,英姿飒爽,好想念他的拥抱。

    夜行车慢,颠簸不平,坐在车里,我强压住昏昏欲睡的渴望,迫使自己打着精神开始思索如何说服卫健将军率兵助我赶在明日午时之前阻止行刑。带兵围朝毕竟不是小事,重则丢了性命,经过国葬之围,卫健痛失一家至亲,怕是未必肯助我,况且我出自私心,名不正言不顺,唯一可依凭的不过是怀中这块真正的兵符,或许他会念着与大将军多年征战的情谊仗义执言;万一他不同意,我便只能寄望已归营的郭李。那日华极殿前他对我说的话我还记得,我相信他的诚意,只是不知他是否可以驾驭烈日营,毕竟他驻营时间还不算长,另一方面,因为要连累郭李,我有些于心不安。

    林林总总,皆是难题,但即便难题,我亦要试一试!前程迷茫,如雾里看花,如水中望月,又如云边探竹,但愿老天将好运气都给我,让我遂了心愿,只要能救下他,我便知足无悔了。

    两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在我千思万绪之时已然溜走。

    “小姐,烈日营就快到了。”车夫清明之声挑开我残余的思绪,字字敲扣我心。

    以手挑了帘子,转眸一扫,淡远的篝火渐渐地近了,旌旗已然在召唤于我,隐隐能听到帐内更鼓之声。“知道了,你且将车赶过去吧!”

    至帐前,两个哨兵例行检查地拦下了马车,正伸手来掀帘子,我已快人一步出了车篷,从头上拔下一只钗子,递与车夫当作是佣金,“一路辛苦,这东西权当作是你的劳务费吧!”

    车夫一看,知是名贵物品,乐得心花怒放,连声感谢,“小姐,需要在下将您送进帐么?”

    “不了。你回去吧,这马车也送你了!”我摆手作罢。待我下车落地,那车夫便驾着车乐不可支地哼着小曲儿回城去了。

    女流之辈前往军营是少见的事。两个士兵从我落地起,就一直盯着我瞧个不停,想是见我对车夫出手不凡,却又从我一身上下的装束看不透我的身份,他们中的一个较客气地道:“这位小姐,你半夜三更来军营作什么?”

    我掏出怀中的飞龙玦,就着火把微微一亮,“我要见卫健将军与郭少将军!”

    可能没有看清楚我手上的兵符,他当下楞了楞,吃不准我是何方神圣,只好道:“你且稍后,容我先入内禀报。”

    “你就说花点点来了!”我朝向内里去的那个哨兵补了一句。站在一边等候的哨兵怔了怔。

    须臾,各代表着中青两代的不凡将领卫健与郭李二位双双飞奔而来,忙不停息地半跪在我面前,“臣等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恭请皇后娘娘入帐。”

    两个士兵一听卫健的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皇……皇后娘娘……”

    “二位将军请起,我现在并非皇后之身,深夜前来是有要事相商。”示意两人起身,我直言不讳。“你们也起来吧!”

    二将起身,均朝四周环望,见我连半人随从都没有带,不免感觉出了怪异,气氛略略有些紧张。两个士兵跪在地上未起。虽是如此,卫健仍作出一个请进的手势,如临天子般,恭敬地道:“娘娘,更深露重,快请入帐!”

    一旁不语的郭李英脸色稍沉,疑惑的目光暗自流转着,猜测着我的来意,已然感到事情不对劲。

    被两人请入中军大帐,坐定之后,未等茶点上案,卫健便直接问及我的来意:“娘娘深夜前来,不知是有何要事?”

    “二位将军都是焰国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必然对朝中大事了若指掌。我也就不瞒你们,有话直说了。我只为一件事而来——请二位将军助我救太傅大人!”我道明来意。

    两人听得我直言,神情均是一震。卫健不甚明白我的意思,遂问:“娘娘,此话怎讲?”

    “太傅大人为焰国所做的一切可是有目共睹,敢问二位将军,朝中大臣中可有几位像太傅大人这般舍身为国为民为君的贤臣?”

    “当今焰国,太傅大人当数第一贤臣。”卫健铜脸泛红,对冬辰评价极高。倒是英气逼人的郭李神色堪忧地细细思考着我的话,显出三分精敛之色。

    “那么,二位将军是如何看待太傅大人被囚、落了个待斩的下场呢?”我不动声色地道。

    卫健憋着脸,一时语塞,无话可说。

    一旁从进帐起就沉默的郭李秀面呈现出惋惜之情,道:“太傅大人为保君王方用假令调兵,虽与法相悖,却在情在理,不应该被判极刑。只是九卿决议已下,无法更改。”

    “二位可否知晓,报密者为焰月营一将领——昔日施相门生。风将军因为此事,上表力保太傅大人未遂,已然请辞离职。”挑了挑眉头,我试探性地道。

    “怎么?风将军是真的……”郭李虎目含惊,话说一半默默消去。

    连风慕乔都敢于上表辞呈,愿保冬辰,面前这两位又该如何?我肯定地道:“是真的。所以我希望得到二位的支持,营救冬辰。”

    “可是,娘娘不去求皇上,反倒来烈日营,这……”卫健推脱之意已然明显。

    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说,是以不给他过多反应的时间,我敛容道:“记得几个月前,我请你兵助皇陵之时,你说是称必须凭兵符才能调兵。那么我敢问将军,是否见兵符便听令调动?”

    “为将者,理应听令行事。”他答得干脆,毫不迟疑。

    郭李则英眉一拢,表情骇然大惊,又顿时消隐,不露声色。

    “将军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微笑着掏出飞龙玦,以食指挑住穗带,往两人面前一送。只见玲珑之至的玦身晃动,在烛火映衬下泛着浅淡幽光,“兵符在此,二位将军即刻听令行事!”

    一见兵符,两人不约而同地呆住了,盯着玉玦目不转睛,狐疑不止。

    “怎么?二位将军怕这也是假兵符么?”我轻笑出声,起身离座,走近脸色有异的卫健,道:“卫将军昔日跟随大将军东征西战,对此兵符应该熟悉才是,你倒是看看它是真是假!”

    “这……这兵符……怎么会在皇后娘娘手里?”郭李竟是大奇之色,对我手持兵符一事颇感怪异!

    卫健激动得满脸通红,说话结结巴巴:“大将军,他……他怎么样了?”

    “卫将军与郭少将军只消回答我,是否肯听令助我救出冬辰?”见他肯定了兵符,我的信心高涨了三分,翘以盼地道。

    “卫将军,我若说大将军也是被施相早年所害,你信么?这兵符我两个多时辰前才寻得……”

    “报二位将军——”帐外一侍卫扬声道。

    卫健只顾着沉思,恍若未闻侍卫言语。郭李严肃地看了我一眼,才缓缓道:“进来!”

    “将军——”那侍卫进得帐内,眼光不自觉地往我身上瞟,然后又慌忙移开。

    郭李一招手,示意侍卫不要打扰卫健,朝他走去,耳语数句后退下。

    我分明看到郭李脸色有了很大变化,十分忧虑,便蹙了蹙眉,心想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要紧事值得他如此听语色变?原本镇定的心稍稍浮了起来。

    “将军,帐内有点事要处理,您且和皇后娘娘谈着,我这就去处理,一会儿就回来。”郭李刻意朝着看了一眼,似要传达些什么意思给我,碍于卫健在场,不便多说,匆忙出帐。

    “卫将军?”我朝卫健不轻不重地叫了一声。

    他突然醒神,面色凄然地道:“娘娘,其实大将军失踪后,末将一直在查找线索,只可惜,几年来,每每查得一丝半缕痕迹,线索总是被迫中断。末将也知道,大将军他怕是早就遇害了。刚才娘娘突然取出兵符,又说大将军乃施相所害,着实让末将大吃一惊,缓不过神儿来。”

    “卫将军,你一家上下被施相灭门,本当报仇。如今难道现在还要眼睁睁看着太傅大人也遭其余党冤害么?关于兵符的细节留待日后我再一一详叙予你听,现在离天亮还剩下一个多时辰,时间不多,请你立即做决定,务必带兵随我赶赴午门刑场。”我正色道,话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娘娘,您有没有想过,末将若听令行事,真这么做,便是与皇上公然为敌,这罪责可不小呀!”他忧心冲冲地道。

    “士为知己者死。将军难道真要放任太傅大人就这么撒手而去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皇上会给你降罪?皇上与太傅大人间的师生情谊浓重,又多次为太傅大人所救,终幸得皇位,说不定他正愁着无法驳回九卿决议去救太傅大人而烦恼呢!动脑筋想想,皇上如此睿智,只消略施小计就能查到我已前来烈日营,可到现在为止,也不见他派人来阻止我,这之中的深意,你可有仔细领会?”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只得巧舌如簧般摆出了迷魂阵。事实上,我也不敢肯定烈焰明现在究竟在做什么,从出宫到现在,精明如他,应该已经查觉到我要做什么才是,竟偏偏没有动静,正好被我借用为说服卫健的理由。

    “既然如此,末将听令,即刻点兵随娘娘前去午门,务必救得太傅大人。”像是被我充足的理由说服,他当即起身,低头朝我致敬,外出点兵去了。

    我高高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了些,正待出帐跟上去,郭李却闪身进帐,情急如焚的样子好不难看。

    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他才低语道:“小姐,刚才靖王带着侍卫到访。”

    “什么?”我尖声出口。

    情急之下,他赶忙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嘘,别急。我已经处理好了。”

    被他突然而至的大手捂着嘴,我张着一双俏丽的眼眸,不得话语。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赶忙松开,连声道:“对不起……”

    “靖王走了吗?”

    “没有。不过小姐毋须担心,已经让亲信们将他们一行人都迷晕了,现在正在我的寝帐中,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谢谢你。这一次,要连累你了。”我歉然道,与他相隔之近,将他眼中些微深沉的情意尽收眼底。

    “小姐无须挂怀,我曾对你说过他日若需我相助,我万死不辞;况且太傅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只不过是我履行诺言的时间到了,能与小姐站在同样的阵地上,我很荣幸。”他朗笑着说。

    “是吗?荣幸?”我回味着他的话,只觉情深意重,意义深远。

    “小姐,你可曾想过救下太傅大人后的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你可是纱国的公主,焰国名正言顺的皇后,万一皇上盛怒与纱国交恶,你怎么自处呢?”想不到他虽然年少,对待事物倒是深谋远虑的,目光放得极为长远。

    “顾不上那么多了!”两国交战就交战吧,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也没有那么伟大,在我的心里,忧国忧民远没有冬辰的性命重要,何况我哪里是什么公主?不过是从若干年后侥幸穿越时空到了古代不凑巧借了公主的身体而已。

    “如果我们今天救不了太傅大人呢?你有考虑过这一点么?”

    “如果救不了他……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吧!”我有些不敢想下去,稍闭上了眼睛。

    “我去协助卫将军。”沉默了一会儿,郭李决定外出监军。

    主帐三杯薄茶,只余我一人独自啜饮,淡凉无味。

    旭日东升之时,晨曦薄雾尚缭绕在官道两侧的林丛间;启明星已然隐退而去,清蓝的天空飘着几缕沾染了朝霞的云彩,秋雁南行,抚慰了天空的寂寞。东城门的鼓楼若隐若现。

    卫健与郭李骑着高头骏马引领在前,我所乘坐的马车在后紧随。泱泱大军,足有五万余众,队列整齐,打着烈日营标志性旗帜,沐浴着朝阳晨风,英姿勃勃地急前进。骑兵在,战车随后,再为弓箭装备的腾甲兵,最后为步兵。各纵队中又分力士、缨枪手、大刀手、盾牌手等不同门类。

    东城门城楼之上的瞭望塔早就望见了我们,这个时刻,前往汇报烈焰明的信务官应该正在路上。我知道,以他的才智必然会迅作出反应。

    近临城门,卫健、郭李调头看向我道:“皇后娘娘城门已到!”“小姐,城门已到。”

    “先礼后兵,如果拒不开城门,那就打!这个时候,京师所有军队只三万余,除一万禁卫军,四大城门只各五千兵力,况且我们突然兵,城门这时候应该已经交班,只两千余人,我大军五万,何愁攻不下来?”我湛然道,并不慌乱。

    两人对视一番,派了个骑兵参尉前去叫门。

    但双方尚未喊话,城门已是大开,一个城中守将,立身于城门之上的高台,不慌不乱地朝我们喊话道:“城下的可是皇后娘娘?”

    闻言,我心中一动,惊异不在话下,拨开车帘,站在车轴之上,朝城楼上望去。难道烈焰明早有万全之策应备了么?靖王一行已然被郭李迷倒在军中,何人向其报信?还是他早就揣测到了我的心思?这个二十岁的帝王聪颖之至当真非池中之物。

    “小姐,你看……”郭李又是转头问我,眼神却很坚定。

    “既然皇上让进城,我们就听从圣意进城,否则岂不浪费的他的美意?现在离午时尚有两个时辰,从东城门赶去监斩台还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卫健率先回答。

    “那好,卫将军,下命入城吧,令军士行进中提高警惕,不得扰民。”今天,或许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弓着身体走回车内,本就体质极弱的我,连着两夜未眠,身体已然消耗到了极致,虚脱般倒在车内,双眼欲闭,却又不甘心,我要见到冬辰,我一定要见到他。他说过会带我走!我不要让烈焰明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要让看到我骄傲地站在他面前,将冬辰带走。

    “全————入——城,不——得——扰——民——!”卫健粗犷的嗓音响彻晨光下的城门。

    “诺!”全军将士突然之间迸出震天般的吼声。

    我该吗?调兵五万以抗烈焰明,假如他已早有埋伏,我能让这五人都为我和冬辰陪葬吗?皇陵被围,数千人的混战已惨烈之极,五万人的血液足够让京城都变成一片血色。睁着的双眼面前,所有事物突然之间都变作了诡异的红色,那是我前去救他的号角。

    我不是为百姓江山社稷而忧的冬辰,我没有他那么大的抱负,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一世相随足矣。

    军队急驰,我的意识有些散乱,身体在不断蓄积着力量,因为我要在赶到监斩台时,威然站立于所有人前,要让冬辰看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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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三败俱伤(2)

    一个时辰的行进,从东城门至监斩台,沿途士农工商、百姓黎民眼望大军嗟叹不已,不少人因为害怕躲避起来,见军士并不扰民、秩序井然后,又渐渐地围在路旁窃窃私语,成群结队地看热闹。

    入城之后,军士迅由外街转向御街,竟无任何前来阻止的军队,顺利得让人乎想象。虽然我也曾想烈焰明是想关起门瓮中捉鳖,但所有人都入城后,皇城中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小姐,就快到监斩台了,锦衣卫把守得密不透风。”

    锦衣卫?我高扬起双眉,扶着外篷走出车厢,右手高扬,队伍立即停止行进。“二位将军,队伍暂停,你我三人带一百精卫入内即可。其余兵士就地围绕,听候命令!”

    卫健目光含糊地看着我,以手势下了令。军队队形立即组成半包围似的扇形一点点朝锦衣卫逼近。与此同时,两人带着一百精骑,护着我的马车朝锦衣卫冲了过去。

    “锵锵——”金器交碰,鸣声四起。锦衣卫们亮出雪亮的长刀,架桥悬空,拦截了我们的去路。“监斩重地,不得通行。”

    “闪开!”我不耐烦地道。如今挡我者,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苏斌、齐冲,好大胆子,竟敢挡皇后娘娘的路?还不快退开?”说话的是高成,他板着脸用力甩着手上的长拂尘,从锦衣卫身后走出来。

    “高成?”我不由自主叫出了他的名字。

    锦衣卫被高成一吼,楞了一瞬,但阻挠之势并未改变半分。精兵铁器将高成拦在了最后一道人墙前。“娘娘。”高成叫了一声,似有话想说。

    正在这时,凌空一声命令传来:“放肆,朕早就下过令,不得对皇后无礼!尔等竟敢不听圣命!”是烈焰明冷冽的声音!

    我朝密实的锦衣卫身后多看了两眼,却并不见烈焰明身影。

    锦衣卫登时规规矩矩地退回了回去,林列道旁,让出一条又直又长的通道来。

    “娘娘!”高成冲上前来,捋住马车缰绳,神情急躁又悲怜,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嗟然之情。“娘娘,您怎么能够引兵入城?您怎么能这样做?”

    那话问到了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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