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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担心无法说服这位统管焰月营的左将军风慕乔支持太子!毕竟这位将军掌握着与烈日营旗鼓相当的军队,是焰国整盘棋局上的关键人物,容不得半点差池,稍有失误,冬辰一派的维新派就可能被彻底瓦解,太子便会失去自己的身为储君地位以及按传统应该传予他的帝王之位。

    副将和内营侍卫都不约不同地因为我们握手的动作看向我们!

    我抬眼,手上又加了些力,拉着他朝前先走了一步,说:“进去吧!”

    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溢出了清明的色彩,将适才的凝重一扫而空,换上一个我所不熟悉的精明面孔,抬步便走,步伐沉稳,姿态卓绝。花般的柔,冰般的冷,与现在的沉着刚毅在这转眼即逝的一瞬间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原为主动的我因为他牵引的动作变成被动地跟随着他的脚步,望着他线条俊朗的侧脸,只想着一件事,若他不是太子少傅,会选择过什么样的日子?

    笔直的主通道颇长,石像般挺立的侍卫见了冬辰,均感到眼前一亮、精神一振,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乱瞟,或惊,或讶。我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若再憋在肚子里,肯定会憋成内伤!

    “怎么了?”冬辰停下看已经笑弯腰的我。

    “感觉他们好奇怪,一个个全朝你身上看!”我手指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侍卫们说。

    听了我这话,侍卫们赶忙将眼神从冬辰身上转移到了别处!

    “是吗?”他左右看了看通道两旁的侍卫。侍卫们马上正了正色,摆出一派威武不凡、宠辱不惊的样子。

    “真的,可能他们觉得你长得确实是很标致,一路都在看你!连我身为女子都忍不住要嫉妒你了!”我直起身躯,一手掩唇,以免自己笑得太过不雅。

    结果,他反应过敏地放开了牵着我的手,不甚习惯地抬手指着他自己,将美得不可思议的桃花眼睁大了盯着我,重复着我的话:“标致?”

    啊?我又混用词语了!不过,也没错呀,他是生得标致呀!

    “少傅大人!”就在这时,力量充沛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有趣的这一幕。

    我霍然转身,现出声之人近在咫尺,宽面大耳,蓄着浓密的络腮胡,却又一点也不显邋遢,身高整整高了我一个头,绝对有一米八以上,身材强健得像座山似的,壮实的胳膊比我的腿还粗,浑身上下看起来孔武有力,看不出其实际年纪,活脱脱一个古代版本的肌肉男!怕怕!

    “风将军!”冬辰开口招呼一声。

    啊?他就是风慕乔?我差点眼珠子掉在地上,有没有搞错?浪费了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我还以为风慕乔也是个大帅哥呢!

    “这位是……”肌肉男将军朝我看了过来。

    “这位是万花山庄的花小姐。”冬辰做了个介绍。

    我朝肌肉男轻点了点头,脆声道:“见过风将军!”他要是知道我叫他肌肉男,肯定气晕在地!哈哈!

    “你真是万花山庄大小姐?”将我打量了一遍,他突然兴致高昂地又问了一遍傻得不行的问题!

    他这人怎么回事?我是万花山庄大小姐的事实对他有这么大影响力吗?从面无表情到现在这样眉飞色舞的转变也太大了点儿!

    见我不说话,冬辰替我回答了他:“她确实是万花山庄的大小姐!”

    “哎呀!那真的太好了!快,花小姐,请进,请进!”他偌大一个人突然一下子蹦哒了起来,高兴得手舞足蹈,看得我直皱眉。初次见面,他怎么这么热情?还有就是他这么大块头,怎么性格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变就变?这样的将军怎么带兵打仗呀?真是替焰国担心,怎么就把兵权交给他了!汗颜!

    “风将军,您这是——”我表情不自然地问道。

    “点点,既然是风将军相邀,那就先进帐吧!”冬辰阻了我的话,随风慕乔指引,走在了前面。

    既然他对风慕乔放心,我也就不便多说什么,赶紧尾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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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云头雨足美人腰(3)

    由风慕乔亲自前导,穿过帐幕,至于后帐,地段豁然宽敞,帐沿植有整排笔直的乔松秀柏,像一排威风凛凛的军士一般。我原本以宽阔的后帐一定摆满了各种箭靶布鹄、铜兵铁器、金锁银甲,可一穿过松柏作的屏障,立马瞪直了眼——诺大的后帐空地被一个极大的木棚占据了一半位置,数不清的盆景高低错落地摆了整整一棚。盆景中有的近人高,有的袖珍至三寸左右,姿态各异,且种类繁多,黄杨、红豆杉、六月雪、罗汉松、缨络柏、雀梅、三角枫、九里香、凌霄、紫藤、火棘……从名贵到普通;从松柏、叶木到花果杂木,甚至藤本应有尽有。单是看那些形态别致、深浅不一、颜色材制各不相同的盆座就该让人赞叹不已。

    “我的天哪!”我忍不住惊呼,焰国竟有如此痴好盆景的大雅之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以战功闻名于天下的左将军风慕乔,简直不可思议,神经被狠狠地震惊了——想不到粗犷的肌肉男竟然对盆景如此热衷,还将盆景摆弄到军营里来!军营里种盆景,这想法确实是太出乎正常人的意料了!

    “早就听说风将军有此雅好,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冬辰朗笑道。

    “少傅大人见教了!”风慕乔面带笑容,将锁甲下的半袍随性一捞,别在腰处,阔步入园,随手轻抚着一棵刚冒芽的两角苏铁,面色一柔,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看风慕乔脸呈温馨,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心疼,尤其是他手上的动作,可用无比轻柔来形容。这个叱咤风云的英勇将军,焰国中流砥柱的人物,此时面对众多珍奇盆景所流露出的诚挚真情温柔得无与伦比,不得不让我大感惊奇。“想不到风将军竟然如此喜爱园艺,还是盆景造型设计的个中高手!”

    没想到,风慕乔闻言,脸色竟是微微一黯,沉疑了一分,语出落寞:“是你夸赞了!这些盆景原是亡妻珍爱之物,原本不该安置在军营……你看我这三大五粗的……这等皮毛之艺,何足挂齿?”

    我霎时明白,他这是睹物思人,同时又暗自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灵慧女子能造得出如此众多精雅的盆景来?又是怎样贤淑的女子才能捉住风慕乔这样高大英武的将军之心?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引起了风慕乔心中的不快,我怏怏地望向冬辰,想让他说句话为我解围!哪知与他黑白分明的清眸碰个正着,浓浓情思尽在其中!

    我赶紧收回目光,耳边是冬辰悦耳的声音:“夫人若是知晓将军如此情深意重,一定希望将军像这些盆景沐浴着阳光一样快乐!”

    “是吧!”风慕乔喃喃而语,声音显得很迷离,边走边用手扶摸着沿途的盆景,好一会儿,才又说了话:“花小姐,在下听闻万花山庄盛植且精于培养各类花草树木,想必小姐对盆景亦是有极深造诣的,可否指点一二?”

    “既然风将军盛情相邀,我就畅所欲言了!能一次性见到这么多品种的盆景真是不易,可说是我平生之福,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盆景大都有形无神,略显杂乱!”我实事求是地客观评价道。

    风慕乔一听,连连点头地道:“可否请花小姐详解?在下也好将这些盆景好好梳理梳理!”

    一个带兵打仗的粗犷将军能将盆景养至这种程度,必也是费尽心机,呕心呖血,足以看出他对亡妻情真意切。我在心中慨然一叹,好一个铁血柔肠的男子!怪不得当他听说我的身份时显得那么兴奋,原来是想让我为他整理盆景,授教一番。如此痴情男儿的忙,我当然要帮一帮了,何况这也能帮冬辰一把,只要能与这位肌肉男将军打好关系,一切都好办了!当下拍掌笑着说,“举手之劳,定当尽力!”

    “多谢了!”见我应允下来,风慕乔兴致高昂地道谢,一边变戏法儿似的变出了一个木箱子,里面装的全是整理盆景用的工具,齐全得让我这个现代人都感到吃惊!

    “工具放这里便是了,我很快就能让它们焕然一新,你们不妨先品品茶吧!”我自信地道,明面上是遣开了他俩,实际上却是在暗示冬辰直接与风慕乔谈正经事!

    两人见我如是言语,也不多留滞,客套几句便入里帐商量国家大事去也。而我,就着满园的阳光,开始大刀阔斧地对面前众多盆景进行改造!哈哈,现在开始,它们便成为了我花点点手中的实验品!在现代,要齐集这么多不同种类的盆景素材那可不容易,没想到跑到古代还能学以致用。

    摆弄着花草,不觉时间过得飞快,正午时侍卫专为我送来了丰盛的饭食。食毕,我继续忙碌。就这样,我忙乎了大半天,他们也谈了大半天。待两人出帐时,天已呈暮色,帐园里的盆景已被我修剪好了近三分之一!

    “风将军,看来我为你带来一位贵人呀!”冬辰朝风慕乔笑了一阵,大步迎向弯腰修剪盆景的我,放眼细瞧了已成型的十余盆盆景,欣然叹道:“果真巧夺天工!”

    “花小姐,果然名不虚传!”风慕乔亦是欣然赞赏!

    “那当然,万花山庄这金字招牌岂是浪得虚名?”嘴上这么说着,我心里则骄傲地想,好歹我也有对做植物学家的父母,耳濡目染之下对园艺花卉的热衷程度自然不比一般!

    若论这半园盆景,那珠人高的细叶罗汉松当其冲,我只是略略修剪便去其糟粕,独留精华,将其还原至初状,实为精品!风慕乔看了,立时大呼小叫起来:“呀,这盆罗汉松……好,实在是好!枝片和短参差适宜,错落有致,大有疏可走马,密不容针的境界!”

    昨晚朋友们吃饭,太晚。早上才写了上传……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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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云头雨足美人腰(4)

    “还有呢,你看这六月雪,经过细扎细剪及细腻的棕丝绑法,主干扎成左弯右曲的‘s’形,足足‘二弯半’,造型庄重典雅,树顶扎成半圆形,向前略倾有若美人额上齐整的刘海,探枝与飘枝收放自如,清奇古雅,片干交错排烈,层次分明,疏密匀称……”我心里美美的,仍不住打开话匣子对着自己的得意之作自我夸赞了一番!

    “果然登峰造极!只有‘云头雨足美人腰’方能形容其十足的美态!”却是冬辰笑容可掬地将其精髓之处形容了一番。

    “想不到少傅大人对盆景亦是有所涉猎,一句话便将这盆六月雪的美态形容得入骨三分,在下自愧不如!”

    “我这不过是纸上谈兵,若论实战,还是得点点了说算!”冬辰接话抿唇一笑。

    “还有更好的,看这盆大阪松,虽矮小,修改成型后却姿态古朴苍劲,枝叶紧密、平展,有如层云簇涌,虽老不衰,又以小见大!”我兴致勃勃地将身后刚打理好的一盆作了介绍。

    两人乌眸若定,瞪大眼将我极具心思变废为宝的小不丁点儿似的大阪松上下看了好几遍。尤其是那风慕乔,像是听起了瘾,脸上满是光彩,极度兴奋地道,“花小姐,接着说!”

    可能这些都是他亡妻留下之物,他虽有意精心侍养它们,无奈身为武将,如此众多的精细盆栽,哪里能养出什么好样子来?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我这样的专业级人物,还不恭敬请教听学一番?

    既然孺子可教,我也就倾囊相授了:“再如这种乌饭树,本为常绿树种,夏日叶色翠绿,秋季则叶色微红,萌力强,通常采用提根式较为适合,悬根露爪、苍古遒劲,根干灰褐色带红,姿态优美,古拙典雅,带叶制成盆景则叶片层叠有致,风雅之极。可偏偏被你将其植种在了深盆之内,根部尽埋于土,还哪来的风尚?”

    说完,我指着另一手:“又如这盆半成品的古柏,干形苍古拙朴,风姿隽永,令人驻足凝视,流连忘返,本是件佳作,可却被拉绑得极为勉强,抹杀了其自然天成的风韵,可惜呀!”

    风慕乔连连点头称是,不停问。一旁的宇风冬辰很安静,一双清眸全神贯注地盯着我出神。

    好不容易,我才止住了风慕乔的连珠炮似的问,以点概面地结束完我的滔滔江水般的长篇大论:“总之,不论是哪种树种植材,不论身干是如何左倚右倾,都应讲究株干古雅,体型挺秀,顶部端正,叶色雅丽,造型俊美,气正质纯。就像人的气质一样,应该是一种积极向上,精神饱满的风貌,而不是糟粕颓废!”

    “听花小姐畅言一番,有如醍醐灌顶,明朗不少!若是她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风慕乔面色怆然,神思有些恍惚,仿佛一景一物都被染上了忧郁!

    我与冬辰相互交换了神色,悄悄退至了一旁,启唇便问:“谈得怎么样?”

    他的脸色从刚才的自如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无力地摇头道:“没有兵符,说什么都没用!这样的结果我早就料到了,只是不死心而已!”

    原来这人看似平易近人的肌肉男只是在敷衍我们而已,假情假意!看来,无论是哪个时代的人都一样势利呀!我皱起眉,看向还在打量盆景的风慕乔,无可奈何地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冬辰摇头不语。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狂赶了一夜路,居然把正事给忘记了,那口信我还没告诉他呢!“对了,冬辰!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有位老先生让我转告你几句口诀!”

    “老先生?什么口诀?”他沉声问道。

    我正准备开口,风慕乔的声音飘了过来!“少傅大人,花小姐,天色已晚,不方便入城,今日就在帐中住下吧?”

    我只好打住不言,心中有些不快,这个虚意以迎的肌肉男,留下我们不过是想多让我为他整理整理盆栽罢了!

    “既然风将军盛情,我们便却之不恭了!”冬辰神色再次恢复如常,笑着朝我征询:“点点,你说呢?”

    “呃,是!”既然被风慕乔拒绝了,还留下来干什么?我不解地朝冬辰看,嘴上却说出了配合的话!

    当晚,风慕乔亲自陪同我们用了晚膳,然后出帐巡视。

    膳后,我们被分别安置在了两个相邻的帐篷。帐内帐外除了正常的巡逻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冬辰洗刷一番之后,与我秉烛夜谈。只见他脸上倦色渐扫,有些愁地问我:“点点,你先前说什么口诀……”

    我抚慰一笑,就着帐内摇曳的烛光,道:“水中火,火中冰,冰中玄秘!”

    没想到他和当初江州四少听到口诀一样迷惑:“这是什么口诀?”

    那老先生说是关乎国家民生的大事,我马虎不得,便将自己被抓坐牢,如何结识那老先生且受托传话之事一一做了详述。结果他听完后,思索许久仍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知道这秘诀所说的是什么地方,什么物件。

    这下反倒让我彻底郁闷了,如果聪明博学如宇文冬辰这样的人物都猜不出来,这个所谓的秘诀怕是无人能解了!“你再仔细想想看,会不会有什么地方想漏了?”

    “这口诀确实来得奇怪!水中怎么会有火?火中怎么会有冰?”冬辰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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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云头雨足美人腰(5)

    “既然想不出,就先放一边好了!眼下你打算怎么办?”我斜问,没想到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烛光跳跃,帐内空气仿佛凝结在了一起。许久,他仍不言语,年轻的脸庞愁容不展,让人心疼。

    我压下心中沉闷,轻轻开口道:“风将军待我们还算礼遇,应该是明白事理的人。焰月营是国之根本,牵一而动全身!朝廷格局不明朗,他身居重职,理应顾全大局,不敢轻举妄动也是人之常情。”

    “这些我都明白,只是……点点,你不知道现在皇朝格局的真相,所以……”他欲言又止。

    我其实非常想为他出谋划策一番,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如果他不说,我就真的束手无策了,故作轻松地扬眉,笑道:“怎么,不方便说出来?”

    被我一问,他的脸顿时变得阴阳古怪,语无论次起来:“也不是……只是说给你听,就会把你牵扯进来,我不想……”

    “我已经被牵扯进来了!”我语气坚定地骤然打断他的话。

    他幽深的双瞳霎时从阴郁转为明锐,渐至清朗,微蹙起漂亮的双眉,轻漫地叹息了一回,好半天,起身走至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夺走了我面前的光线。

    保持着坐姿的我不习惯他这么近距离且极为反常的举动,只得双手撑住椅上扶手,站立起来,不明所以地迎眸看向他微低的脸面。他脸上出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让人触目惊心的担心,让我突然感到不知所措,张口却哑然无语。然而,下一刻,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几乎让我整个人呆愣起来,身形微颤,耳边传来他浓烈的气息,周遭的空气突然因为他的拥抱变得热烈奔放,偏偏又安静得让人无所适从,像极了一个世界里的两个极端。

    他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拥着我。我的手终于自然地环在他的腰侧,僵硬的身体渐渐适应了他的温度,呵气如兰,将头枕靠在他宽肩之上,心中知道,爱情来了,幸福感油然而升,不由得浅笑起来。

    “点点,若是我能将你藏起来就好了!”他的声音浓醇若酒,轻轻地低吟,沾带着无奈。

    突然而至的这么一句话,让我有些心神不定,歪支起脑袋,额角撞上了他的下颌,呲牙咧嘴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笑四散在他迷人的玉面之上,不理会我的话,伸手用指腹轻揉着我的额,话声充满了宠溺之情:“疼吗?”

    “你应该回答我的话,让我知道真相。”这样的话本不该在这最温馨的时刻问起,可惴惴不安的我分明从他平静的话语里听出一种排山倒海的前奏,不得不直面他逃避的话语。

    “你这么想要知道吗?”他依旧犹豫着,声音抖动起来。

    真的要知道吗?我反复地问自己,而后镇定地点头,“我要知道。”

    他放开了双手,身形不动地端详着我,表情复杂之极。这样的动作和表情持续了好一阵后,他缓缓地踱开步子,开口道:“皇上育有二子,分别为身为皇长子的太子殿下烈焰明、皇二子烈焰宏。据靖王所书,皇上已有一段日子未临朝,极可能已经驾崩,以施相为的内朝臣子向来支持二皇子,极可能将此事密而不,欺上瞒下相互勾结,趁太子在外时谋划兴兵,拥立二皇子,是以国之将乱,兴衰皆不可知呀。”

    我一下子便联想到当时他重伤落崖一事上,求证道:“于是你便被通缉追捕?”

    他点了点头:“当时,太子身在江州,皇上病重,多次明令召回太子,均被j臣半途拦下,遂秘密授我口谕让我务必召回太子,回宫继位,遭到几次三番的严密劫杀,最后一次是在江州城郊被围困,虽得以脱逃却身受重伤,滚落山崖。也许正是这件事连累你受了牢狱之灾!”

    “可是,你在万花山庄疗养,只有我和两个丫头知道呀,怎么可能走漏消息?锦衣卫是在你离开月余后才到万花山庄,对我救下你之事只字不提。说起来万花山庄身为焰国第一花木山庄,与朝里各方势力均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般官差是不敢上门的。我记得当时他们手上有一幅我的画像,进门就抓,管家拿出一整盘黄金,他们都不为所动,现在想起来感觉挺怪的。而且你想想,锦衣卫算是天子的内宫亲兵,居然听从他人的调配,真是不可思议!”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无从说起!

    “还有一种可能,是皇后娘娘下的令!”他自言自语地道。

    “你确定?皇后娘娘下令抓我?可能吗?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事情!”他的话无头无尾,让我感到有些好笑!我连皇后是阿猫阿狗都不知道,又未曾谋面,怎么可能联系在一起?

    他突然正了正脸色,问得极为庄重:“点点,你见过太子殿下,对吗?”

    红衣妖魔可憎的脸一下子从我脑子里跳了出来!可,冬辰怎么知道这件事?我不甚明白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被抓入监牢,除了我下令救你,太子殿下也下了令!他不可能为一个陌生女子这么做!”他说完话,将双唇紧抿成一条硬朗的直线,目光在我脸上徘徊!

    有种失落在空气里悠然飘荡开来,同时感染了我们。

    我忍不住瑟缩了一阵,透过烛的昏暗光晕,看着如此真实的他的脸,用木然的双腿迈开步子走向他,圈占了他的身躯,声音有几分暗哑:“有你在,真好!”冬辰下令救我,那红衣妖魔竟也下令救我!烦恼占满了我的脑子,想起那日江州四少看到无瑕玉璧时不住自语‘为什么会这样?’的表情,心中困惑,无法平和起来!

    “怎么忍心看你身陷囹圄?”他幽幽然一叹,微张的手落在我细腻的脸颊上,不忍,不舍,又不得不落下,怅然若失!——

    丫头们,看完了表忘记砸点票说。虽说安一天更新内容可能不算太多,但安已经是排除万难d挤时间加油更新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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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云头雨足美人腰(6)

    这个为我插上槐花的单眼皮男子,拥有那么温暖而迷魅的眼睛,无论谁都无法拒绝,包括我在内!我张大眼希望将美好的他看真切一点,看清他究竟在担心什么?“那你怎么说皇后娘娘下令抓我?我与皇宫压根儿沾不上边。”

    “太子殿下与二皇子均为皇后所出,她却偏爱二皇子多一些,从不让太子殿下快乐,所以她总是对太子殿下周围的人和事百般注意,有时甚至是破坏。”他说得平心静气,话意却是那般非同寻常。

    我抬眸看他,惊异地道:“天底下还有这样的母亲?”这位皇后是不是也太特异独行了点?都是自己的儿子,却厚此薄彼,区别对待!原来那个狂傲的家伙不过是个可怜没人爱且时刻受着自己母亲监视的孩子,如今连储君的地位也被动摇,真为他掬把同情之泪!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所以,我不想把你牵进来,可是你偏偏已经走进来了!将来你还会记得我这样一个为你插上槐花的人吗?”他踌躇不定,眼光闪烁。

    “冬辰,我为你走进来,不好吗?”我眼巴巴地望着他,心有千千结,似被丝网束缚而无从解脱。

    “不好!”他回答得非常干脆利落,又道:“烈日营十万之众,全在施相掌控之中,加上京畿守备三万,其实力不可小看,没有焰月营的支持,太子殿下绝无办法扭转棋局,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若败落,便是杀身之祸!”

    “号令军营不是需要兵符的吗?怎么烈日营会在施相掌控之中呢?难道他有号令烈日营的兵符?”我随口问道。

    未曾想,这条件反射似的话竟让他突然激动起来,猛力抓住我的双肩,恍然大悟地道:“点点,你问得太对了!如果没有兵符,烈日营也不可能被轻易调动!”

    “你抓疼我了!”我为他眼里那种执着的狂热感到些微害怕!面前之人,真是那朵我所见的静待春风的桃花么?不过,这刹那间的想法飞快地被我摒弃,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我自己也说不情的懵懂情绪。

    他歉然地放开我,兴奋地来回走动着,喜上眉梢地对我说:“如果没有兵符,烈日营就不在施相掌控之中,只余下京畿守备三万,这便好办多了!算算时日,太子殿下也应该从北泽城回到渔阳与我会合了,若是他已经成功说服北泽王,就等于拥有了五万兵力,只要烈日营与焰月营不被调动,从北泽城到京师也只有五日,一旦生事变,救援还来得及!”

    “可是,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兵符?”看他喜形于色,像个孩童一般,藏不住话的我真不忍泼他冷水。“万一他要是有兵符呢?”

    “不可能的,据我所知,自大将军失踪后,兵符就再也没出现过,这是焰国朝庭上下人人皆知的事情。”他颇为自信地笑言,胸有成竹。

    “大将军?”我狐疑地低声问,心想不是已有左将军和右将军了吗?怎么又钻出一个名号响亮的人物来?

    “噢,是这样的。自十年前与纱国联手大败蛮疆之后,皇上便封当时的威勇将军华峰为焰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大将军,掌御至高无上的兵符,全权统管烈日营及焰月营。但,蛮疆之役后没几年,大将军便无故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兵符也由此丢失,成了焰国一大不解的迷案。也就是这样,烈日营与焰月营就分别由大将军的麾下的两位将军一直掌管到现在。如没有兵符或者天子亲自驾临,不可能调动他们。”

    听了这话,我略略放下心来。“这样对你岂不是大大有利?”

    “算是这样吧!”总算,他的表情松了下来,润如玉泽的脸疲惫初现。

    “时间不早了,还是早早歇下吧!你也累了!”我柔柔一笑,准备出帐,将空间都留给他。

    “也好!你也早些睡下吧,明天一早得进城会合太子殿下!”强打起倦怠的面容,他笑了笑。

    退出帐幕,我的心忽上忽下,不得安宁,只得散漫地举步环着帐篷转圈,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花小姐,怎么这么晚还没歇息?”身后的幽暗处突然传来沉稳之声。

    我被吓了一大跳,转头正见风慕乔身着便装从黑暗里走出来,错愕了几分,灿笑着粉饰太平:“风将军不是也没睡下么?”

    夜半之时,松柏尖尖的黑影像谁挺拔的身姿,直立向上,一点儿也不为黑夜所惧。帐园内除了盆景棚外,余下的一半空地此时此刻正暴露在月色之下,松柏用自己丽雅的清影将它围了起来,风慕乔独影其中,如山的身影显得非常突兀。“刚巡逻完,正好要回帐,看花小姐独自踱步,忍不住出声打扰。”

    我心想恐怕不止是无心打扰这么简单吧!“觉着有些闷,随步走走,风将军应该不会介意吧?”

    “花小姐与少傅大人同行,便是焰月营的贵客,风某怎敢怠慢。只是少傅大人所言之事恕风某难以遵从,毕竟治军不等于人情!”他小心翼翼地说着。

    “算了,风将军,我明白!身为将领,自然要遵循调兵的基本原则,否则无法树立威信。”

    他灿然一笑,与日间讨论盆景时的个性流露全然不同,身为武将的气质恰到好处地流露了出来:“不过,风某亦是支持太子殿下的。没有兵符或圣旨,焰月营都将按兵不动。”

    “将军可以事事以原则为准,按兵不动,可将军有没有想过,眼下太子殿下地位极危,万一烈日营有所动作呢?到时内乱一起,生灵涂炭,就算将军不想卷入皇权争端,也该为皇朝民生着想,非常时期以非常之道治军方为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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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云头雨足美人腰(7)

    他一时语塞,静立了好一阵后,口气严肃地道:“这些少傅大人已经同风某说过了,可昔日大将军的教导至今还回响在耳畔,恕风某难以从命!”

    真是个固执的肌肉男!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转身回走,将满院的松柏之影与月之银华以及这位立场坚定的将军抛诸脑后!

    身后一片默然!

    天亮之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雨水汹涌而来,耽误了我们的行程。

    端坐在位,聆听着帐前风雨,我与冬辰的眼里,有着心照不宣的忧虑!

    “要不,我们冒雨进城吧?”我小心地征求他的意见。

    他摇头不语。帐内只余茶香几缕,安静得没有生气,闷极了!

    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仍作沉思状。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急得直跳脚地问:“冬辰,至少你拿个主意,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呀!

    被我逼问之下,他沉缓地开了口:“没有了焰月营,只能去烈日营,就算说服不了卫健将军,也不能让他反对太子而支持二皇子与施相。”

    “不错!”我赞同地说,可思维一转又忧心忡忡:“风将军不理会朝内颁的通缉令,是念及和你有同僚之谊,可这毕竟是在渔阳,不是在京师。既然风雨欲来,皇权生乱,京师必然散乱,施相眼线密布之下,你如何进得京师?就算你入得京师,那卫将军能给你三分薄面吗?万一有个不测怎么办?”

    “点点,你多虑了,皇上将太子殿下托付于我,我断然不能见他地位动摇,身陷水深火热之中。何况我身为太子少傅——皇上最信任的臣子,职责所在,推辞不得!”他义不容辞地说。

    “越接近京师,就越接近危险。冬辰,你别去!我预感得到,那半路拦截于我的锦衣卫领洪越还会再出现!”

    “所以,我打算先送你到四少在渔阳的兰苑,再与太子殿下会合,从长计议。”抬眼看我,他充满了歉疚。

    原来他刚才沉默不是因为没有主意,而是在为是否带上我做最终的结论!讶然于他的话,我无从表情,不知是喜还是忧,话堵在了喉咙处,无法开口,默默地望着他水雾迷蒙的眼睛,不舍的情思从我的心里泛滥开来。

    “就这样决定了,等雨势小一些,我就送你去!”无法直视我专注的凝视,他撇开目光,语气决绝,毫无商量余地,然后站起身来,径直走向雨势凶猛的帐外!

    “少傅大人,末将奉将军之命请您与花小姐至主帐议事!”冬辰起身还未走到五步,帐外就传来了风慕乔的下属副将急不可待的声音。

    我与冬辰不自觉地相互对望一眼,毫不迟疑地将帘帐一掀,双双出帐。只见那副将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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